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战居庸关
“恐怕今夜不好过啊。”
迎着微凉的夜风，唐通站在居庸关城墙的最高处，久久仰望着黑洞洞的天空，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夜空漆黑如墨，不知布满了多少乌云。前半夜还有有些星星点点，而现在早已被完全吞没，看不到一丝亮光，如果想要夜观天象，恐怕站到天亮也一无所得。
夜凉如水，身上的铁制铠甲变得冷飕飕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唐通缩缩身子，扭一扭仰的发酸的颈椎，缓缓向城楼走去。
蓦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身后，如狸猫般落地无声。
唐通此时心态不稳，警惕性极高，仅凭些微的空气波动便察觉身后有异，立刻按剑转身，沉声喝道：“谁？”
那黑影什么都不说，只将一个包裹放在唐通手里，随后翻身一跃，跳下城墙，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通疑惑的打开包裹，打眼一看，顿时震惊的差点鼓出眼珠子，
明黄的绢帛，绣着双龙盘珠，是一封圣旨！
慌乱的左右看看，确定身边无人，唐通这才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略带颤抖的打开……
只有两行字，上面写着：封唐通为太子太保，九边督师，赐丹书铁券。
这算什么？空口许诺？
哑然一笑，接着再看下面一行，
只有八个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后是一方朱红色大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呵呵，崇祯这是疯了，闹哪样呢？真是无聊。”
唐通鄙夷的一笑，将圣旨揉作一团，随手扔到城下树丛中，便举步迈入了城楼。
城楼内部也是历任居庸关总兵办公之处，尽管两百余年来的大明不断投入巨资苦心经营，但这里面依然十分的简朴，没有任何一件能够称之为豪华的东西。
进门就是一台巨大的沙盘，足足占据一半的空间，居庸关周边的地形地貌，从西边的大同、宣府一直到东边的喜峰口，脉络清晰一览无遗。
沙盘后有一张古旧的八仙桌，据说还是当年的李如松留下的，八仙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的也不是什么字画书法，而是一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下面，一个青年将领坐在八仙桌正中，悠然端起一个木制小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随后含笑看着走进门的唐通，目光中饱含着某种莫名的意味。
“总兵大人，怎么，你有心事？”
唐通走到八仙桌前，站定，面对青年。
虽然他才是居庸关总兵，但在这位青年面前，却像是连个座位都不配拥有。
勉强一笑：“哪有什么心事，大顺天兵攻无不克，北京城明日唾手可得，闯王打仗又不用我，我守着大后方坐享其成就够了，现在我是快活似神仙呐。”
这位青年正是大顺制将军李岩。
他智勇双全，深受李自成的信任与尊重，而且胸怀广大，义薄云天，大局观极强，乃是大顺军中最具远见卓识之人。
曾在一次促膝长谈中说的袁承志五体投地，当场拜了他为大哥。
自从看到大顺攻城失利，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十万火急的看住并稳定那些明朝降军，绝不能让他们起异心，闯王大军新败，士气低落，若是背后再发生任何一件哪怕极其微小的骚乱，都有可能造成莫大的危机。
幸好李岩当机立断，不及禀明李自成，便亲自出马，一口气跑遍八关十二营，用自己的巨大威望和赫赫军威，把那些降兵降将震慑的老老实实的。
虽然长途跋涉非常的辛苦，但李岩对自己非常的满意。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没有让任何的蠢蠢欲动打扰到李自成的大军。
这对于明天闯王大军的攻城行动，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支持，强有力的保障了数十万大军的后方安全。
但是，李岩有一点没想到，或者说，从他自身的角度无法想到。
既然风平浪静，那他的功劳在哪？谁看见了？
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死角。
“是啊，闯王对唐总兵特别优待，再三交代一定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李岩淡淡的开口，语气含有一丝笑意，但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
“历朝历代打仗，要么让降兵冲在最前，要么直接坑杀，但闯王却万分不舍让唐总兵的部队受到损失，宁可自己的部队拼死拼活。而战后还要册封唐总兵一个太子少保龙虎将军之职，这天高地厚之恩……”
唐通深吸一口气，苦笑道：“那都是虚职……”
李岩玩味的看着他：“唐总兵不会这么不开窍吧？继续带兵，安享晚年，这二者有时候未必能同时拥有。”
唐通认命的把头一点：“下官明白，多谢制将军提醒，明日在下便向闯王请辞，交出全部兵马。”
李岩淡然一笑：“那也不必，打下北京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今后的大战、恶战还有很多，比如东边的建虏就是个劲敌，还有南边的左良玉、史可法，西边的张献忠……只要唐将军忠于大顺，多立战功……”
唐通一怔：“张献忠？”
李岩轻轻点头：“我愿与唐将军成为莫逆之交，所以便将肺腑之言相告，那张献忠虽是盟友，却也是绊、脚、石。”
唐通深深一揖：“制将军如此推心置腹，末将如何敢当，今后愿为闯王马前之卒，征战四方，绝无二心！”
李岩忠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唐将军现在可否将调至金桂山的兵力，撤回去了？”
唐通心中一凉。
这个年轻人竟如此深不可测，自己明明比他大了至少二十岁，却在他的面前像个孩童似的被玩弄于鼓掌，明明他一直坐在城楼喝茶，却对一次小小的隐秘的调动了如指掌！
当下不敢怠慢，一边擦着汗一边尴尬的解释道：“制将军切勿误会，那个……末将只是担心闯王那边的后军辎重……”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呵呵，”
李岩大笑：“难不成他崇祯还敢从城中飞出来，去截断我军的粮道？我料定现在城中军不满万，民不果腹，他崇祯插翅难逃！”
“是是是，还是制将军英明，末将这就去下令，让那只部队回到原地。”
唐通坐都没坐一下，马上匆匆转身出去了。
“你担心闯王的辎重？我还担心你呢……”
李岩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一番连哄带吓，足以让他不敢乱动了吧？昌平那边我也得赶紧过去了，还要为明日之战为闯王做好详细的参谋，唉，今夜无眠喽。”
唐通走出城楼，立刻下达了撤回金桂山部队的命令，随后看向京城方向，在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寻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年轻人毕竟还是年轻人，他以为又打又拉的我就服了？要不是形势所迫……呵呵，跟我玩聊斋？嫩了点……”
迎着微凉的夜风，唐通站在居庸关城墙的最高处，久久仰望着黑洞洞的天空，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夜空漆黑如墨，不知布满了多少乌云。前半夜还有有些星星点点，而现在早已被完全吞没，看不到一丝亮光，如果想要夜观天象，恐怕站到天亮也一无所得。
夜凉如水，身上的铁制铠甲变得冷飕飕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唐通缩缩身子，扭一扭仰的发酸的颈椎，缓缓向城楼走去。
蓦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身后，如狸猫般落地无声。
唐通此时心态不稳，警惕性极高，仅凭些微的空气波动便察觉身后有异，立刻按剑转身，沉声喝道：“谁？”
那黑影什么都不说，只将一个包裹放在唐通手里，随后翻身一跃，跳下城墙，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通疑惑的打开包裹，打眼一看，顿时震惊的差点鼓出眼珠子，
明黄的绢帛，绣着双龙盘珠，是一封圣旨！
慌乱的左右看看，确定身边无人，唐通这才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略带颤抖的打开……
只有两行字，上面写着：封唐通为太子太保，九边督师，赐丹书铁券。
这算什么？空口许诺？
哑然一笑，接着再看下面一行，
只有八个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后是一方朱红色大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呵呵，崇祯这是疯了，闹哪样呢？真是无聊。”
唐通鄙夷的一笑，将圣旨揉作一团，随手扔到城下树丛中，便举步迈入了城楼。
城楼内部也是历任居庸关总兵办公之处，尽管两百余年来的大明不断投入巨资苦心经营，但这里面依然十分的简朴，没有任何一件能够称之为豪华的东西。
进门就是一台巨大的沙盘，足足占据一半的空间，居庸关周边的地形地貌，从西边的大同、宣府一直到东边的喜峰口，脉络清晰一览无遗。
沙盘后有一张古旧的八仙桌，据说还是当年的李如松留下的，八仙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的也不是什么字画书法，而是一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下面，一个青年将领坐在八仙桌正中，悠然端起一个木制小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随后含笑看着走进门的唐通，目光中饱含着某种莫名的意味。
“总兵大人，怎么，你有心事？”
唐通走到八仙桌前，站定，面对青年。
虽然他才是居庸关总兵，但在这位青年面前，却像是连个座位都不配拥有。
勉强一笑：“哪有什么心事，大顺天兵攻无不克，北京城明日唾手可得，闯王打仗又不用我，我守着大后方坐享其成就够了，现在我是快活似神仙呐。”
这位青年正是大顺制将军李岩。
他智勇双全，深受李自成的信任与尊重，而且胸怀广大，义薄云天，大局观极强，乃是大顺军中最具远见卓识之人。
曾在一次促膝长谈中说的袁承志五体投地，当场拜了他为大哥。
自从看到大顺攻城失利，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十万火急的看住并稳定那些明朝降军，绝不能让他们起异心，闯王大军新败，士气低落，若是背后再发生任何一件哪怕极其微小的骚乱，都有可能造成莫大的危机。
幸好李岩当机立断，不及禀明李自成，便亲自出马，一口气跑遍八关十二营，用自己的巨大威望和赫赫军威，把那些降兵降将震慑的老老实实的。
虽然长途跋涉非常的辛苦，但李岩对自己非常的满意。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没有让任何的蠢蠢欲动打扰到李自成的大军。
这对于明天闯王大军的攻城行动，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支持，强有力的保障了数十万大军的后方安全。
但是，李岩有一点没想到，或者说，从他自身的角度无法想到。
既然风平浪静，那他的功劳在哪？谁看见了？
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死角。
“是啊，闯王对唐总兵特别优待，再三交代一定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李岩淡淡的开口，语气含有一丝笑意，但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
“历朝历代打仗，要么让降兵冲在最前，要么直接坑杀，但闯王却万分不舍让唐总兵的部队受到损失，宁可自己的部队拼死拼活。而战后还要册封唐总兵一个太子少保龙虎将军之职，这天高地厚之恩……”
唐通深吸一口气，苦笑道：“那都是虚职……”
李岩玩味的看着他：“唐总兵不会这么不开窍吧？继续带兵，安享晚年，这二者有时候未必能同时拥有。”
唐通认命的把头一点：“下官明白，多谢制将军提醒，明日在下便向闯王请辞，交出全部兵马。”
李岩淡然一笑：“那也不必，打下北京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今后的大战、恶战还有很多，比如东边的建虏就是个劲敌，还有南边的左良玉、史可法，西边的张献忠……只要唐将军忠于大顺，多立战功……”
唐通一怔：“张献忠？”
李岩轻轻点头：“我愿与唐将军成为莫逆之交，所以便将肺腑之言相告，那张献忠虽是盟友，却也是绊、脚、石。”
唐通深深一揖：“制将军如此推心置腹，末将如何敢当，今后愿为闯王马前之卒，征战四方，绝无二心！”
李岩忠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唐将军现在可否将调至金桂山的兵力，撤回去了？”
唐通心中一凉。
这个年轻人竟如此深不可测，自己明明比他大了至少二十岁，却在他的面前像个孩童似的被玩弄于鼓掌，明明他一直坐在城楼喝茶，却对一次小小的隐秘的调动了如指掌！
当下不敢怠慢，一边擦着汗一边尴尬的解释道：“制将军切勿误会，那个……末将只是担心闯王那边的后军辎重……”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呵呵，”
李岩大笑：“难不成他崇祯还敢从城中飞出来，去截断我军的粮道？我料定现在城中军不满万，民不果腹，他崇祯插翅难逃！”
“是是是，还是制将军英明，末将这就去下令，让那只部队回到原地。”
唐通坐都没坐一下，马上匆匆转身出去了。
“你担心闯王的辎重？我还担心你呢……”
李岩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一番连哄带吓，足以让他不敢乱动了吧？昌平那边我也得赶紧过去了，还要为明日之战为闯王做好详细的参谋，唉，今夜无眠喽。”
唐通走出城楼，立刻下达了撤回金桂山部队的命令，随后看向京城方向，在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寻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年轻人毕竟还是年轻人，他以为又打又拉的我就服了？要不是形势所迫……呵呵，跟我玩聊斋？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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