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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你...你!”乔峰戟指怒目,半扯衣襟,如一头须发皆张的狂狮:“以他们的功夫,如何会是你的对手?给足教训便也罢了,何苦如此狠辣!”

    “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乔峰从地上拾起一人举在手中,但见这人嘴歪眼斜,发痴癔笑:“你的箫声让他们真气逆行,冲破丹田,沦为废人!”

    乔峰怒喝道:“你还有没有怜悯之心!”

    “哦?按乔帮主的意思!”慕容复用玉箫敲打着掌心,似乎不以为意:“我比他们强,就活该被冤枉?我比他们强,就必须得宽恕他们?”

    “乔峰,你知道我被泼了多大的脏水,遭了多少的唾骂?!”慕容复面色骤冷下来:“我被他们恶语中伤,血还没流干净,你就劝我大度?”

    “你死不死啊你!”慕容复往地上呸了一口。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峰无语凝噎,他笨嘴拙舌的,只好将目光看向台下,可惜,三千群雄,三缄其口,又望丐帮众人,各个抓耳挠腮。

    唯一能说会道的全冠清,竟深以为然的样子。

    乔峰心血来潮,顿觉不安,以前自己总是一呼百应,裹挟大势,可回了洞庭,却接二连三局面不受自己掌控,仿佛陷入了别人的节奏当中。

    巧合?不!这一切不可能是因缘际会。

    慕容复?不!他不可能收买丐帮弟子,他最讨厌乞丐了,姑苏城有专门的辅兵驱赶乞丐。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说不过的乔峰,准备以势压人,他运起佛门内功,声如洪钟,喝道:“午夜梦回,你想起这些人因你沿街乞讨,无法自理,不会良心难安么!”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慕容复拨弄指甲。

    他只准备当半个圣人,不准备当一个圣人,因为半圣允许有瑕疵,犯错误,圣人会束手束脚。

    且行走江湖,不只需要好名声,偶尔,也可以有点坏名声,一来规避麻烦,二来保护家人。

    “我乔峰,竟与你这种人为伍!”乔峰高声喝骂,如狂狮咆哮:“简直侮辱我大好男儿!”

    “第四次了,乔帮主,这是你第四次说羞于和我为伍。”慕容复伸出小拇指,揉着耳朵,似乎嫌他太吵:“结果一次比一次求我,麻烦我。”

    “洱海廊桥一次,大理客栈中一次,万劫谷石屋一次。”慕容复眯着眼睛,冷声道:“我试图和你讲道理,可你非要跟我比谁的嗓门大!”

    “你!”乔峰怒喝,下一刻,他下意识地降了嗓门:“他们都是大宋同胞,不是外族敌人!”

    “我记得辽国已故萧太后说过一句话,大宋的种子,落在北国的松漠草原。”慕容复打量着乔峰半露的狼头纹身:“开出的是契丹人的花朵!”

    “若是按你的说法,一个对中原有贡献的大英雄,大豪杰,只因为他是契丹人。”慕容复语气森寒,意味深长:“我们便该除之而后快?”

    乔峰一怔,却是不再言语,帮里说他是当年雁门关遗孤的声音甚嚣尘上,说的有鼻子有眼。

    “契丹人怎么可能对大宋有贡献?契丹的狗崽子就该大卸八块,慕容公子,你这话不对!”

    “没错!老衲玄痛,也不敢苟同,契丹人各个狼子野心,即便是我佛,也会金刚怒目...”

    “慕容公子,我谭婆极为佩服你,唯有这点要仗着年纪辈分教教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大宋和大辽是兄弟之邦,但两国民间恩怨极深,是以一直作壁上观的群雄,纷纷反对起来。

    遭人反对,慕容复似乎并不生气,他一脸微笑看着乔峰,而乔峰,听着上千人对大辽沸反盈天的声讨,对自己身世有所猜测的他,悚然一惊。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有一种天大地大,无家可归的萧索,一种从未有过的,特别的冲动。

    这种冲动,叫流泪。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忽而,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极为急促,仿佛喜极而泣。

    众人听他们喊着慕容复的名字,便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却是两男一女,身着大理特色服饰,飞奔到高台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慕容公子,你要为我们无量剑派做主啊!”

    “慢慢说,不着急。”慕容复脸上,适时表现出讶异,不忍和好奇,他冲全冠清道:“劳烦全舵主取些食物和水来,让他们边吃边说。”

    这三人,显然风餐露宿,面色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带着一股子酸臭味,狼狈而潦倒。

    全冠清一言不发,只默默将食物取来。

    “慕容公子有长者之风啊!你看,我们都捂着鼻子,他却不嫌弃这几人身上的臭味!”

    “没错,不然怎么说他是大宋及时雨,江南第一才子,孝义慕容大郎,老百姓不会骗人!”

    “他刚才还对那六十一人...”

    “你放屁!有人要砍你,你反不反击?我看要是你,恨不得剁成肉酱,废了武功很仁慈了...”

    “说得对,小女子便来自江南,江南地区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叫来姑苏,姑苏有慕容复...”

    见慕容复亲手递给这三人食物和水,甚至还拿过自己的水墨长衫给那衣衫褴褛的女弟子遮羞。

    群雄泪目,尤其是女性武者,遐思无限。

    “慢慢吃,不着急。”慕容复递给女弟子一块帕子让她擦脸,唇角温润的笑却是看的女弟子当场噎住,而慕容复则是去安抚另外两名男弟子。

    “咳!咳咳!”女弟子剧烈咳嗽着,她虽然脸上抹了煤灰,却蜂腰长腿,颇有姿色,她死死攥住手帕,却不舍得擦脸,只扯过师兄衣服抹两把。

    “呜呜呜!师父,你在天之灵保佑!”女弟子看着水墨长衫和手中帕子,如视珍宝:“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真正的慕容公子了!”

    女弟子啃着烧饼,不知不觉已经被人包围。

    “小妹妹,把你手里的帕子卖给姐姐,姐姐我出十两银子!有了银子,你可以吃好喝好...”

    “一边去!十两银子你也拿得出手!你的水墨长衫卖不卖?老娘我出五十两,能买宅子!”

    “五十两你买个锤子!老子,不,姐姐我是唐门二小姐,我这有暗器和秘籍换帕子和长衫...”

    这一幕,群雄瞠目结舌,乔峰啧啧称叹,而王语嫣,粉拳紧握,唇边勾笑,香肩空荡荡。

    “中原的女子,比姑苏的还热情嘛...”

    边上的玄痛大师,不着痕迹退了一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