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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浮浪珠

    修整了几日,一行人便动身前去寻找摄魂草,据凌虚子所说,在北方不远的风离山深山幽谷最适合摄魂草生长不过,几人驱动着法器向风离山而行。

    沈纪坐在执铃上向下望去,只见一座高峰独立于众山之间,山林茂密将整座山盖得严严实实。没多久,几人便来到山脚下,沈纪同承德使了个眼色,说道:“这偌大山林,也不知何处寻找,不如兵分两路,谁先找到就传音让大家会合。”

    承德支持道:“我见这办法可行,若都朝一处去,自然费时费力,不如就让我和白奇同前辈一道,您看如何?”

    凌虚子看了看沈纪,只得点头。而沈纪没预料到会是这样,本来他是计划同凌虚子一道,也好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在他身上,承德这么一分组顿时打消了他的计划,不过让他去试试凌虚子高低也好,这样自己还能有底些。

    见没有异议,凌虚子带着二人由东向山顶而行,沈纪三人则是由西而上。

    方志杨拿着图纸哀怨道:“摄魂草这么小一株,要找到猴年马月?”

    沈纪搭着他肩让他放宽心,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四十九天天数还未过半,他也用不着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有人可比他担心多了,所以他们悠着上山去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三人行至山涧,见此处密林流水,分外幽静,也不急于寻找,倒是坐在流水旁歇息。歇息了片刻,方志杨便催促着向山上赶,毕竟他们还在寻找,自己这么偷懒也说不过去。

    沈纪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慵懒地靠在巨石上,说道:“老方,你看此情此景不可多得,何必要赶着上山呢?有些东西错过了可就难寻了,还是坐下慢慢欣赏吧!”

    方志杨左右坐不住,可见桑落也这样躺着闭目养神,也不好多说,只坐下看着日头。

    忽然,一阵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那声音似乎是孩童的笑声,可是这声音传到这山涧却变了样,显得诡异起来。

    三人赶紧坐了起来,听着这笑声,桑落将发簪握在手中,将二人护在身后。

    沈纪也正疑心这是凌虚子的伎俩,警惕地循着声音而去。三人穿过树林,那声音越来越近,可如今听着分明是个浑浊的男声。

    拨开面前的草丛,看见那树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对着一簇花草说说笑笑,那声音时而是个孩童时而是个男人。方志杨说道:“他不会傻了吧?”

    他正想大摇大摆走过去,沈纪将他拦下,他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设的局,可方志杨这一动却吸引那孩子注意。

    “谁?”孩子似乎又听那簇花草说话,惊得向树后退去,指着几人大叫:“你们是人?”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隐隐不对,他难道不是人?

    只见他藏在树后,“娘亲不让我和人说话,人是最虚伪的东西,快走吧,不然我要生气了!”那声音又变回了那个雄厚的男声,听起来似乎有些恐吓的意味,不过还是在稚嫩的语气下败下阵来。

    几人不禁被这声音逗笑,站在树前看着。“你这样说,难道你不是人?”

    树后,那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人是最邪恶虚伪的,我不要和人说话!快走,不然我就告诉娘亲!”

    桑落笑着将头偏过去看着树后的那团人影,“我们可不是虚伪的人,很好说话的。”

    “你们是人,人就是虚伪的,娘亲说人不择手段,贪婪自私,人连灵魂都是脏的!”

    “那你同我们说说话,看我们到底是不是虚伪的。”

    桑落支着脑袋看着那身影,等着他从树后走出来。沈纪说道:“算了,他只是个孩子,何必逗他呢?”

    桑落可不这么认为,朝那孩子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这这荒郊野外来?”

    那孩子依旧缩着身子藏在树后,并不想和他们说话,再这样他就要被拐走了,他可不要再说话了。

    这时,一个白色的灵鹤在几人上方盘旋着,沈纪对小孩说道:“不管你是什么,都千万躲好了。”

    桑落不放心也提醒道:“回去找你娘亲,别再轻易出来。”

    说罢,几人跟着灵鹤向山上而去。小孩从树后探出头来,见几人终于走了才又放心地同身边花草说着话,全然没将二人的话放在心上。

    风离山东南侧,树林依旧繁茂,却显得更加幽静。几人跟随灵鹤沿着石阶小路而上,看着青苔满布的石阶,几人疑惑这种深山怎么也有人烟?

    没时间过多思量,那灵鹤已经停在了前面的树林转眼消失不见,几人赶紧跟上去。只见那三人站在一片竹林之中,白奇抱着剑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而凌虚子笑着看着几人,伸出手向几人展示着成果,“今日运气甚佳,找到了摄魂草,如此妖丹便可以取出了。”

    见那摄魂草像是繁缕一般,沈纪看了一眼承德,见他并未有所表示,这才对凌虚子说道:“那便有劳前辈了。”

    见沈纪要上前去,桑落还是放心不下,不动声色将发簪握在手中。

    凌虚子将摄魂草交给沈纪,看着他服下便双手结印,口中念道:“以无化有,虚中凝结,来!”他将手放在沈纪身前,沈纪顿时感觉一股力向外拉扯,可自己心下还有一股力与之抗衡,以至于妖丹迟迟未出。

    凌虚子大惊,收了手,问道:“你体内究竟是何真气如此霸道,竟将妖丹牢牢困住。”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从小这股真气就跟着我,以至于我心脉未开,身子才如此羸弱。”沈纪说着长叹一声,为自己的不幸悲哀。

    承德问道:“如此,可还有其他破解之法?”

    凌虚子说道:“有是有,不过此法有些凶险,素闻这山中有至宝,名曰浮浪珠,通体青黑乃是魔族之物,可用其魔性与妖丹的妖性相引将妖丹引出。”

    一听是魔族之物,白奇瞬间来了精神,问道:“魔族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会有魔族之物?”

    听凌虚子解释,原来上万年前并不是所有魔族子弟都被封印在北荒,有些散落各地的魔族人依旧存在,而这座山里就生活着一个分支,他们与世隔绝过着人族的生活,若要找到浮浪珠必须找到魔族人,因为浮浪珠是他们世代守护的东西。

    他拿出一颗通体青黑的珠子,让众人跟着珠子走就可以找到魔族所在。那柱子脱离了他的手便散发出青光向深林中飞去,众人连忙跟上,只见那珠子在林中灵活地游走,时快时慢,似乎在思考一般。忽然它飞快地向前飞去,停在一处茅草屋上方不动。

    凌虚子伸手将它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茅草屋虽年久却是时常打扫,料定此处定然有魔居住。房屋里摆设俱在,就连茶壶里的茶水都满满当当,这更让他确定魔的所在。只是匆匆地熄火外出肯定是察觉到人的气息躲了起来,那便不适合守株待兔了。

    来到屋外,拂尘一扫,顿时火光乍现,承德连忙抚琴,一道白光洒出将火势盖了下去。

    沈纪质问道:“前辈这是作甚?”

    凌虚子却指着房屋,言辞犀利,“这是魔族的余孽,他们生活的地方乌烟瘴气,这样下去会伤了这座山的灵气,还是烧了以绝后患。”

    沈纪几人自然不同意他这种说法,承德也一改往日的儒雅,面带些许怒意说道:“世间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利,魔何其不是世间之物?如今世人喊打喊杀,他们已然处于弱势,既然隐世而居,何不遂了他留他一番平静?”

    白奇不以为然,义正言辞地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修道之人除魔卫道,魔终究是魔,是魔就不该存在。”

    “他们已经隐居,没有伤害世人,为何还要步步相逼?白奇师兄是想逼良为娼吗?”

    “可魔终究是魔啊!”凌虚子提醒道。

    “魔难道不配活着?”

    沈纪看着桑落一反常态,连忙将她劝住,低声说道:“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

    方志杨小声提醒道:“我们不是应该去找浮浪珠吗?怎么在争论这屋子?”

    这句话将几人拉了回来,由于双方分歧,几人还是决定兵分两路寻找山中魔族后裔。沈纪三人不禁想起林中那小孩,他既不是人那应就是魔,不知会不会遭遇不测。

    正当几人赶回那林子,早已不见小孩身影,想来是听话回家去了。只是现下不清楚凌虚子的用意究竟如何,他当真会如此好心?

    桑落问道:“不知他想耍什么花样,你不是看了那么多典籍,可有了解过浮浪珠?”

    沈纪一摊手表示无奈,“我只是喜欢看各大门派的秘术和医学典籍,又不是什么都看,浮浪珠这种魔族的东西我怎会知晓?”

    方志杨感慨道:“要是继明在就好了。”毕竟他几乎什么都知晓,人称临渊百晓生,肚里装了大半个藏书阁。

    沈纪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将这颗妖丹取出来。”

    三人在林间漫无目的地走着,毕竟不能真上门找,对方是魔,修为定在几人之上,真动起手来毫无胜算。正当几人走累了,打算坐在树下好好歇会儿,一根藤蔓蜿蜒到桑落脚下,顺着鞋子攀沿而上。感觉腿上动静,桑落一看将自己吓了一跳,惊叫着跳起来,“树妖!”

    正欲拔下发簪向它打去,它却知难而退,慢慢退了下去。

    沈纪二人听她这一叫都看了过来,连忙握着剑要砍下去。桑落却将他们叫住,只见藤蔓在几人身前几步之外并未离去,而是左右摇晃着,像是猫尾一般。

    “它好像在说什么。”

    沈纪听她这样说不禁笑了出来,“它能说什么话?”

    方志杨更是同情地看着她,说:“完了,她不会也傻了吧?难道是因为刚才没争论出输赢?”

    没想到下一刻,桑落便说道:“你是说小孩被抓走了?”

    二人不禁瞪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她,“你……你能听懂它们说话?”

    桑落起身让二人一同跟着藤蔓走,一路上解释道:“我也不清楚,时好时坏就像耳朵一样。”

    “耳朵?”沈纪忽然想到她的反常,这些年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状态,难道是因为耳朵?

    三人跟着藤蔓一直穿过树林来到一处高地,藤蔓忽然不动示意几人向下看去。只见凌虚子几人站在空地上,而那小孩被承德护在身后,看起来几人有所分歧。

    承德说道:“他身上并无一丝魔气,想来只是一个路过山野的孩子,还请道长手下留情将他放回家中,以免父母担心。”

    小孩害怕地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只露了只眼睛盯着对面的二人。

    凌虚子劝道:“这附近并无人烟,他即便不是魔也定然不是人。”

    见二人争执不下,沈纪将乾坤袋交给桑落,自己沿着土坡飞身而下,故作惊讶地说道:“师兄,前辈,没想到你们也在此处。”

    他偏头看了一眼小孩,问道:“这便是魔?原来魔张这副模样。”

    “不是。”

    他又仔细瞧了瞧,“这不是我在山下看到的那孩子吗?怎么贪玩跑这么远?”

    凌虚子问道:“你见过他?”

    “是,山下还有辆马车,想来是他父母赶路累了,停在此地稍作歇息,他却贪玩跑了出来,现在他父母该担心了,要不我送他下山去?”

    凌虚子半信半疑,白奇却是不信,“世间事哪有那么凑巧?”

    沈纪料到他会如此说,好在他已经将乾坤袋交给桑落,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用意。随即说道:“你若是不信,大可随我一道将这孩子送下山去,正好你也看看什么是人间亲情。”

    这句话说到了白奇痛处,他本就无父无母,自小饱受欺凌,若不是乾正将他带上临渊,他这辈子只能在泥潭中生活。如今面对沈纪的嘲笑,他怒气冲冲地朝他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人间亲情是怎样的不堪!”

    沈纪有些嘲讽地说道:“是啊,像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亲情?”他早看他不惯,逮到机会可要好好嘲弄一番。

    “你!”

    承德将沈纪拉住以免二人再争吵不休,沈纪也不再同他吵,随手抱起小孩便往山下走,回头看了一眼高地上的身影,希望他们能明白快些下山去。

    正在此时,一行人都没注意林中一席白影一闪而过。

    桑落看了一眼手中的乾坤袋,顿时明了,赶紧带着方志杨跑下山去,一路上可是累坏了他。他那圆润的身躯在林间跌跌撞撞,桑落担心赶不上几人的速度,只好让他慢些跑,自己先赶下山去。方志杨虽不知她赶下山去是要作甚,看她样子十分紧急,不过现在既然她说了,顿时慢下脚步来,大口喘着粗气。

    桑落很快便赶下了山,周围并无几人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马车应停在何处,正要取出乾坤袋中的东西,却看到前面不远处正好停着一辆榆木红漆马车,顿时心中警惕,她知道沈纪是胡诌的,山下根本没有马车停靠,而那小孩身世也同凌虚子所说一样。

    她不动声色向马车靠了过去,此时,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帘,一位白衣妇人从车中走下,朝她微笑着。桑落并未在她身上看到魔气,依旧警惕地问道:“你是?”

    “我是小宝的娘亲。”

    “你是魔?”

    “以前是,现在不是。”

    桑落疑惑,“什么意思?”

    妇人看着山林,缓缓说道:“一万年前,我的祖先脱离了魔族,那时我们是魔。之后我们过着人族的生活,与人类成亲生子,如今我们是人。”

    桑落这才明白为何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半分魔气,只是她不懂为何她要告诉自己这些。正在她要问时,妇人提前告诉她:“我知你想问什么,因为我们是同类人。”她将一颗珠子交给她,说道:“它会让你会明白你的过去。”

    桑落疑惑地看着手中暗淡的珠子,霎时珠子散发出火红的光亮。

    “这是浮浪珠?”

    妇人点了点头,说:“我岑氏一族世代守护浮浪珠就是等候公主到来,如今也可放心交给你了,我同小宝也要试着过人族的生活了。”

    她脸上带着释然,以后她不用教着孩子怎样躲避人类的生活,她要做的是同他一道融入人类的生活。

    桑落正想问她,忽见几人从山林走下,她赶紧收了珠子。

    那孩子一见妇人便高兴大喊:“娘亲!”兴奋得从沈纪怀中挣脱出来,一路小跑向妇人而去。

    妇人笑着将他抱起,温柔地问道:“小宝可是惹祸了?”

    小孩使劲摇头,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没有没有,小宝没有惹祸,是他们惹祸了,他们要抓我还说我是魔,娘亲,我们是魔吗?”

    沈纪赶紧上前道歉:“这位夫人,多有误会,是我们看错了所有特意将孩子送下山来。”

    “多谢诸位将小宝送来,若是无事我们便走了。”

    妇人正欲抱着小孩上马车,白奇开口阻止,询问似的看向凌虚子,见他并未说话只是盯着妇人打量着,白奇一时自己也不知说什么,但他知道眼前这两人决不能放走。

    沈纪一脸不耐烦,说道:“怎么,这是见着人家亲情关爱,不乐意了?”

    “是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惺惺作态!”

    沈纪毫不在意,毕竟能让他生气,心情已经十分舒畅了。

    小孩问道:“娘亲,我们要去哪?”

    “去新家。”

    “我们要离开了吗?”

    妇人笑着点点头,对站在马车旁的桑落说道:“你的朋友很好。”

    沈纪谦虚一笑,“多谢夸奖。”他自认为还是不错的。

    忽然凌虚子拂尘一扫,一支利箭向妇人袭来却被承德打散,“道长这是何意?”

    他却没理会承德,直向妇人袭来,大叫:“魔物,交出浮浪珠!”

    妇人却不惧,闪身躲过,“浮浪珠乃魔族公主之物,于你无益。”

    “果然是魔!”白奇飞身下来与凌虚子并肩站着,手执红英剑气势汹汹地盯着妇人。

    见状,桑落手中发簪变成长棍将妇人护在身后,“浮浪珠可借,为何要抢!”

    “与这魔物谈借?可笑至极!”

    也不知他是不是被自己逼急了,沈纪赶紧向腰间摸去想拿出把剑来,一摸腰间空空荡荡才想起乾坤袋已交给桑落,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她扔把剑来就见白奇提剑向她攻去。见此情景,承德连忙从中调解,手捏法诀,一道屏障将他护住。二人攻势打在屏障上顿时将二人一震退了几步,握着法器的手也不免微微阵痛。

    沈纪忙扶着桑落,将她拉到身后去,对着白奇说道:“妖丹在我体内,浮浪珠借不借是我的事于你何干?”

    白奇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浮浪珠的事,今日我只管斩妖除魔!”

    承德收了屏障,说道:“妖分善恶,魔亦如此,你心乱了,下去将净心诀念上百遍,心静为止。”

    “承德师兄!”白奇气愤地看着承德,见他一脸严肃无奈只得收了剑退到一旁。

    凌虚子收了拂尘,一脸和善地说道:“承德兄弟说的是,贫道受教了。”

    见当下安静下来,沈纪才走到妇人车旁,正想开口,没想那妇人便说道:“你当真需要浮浪珠?你可知它是魔物,而你并无魔气。”

    “你们这是作甚?”迟来的方志杨终于赶来,一行人向他看去却没注意到凌虚子手中的黑气逐渐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