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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驱魔号

    过了断崖,山路便好走了许多,脚下似乎也轻快了,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父子俩竟然接连翻越了二道梁和三道梁。第三日的午时时分,当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和矮小,而杂草越来越深的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已经接近了林子的边缘。阿爸做了个决定,今日就先在前面不远那个树屋安歇,好好歇息一晚,等明日早起吃饱喝足了再继续前行。

    阿爸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经过了数天的行程,拓布和阿爸眼下已是疲惫不堪,背上的行囊和弓箭自不必说,磨得后背先是痒痒的,最后变得火辣辣的疼,好在后来有狐皮大衣做着垫衬,伤痛缓和了许多。继而是连着几日不断出汗,此刻两人的身体已经变得酸臭难闻,尤其是拓布,此刻成了一个大花脸,好在一路上一直沿着溪道在行进,可以不时地就近洗漱一下。这些倒也还罢了,最让拓布感到难以忍受的是酸胀难耐的腿肚子,如同绑缚了两个硕大的铅坠子,每迈一步都显得极其艰难。虽然每个夜晚爬上木屋之后阿爸都会给他细细地揉捏一番,但毕竟拓布年龄尚小,稚嫩的身体依然承受不了这种对于成人而言尚且难捱的辛苦。不过,不论多苦多累拓布也始终没有太多的抱怨,这让阿爸心下甚感欣慰。而阿爸嘴上不说,心下早已是心疼不已,因此才打算今日就此作罢,明日歇息够了再一鼓作气登山。

    从黄昏时分开始,拓布一直睡到了次日太阳爬上枝头,当春日的一缕阳光透过树屋侧面的一条缝隙暖暖地照在拓布的眼睛上时,炫目的光线才终于照醒了他。阿爸不在一旁,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树屋。挂在树屋木架上的葫芦里已经被灌满了水。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拓布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又加上昨夜睡梦中似乎迷迷糊糊感觉到阿爸又给他揉捏了一次小腿肚儿,因此此刻已体会不到如昨日那种酸胀的感觉。

    拓布顺势也下了树屋,而下面也依然没有看到阿爸。

    “阿爸!”

    无人回答。

    “阿......”

    拓布正欲接着呼唤阿爸,刚喊到一半便发现阿爸在树屋南边他们来时方向的一团灌木丛中悄悄地对拓布招着手,一边招手一边对拓布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看到阿爸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拓布马上意识到有了新的情况。阿爸悄然把拓布拉至自己的身旁,然后示意拓布别出声并迅忙拉他到草窝里蹲下。果然,透过草的缝隙,拓布看到在眼力所及的小道尽头,一头动物缓缓地露出了半个脑袋。但由于露出的太少,一时还看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父子两个一样,那头动物也在注视着父子两个。对视的感觉自然是不美妙的,双方似乎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首先沉不住气,继而暴露出某种弱势。最终还是父子俩占了上风,只见那头动物缓缓地往上抬起了头,露出了整个面部,拓布这才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

    “呀,山狼!”

    一头灰色的山狼。灰山狼大概是早已发现了父子俩的行踪,所谓的对视也只是观察中的麻痹行为,因此当此刻它暴露了之后,之前的隐藏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它低俯着头躬直着身子一步步往父子俩的方向缓缓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边走边用双眼死死地盯着父子俩。阿爸下意识看了看其他方向,在他的经验里,一头灰山狼不足以有如此的胆量敢于直面人类,在周围不可见的地方,定然还有隐藏的同类。果然,这一看不要紧,在一个扇形的方位里,接连从草窝中又隐现出六头身形健硕的灰山狼,当下七头灰山狼从不同的方向慢慢向父子两个逼来,凶恶的眼神死死盯住了父子两个,让人不寒而栗。拓布第一次被数头凶残恶猛的饿狼这么盯视,惊慌中下意识往阿爸怀中靠了靠。但让拓布感觉意外的是,阿爸这一刻却显得特别坦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张和害怕,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狼群的靠近。转让拓布困惑不解。果然,待狼群逼近到了距离父子俩只有十数米的距离时,阿爸盯嘱拓布捂紧了耳朵,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吊在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号角,号口对着狼群的方向便用力吹奏了起来。

    “呜……哦,呜……哦......”

    号声响起,沉闷的鸣响中夹杂一丝尖锐的刺啦声,那声音如同进入了人的大脑和身体内部并竭力撕扯着一样。即使已经捂上了耳朵,且自己又站在号口的相反方向,拓布依然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心慌和烦躁,他下意识地把整个头都埋到了腿窝,但发现这样依然于事无补。而相较于拓布,那些狼群所受到了伤害自然更大,它们一头头呆立在原地,不停地晃动着脑袋,似乎想摆脱什么却发现怎么也摆脱不掉。这种诡异的声音无处不在,充斥了这一片山林的角角落落。挣扎到最后,它们呜呜咽咽地哀嚎着,完全丧失了刚才的威猛。当它们意识到这种声音来自于面前人类手中的号角之时,它们这才终于做出了退缩,忙不迭地扭头跳进了灌木深处,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阿爸吹响的便是部落中的神器,也是部落中的猎人们都称之为的“驱魔号”。这是许久之前一位先人在不经意间发现的。驱魔号用水牛角制成,尖端开口,开口处内置了一片用黑鱼的头骨磨制而成的骨片,磨制的厚度是驱魔号威力的关键,太厚或者太薄都不行,要磨制得恰到好处。而那种听之让人心慌意乱的声音便来自于骨片的振动。那位先人当年无意中造出了此物并在自家的院落中试着吹响了它,片刻后他又停了下来,因为这声音让他感觉到自己快要疯了。再随后他发现自家往日温顺的水牛挣脱了缰绳跑了出去,而圈养的猪也在猪圈里哼叫着乱拱乱撞。这个族人几番试验,最后确定是此号的原因,于是他给这个号子起名为驱魔号。这个无意的发现很快在部落之中流传开来,于是人人争抢制作驱魔号,尤其是常年进山的猎人们。于是就有那晾晒了黑鱼干的人家发现自家悬挂在院子里的黑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吊挂的硕长的野兔;又有那养了水牛的人家愤怒地发现自家早晨散放出去的水牛,待黄昏去赶牛时却发现牛头上已然没有了犄角,而牛脖子上却挂了两条用柳条串起的晾晒过的没有了头的黑鱼干,牛腿被绑缚着,一脸无辜地侧躺在地上望着自家的主人。

    从此拥有一个自制的并充满威力的驱魔号便成为了部落猎人们的必有之物,每个猎人都以有一个制作合格的驱魔号而自豪和得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合格的猎人,必有一个效果非凡的驱魔号。猎人们有了威力无比的驱魔号后,再进入山林变得便有恃无恐,再也不用像过去那么提心吊胆了。

    随后的一路上,拓布都在研究阿爸的那个“驱魔号”。普通的水牛角,前后端都开着口。因角是弯曲的,所以只能隐约看到细的一端里面的鸣片,除此,再无一丝的装饰。拓布惊奇于就这么一个看似再也普通不过的号角,却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以往它就挂在家里的一面墙上,拓布也没怎么注意过他,而现在却大感兴趣了。他尝试着像阿爸刚才那样吹奏它,但不论他怎么努力都丝毫吹不响这个号子。阿爸呵呵地笑着告诉他,这个号子是需要大力气的,只有大人才吹得动它,且也不是大力就行,需要巧劲儿。而且吹了之后太过于让人崩溃,因此吹它的人也要做好防护措施。

    这个充满了魔力的驱魔号在被发明出来之后也给部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最后导致整个部落鸡飞狗跳,牛跑猪叫。因此,自流行开始,每一位继任的族长便下了命令,禁止任何人在部落里吹响它,这才止住了这股风气。所以猎人们只会在进山的时候才带上它。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驱魔号非常神奇,但它也并非万能。它的作用距离十分有限,只能在十数米的距离之内才具有显著的威力,而过了这个距离,效果则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