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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混局

    “020”混局>>>

    (本集纯属虚构,勿对号入座)

    饭后的话题,始终绕不开那个案子。方枫只想磕着瓜子,把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后,静静地欣赏一部好莱坞大片,讨论一下核心的剧情,典型的质感,CG技术的渲染,演员的表现,可是斐跃迁一直眉头紧蹙,一开口却冷不丁地破坏氛围:“唉,什么久昌啊?真有这种组织吗?从哪里发展出来的?红空还是太弯?我在国内也算生活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方枫,你说呢?”

    方枫不多细想,敷衍道:“我也没听过。林卞竹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林卞竹编的吧?你说他会不会是不相信我们的探案能力才编出个什么理由来阻挠我们?”

    方枫的雅兴被几番打扰,也只得木木地敷衍道:“他的话,我不敢不相信。也只有你敢质疑了。”

    “唉。”

    眼看平日里斗志满满的斐跃迁居然在方枫面前连声叹气,方枫相信她是真的感到郁闷了。因为双胞胎那条线没什么异常发现,斐的注意力就自然而转移到二号嫌疑人徐泰身上。可没想到,太棘手了,徐泰背景不简单,和一个盘踞中国已久的黑社会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徐泰他真的是凶手,势单力薄的侦探少年们想掘出这颗雷?也总得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吧?不然跟螳臂当车有什么区别?

    方枫在感慨自身能力不足外,也对某些事感到蹊跷:林卞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方枫动用了一切人脉关系都没查出这点来,他林卞竹一个常年离群索居的人,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头待着呢,怎么得到的消息?难道他和黑社会成员成为了狱友?

    方枫思考问题向来倾于保守,林卞竹这么说了,他自然是打算知难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可是领悟得透透的。

    可斐跃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甘心妥协?她那么轴,一件事只要有点转机,她是不可能前功尽弃的。人和人之间的思维差异,实在是像薛定谔的猫不可捉摸。方枫想到这里,已经错过了影片的剧情过渡的关键片段,所以又重新把进度条拉回去。

    深夜,方枫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甚至连做了几个噩梦,梦里斐跃迁与不法分子正面刚,接着他在梦中踩空后惊醒多次。方枫望向何芮的空荡荡的房间,他多盼望何芮现在就在他的身边,这样方枫才能拥她入眠,就像女孩抱住了她心爱的娃娃一样才能安然入睡。所以他的安全感是被谁吃了吗?是在担心回家乡的何芮,还是斐跃迁表现得太执着了?

    于是第二天,方枫当机决定用一个比较隐秘的身份去暗中打探徐泰的底细,还必须有一个前提:不让斐参与,单干。

    徐泰的住址,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是行踪不是那么容易打听来的,因为他并没有像一般人在什么正规的单位工作,他的收入来源不明,交往的人也都是来历不明的。方枫很难能知道,他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门,至于去了什么地方,都在做什么,哪怕是街坊里侦查能力无孔不入的七姑六婶们,她们也会摇头如捣蒜,羞于承认自己也有攻破不了的邻居、打听不到的隐私。

    所以方枫亲自上阵,八点前就埋伏在了徐泰楼下,准备对徐泰进一步的试探。尽管清楚自己没什么实战经验,方枫还是一路紧从徐泰的出门路线,途经半个多的a城,跟踪他到达了一家开在小镇上的商场。这就很奇怪了,一家私人经营的商场能有多高的薪资待遇,供得了他每天在一线城市两头跑?

    方枫从的士上下来,抖了抖西装,暗暗想道:这个人的确不简单。方枫假装一位顾客闲逛,走进了这家商场,他在货架边磨磨蹭蹭,假装在端详商品的保质期,实则目光穿过商品,注意到徐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对着打卡机摁下指纹,接着徐泰就走向了收银台。

    “一盒中华,双中支的。额……还是给我换成一盒……黄金叶天叶,哦不,还是,和天下细支吧。”方枫故意挑了几款比较冷门的烟换来换去,目的是为了测试徐泰对烟的摆放的熟悉程度。徐泰在烟架上来回折腾,急得手都痉挛了,额头上都冒汗了。

    “算了,利群就行,软蓝的。”方枫最后又改口了。

    “你小子到底要什么烟,确定了,说清楚,我再拿!”徐泰被点燃了,两手扶住了收银台,眼眶下方的上颌骨面部肌肉神经在隐隐抽动,而眼睛下三白尽露,看起来凶神恶煞,杀意甚重。

    “对烟这么不熟悉,态度也不够友善,徐泰哥你来这里没做多久吧?”

    徐泰气得冷哼一声:“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徐泰?”

    “吴深让我来的。”

    徐泰死盯着方枫一会,“吴深那家伙这个月没来买避孕套,他去哪里了?”

    现在只要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都可以去卫生院领取免费的避孕套,而要经过商店买避孕套的人怎么说,也不算是什么正当关系。这样的事便确凿敲定了方枫与斐的推测:吴深带女孩回出租屋是为了干什么。

    方枫神离半晌,才回答徐泰:

    “就是他让我来这家商场找你的。”

    “真的吗?他怎么从没提到你?你叫什么?”徐泰突然嗔目,用眼神直逼方枫与其正面对视,令谈话变得剑拔弩张。

    “我是谁不重要,吴深最近有事,他让我来完成他这个月的事。”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那边来搅事的。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边?方枫不敢开口问,小心翼翼地跟在徐泰身后,拿捏不准自己的语气该有几分熟络,只得含糊地说:“泰哥,你怎么会在这工作呢?”

    “这家商场是唐七公子他爸在经营,收银员母亲突然病危,他请了长假,所以我最近每天都在顶替那位老员工的位置。”

    方枫借机仔细观察了徐泰的体型,他光头,粗眉圆鼻,膀大腰圆,少说也得有一百二十斤,和杀死吴深的那个黑衣人根本是天差地别。

    “要上去谈吗?”

    经过宽度仅有半米宽的楼梯,每格楼梯的左右还堆放了很多热销饮料的存货,楼梯几经兜转,满眼遍是垒成堆的商品,有瓶瓶罐罐的副食商品,在黑暗中磕碰摸索一阵后,才进入一个灯光通亮的房间。

    房间内,坐着一个人,吞云吐雾。

    嘴里叼着一百多块一盒的熊猫,金丝眼镜,这个人看上去斯文尔雅,肤色不仅略显暗沉,皮肤上的痘印就像月球表面的陨石坑密密麻麻。他穿着黑蓝格子衬衣,阔腿西裤,眉心皱成两道不等竖线,鼻峰高耸,嘴唇呈薄锐、紫黑。他无疑是帅得利落出众的,但气质上却给人一种如危险品般不健康,不可轻易触碰。

    他几乎没有笑颜,好像是心情不佳。但是方枫哪里能知道,这个人,他不止今天心情很差,他是每一天都心情很差。他天天都垮着一副臭脸,跟上刑场临死前的犯人一般的生无可恋,没有人能猜透他的脾气,所以他的手下待在他的身边皆如履薄冰。徐泰知道这一点,就不会像一些新来的傻小子刻意去取悦唐俊卿。

    “称好的,拿去散货吧。”徐泰直接无视唐的存在,从地上成堆的和米袋一样材料的聚丙烯袋子里,翻找出一袋黑袋子,丢到方枫站位前面地上。

    趁着徐泰翻找东西,方枫悄悄看了唐一眼,他的体黑就像渗透进了皮肤组织一般,黑进了肉里,未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方枫捡起黑袋子,转身欲走。

    “慢着?你没带钱?吴深没让你带钱吗?”

    “多少钱?”

    “一共20小包,你说多少钱?”

    方枫期盼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吞口水,但身体机能的紧张还是令他不自主咽了一下,他赶忙捂住鼻子,假咳一声以掩盖刚刚的下咽,道:“还是……那个价格吗?”

    唐俊卿捡起桌上的打火机丢向方枫:“神仙粉一包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

    神仙粉?方枫突然意识到自己触及了什么样的边界,他的心忽然一沉,手心和后背都不自觉冒了汗。他的唇半张着,上下抽动着,虽然没有表现出慌张。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成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先把东西放着,我回去拿钱。”

    “不用,你直接拿走吧,”

    “留一只手指作为信物吧。”说话的是那个坐在茶座上悠然品茶的唐俊卿,他穿得非常得体,沏茶动作也算得上行云流水的细柔高雅,可方枫怎么敢相信这样歹毒的话会从他的嘴里吐出呢?留一只手指?说得就跟那些文人雅士闲来赋诗一般怡然自得,怎么能让人一下子和粗鄙的暴力联想到一起?

    方枫并没有恐惧,却一时杵在原地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

    楼梯口传出“嗒嗒嗒”的脚步声,来者何人,屋主唐俊卿都没法肯定。唐只管着急地把头凑到前方,企图尽早看清那人是谁,才能继续交易。

    “干嘛?想伤害我的线人?”未见其人,那人已先出了声。

    唐俊卿一看到那人的面孔,搁下了手中的紫砂壶,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像突然被猎食者惊动的小兔子忙调动起自己的所有警觉细胞,他说:“林卞竹,他是你的人?你跟我明抢资源就算了,现在还跟我来阴的?”

    林卞竹拨了拨额头前那撮刘海,擅自躺在了单人沙发上,还把脚翘在了桌子上,一点都没有造访该有的客气态度,用他那张一如既往犀利的薄唇出击:“唐俊卿。我就是让他来看看你的老巢怎么了?你利用你爸苦心经营半生的商场,充当你的贩毒后台,掩人耳目地散货,呵,你的良心不会痛?”

    “七公子……”徐泰试图拉住唐俊卿,似乎是生怕唐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唐俊卿哪里是沉得住气的人,在这个场合下露怯等同示弱,他嘴里吐出了唾沫星子,“你是哪位尊上的菩萨?他妈的轮得到你对我装圣人?你还想教训我?摆什么谱,给我滚!”

    “踩到你的尾巴了?你还知道你爸不容易?”林卞竹的话乍听之下真像是不顾后果地在挑衅,方枫惊得浑身都僵了。但唐俊卿看上去确实像被踩了尾巴,面容扭曲,虚张声势道:

    “我告诉你。我他妈早就不想活了,你要是逼急了我,我随时跟你玩命,就凭我家族的背景实力你也敢挑衅我?找死!”短短几秒,唐俊卿从一个外形酷雅的男人成了一个被玩伴欺负而跳脚跺脚的无能小男孩,急得青筋暴起,撂出了真假难辨的狠话。

    “厌世公子哥是吧?真可悲!你爷爷一定很难过,惯坏了你这么个孙子,整个连锁商场的家族产业全毁你手里了。”

    林卞竹的话侮辱性太强了,直接将唐七公子的底细翻了出来公诸于众,要不是徐泰拉着,这位唐七公子气得,看上去真像条随时准备冲上去咬人的疯狗。

    唐俊卿被羞辱,却只稳了稳身子,怒咆道:“滚!”

    “唐七公子怎么不追过来呢?”方枫顾着看林卞竹的神情,慢慢才注意到林卞竹脑袋靠着靠脖,双手却在不停地抖动。

    林卞竹在一边调节自己的呼吸,使自己恢复淡定,一边颤抖声音回答:“你这还看不出他的弱点吗?”

    方枫显然也没淡定到哪里去,问道:“什么弱点?”

    “他这个人很矛盾。自私,但对家庭又有点眷恋。”

    “这个唐七公子,你认识他很久了?”

    “他戴了一颗颜色厚重的祖母绿铂金戒指,他浑身上下都是潮牌,发型也很前卫,那颗戒指戴在他身上明显格格不入。他不喜欢那颗戒指,但是他又一直戴着它,盲猜那便是他家族的象征。”

    “就这么简单?”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按照大多数人的思维,应该没啥错。他厌恶家族对他的束缚,却格外珍重家族的荣耀。所以,怎么说他也是对家族有感情的,他不会在他爸的地盘上闹事的。”

    方枫把车驶向了公路,看见熙熙攘攘,充满欢声笑语的人群,有出来散步的老人,有牵手逛街的情侣,有身影匆匆的外卖员,他终于把心放下来了。两人的谈话趋向平静:

    “你去哪里了?”

    “别再跟徐泰。”

    “这个唐俊卿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和他对线?”

    “别查了!还要不要命了!”林卞竹突发怒声,感到头痛欲裂,冲方枫大喊大叫后,迫使方枫把车停靠在了一边,就掰开了车门,一只脚已经凌空就要迈出去了。

    “那你呢?”方枫那张钝嘴,难得加快了语速,却带着一股央视新闻主播才会用的腔调说道,“瞒着我们去协助警方破案?把自己的生命当什么了?把我们的关心当什么了?”

    方枫打出了感情牌,林卞竹也是无可奈何了,重新把身体缩回了车内,有意识地把车门关紧,车窗都摇上,把卫衣的帽子套住了脑袋,蜷缩在副驾驶上,才讲起了自己在拘留所遇到韩方勇之后经历的事情!

    “等等,你想知道你爸爸是谁吗!如果你不加入我们,我永远没机会告诉你内情。”

    韩方勇的这声呐喊,仿佛化身成一束光,震碎了林内心的所有屏障,照进心头。破防了,林卞竹逐渐哽噎,慢慢回头,接而转身,道:

    “我爸?”他说完便吞了吞,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毕竟自己已经是三十而立的男人了。

    “这个是档案机密,你无权知道。除非你加入警方,为我们立功。”

    林卞竹便不再磨蹭,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么做就能把眼泪逼回眼眶。接下来,他一秒进入侦查状态,压低嗓音朝韩问道:“你们的卧底乐弈现在被卢文森带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卢文森用玻璃酒瓶打破乐弈的头时,窃听器就掉在了那个套间里,不然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饭店门口的目击证人,都找遍了,没一个敢说他看见过。监控也指望不上,你也知道那家饭店死气沉沉的,饭店门口的监控都是坏了很久没去修。”

    “卢文森他们几个都喝了酒,看样子也绝不是忠厚之辈,见惯世面的的士司机一般会假装不知情而拒载。所以是谁的车,还是很容易锁定的,应该是熟人的车。”

    “……那就太难查了。他们现在能去哪?”

    林卞竹攒紧拳头,道:“想想这个地方,最好是人少的地方,远离治安管理,黑暗到看不清人脸,而且容易抛尸。”

    “北边还在修建的堤坝上,路灯都没装。”

    “韩警官你真是绝了。”林卞竹称赞了一句。

    “不过是出外警的次数多而已。”韩方勇摇摇头,表现出受之有愧。

    “你不能用警车送我去,会打草惊蛇。我自己一个人去。”

    “这把枪给你。我允许你在危急时刻开枪,哪怕是乐弈对你不利,你也可以开枪。把人带出来,如果人带不出来,麻烦把真相带回来。”

    林卞竹把枪递回去,坚定地摇摇头,说:“不用。能做利器的东西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