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来不及
离开福利院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半了，苏不晓安慰了何院长许久，痛苦、失望、愤怒各种情绪交织，让这位已过耳顺之年的老人精力交粹，仿佛他一瞬间又老了几岁。
外面阴沉沉的，山道上的路灯就好似装饰品一般，散发着蝇头大的光点，车内的气氛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沉闷、压抑。
“哥，我有点想不明白……”苏漪坐在副驾驶，表情满是疑惑：“为什么那么多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呢？”
“对啊，像小桔子多可爱多漂亮啊，她要是我妹妹，我肯定每天都宠她爱她……”
苏漪的问话一下子打破了车内的沉闷。
“还有月月……”后座另一个小姑娘也急忙补充道：“她除了长着六指，和我们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航航也很乖巧懂事啊。”
“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就是，我看到那些孩子都快要气死了。”
苏不晓握着方向盘，听着几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今晚的福利院一行，或许能够在几人心底存留一颗名为“良知”的种子。
“你们知道吗……”趁着小姑娘们说话的空档，苏不晓开口道：“去年国家发布的《华夏儿童福利政策报告》中称，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约有超五万名儿童被遗弃，你们今晚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为什么啊，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因为婴儿有先天性疾病或残疾……”苏不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有的则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我曾看到过联合国人口基金会的一份报告，说在近二十年里，全世界有大约1.4亿名女孩在出生前后消失……”
“1.4亿……”
“再有其他原因可能就是家庭条件了，根据有些专家的调查，越贫穷的地方弃婴就会越多，也就是俗话说的生的多养不起。”
“那他们干嘛要生？”小姑娘们个个义愤填膺。
“就像是一场赌博吧，他们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觉得只要生得多，总会有一个出人头地……”
“哼，想得美，我父母要这样，我才不会管他们呢。”
“哥，我想给月月她们捐点东西吗？”
“可以啊，你想捐什么？”
“嗯……衣服、鞋子、文具、图书、零食……”
“我支持你，到时候也算老哥一份。”
“还有我的一份。”
“还有我。”
“……”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认为这不但是一起恶劣的环境污染事件，其中可能还牵涉到命案。”
李墨浅滑动鼠标，认真查看着U盘中的内容，她湿漉漉的发丝间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我认同你的观点，这件事也有很高的新闻价值……”李墨浅顿了顿接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那个，我是想着这件事能不能由我们电视台和其他部门一起合作，制作成类似《要案纪实》那样的纪录片……”
李墨浅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吗？”
“时间来不及的……”李墨浅起身，边走向卫生间边说道：“电视台需要组建摄制组、挑选制片人、与各单位沟通后制定拍摄计划，而且还需要上报上级同意，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李墨浅手拿吹风机返回客厅，嘴里继续说着：“不管是环保问题还是你怀疑的命案，都是拖不起的重大事件，不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了解决问题的时机。”
“呜……”吹风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李墨浅低着头，发丝飞扬，阵阵香气也随之袭来。
苏不晓稍有些尴尬，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一大早便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当时李墨浅正在洗漱，开门时还能看到她头上未冲洗干净的泡沫。
“我到单位后会和张总监汇报一下……”
五六分钟后，李墨浅关停了吹风机，房间顷刻间变得无比安静：“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环保问题入手，派一队采访组对万邦化工的污染进行调查采访，这样化工厂那边也不会起疑心。”
“那我去报警。”
“嗯……还是我出面吧。”李墨浅从卫生间出来，转身去了卧室。
隔着卧室门，苏不晓提高音量喊道：“那我把搜集的证据整理一下，然后发你邮箱？”
“别发邮箱，拷个U盘给我。”
“那我可以加入采访组吗？”
“你说呢，还有谁比你更了解这起事件吗？”
“嘿嘿，那谢谢李组长了。”
“记得尽快把采访提纲提交上来。”
“没问题。”
苏不晓顿觉斗志昂扬，脑中已经开始罗列采访问题，考虑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
“对了，还有件事……”李墨浅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天追尾事故的黑车车主已经被抓住了，警察在他车上发现了二十多部被盗手机还有大量的盗版光碟……”
“啊，抓住了？”苏不晓依着门框，故作惊讶。
“那人是个盗抢团伙的一员，也是个惯犯，这次可能会判有期徒刑。”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过段时间警局应该会给电视台发表扬函，这对你以后升、任职很有帮助。”
“啊，还有这种好事？”
“吱悠……”
这时卧室门突然被拉开了，苏不晓被吓了一跳，回神望去，此时李墨浅已经换下了那身淡紫色的家居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色条纹小西装，上衣中间的纽扣勾勒出了一条优美的腰线，长至脚踝的裤子衬托着修长的双腿，就算脚下那双普普通通的拖鞋也丝毫无损她的光彩。
李墨浅瞥了苏不晓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口中淡淡问道：“已经快迟到了，你还不准备回去洗漱换衣服吗？”
“领导，今天周六我休息啊。”
李墨浅愣了一下，她早就忘记还有周末这回事了，自她入职以来，除了年假、调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周末双休的待遇。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收集新闻线索、安排采访任务、审核各种素材，还要与本部门协调，与栏目组扯皮……最近还有改革办的一堆烂账，几乎每晚都要七八点才能离开单位，这也是她租了这间公寓的原因，至少不用奔波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李墨浅穿好鞋子，有挑选了一双高跟鞋，轻声回道：“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先去上班了。”
搞笑的是听完此话苏不晓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点负罪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但转念一想，他就算留在电视台加班好像也没有努力的方向，六组的工作比幼儿园的作业还要轻松。
想到此处，苏不晓顿时有了心安理得的轻松，他笑着告辞，开口应声：“好的领导，再见领导。”
其实在哪努力不是努力，就比如这个天气晴好、阳光普照、热风习习的周末，苏不晓已经做好打算，他准备躲在空调大开的房间，尽量完成那份关于化工污染的采访提纲。
外面阴沉沉的，山道上的路灯就好似装饰品一般，散发着蝇头大的光点，车内的气氛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沉闷、压抑。
“哥，我有点想不明白……”苏漪坐在副驾驶，表情满是疑惑：“为什么那么多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呢？”
“对啊，像小桔子多可爱多漂亮啊，她要是我妹妹，我肯定每天都宠她爱她……”
苏漪的问话一下子打破了车内的沉闷。
“还有月月……”后座另一个小姑娘也急忙补充道：“她除了长着六指，和我们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航航也很乖巧懂事啊。”
“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就是，我看到那些孩子都快要气死了。”
苏不晓握着方向盘，听着几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今晚的福利院一行，或许能够在几人心底存留一颗名为“良知”的种子。
“你们知道吗……”趁着小姑娘们说话的空档，苏不晓开口道：“去年国家发布的《华夏儿童福利政策报告》中称，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约有超五万名儿童被遗弃，你们今晚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为什么啊，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因为婴儿有先天性疾病或残疾……”苏不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有的则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我曾看到过联合国人口基金会的一份报告，说在近二十年里，全世界有大约1.4亿名女孩在出生前后消失……”
“1.4亿……”
“再有其他原因可能就是家庭条件了，根据有些专家的调查，越贫穷的地方弃婴就会越多，也就是俗话说的生的多养不起。”
“那他们干嘛要生？”小姑娘们个个义愤填膺。
“就像是一场赌博吧，他们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觉得只要生得多，总会有一个出人头地……”
“哼，想得美，我父母要这样，我才不会管他们呢。”
“哥，我想给月月她们捐点东西吗？”
“可以啊，你想捐什么？”
“嗯……衣服、鞋子、文具、图书、零食……”
“我支持你，到时候也算老哥一份。”
“还有我的一份。”
“还有我。”
“……”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认为这不但是一起恶劣的环境污染事件，其中可能还牵涉到命案。”
李墨浅滑动鼠标，认真查看着U盘中的内容，她湿漉漉的发丝间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我认同你的观点，这件事也有很高的新闻价值……”李墨浅顿了顿接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那个，我是想着这件事能不能由我们电视台和其他部门一起合作，制作成类似《要案纪实》那样的纪录片……”
李墨浅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吗？”
“时间来不及的……”李墨浅起身，边走向卫生间边说道：“电视台需要组建摄制组、挑选制片人、与各单位沟通后制定拍摄计划，而且还需要上报上级同意，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李墨浅手拿吹风机返回客厅，嘴里继续说着：“不管是环保问题还是你怀疑的命案，都是拖不起的重大事件，不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了解决问题的时机。”
“呜……”吹风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李墨浅低着头，发丝飞扬，阵阵香气也随之袭来。
苏不晓稍有些尴尬，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一大早便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当时李墨浅正在洗漱，开门时还能看到她头上未冲洗干净的泡沫。
“我到单位后会和张总监汇报一下……”
五六分钟后，李墨浅关停了吹风机，房间顷刻间变得无比安静：“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环保问题入手，派一队采访组对万邦化工的污染进行调查采访，这样化工厂那边也不会起疑心。”
“那我去报警。”
“嗯……还是我出面吧。”李墨浅从卫生间出来，转身去了卧室。
隔着卧室门，苏不晓提高音量喊道：“那我把搜集的证据整理一下，然后发你邮箱？”
“别发邮箱，拷个U盘给我。”
“那我可以加入采访组吗？”
“你说呢，还有谁比你更了解这起事件吗？”
“嘿嘿，那谢谢李组长了。”
“记得尽快把采访提纲提交上来。”
“没问题。”
苏不晓顿觉斗志昂扬，脑中已经开始罗列采访问题，考虑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
“对了，还有件事……”李墨浅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天追尾事故的黑车车主已经被抓住了，警察在他车上发现了二十多部被盗手机还有大量的盗版光碟……”
“啊，抓住了？”苏不晓依着门框，故作惊讶。
“那人是个盗抢团伙的一员，也是个惯犯，这次可能会判有期徒刑。”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过段时间警局应该会给电视台发表扬函，这对你以后升、任职很有帮助。”
“啊，还有这种好事？”
“吱悠……”
这时卧室门突然被拉开了，苏不晓被吓了一跳，回神望去，此时李墨浅已经换下了那身淡紫色的家居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色条纹小西装，上衣中间的纽扣勾勒出了一条优美的腰线，长至脚踝的裤子衬托着修长的双腿，就算脚下那双普普通通的拖鞋也丝毫无损她的光彩。
李墨浅瞥了苏不晓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口中淡淡问道：“已经快迟到了，你还不准备回去洗漱换衣服吗？”
“领导，今天周六我休息啊。”
李墨浅愣了一下，她早就忘记还有周末这回事了，自她入职以来，除了年假、调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周末双休的待遇。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收集新闻线索、安排采访任务、审核各种素材，还要与本部门协调，与栏目组扯皮……最近还有改革办的一堆烂账，几乎每晚都要七八点才能离开单位，这也是她租了这间公寓的原因，至少不用奔波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李墨浅穿好鞋子，有挑选了一双高跟鞋，轻声回道：“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先去上班了。”
搞笑的是听完此话苏不晓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点负罪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但转念一想，他就算留在电视台加班好像也没有努力的方向，六组的工作比幼儿园的作业还要轻松。
想到此处，苏不晓顿时有了心安理得的轻松，他笑着告辞，开口应声：“好的领导，再见领导。”
其实在哪努力不是努力，就比如这个天气晴好、阳光普照、热风习习的周末，苏不晓已经做好打算，他准备躲在空调大开的房间，尽量完成那份关于化工污染的采访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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