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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害怕恐惧于心生

    当小浅夕再次醒来,她缓缓睁开眼,颇有些不适应这光线,四周一片的白色,无人,寂静……

    她的手上是用针缝过后的伤,一针一线,清清楚楚,又着实骇人。手背上密密麻麻的是针管,她轻抬头,便看到三个吊瓶。

    她心中害怕,不敢乱动,强忍泪水,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孤单。

    这几日,她一直忐忑不安,不敢说出来。只有奶奶陪在身边时,才敢表现出一二。

    自幼时起,小浅夕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身边有亲朋好友陪伴,他们将最真诚的爱给了她。尤其是爷爷奶奶,他们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将全部的爱倾注在她身上。

    她从未尝过害怕孤单的滋味,此次一病,倒尝了个遍。

    “奶奶……”小浅夕轻声唤道,又怕吵到旁人,又怕手上的那些吊瓶,刺鼻的消毒水味将她环绕,似想拥她入怀。她小声啜泣,将害怕孤单全部咽下。

    一闭眼却又是进手术室的场景,白茫茫的,那么多医生拿着手术刀围着她……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奶奶和爸爸进来了,奶奶手里还提着饭盒。

    “小夕醒了,”奶奶很高兴,加快步伐走到她身旁,看到她眼眶泛红,眼角含泪,瞬间心如刀绞,“怎么了?手是不是又疼了?我看看。”奶奶目光落在她那缝了针的手上。

    小浅夕摇了摇头,她抽噎,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

    奶奶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将饭盒拆开,里面都是小浅夕最爱吃的菜,奶奶一口一口喂着她。

    ——

    过了两个星期,小浅夕就出院了,毕竟是手受伤,而且又快好了,医药费贵,住院费也贵,自然就先回家了。

    奶奶牵着她的手,她仰头说。

    “我以后再也不要来医院了。我讨厌消毒水味,和那一片的白色。”

    她气鼓鼓的,不肯回看医院一眼。

    奶奶笑了笑,心疼她,“好。我们的小夕福气大,以后肯定无病无灾,一辈子无忧无虑。”

    小浅夕也忍不住笑了。这两个星期,她待在医院里受够了,没有人陪她玩。她生性活泼好动,这病怏怏地整天躺在病床上的生活她受够了。

    ……

    回到阔别已久的邬镇,自由自在的风拂过她的脸,仿佛在轻声安慰她,树叶沙沙声不绝,似在为她奏曲,欢迎她归家。

    家乡。

    是无论走到多远,都无法忘怀的地方。

    它深藏于你我记忆中,像一位宽容大度的母亲,伫立在记忆深处,镌刻着你我最初的模样,纯粹又热忱,它永远不会抛弃每一个游子……

    稻浪滚滚,一绿如茵。

    这是小浅夕心心念念的家乡。她一回来,就倍感亲切,眉眼带笑,灿烂明媚。

    ——

    小浅夕的手上伤疤仍在,愈来愈好,但是,因为手术中留下的针线似要与新生的肉重合在一起了,又感到疼痛。

    奶奶一直记得医生的嘱咐,回家一个星期就马上带小浅夕去镇上的诊所。

    ——

    沉默在蔓延。

    在听到奶奶和医生说要拆下线的时候,小浅夕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向来古灵精怪,活泼好动,这个时候却像点了定身穴一样,一动不动。

    无法忘记她被送进手术室的场景。

    漫无天际的白色。

    而且,做手术尚还有麻醉针,这里拆线没有麻醉。

    她简直无法想象,她手上的线被拆的疼……

    小浅夕紧紧抿唇,抓住奶奶的手,声音微哑,“奶奶,我不要,好痛……”她带着哭腔,平时流个血扎个孔她都觉得疼得要命,她怎么受得了!

    医生一言不发,他低下头继续写着药方。

    邬镇就三家诊所,这家是离小浅夕家最近的一家。在邬镇这个小地方,几乎人人都相熟,更何况,都有三分亲,平时都叔伯婶姨相称,添些亲近。

    小浅夕自小也总生病,经常被奶奶送到这来看病,一来二去也熟了。

    医生对她印象深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闹腾娇蛮的小孩。她讨厌打针,强迫打针能在这哭一上午,药倒是肯吃,但是对诊所非常抗拒。

    性子骄纵任性,有时候必须要打针,她奶奶都付了钱,这丫头还敢跑走,死活不肯打针。

    好像打个针是要她的命。

    医生向来最不喜欢这种病人了,他看了一眼小女孩手上的线,长叹一声。这下,难搞了。拆线没有麻醉,直接拆,比打针疼上几百倍。他无奈抚额,似乎可以看到这丫头在这哭一天的情况了。

    奶奶轻声哄着她,粗糙的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小夕,不要怕,很快的。”

    “一下子就好了,痛就是一会的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小浅夕摇了摇头,像个波浪鼓一样。她不蠢不笨,小孩对危险疼痛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强忍下想哭的冲动,“我想回家。”

    但是奶奶不理会,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小夕别怕,弄完这个就回家,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奶奶紧紧抱住了小浅夕,温暖包围着她们。

    小浅夕望着满是沧桑的奶奶,忽然想起那次她在奶奶的威逼利诱下答应了打针,可看到那尖锐的针孔,她退缩了,心里生起了惧意,直接跑了出去。

    奶奶急忙追了上去,小浅夕蜷缩着在哭,奶奶哄了很久她才抬头,她答应了去打针。

    但是医生说之前的针管打开了,必须要重新弄一个针,所以要出双倍的钱。四十块,多了二十。

    其实小浅夕很内疚,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怕……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奶奶没有责怪她。牵起她的小手,一起走回家,奶奶的手是温暖的,可以给人一种力量。

    她知道,很多人讨厌她,就像眼前的医生,可那又怎样?

    她生长在全心全意的爱护下,周围的人将爱倾注在她身上,她本就应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

    最后。

    小浅夕还是同意了。

    拆线的过程很痛苦,是把线生生地从新生肉里弄出来,血流不止,渗人得紧,没有麻醉,每一个过程就像凌迟。

    她一直在哭,奶奶眼里含有显而易见的心疼,一直默默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