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凝聚(上)
“011”凝聚(上)>>>
还没思索四人要如何划分这两件案子得到的报酬，方枫就兀自经受着冷风，在ATM前，丢掉烟头，踩灭，推了推眼镜架，熟练干脆，将大部分所得的钱取了出来，最后也就剩下点零头。
拘留所的半边门似乎是为他敞开的，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么大的寒风天又没什么外人出入警察却还要留一扇门在那。
保释两人的过程，非常顺利，比去取钱时还要飞快。警察似乎很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提前都做好了准备。收钱，办书面手续，开锁，放人，一条龙，快到方枫都来不及对那位服务的警察留下分毫印象。
接下来，三人像是被人遗弃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芮芮呢？”斐跃迁出门第一句话，就是纳闷何芮怎么没跟着过来，她没想到这正好戳中了方枫隐隐的痛处。
“她走了。”方枫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粉饰太平，然后他再次点烟，努努嘴，背过身去，似乎是不再希望斐跃迁继续追问。
斐跃迁看出了方枫的低落，提起了另一个也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枫突然停下脚步，犹豫地迈不开腿。半晌，待这只烟的第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他扯了扯嘴角，把烟头拿下来，反问道：“你们还想继续吗？”
“当然！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斐跃迁立马回答，而且十分果断，眼睛还闪烁着精光。她这个反应并没有出乎方枫的意料，方枫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从高中认识她那天起，方枫从来没听过她喊过“放弃”、“算了”诸如此类消极处事的话，不论是什么事，只要她一开始认定是对的事情，她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哪怕不折手段。
生活中，斐跃迁是个不讨喜的强势女人，她总喜欢给身边的人施压，她的头脑确实优越于很多人，普通男人也得甘拜下风。方枫曾经很迷恋她，觉得她很酷，很高冷，甚至以朋友之名偷偷把她骗出来约会，对她体贴入微，将她视若女神。
不过他也不是斐跃迁的唯一一个追求者，但他的命运和其他追求者是一样的，都换来她的不屑于顾。后来他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斐跃迁压根就不喜欢谈恋爱，她喜欢和自己较劲，喜欢和强敌较劲。有一天他终于和自己妥协，说服自己，也许他们更适合做朋友。
方枫不敢再去喜欢她，因为她令人生畏的自律，她的生活无趣而呆板，和她在一起就得时刻处在高压状态，在她的一次一次重创下摔倒，再从她的鞭策下重新爬起来。太恐怖了！
想到这里，在斐、林面前，方枫不自觉地暗自惆怅，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辞掉了铁饭碗，出卖色相，差点挨了一刀，被搜身诬陷，这些都算了。可居然还要把我往拘留所里送？不玩了。我何必混成这样。”林卞竹说着，就已经独自走向了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根本没有留下和方枫商量的可能。
他的话语听上去都像是深思熟虑过的，方枫也不想说什么轻飘飘的鼓励性话语。
不过听到林这么说，斐跃迁的眼睛不自觉都笑弯了，但她很快把得意的情绪收敛回去，对着方枫耳边细吟：“方枫，别管他了。我们继续招人。”
林卞竹这双狭长且凌厉的单眼皮眼睛，还真不是摆设的，隔着几米宽的马路，一眼就捕捉到斐跃迁那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他心里顿然五味杂陈，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又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嘴巴也急于说些什么去搞一场声势浩大的破坏：
“你干嘛还跟着他？他都把你整进牢里了。你是不是暗恋他？！”
斐跃迁不屑地嘴角一扯，白眼一翻，双手托住胸口，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说教：“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比爱情更重要。譬如我和方枫的友情，譬如侦探公司的未来，譬如维护正义。”
林卞竹对她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表现出嗤之以鼻，一边指着她，一边咄咄逼人：“何芮走了，你就趁虚而入是不是？你能不能不自欺欺人了？”
林卞竹以为斐会做贼心虚，自觉难堪，可斐跃迁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林卞竹，我再次请求你理性、清醒一些。你必须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事业心，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我一直以来，都是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你现在碰到点小坎坷，你就想退出，甚至恶意揣度我的心思，可我就不一样，我才不想现在就半途而废，也不会找任何合理借口。”
这般掷地有声，林卞竹眨眨眼，恍若灵魂出窍，有几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个二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说话，甚至产生了她一定是谎报了年龄的信念。
“好。我就留下来，看看你对方枫，到底存在什么居心。”
“你根本就不了解方枫和我……”斐跃迁急于把事实澄明，一边踱步，一边昂头要和林卞竹对抗到底，但。
“你们两个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方枫冷不丁地干咳一声，把他们的争吵声压住了，两人从近距离的争吵不休慢慢变成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一个人，他才继续说：“保释，不等于，你们不会被告。三个月后，你们还是要面临被告的可能，除非令江一舜改变心意。”
“我们得去跟江一舜谈谈！”斐跃迁语毕，人已经脚步匆匆走在了前头。
方枫眉头微蹙，伸长了手看了下腕表，道：“现在吗？太晚了，八点多了。”
“我和她一起去。”林卞竹说着，小跑跟上了斐跃迁，还拉住了她的胳膊，就像家长看管小孩一样牵制住了她的行为。
方枫还想追问他们没车想怎么回去，突然他身上的电话响了，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芮芮。
“芮芮，”
“对不起，方枫，我不该离你而去。”
“没事。你回来就好了。”
何芮感性又温柔，总是能和斐跃迁形成两道风格迥异的风景线。虽然何芮可能没有斐跃迁那样高深的智慧和坚强的意志，她偶尔有点神经脆弱，经不起打击，但她心思细腻如水，方枫知道自己只要多哄哄，安慰，她就一定会不离不弃。
所以，她肯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方枫根本没担心过这个，反而比较担心斐跃迁和林卞竹两人面临坐牢，到底该怎么扭转这个局面……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呆着，我好怕，你能过来陪陪我吗？”何芮突如其来甜糯的请求声把方枫纷扰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啊？！”
方枫木讷地迟应了一声，后知后觉何芮的这句请求，莫非是意味着自己与何芮的感情又往前进了一步？三秒后，他便成功地把斐、林这等烦恼事皆抛之脑后了，爽快应允了何芮。
夜黑风高，斐跃迁和林卞竹两人一起重回商场，在后门的码头边，找到经常兼顾给江一舜送货到家的货车司机，旁敲侧击地从他口中得知了江一舜的住址，并动身前往。
江一舜当然记得他们两个，他一瞧猫眼，还在暗自庆幸：这两个多事的毛头小子他正想逮住收拾一顿呢，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门铃还没响完，他立刻就开了门，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道：“进来！”
“江经理……”
“已经不是经理了。革职好些天了，在家呆着呢！”江一舜面无表情地讲着，话里酸味弥漫。斐跃迁见他穿着邋遢，胡渣也没刮干净，抱着电视遥控器，抠着脚趾头，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视机，心里有一丝丝的同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卞竹说。
江一舜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这两人一顿臭骂：“我抢占公司资源怎么了？还不是一样卖给批发商，只不过是我赚得比较多而已。我有破坏市场规则吗？我有害了谁吗？你们管那么多干嘛？谁TM不会想着为自己争取利益啊！你们要是真TM正义凛然，去抓大老虎啊！”
“他说你以前是个很好的经理，风评不错。”林卞竹半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攻心战，“本来，他想任命你做店总。所以才要调查你。”
江一舜动容了，眼眶也变红了，他的语气变得软塌塌地，完全和刚刚的恼火样子判若两人。他说：
“我妹妹欠了很多钱，还不上来。因为我妹夫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跳崖自杀了。车贷、房贷，都等着她一个人去还。屋逢偏漏连夜雨，她现在还因抑郁成疾，不堪重负生了场重病。更倒霉的是，偏偏妹夫给她买的保险，观察期还不到，他就先死了！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个落魄样子。我想帮帮她的，别看我是大超市的经理，一个月其实也挣不了七八千，所以我才想用这点小计谋帮她多筹钱。”
“自杀？因为什么自杀，知道吗？刚结婚，这么喜庆，为什么自杀？难道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爱。两人很相爱，能为对方付出一切的爱。不然，妹夫怎么会在结婚当天宣布，为我妹妹购置了价值百万的身故保险，被保险人是我妹夫，而受益人是我妹妹。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保险观察期内就自杀呢？你们说呢？我想不通，妹妹就更想不通了，她丝毫不相信他会这么做，才抑郁成疾。”
两人坐着的士，去往林家路上。
斐跃迁压抑不住好奇问：“你跟江经理提起了他，他是谁？”
“瞎编的。我哪儿知道是谁。”
虽然看不惯林卞竹这样满嘴谎话，但斐跃迁不得不承认有他的存在，很多事进展都会变得很快。
“你还不打算回你的公寓去？十点了。”林卞竹坐在车上，心不在焉地问道。
“江一舜的妹妹挺惨的，我得去你家，和方枫商量商量，想办法从我的那份钱里，扣一些去给她。要不干脆，我今晚就睡你们家沙发吧，太晚了，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不回去了。”
林卞竹“哦”了一声，坐车全程没有再谈话了。
一进入林卞竹的家，斐跃迁就没停止搜索方枫的踪影，但屋子里静悄悄的，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方枫呢？”
林卞竹打开了几盏照明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也很困惑了：“打电话也不听，微信也不回，干啥去了。都十一点了还不回来？”
林卞竹最后从餐桌上留下的一张纸条得知了什么，兴奋地喊道：
“哟，这家伙好像准备上本垒了！他居然搬去跟何芮同居去了！”
斐跃迁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流露出莫名的失望，她还说：“也就是说，他今晚不会来这里了？这里就你一人，那我还是回我公寓去吧。”
林卞竹走到斐的前头，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眼神逐渐变得玩味，一字一顿地道：“家里就我一人，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怕？有方枫在，你就不怕，只有我在，你就怕？你怕什么？”
被拦住，斐跃迁瞬间紧张了起来，口不择言：“我怕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吗？问问问问问！方枫是正人君子，你？恐怕不是！”
“这么直接？那我也开门见山了，现在我们合作，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我们就有更多交流的机会。我还可以保护你哟。”林卞竹撩拨了一下刘海，那股自恋劲头又浮现出来。
“你想得美。谁不知道你是千年老光棍，饥渴得很。”
“你放心，我也不会饥不择食。你啥都没有，我还真提不起兴趣。要是像芮芮那样的，前凸后翘的，那我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斐跃迁被激怒了，与其对峙：“我还真就搬过来了？”
“你倒是来啊。”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住一起？你不要脸我还要。”
“当婊立牌耍得挺溜的？你来不来？你那边好像是租期快到了吧，一个女人家的，露宿街头么？硬着脸皮去找何芮方枫合租？电灯泡，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么？”
还没思索四人要如何划分这两件案子得到的报酬，方枫就兀自经受着冷风，在ATM前，丢掉烟头，踩灭，推了推眼镜架，熟练干脆，将大部分所得的钱取了出来，最后也就剩下点零头。
拘留所的半边门似乎是为他敞开的，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么大的寒风天又没什么外人出入警察却还要留一扇门在那。
保释两人的过程，非常顺利，比去取钱时还要飞快。警察似乎很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提前都做好了准备。收钱，办书面手续，开锁，放人，一条龙，快到方枫都来不及对那位服务的警察留下分毫印象。
接下来，三人像是被人遗弃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芮芮呢？”斐跃迁出门第一句话，就是纳闷何芮怎么没跟着过来，她没想到这正好戳中了方枫隐隐的痛处。
“她走了。”方枫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粉饰太平，然后他再次点烟，努努嘴，背过身去，似乎是不再希望斐跃迁继续追问。
斐跃迁看出了方枫的低落，提起了另一个也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枫突然停下脚步，犹豫地迈不开腿。半晌，待这只烟的第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他扯了扯嘴角，把烟头拿下来，反问道：“你们还想继续吗？”
“当然！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斐跃迁立马回答，而且十分果断，眼睛还闪烁着精光。她这个反应并没有出乎方枫的意料，方枫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从高中认识她那天起，方枫从来没听过她喊过“放弃”、“算了”诸如此类消极处事的话，不论是什么事，只要她一开始认定是对的事情，她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哪怕不折手段。
生活中，斐跃迁是个不讨喜的强势女人，她总喜欢给身边的人施压，她的头脑确实优越于很多人，普通男人也得甘拜下风。方枫曾经很迷恋她，觉得她很酷，很高冷，甚至以朋友之名偷偷把她骗出来约会，对她体贴入微，将她视若女神。
不过他也不是斐跃迁的唯一一个追求者，但他的命运和其他追求者是一样的，都换来她的不屑于顾。后来他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斐跃迁压根就不喜欢谈恋爱，她喜欢和自己较劲，喜欢和强敌较劲。有一天他终于和自己妥协，说服自己，也许他们更适合做朋友。
方枫不敢再去喜欢她，因为她令人生畏的自律，她的生活无趣而呆板，和她在一起就得时刻处在高压状态，在她的一次一次重创下摔倒，再从她的鞭策下重新爬起来。太恐怖了！
想到这里，在斐、林面前，方枫不自觉地暗自惆怅，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辞掉了铁饭碗，出卖色相，差点挨了一刀，被搜身诬陷，这些都算了。可居然还要把我往拘留所里送？不玩了。我何必混成这样。”林卞竹说着，就已经独自走向了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根本没有留下和方枫商量的可能。
他的话语听上去都像是深思熟虑过的，方枫也不想说什么轻飘飘的鼓励性话语。
不过听到林这么说，斐跃迁的眼睛不自觉都笑弯了，但她很快把得意的情绪收敛回去，对着方枫耳边细吟：“方枫，别管他了。我们继续招人。”
林卞竹这双狭长且凌厉的单眼皮眼睛，还真不是摆设的，隔着几米宽的马路，一眼就捕捉到斐跃迁那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他心里顿然五味杂陈，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又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嘴巴也急于说些什么去搞一场声势浩大的破坏：
“你干嘛还跟着他？他都把你整进牢里了。你是不是暗恋他？！”
斐跃迁不屑地嘴角一扯，白眼一翻，双手托住胸口，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说教：“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比爱情更重要。譬如我和方枫的友情，譬如侦探公司的未来，譬如维护正义。”
林卞竹对她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表现出嗤之以鼻，一边指着她，一边咄咄逼人：“何芮走了，你就趁虚而入是不是？你能不能不自欺欺人了？”
林卞竹以为斐会做贼心虚，自觉难堪，可斐跃迁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林卞竹，我再次请求你理性、清醒一些。你必须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事业心，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我一直以来，都是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你现在碰到点小坎坷，你就想退出，甚至恶意揣度我的心思，可我就不一样，我才不想现在就半途而废，也不会找任何合理借口。”
这般掷地有声，林卞竹眨眨眼，恍若灵魂出窍，有几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个二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说话，甚至产生了她一定是谎报了年龄的信念。
“好。我就留下来，看看你对方枫，到底存在什么居心。”
“你根本就不了解方枫和我……”斐跃迁急于把事实澄明，一边踱步，一边昂头要和林卞竹对抗到底，但。
“你们两个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方枫冷不丁地干咳一声，把他们的争吵声压住了，两人从近距离的争吵不休慢慢变成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一个人，他才继续说：“保释，不等于，你们不会被告。三个月后，你们还是要面临被告的可能，除非令江一舜改变心意。”
“我们得去跟江一舜谈谈！”斐跃迁语毕，人已经脚步匆匆走在了前头。
方枫眉头微蹙，伸长了手看了下腕表，道：“现在吗？太晚了，八点多了。”
“我和她一起去。”林卞竹说着，小跑跟上了斐跃迁，还拉住了她的胳膊，就像家长看管小孩一样牵制住了她的行为。
方枫还想追问他们没车想怎么回去，突然他身上的电话响了，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芮芮。
“芮芮，”
“对不起，方枫，我不该离你而去。”
“没事。你回来就好了。”
何芮感性又温柔，总是能和斐跃迁形成两道风格迥异的风景线。虽然何芮可能没有斐跃迁那样高深的智慧和坚强的意志，她偶尔有点神经脆弱，经不起打击，但她心思细腻如水，方枫知道自己只要多哄哄，安慰，她就一定会不离不弃。
所以，她肯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方枫根本没担心过这个，反而比较担心斐跃迁和林卞竹两人面临坐牢，到底该怎么扭转这个局面……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呆着，我好怕，你能过来陪陪我吗？”何芮突如其来甜糯的请求声把方枫纷扰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啊？！”
方枫木讷地迟应了一声，后知后觉何芮的这句请求，莫非是意味着自己与何芮的感情又往前进了一步？三秒后，他便成功地把斐、林这等烦恼事皆抛之脑后了，爽快应允了何芮。
夜黑风高，斐跃迁和林卞竹两人一起重回商场，在后门的码头边，找到经常兼顾给江一舜送货到家的货车司机，旁敲侧击地从他口中得知了江一舜的住址，并动身前往。
江一舜当然记得他们两个，他一瞧猫眼，还在暗自庆幸：这两个多事的毛头小子他正想逮住收拾一顿呢，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门铃还没响完，他立刻就开了门，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道：“进来！”
“江经理……”
“已经不是经理了。革职好些天了，在家呆着呢！”江一舜面无表情地讲着，话里酸味弥漫。斐跃迁见他穿着邋遢，胡渣也没刮干净，抱着电视遥控器，抠着脚趾头，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视机，心里有一丝丝的同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卞竹说。
江一舜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这两人一顿臭骂：“我抢占公司资源怎么了？还不是一样卖给批发商，只不过是我赚得比较多而已。我有破坏市场规则吗？我有害了谁吗？你们管那么多干嘛？谁TM不会想着为自己争取利益啊！你们要是真TM正义凛然，去抓大老虎啊！”
“他说你以前是个很好的经理，风评不错。”林卞竹半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攻心战，“本来，他想任命你做店总。所以才要调查你。”
江一舜动容了，眼眶也变红了，他的语气变得软塌塌地，完全和刚刚的恼火样子判若两人。他说：
“我妹妹欠了很多钱，还不上来。因为我妹夫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跳崖自杀了。车贷、房贷，都等着她一个人去还。屋逢偏漏连夜雨，她现在还因抑郁成疾，不堪重负生了场重病。更倒霉的是，偏偏妹夫给她买的保险，观察期还不到，他就先死了！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个落魄样子。我想帮帮她的，别看我是大超市的经理，一个月其实也挣不了七八千，所以我才想用这点小计谋帮她多筹钱。”
“自杀？因为什么自杀，知道吗？刚结婚，这么喜庆，为什么自杀？难道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爱。两人很相爱，能为对方付出一切的爱。不然，妹夫怎么会在结婚当天宣布，为我妹妹购置了价值百万的身故保险，被保险人是我妹夫，而受益人是我妹妹。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保险观察期内就自杀呢？你们说呢？我想不通，妹妹就更想不通了，她丝毫不相信他会这么做，才抑郁成疾。”
两人坐着的士，去往林家路上。
斐跃迁压抑不住好奇问：“你跟江经理提起了他，他是谁？”
“瞎编的。我哪儿知道是谁。”
虽然看不惯林卞竹这样满嘴谎话，但斐跃迁不得不承认有他的存在，很多事进展都会变得很快。
“你还不打算回你的公寓去？十点了。”林卞竹坐在车上，心不在焉地问道。
“江一舜的妹妹挺惨的，我得去你家，和方枫商量商量，想办法从我的那份钱里，扣一些去给她。要不干脆，我今晚就睡你们家沙发吧，太晚了，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不回去了。”
林卞竹“哦”了一声，坐车全程没有再谈话了。
一进入林卞竹的家，斐跃迁就没停止搜索方枫的踪影，但屋子里静悄悄的，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方枫呢？”
林卞竹打开了几盏照明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也很困惑了：“打电话也不听，微信也不回，干啥去了。都十一点了还不回来？”
林卞竹最后从餐桌上留下的一张纸条得知了什么，兴奋地喊道：
“哟，这家伙好像准备上本垒了！他居然搬去跟何芮同居去了！”
斐跃迁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流露出莫名的失望，她还说：“也就是说，他今晚不会来这里了？这里就你一人，那我还是回我公寓去吧。”
林卞竹走到斐的前头，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眼神逐渐变得玩味，一字一顿地道：“家里就我一人，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怕？有方枫在，你就不怕，只有我在，你就怕？你怕什么？”
被拦住，斐跃迁瞬间紧张了起来，口不择言：“我怕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吗？问问问问问！方枫是正人君子，你？恐怕不是！”
“这么直接？那我也开门见山了，现在我们合作，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我们就有更多交流的机会。我还可以保护你哟。”林卞竹撩拨了一下刘海，那股自恋劲头又浮现出来。
“你想得美。谁不知道你是千年老光棍，饥渴得很。”
“你放心，我也不会饥不择食。你啥都没有，我还真提不起兴趣。要是像芮芮那样的，前凸后翘的，那我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斐跃迁被激怒了，与其对峙：“我还真就搬过来了？”
“你倒是来啊。”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住一起？你不要脸我还要。”
“当婊立牌耍得挺溜的？你来不来？你那边好像是租期快到了吧，一个女人家的，露宿街头么？硬着脸皮去找何芮方枫合租？电灯泡，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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