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下水道的烛光
闯王李自成号称百万围城，实则全军人马不过二十万，其中最核心最精锐的部队，就是刘宗敏的中营亲军，
其他各部，除了投降的明军暂时不敢使用，只能令他们原地驻扎不得轻动，
大部分都是听到“均田免粮”的口号而半路跑来的流民，其中很多人前几天还是实打实的泥腿子，甚至还有人连一天的正规训练都没有，就直接跟着上了战场。
这些人组成的军队，在需要声势的时候，确实声势浩大极为唬人，
但若遇到残酷的硬碰硬对撞，特别是需要极高军事素养的巷战的时候，就完全不够看了。
随着刘宗敏率部脱离巷战前往朝阳门，
北京内城的混战形势陡然发生了巨大变化。
史锐志、荆义杰、查经武、吴孟明、李若琏、蒋布等等诸多明军中下级军官，分别率领一支队伍，
时而各自为战，时而分进合击，时而突然合力围攻一条巷子，时而突然呈扇形大范围出击后再急速收缩，迅速绕至敌人背后乱砍一通……
城中的百姓们在刚刚经历了噩梦一般的“开门迎闯王，大小都欢悦”之后，
都已纷纷醒悟过来，丢弃掉了一切幻想，
同时在三道圣旨所带来的震撼性鼓舞之下，也纷纷自发的开始了“百姓式”大反击之战。
当贼兵们再次攻入一条胡同的时候，猛然惊讶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叫破喉咙，威胁利诱，甚至说尽好话，都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不予理睬已是最最客气的待遇了。
更多的情况则是墙头上砖石如雨，门缝里菜刀森然，
还有比较不讲武德的，偷偷抽走门槛，从下面探出锄头，专剁各种脚趾脚面……
贼兵们顿时显得狼狈不堪了，每一条胡同都无法立足，想要退走吧，马上就有人给明军发消息指引路线，
想要破门而入强占民居吧，回头就被随之赶来的明军瓮中捉鳖……
圣旨中的那一句“抢掠百姓的贼寇不准投降，必杀无赦！”不仅强烈的鼓舞了全城百姓，激发了他们对朝廷、对明军的认同感、依赖感，
同时也极大的震慑了所有的贼兵，严重动摇了大顺军心。
谁家不是百姓？哪家不穷？谁人不苦？
圣旨中如此强硬的、鲜明的、不容置疑的保护百姓，那我为何造反？
跟着闯王杀人抢劫么？有今日没明天的过一辈子？
可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我最终的梦想……
朱阳硬撑的一口气，不仅撑住了北京城的军心民心，也同时轰碎了内城犹在顽抗的贼兵那脆弱的士气。
内城形势一片大好，明军从一条胡同一条小巷开始的殊死争夺，渐渐发展到连成一片，再发展为大面积牢固控制，最后贼兵们彻底丧失了斗志，被驱赶的如过街老鼠一般到处乱窜。
李若琏、查经武两军联手，气势如虹，一路斩杀贼兵无数，一口气杀到皇城北安门下，抬头便瞧见王承恩全副盔甲立于城楼，身边众多宫女太监人人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李若琏叫道：“王总管，皇城可还安好？可需下官派兵助你守城？”
王承恩森然喝道：“不必！我们每一个宫人、太监、侍卫全都带齐了弓箭和火枪！每一个宫女都身藏毒匕！我王承恩只要还有一口气，此城不破！”
两位身经百战的武将顿时露出钦佩之色，
查经武叫道：“王总管放心守城，末将和李同知决心死战到底，绝不放贼寇一兵一卒靠近皇城！”
王承恩道：“皇城这边无须顾虑，两位将军请放心杀敌！陛下说过，你们打的越狠，我们就越安全！”
查经武、李若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喝道：“德胜门！”
大手一挥，率领明军向北直扑而去。
“此地不可久留，快跟我走，我有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小院中躲了一会，也不知外面战况如何，只听到厮杀声渐渐远去，四人俱都隐隐不安了起来。
冒辟疆一咬牙，霍然背起高扬，招手让夏允彝父子跟在后面，觑准小巷中无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快速穿过小巷，再经七拐八绕，最后从一口废弃已久的枯井中潜入了一处秘密地道，又经过一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终于来到一处稍显空阔的地下石屋内，
冒辟疆摸索着从身上找出火石火绒，点燃一支微弱的蜡烛。
“冒兄，想不到你久居江南，竟然对京城如此熟悉？”
夏允彝坐在地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惊奇的问道。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放下高扬，冒辟疆苦笑道：“这还是去年闲聊之时，我感慨了一下东北建虏可能再次围京，而我大明却已再无第二个袁崇焕，卧子兄随口告诉我有这个地方，万分危急之时可从此处进入下水道，再通过下水道直出城外。”
夏允彝点头道：“陈子龙？不愧是徐光启大学士的学生啊，不仅才华横溢，深得柳如是芳心，于这机关土木之学亦是深有研究……”
“谁？谁在叫我？”
黑暗中突然有人轻声叫了一声，
顿时把冒、夏二人吓了一跳，
高扬立即抬起了三眼火铳，夏完淳马上挡在父亲身前。
“卧子兄？是你吗？”
夏允彝壮着胆试探道：“我是夏允彝，这是冒襄。”
“啊呀！”
烛光阴影外，黑暗的角落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突然冲了出来，与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经过短暂的交谈，众人重新互相介绍了一下，
原来这位陈子龙原本是要进京辞去南京吏部之职，同时弹劾浙江巡抚左光先，不料贼兵围城速度之快远超想象，东躲西藏一阵之后，只得跑到这处避难之所，准备万不得已之时便从下水道潜出城外。
众人一阵唏嘘。
陈子龙苦笑道：“真是造化弄人啊，万想不到我等几人，在江南之时吟啸风月，醉倚美人，到了这天下之重的京城，却全都成了天涯沦落人了。”
冒辟疆冷哼道：“沦落倒也无妨，最后终究能出去就是了。就怕万一出不去，咱们三个若是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江南复社、几社就全完啦，那南京的马士英、阮大铖他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话音未落，忽听地道入口处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传来，似乎是有人进入了地道。
陈子龙、夏允彝顿时神色一紧，高扬、夏完淳亦是全神戒备，
冒辟疆轻轻打个手势，示意不要紧张，随后抬手在石壁上轻轻的“邦邦、邦邦邦……”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
很快，那头也传来同样的敲击声。
“是自己人！”
冒辟疆欢叫一声，众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只见两个脸上涂的黝黑的青衣少年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怎么是两个人？”轮到冒辟疆神色一紧，
陈子龙、夏允彝却催促道：“冒兄还不介绍一下？这两位小兄弟是何人？”
冒辟疆却是紧紧盯着其中一人，面色变得极为古怪，一时竟忘了说话，
两个青衣少年骤然看到屋内竟有这么多人，也是错愕了一阵，
稍后却同时捂着嘴巴笑的直不起腰来，
娇声笑道：“巢民先生，卧子先生，瑗公先生，小夏先生，你们这是要在下水道里重振东林书院吗？”
其他各部，除了投降的明军暂时不敢使用，只能令他们原地驻扎不得轻动，
大部分都是听到“均田免粮”的口号而半路跑来的流民，其中很多人前几天还是实打实的泥腿子，甚至还有人连一天的正规训练都没有，就直接跟着上了战场。
这些人组成的军队，在需要声势的时候，确实声势浩大极为唬人，
但若遇到残酷的硬碰硬对撞，特别是需要极高军事素养的巷战的时候，就完全不够看了。
随着刘宗敏率部脱离巷战前往朝阳门，
北京内城的混战形势陡然发生了巨大变化。
史锐志、荆义杰、查经武、吴孟明、李若琏、蒋布等等诸多明军中下级军官，分别率领一支队伍，
时而各自为战，时而分进合击，时而突然合力围攻一条巷子，时而突然呈扇形大范围出击后再急速收缩，迅速绕至敌人背后乱砍一通……
城中的百姓们在刚刚经历了噩梦一般的“开门迎闯王，大小都欢悦”之后，
都已纷纷醒悟过来，丢弃掉了一切幻想，
同时在三道圣旨所带来的震撼性鼓舞之下，也纷纷自发的开始了“百姓式”大反击之战。
当贼兵们再次攻入一条胡同的时候，猛然惊讶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叫破喉咙，威胁利诱，甚至说尽好话，都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不予理睬已是最最客气的待遇了。
更多的情况则是墙头上砖石如雨，门缝里菜刀森然，
还有比较不讲武德的，偷偷抽走门槛，从下面探出锄头，专剁各种脚趾脚面……
贼兵们顿时显得狼狈不堪了，每一条胡同都无法立足，想要退走吧，马上就有人给明军发消息指引路线，
想要破门而入强占民居吧，回头就被随之赶来的明军瓮中捉鳖……
圣旨中的那一句“抢掠百姓的贼寇不准投降，必杀无赦！”不仅强烈的鼓舞了全城百姓，激发了他们对朝廷、对明军的认同感、依赖感，
同时也极大的震慑了所有的贼兵，严重动摇了大顺军心。
谁家不是百姓？哪家不穷？谁人不苦？
圣旨中如此强硬的、鲜明的、不容置疑的保护百姓，那我为何造反？
跟着闯王杀人抢劫么？有今日没明天的过一辈子？
可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我最终的梦想……
朱阳硬撑的一口气，不仅撑住了北京城的军心民心，也同时轰碎了内城犹在顽抗的贼兵那脆弱的士气。
内城形势一片大好，明军从一条胡同一条小巷开始的殊死争夺，渐渐发展到连成一片，再发展为大面积牢固控制，最后贼兵们彻底丧失了斗志，被驱赶的如过街老鼠一般到处乱窜。
李若琏、查经武两军联手，气势如虹，一路斩杀贼兵无数，一口气杀到皇城北安门下，抬头便瞧见王承恩全副盔甲立于城楼，身边众多宫女太监人人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李若琏叫道：“王总管，皇城可还安好？可需下官派兵助你守城？”
王承恩森然喝道：“不必！我们每一个宫人、太监、侍卫全都带齐了弓箭和火枪！每一个宫女都身藏毒匕！我王承恩只要还有一口气，此城不破！”
两位身经百战的武将顿时露出钦佩之色，
查经武叫道：“王总管放心守城，末将和李同知决心死战到底，绝不放贼寇一兵一卒靠近皇城！”
王承恩道：“皇城这边无须顾虑，两位将军请放心杀敌！陛下说过，你们打的越狠，我们就越安全！”
查经武、李若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喝道：“德胜门！”
大手一挥，率领明军向北直扑而去。
“此地不可久留，快跟我走，我有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小院中躲了一会，也不知外面战况如何，只听到厮杀声渐渐远去，四人俱都隐隐不安了起来。
冒辟疆一咬牙，霍然背起高扬，招手让夏允彝父子跟在后面，觑准小巷中无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快速穿过小巷，再经七拐八绕，最后从一口废弃已久的枯井中潜入了一处秘密地道，又经过一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终于来到一处稍显空阔的地下石屋内，
冒辟疆摸索着从身上找出火石火绒，点燃一支微弱的蜡烛。
“冒兄，想不到你久居江南，竟然对京城如此熟悉？”
夏允彝坐在地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惊奇的问道。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放下高扬，冒辟疆苦笑道：“这还是去年闲聊之时，我感慨了一下东北建虏可能再次围京，而我大明却已再无第二个袁崇焕，卧子兄随口告诉我有这个地方，万分危急之时可从此处进入下水道，再通过下水道直出城外。”
夏允彝点头道：“陈子龙？不愧是徐光启大学士的学生啊，不仅才华横溢，深得柳如是芳心，于这机关土木之学亦是深有研究……”
“谁？谁在叫我？”
黑暗中突然有人轻声叫了一声，
顿时把冒、夏二人吓了一跳，
高扬立即抬起了三眼火铳，夏完淳马上挡在父亲身前。
“卧子兄？是你吗？”
夏允彝壮着胆试探道：“我是夏允彝，这是冒襄。”
“啊呀！”
烛光阴影外，黑暗的角落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突然冲了出来，与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经过短暂的交谈，众人重新互相介绍了一下，
原来这位陈子龙原本是要进京辞去南京吏部之职，同时弹劾浙江巡抚左光先，不料贼兵围城速度之快远超想象，东躲西藏一阵之后，只得跑到这处避难之所，准备万不得已之时便从下水道潜出城外。
众人一阵唏嘘。
陈子龙苦笑道：“真是造化弄人啊，万想不到我等几人，在江南之时吟啸风月，醉倚美人，到了这天下之重的京城，却全都成了天涯沦落人了。”
冒辟疆冷哼道：“沦落倒也无妨，最后终究能出去就是了。就怕万一出不去，咱们三个若是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江南复社、几社就全完啦，那南京的马士英、阮大铖他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话音未落，忽听地道入口处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传来，似乎是有人进入了地道。
陈子龙、夏允彝顿时神色一紧，高扬、夏完淳亦是全神戒备，
冒辟疆轻轻打个手势，示意不要紧张，随后抬手在石壁上轻轻的“邦邦、邦邦邦……”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
很快，那头也传来同样的敲击声。
“是自己人！”
冒辟疆欢叫一声，众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只见两个脸上涂的黝黑的青衣少年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怎么是两个人？”轮到冒辟疆神色一紧，
陈子龙、夏允彝却催促道：“冒兄还不介绍一下？这两位小兄弟是何人？”
冒辟疆却是紧紧盯着其中一人，面色变得极为古怪，一时竟忘了说话，
两个青衣少年骤然看到屋内竟有这么多人，也是错愕了一阵，
稍后却同时捂着嘴巴笑的直不起腰来，
娇声笑道：“巢民先生，卧子先生，瑗公先生，小夏先生，你们这是要在下水道里重振东林书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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