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闯王议事
八达岭下，
大顺士兵已完全没有了建制，没有了队形，大多数人的身上脸上还带着黑灰，垂头丧气的往大营走去。
由于后面并没有追兵，他们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已彻底失去了精气神，军威、士气一落千丈，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官道上挤满了队伍，他们就就走小路，小路也同样拥堵不堪，有的部队就干脆乱哄哄的翻山而过，任凭军官们如何呼喝，此刻已无人去听从命令。
“唉，此次攻城不利，对我军士气打击太大了。”
远望着无数小黑点漫山遍野的退往大营，仿佛又回到了流民本色的这只大军，
宋献策、李岩二人站在路边，面色凝重的看着这副乱哄哄的场景，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宋献策说道：“制将军请和我立刻去寻找闯王，请他立刻整顿军纪，鼓舞士气，全军操练备战，不要给京城明军可乘之机。”
李岩紧皱着眉头摇摇头：“右军师说的有理，但此刻当务之急，却不是城内明军，我料定他们并无反扑之力。”
宋献策目光一闪：“不是城内明军？”
随即一拍额头：“是投降的明军！他们才是目前最危险的隐患！”
李岩重重点头：“对！此刻我军陷于混乱，听说闯王也负伤了，一时之间无法请示，我便替闯王做主吧，令三大营火速向北移动，驻扎昌平一带，令居庸关唐通前出南口，由我军把守居庸关，令宣府明军姜瓖运送粮草，再令刘芳亮放弃保定立即北上，从南面包围京城，牵制城内明军！”
宋献策道：“制将军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各处下令，我去找闯王说明此事。”
李岩一把拉住他：“还有，不管闯王正做何事，请他无论如何立刻派人前往山海关，一定要先稳住吴三桂，最少也要让他暂时不能参战！”
宋献策重重点头，两人匆匆上马，彼此略一拱手，分头而去。
闯王大帐之中，将受伤的右眼草草的敷药包扎之后，李自成便迫不及待的下令召集众将，齐聚大帐商议军情。
“我军二十万，城内所有明军加起来仅有六万！其中还有大半投降！而你们却弄得损兵折将，战死大将五名，部队伤亡三万！攻进去竟然又被打出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猪吗？就算二十万头猪，拱也把北京城拱下来了！一群蠢材、笨蛋！”
看着一幅幅喘息未定的面容，李自成怒气勃发，拍着桌子先把众人劈头盖脸痛骂一番，众将俱都缩着脖子垂着头，不敢吭声。
一通发泄之后，李自成只觉右眼痛的钻心，便一手捂着眼缓缓坐下，游目一扫，这才发现账内少了两个重要人物。
“刘宗敏呢？权将军突围没有？”
副将张鼐急忙回禀：“闯王万福，权将军顺利突围，刚刚回营。”
“嗯，”
李自成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张鼐乃是刘宗敏手下心腹，便下令道：“你去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没什么事的话，就叫他赶紧过来一趟。”
“遵命！”
张鼐快步而去。
李自成又问：“李岩呢？制将军李岩不是留守大营吗？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他？”
左军师牛金星低声回禀：“回禀闯王，自从大军出发前往京城，制将军李岩就一直无所事事，到处游山玩水，估计此刻不在营中。”
“哎，左军师不要误会，李岩兄弟忠肝义胆足智多谋，我是信得过的，”
李自成摆摆手：“也许他去勘探地形，或是另有要事，咱可不要胡乱冤枉。”
牛金星默默一揖，退后不言。
李自成又捂了一下右眼，把包扎的眼罩紧了紧，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左眼扫视全场，
淡淡开口：“都说说吧，今日攻城不利，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今晚整军，让部队都填饱肚子，明日再战！”
“明日我罗虎愿当前锋，不破北京誓不回见闯王！”
“明日我愿立下军令状，定要将闯王抬入紫禁城！”
众将七嘴八舌，纷纷高呼着表示决心。
李自成把目光移向牛金星：“左军师，你的看法呢？”
牛金星捋着颌下三缕山羊胡子，在李自成桌案前缓缓踱步，略作沉吟之后，缓缓开口道：“崇祯虽然今日守住了北京，但城内必然损失惨重，我料他们绝无再战之力！为今之计，我军应当今晚拔营，出居庸关，下军都山，屯兵于南口、昌平一线，待明日上午养精蓄锐，下午全军从平原发起突击，定可一战而全胜！”
“嗯，左军师言之有理。”
李自成缓缓点头。
这时，宋献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李自成抬头一看：“右军师何故来迟？”
宋献策急忙上前回禀：“禀闯王，在下和制将军李岩商讨之后，特来回禀，因事关紧急，为防止降军发生动乱，李岩将军已火速前往各处传达命令，请闯王批准。”
随即把两人商议过的内容说了一遍。
李自成大力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嘛，李岩兄弟足智多谋，果真是能为我分忧的好兄弟！有他在我身边，胜过张良、刘伯温多矣！”
翻个白眼，牛金星袖着双手仰面朝天，淡淡插了一句：“这些事，闯王自己想不到吗？大权究竟在谁的手中？为何他要如此出风头？”
李自成一怔，脸上笑容缓缓褪去。
……
袁承志慢慢从大营中走过。
出于对闯王的尊重，他没有使用轻功一掠而过，而是迈着正常的步子，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着士兵们的状况，眼中的忧虑越来越浓。
军营里到处都乱哄哄的，有的呼呼大睡，有的站在营帐外解开裤子撒尿，有的骂骂咧咧的包扎伤口，有的聚在一起，交换着抢来的财物，
“大顺这军纪也太糟糕了吧？要是让他们占领京城，京城百姓可不就是灭顶之灾？不行，我得找闯王好好说说。”
走着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暴烈的怒吼，还夹杂着众多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袁承志不禁一怔，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被剥光了衣服，用牛筋牢牢绑在木桩上，脸上糊满了血迹已看不出面容，赤裸的全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血红的鞭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他娘的抓我啊，杀我啊，来啊，单挑啊！”
刘宗敏赤着上身，手持一根拇指粗的长鞭，吼一声，抽一鞭，周围众多的士兵轰然叫好一声，
被绑的汉子浑身猛的一抽，嘴里血涌不断，却仍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吭一声。
袁承志看着心中不忍，便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温言劝道：“刘将军息怒，此人不论犯了何错，交给军法处置便是，如此滥用私刑却是不妥。”
刘宗敏素以力大无穷勇冠三军著称于世，这条粗壮的胳膊少说也有千斤力气，这一下却没能抬起，只觉似被一把铁钳牢牢夹住一般，任凭如何发力都动弹不得，不禁心头一惊，转头看去，正好与袁承志四目相对。
“原来是袁公子？这个蒋布可是明军头目，袁公子纵然武功盖世，如此公然为明军说话，怕是闯王面前也不好看吧？”
被不咸不淡的冷冷顶了一句，袁承志心头微怒，正要再次劝阻，恰好张鼐急匆匆跑了过来，
“刘将军，闯王召集众将议事，正急着找你呢，请你快去吧，”
接着又看到了袁承志：“咦？袁公子也在？请你也一块去吧，闯王最近想你想的紧呢。”
袁承志点头道：“正有此意。”
松开抓住刘宗敏的手。
刘宗敏斜眼瞅了一下袁承志，冷哼一声，随手抓过身边亲兵手中的黑色盔甲，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大步走了出去，张鼐急忙跟在身后。
袁承志摇摇头，便也举步往闯王大帐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异样声响，
他内功精湛无比，耳力极强，马上便分辨出声音来自刘宗敏的营帐，是女子嘤嘤哭泣之声！
大顺士兵已完全没有了建制，没有了队形，大多数人的身上脸上还带着黑灰，垂头丧气的往大营走去。
由于后面并没有追兵，他们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已彻底失去了精气神，军威、士气一落千丈，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官道上挤满了队伍，他们就就走小路，小路也同样拥堵不堪，有的部队就干脆乱哄哄的翻山而过，任凭军官们如何呼喝，此刻已无人去听从命令。
“唉，此次攻城不利，对我军士气打击太大了。”
远望着无数小黑点漫山遍野的退往大营，仿佛又回到了流民本色的这只大军，
宋献策、李岩二人站在路边，面色凝重的看着这副乱哄哄的场景，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宋献策说道：“制将军请和我立刻去寻找闯王，请他立刻整顿军纪，鼓舞士气，全军操练备战，不要给京城明军可乘之机。”
李岩紧皱着眉头摇摇头：“右军师说的有理，但此刻当务之急，却不是城内明军，我料定他们并无反扑之力。”
宋献策目光一闪：“不是城内明军？”
随即一拍额头：“是投降的明军！他们才是目前最危险的隐患！”
李岩重重点头：“对！此刻我军陷于混乱，听说闯王也负伤了，一时之间无法请示，我便替闯王做主吧，令三大营火速向北移动，驻扎昌平一带，令居庸关唐通前出南口，由我军把守居庸关，令宣府明军姜瓖运送粮草，再令刘芳亮放弃保定立即北上，从南面包围京城，牵制城内明军！”
宋献策道：“制将军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各处下令，我去找闯王说明此事。”
李岩一把拉住他：“还有，不管闯王正做何事，请他无论如何立刻派人前往山海关，一定要先稳住吴三桂，最少也要让他暂时不能参战！”
宋献策重重点头，两人匆匆上马，彼此略一拱手，分头而去。
闯王大帐之中，将受伤的右眼草草的敷药包扎之后，李自成便迫不及待的下令召集众将，齐聚大帐商议军情。
“我军二十万，城内所有明军加起来仅有六万！其中还有大半投降！而你们却弄得损兵折将，战死大将五名，部队伤亡三万！攻进去竟然又被打出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猪吗？就算二十万头猪，拱也把北京城拱下来了！一群蠢材、笨蛋！”
看着一幅幅喘息未定的面容，李自成怒气勃发，拍着桌子先把众人劈头盖脸痛骂一番，众将俱都缩着脖子垂着头，不敢吭声。
一通发泄之后，李自成只觉右眼痛的钻心，便一手捂着眼缓缓坐下，游目一扫，这才发现账内少了两个重要人物。
“刘宗敏呢？权将军突围没有？”
副将张鼐急忙回禀：“闯王万福，权将军顺利突围，刚刚回营。”
“嗯，”
李自成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张鼐乃是刘宗敏手下心腹，便下令道：“你去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没什么事的话，就叫他赶紧过来一趟。”
“遵命！”
张鼐快步而去。
李自成又问：“李岩呢？制将军李岩不是留守大营吗？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他？”
左军师牛金星低声回禀：“回禀闯王，自从大军出发前往京城，制将军李岩就一直无所事事，到处游山玩水，估计此刻不在营中。”
“哎，左军师不要误会，李岩兄弟忠肝义胆足智多谋，我是信得过的，”
李自成摆摆手：“也许他去勘探地形，或是另有要事，咱可不要胡乱冤枉。”
牛金星默默一揖，退后不言。
李自成又捂了一下右眼，把包扎的眼罩紧了紧，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左眼扫视全场，
淡淡开口：“都说说吧，今日攻城不利，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今晚整军，让部队都填饱肚子，明日再战！”
“明日我罗虎愿当前锋，不破北京誓不回见闯王！”
“明日我愿立下军令状，定要将闯王抬入紫禁城！”
众将七嘴八舌，纷纷高呼着表示决心。
李自成把目光移向牛金星：“左军师，你的看法呢？”
牛金星捋着颌下三缕山羊胡子，在李自成桌案前缓缓踱步，略作沉吟之后，缓缓开口道：“崇祯虽然今日守住了北京，但城内必然损失惨重，我料他们绝无再战之力！为今之计，我军应当今晚拔营，出居庸关，下军都山，屯兵于南口、昌平一线，待明日上午养精蓄锐，下午全军从平原发起突击，定可一战而全胜！”
“嗯，左军师言之有理。”
李自成缓缓点头。
这时，宋献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李自成抬头一看：“右军师何故来迟？”
宋献策急忙上前回禀：“禀闯王，在下和制将军李岩商讨之后，特来回禀，因事关紧急，为防止降军发生动乱，李岩将军已火速前往各处传达命令，请闯王批准。”
随即把两人商议过的内容说了一遍。
李自成大力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嘛，李岩兄弟足智多谋，果真是能为我分忧的好兄弟！有他在我身边，胜过张良、刘伯温多矣！”
翻个白眼，牛金星袖着双手仰面朝天，淡淡插了一句：“这些事，闯王自己想不到吗？大权究竟在谁的手中？为何他要如此出风头？”
李自成一怔，脸上笑容缓缓褪去。
……
袁承志慢慢从大营中走过。
出于对闯王的尊重，他没有使用轻功一掠而过，而是迈着正常的步子，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着士兵们的状况，眼中的忧虑越来越浓。
军营里到处都乱哄哄的，有的呼呼大睡，有的站在营帐外解开裤子撒尿，有的骂骂咧咧的包扎伤口，有的聚在一起，交换着抢来的财物，
“大顺这军纪也太糟糕了吧？要是让他们占领京城，京城百姓可不就是灭顶之灾？不行，我得找闯王好好说说。”
走着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暴烈的怒吼，还夹杂着众多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袁承志不禁一怔，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被剥光了衣服，用牛筋牢牢绑在木桩上，脸上糊满了血迹已看不出面容，赤裸的全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血红的鞭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他娘的抓我啊，杀我啊，来啊，单挑啊！”
刘宗敏赤着上身，手持一根拇指粗的长鞭，吼一声，抽一鞭，周围众多的士兵轰然叫好一声，
被绑的汉子浑身猛的一抽，嘴里血涌不断，却仍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吭一声。
袁承志看着心中不忍，便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温言劝道：“刘将军息怒，此人不论犯了何错，交给军法处置便是，如此滥用私刑却是不妥。”
刘宗敏素以力大无穷勇冠三军著称于世，这条粗壮的胳膊少说也有千斤力气，这一下却没能抬起，只觉似被一把铁钳牢牢夹住一般，任凭如何发力都动弹不得，不禁心头一惊，转头看去，正好与袁承志四目相对。
“原来是袁公子？这个蒋布可是明军头目，袁公子纵然武功盖世，如此公然为明军说话，怕是闯王面前也不好看吧？”
被不咸不淡的冷冷顶了一句，袁承志心头微怒，正要再次劝阻，恰好张鼐急匆匆跑了过来，
“刘将军，闯王召集众将议事，正急着找你呢，请你快去吧，”
接着又看到了袁承志：“咦？袁公子也在？请你也一块去吧，闯王最近想你想的紧呢。”
袁承志点头道：“正有此意。”
松开抓住刘宗敏的手。
刘宗敏斜眼瞅了一下袁承志，冷哼一声，随手抓过身边亲兵手中的黑色盔甲，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大步走了出去，张鼐急忙跟在身后。
袁承志摇摇头，便也举步往闯王大帐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异样声响，
他内功精湛无比，耳力极强，马上便分辨出声音来自刘宗敏的营帐，是女子嘤嘤哭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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