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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岐兽楠研

    第一卷云梦漳夕

    帝元135年,夏初

    西域,漳夕国,云烟城郊

    四海之内分九州——东土青帝主瀛州、宛丘;西域白帝主金州、雷泽;南疆炎帝主三苗、炎谷;北境黄帝主轩丘、常陵。

    而旧时的中州,今日的九夷,则是无主之地,唯有四境流亡之人聚居那里,被世人称为蛮夷。

    雷泽,北接轩丘,南向炎谷,东往九夷,西去金州,因此地世代供奉九天雷宫星君而得名。其腹地有长羊山脉,将之分割为东西两地,其西谓曰云梦泽,其东谓曰流觞泽。

    漳夕国,便是位于长羊山南麓的云梦泽,以云烟城为都。

    云烟城南郊三十里处有一鱼峒山,山中常有猛兽出没,不少路人途径此地葬身兽腹,现如今人迹罕至。偶有城中显贵结队来此狩猎,皆是兵甲齐整,数十成行,寻常百姓大多绕道而走。

    暖阳初升晨光现,苍翠青山始连绵。

    悠然漫行曲径间,草木之中见云天。

    如今是夏初时节,山中草长虫飞,蝶舞缤纷,一片生机盎然。远处走来一个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眉宇清奇,五官端正,粗布衣衫包裹着颀长单薄的身躯,澄澈的眼眸中透露着一丝灵秀睿智的神采。

    清晨时分穿行于此,四周露水繁密,粘在身上甚是清凉。只是行不一会,便如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浑身湿了个透。

    云天缓步走在熟悉的山间小径上,一阵微风出来,凉意飕飕,不禁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心中犯着嘀咕,“老爹一去,两日未见归来,今日便是漳夕国主百岁大寿,早在春中时城中就已来了吩咐,须为今晚寿宴备酒百坛。可老爹迟迟不归,难道……我今日要独自将那百坛美酒送去城中?”想到此处,无奈叹了口气。

    云天本是个孤儿,幼时受老爹渠显收养,十多年相依为命,在这云烟城外以酿酒为生。

    老爹渠显不好饮酒,却善品酒,更善酿酒,其手艺整个云烟城无人不知,就连那些王公贵人也偏爱他这一手技艺。

    只是老爹素喜清净,不愿迁入城中,只爱在这偏远的山沟里做酒度日。照他说法,鱼峒山中有一天然的溶洞,空旷干燥,阴凉通风,是个绝佳的酒窖,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他那风味独特的美酒。

    独自一人走在这时有猛兽出没的山坡上,云天心里却无甚惧怕。他自幼在此长大,对山中岐兽的习性甚是了解。

    它们多在山南沟谷中觅食,而他们藏酒的溶洞在北坡上,虽说这里草木茂盛,也有许多飞禽走兽,但那最为凶猛的两头岐兽却鲜少来此。

    行至溶洞,洞口有一巨石挡住,那大石足有三人来高,万斤之重。巨石与山壁之间恰有一人宽的缝隙,可供进出搬酒之用,而且若是当真在北坡遇见那两头岐兽,也可进洞躲避。这点缝隙,那两头身躯壮硕的怪物自是挤不进来。

    “老爹可真行,哪弄来这么大块石头……”

    一路行来,略感疲惫,他便爬上那巨石稍事休息,晒晒太阳,心里思虑万千。这么多年,老爹偶尔独自外出,却极少数日不归,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老爹是个沉闷之人,鲜少说笑,一大把年纪,却整日锁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却又从不与旁人诉说。即便偶尔问起,他也闭口不提。

    “老爹到底是何人?他又为了何事犯愁?此次离去,何时能归……”

    正想得入神,一个声势不凡的吼叫声突然在不远处炸响!他吓得浑身一颤,差点从石头上滚下来。

    “那是……”那吼叫声听得熟悉,他翻身贴在巨石上面聚目张望,只见一头通体暗黄的硕大怪物正狂奔而来!

    那怪物形似马,头似豹,身有黑斑背覆鬃毛,口中嘶吼不断,目中凶光毕露,看着骇人至极!

    “是班饥子!这怪物怎跑到这来了?”

    班饥子来势极快,他不敢迟疑,从巨石上滚入溶洞中,落地时脚底一滑,“哎呦”一声摔了个结实。顾不上疼痛,又下意识向洞内滚了两圈,这才狼狈站了起来。

    班饥子体型壮硕,形似大马,自是进不来这溶洞。他挨着石壁偷偷瞄向洞外,等了一会,未见那岐兽有闯洞之意,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凝神细听,班饥子显然就在洞外,那急促的喘气声清晰可闻。

    “这黄毛怪想要作甚?拿我填肚子么?老爹不在,瞧给你狂的!”

    他暗忖一句,壮着胆子,朝洞口靠近几步。探头望去,只见那黄毛怪物竟在洞外兜兜转转,似乎没有离去之意。四目相对,怪物眼中凶光一闪,吓得他心中一颤。

    “它怎跑到北坡来觅食了?”心中暗呼倒霉,偏偏老爹又不在,叫他只身一人如何能斗得过这怪物。

    若是一直躲在洞中自也不行,今日晚宴之前须得将百坛美酒送入云烟城,若是误了国主寿宴,只怕那凶名昭著的少国主怪罪下来,结果不会比葬身兽腹好上多少。

    眼看日头渐升,他愈发焦虑,不住地在洞中踱着步子,心想,“这般耗着也不是办法,不行就跟这畜生拼了!”

    打定主意,暗自一咬牙,转头在山洞中寻找尖锐之物,只是寻了一圈楞是没找着像样的尖石。于是瞟了一眼那满洞的酒坛,随手便抄起一坛,揭去封盖,酒香四溢。

    “真是好酒!”

    豪饮一口,随即将酒坛砸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摔的四分五裂。他捡两块细长些的碎片,再次探到了洞口。

    见班饥子仍旧在洞口徘徊,云天心中焦急,紧了紧手中的碎片,丝丝鲜血缓缓渗及指尖。然而,刚准备奋起一搏之时,黄毛怪物却突然跑开,朝着北边蹚了数十丈远。

    “耍我呢?难道,它不是冲我来的?”疑心之下继续张望,只见班饥子继续朝着北边趋趋前行,转眼已至百丈开外。

    “看来它当真不是冲我来的……”暗舒一口气,手上刺痛传来,方才令他反应过来,连忙将碎片丢掉,摊开一看,掌心已满是血渍。

    就在他准备出洞查看时,另一个雪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那是一只山羊大小通体雪白的岐兽,长尾尖耳,酷似狸猫,体型纤弱,模样讨喜,眉上有两点丹红,显得灵秀十足。

    “这难道……就是岐兽楠研?”

    云天暗自惊奇,他曾听老爹说起过这罕见的怪物,知道它性情温,顺植食为生,但寿命极长。若能饮下它足跟之血,可得延年益寿之功效,乃是九州之人颇为觊觎的珍禽异兽。也正因如此,数百年前,楠研便开始惨遭猎杀,如今能遇着一头已十分难得。

    那雪白的岐兽同样停在了山洞外,睁着乌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小东西模样可爱,云天看得心喜,不禁驻足多看了一会,可未过多久楠研竟也朝着北面缓缓行去。

    见班饥子半晌没了踪影,他便想着赶紧将洞中的酒坛搬下山去,可才一转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班饥子到北坡来,是想捕杀楠研!我说它怎尽在洞口磨蹭,走时偏又慢慢悠悠,原来,它在等着楠研上前送食呢!”

    想起那小兽可爱的模样,他着实不忍见它自赴死地。稍一犹豫,又捡起那尖细的碎片,迅速朝着北面追了过去。

    ……

    鱼峒山南坡,此时,正有一队人马迅速朝着北面山坡奔驰。

    为首的是一男二女,身后跟着数十随从,皆纵骑驰骋。那男人中等年纪,高大英武,穿着华美,富贵逼人。他身侧一左一右两个女子,皆生得年轻貌美,艳丽动人。

    左侧女子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与男人调笑,时而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听得众人心神荡漾。

    “表兄,你既是去给漳夕国主祝寿,又跑来这荒山野岭做甚?”女子眉目含春,笑意盎然地看着男子。

    “我听闻这山中有珍奇异兽,此刻时辰尚早,不如顺道瞧瞧。说不定能捕到个稀罕物,也好送给漳夕国主作贺礼。”男子浅笑应道。

    “哟,那表兄可真是有心了,准备了几箱美玉还嫌不够么?”女子巧笑嫣然,望向男人的目光中满是如水的媚意。

    男人回望她一眼,见她媚眼如丝,春意盎然,不禁心中酥麻,下腹似有烈火升腾。

    凑过去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捏了一把,邪笑道:“哄了老的还有小的,我听闻漳夕少国主也是酷爱骑术之人,却一直未能寻到个称心的坐骑。此次前去,若不能为他寻个凶猛的岐兽,就只有将你赠与他骑了,哈哈哈!”

    “讨厌啦!将我赠与他,你舍得么?就凭你身边这个毛丫头,只怕她不知你的偏好,无法叫你尽兴哩,咯咯咯!”

    另一侧的女子听她调笑,却不敢接话,只得微蜷臻首,默默随行。

    “哈哈哈!”男人被挑逗得邪火直窜,用力在女人丰润的娇臀上拍了一把,笑道,“那还不速速前行!待捕得刚刚见到的那头黄毛怪,今晚表兄好生犒赏你!”

    一行人在男女放浪的笑闹声中,迅速朝着鱼峒山北坡快速前行……

    ……

    云天自山洞中出来,便急急朝着楠研离去的方向追赶,好在它走得不急,不多时,就已见到那雪白的身影。刚想上前将那小兽驱赶至别的方向,可没走出两步,班饥子那硕大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

    “糟了!被发现了!”云天大惊,急忙矮下身子,掩在一旁的草丛中。

    不过班饥子似乎并未觉察,尤在那左右顾盼,似在寻找楠研踪迹。此时,那小兽也已看到黄毛怪,同样将身躯悄然藏进了草丛中。

    班饥子立在那里,似乎十分焦躁,口中喘着粗气,不时原地踱着步子,想是等得十分不耐。

    此时,南坡的那一行人马也渐行渐近,云天躲在草丛中已能清楚地听到轰隆的马蹄声。

    “糟了!定是城中来人狩猎!”他心里暗呼不妙,若是叫那些富贵公子见到这稀罕的岐兽楠研,它同样难逃一死。

    不过,既然他们来了,这班饥子就不足为惧。一念及此,立时朝着前方俯身前行,片刻之后,那雪白的身影就将触手可及。

    可就在这时,小兽也同样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蓦然回头,与云天照了个对眼!

    云天本以为惊了它,它能朝别处跑开,可叫他没想到的是,这小东西大惊之下慌不择路,竟然朝着班饥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笨蛋!”

    说时迟那时快,他顾不上掩藏身形,趁小兽尚未窜远,迅速朝它扑了过去,一把够住它后腿,转手将它按在了身下。

    “不要吵!吵就一块死!”不顾小兽惊恐的眼神,赶紧抬头看看班饥子发现没有。不过,好在此时那队人马已然赶了上来。

    黄毛怪心知不妙,拔腿便朝山下飞奔而去。云天则抱着楠研匍匐在草丛之中,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是那黄毛怪!”人群中,还是那妖娆女子先率先看到了班饥子的身影,立时兴奋地大喊一声。

    “追!”男人一声令下,众人飞也似的朝着班饥子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又哪里有人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草丛中,掩藏着一个狼狈的身影。

    待得人群渐行渐远,云天这才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望向怀中的小兽,再次对上了它那对乌溜的小眼睛。

    “你这小东西,还不速速逃命去,瞪我作甚?”

    说也奇怪,楠研生性温顺胆小,可这小兽被自己抓在手中却不挣扎。此刻危险已过,它竟也不着急逃走。

    “怎么,莫不是你感念我救命之恩,想要报答于我?”云天看地惊奇,都说岐兽通人性,看样子果然不假,笑道,“你若当真要报答于我,就随我去山上搬酒坛子吧,哈哈哈!啊!”

    正得意之时,那个被他抱在手中,上一刻还温顺可人的小兽竟突然爆发!不仅张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还舞动尖爪,在他胸口留下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吃痛之下,云天双手一松,楠研落在了地上,身形一闪,迅速钻入草丛之中,转眼没了踪影。只留下云天一脸惊诧地呆立原地,片刻之后,露出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