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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延寿三态

    葛承死得不明不白,许多人都把这件事怪罪到了东林党人身上。

    朝中的东林党人自然不肯承认,于是便派人多方打听,这才从一个和皇上很亲近的太监口中得到了葛承被杀的真相。

    原来,万历皇帝与秦始皇类似,相信世界上存在长生不老之术,于是便招了许多炼丹药的术士进宫,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葛承是东晋炼丹术士葛洪的后人,自然被招进了宫中。其实这天下哪里来的长生不老之术,葛承想尽办法也炼不出长生仙丹,却炼出一种红丸,这红丸当然不能让人成仙,却的确有养生保健的功效。

    皇上服用,神清气爽,觉得很不错,还重重赏了葛承。

    瘟疫肆虐的时候,葛承的一名随从也被感染了,重症在身,眼看就要死了,葛承就偷着将自己炼的红丸给随从服了,其实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没有想到第二天那随从的病就好了。

    葛承十分兴奋,自己的红丸虽然不是能够得道成仙的灵丹,却可以破除这瘟疫之灾。

    葛承想把这红丸传到民间,也是为了除却这场瘟灾,但他又不太敢,因为这红丸是为皇上炼治的,怎么能给贫民百姓服用呢?这是其一,其二是这炼来炼去的长生不老仙丹竟然只不过是治瘟疫的良药,自己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瘟疫在民间闹得厉害,葛承到底属于善良之人,心有不忍,最后终于决定冒一次险。

    葛承将红丸用水稍做稀释,然后制成膏状,找亲信的小太监带出宫外,此事做得十分机密,除了他和几个亲信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果然,此膏药传出后,几乎是对症下药,瘟疫之灾不到半年就解除了,百姓们称这种神药为延寿膏。

    但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葛承虽然救了百姓,却犯下了欺君之罪,其实这也是他倒霉。

    此事最先发现的是阉党中的人,本来他们倒也没觉得此事如何了不起,直到有一个小太监提醒了一下当时还没有成为九千岁的魏忠贤,听说东林党人非常看不起这些术士,如果这救人的术士因为东林党人的举报而被皇上斩了,那百姓们该怎么看东林党人呢?

    魏忠贤大喜,立即叫人找来了一个软骨头的东林党人,以他的名义向皇上举报了葛承。

    皇上大怒,觉得自己的天颜被犯,也没有细问就下令将葛承处斩了,据说那一天,天空阴霾,大明境内的所有地方竟然都看不见太阳。

    也有人说,就是那一天,万历之霾开始了,其实并不是。

    葛承虽然用红丸救了天下百姓,他当然是好心,但他却没有料到,这红丸在研制的初衷就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升天。

    术士研药与医士研药在原理上有很大不同,红丸只不过恰巧能够治愈瘟疫病患,但它却是一种让人容易上瘾的东西,这也是红丸中的毒性使然。许多人服用延寿膏上了瘾,于是便有人借此机会赚钱。

    葛承死前,据说将红丸的配方已经毁掉了,他当然是一时激愤,我救天下苍生,皇帝却要杀我,都是这配方闹的,所以他将配方烧了。

    延寿膏毕竟在民间流传了很久,一些医士进行仿制也在所难免,但他们只是医生,不知道术士的那一套理论,而术士又没有大夫的经验,所以他们仿制起来极为艰难,民间曾出现了多种所谓的延寿膏,但都是昙花一现,没有人认为是真的。

    直到有一天,京城中一个江湖帮会燕门拿出了一枚红丸,声称是按照葛承的配方所制,此红丸一出,在黑道中立即被奉为真品。

    燕门的门长董长青当然对此丸的来历守口如瓶。

    此时,皇宫内则发生了红丸一案,此案真相到底如何,无人知晓,却成为阉党与东林党厮杀的主战场。

    红丸案对燕门刚刚推出的红丸产生了巨大影响,两种红丸是否同一个东西,没有人知道,但朝廷却下了禁令,不得制作,买卖,服食红丸。

    在朝廷的大力打压下,这些红丸商贩也不得不采取措施,将这东西变了许多形态。

    燕门拿出来的一般都是丸状,称其为延寿丸,在京城,只有燕门有这种丸状物出售,吴诺从胖虎小个子那里抢来的便是这种延寿丸,据说纯度最高,药力最大,当然售价也就最贵了。

    将延寿丸用水稀释,成为膏状,就是延寿膏,这种形态的在京城达官贵人士大夫中较为流行,一般会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膏状的价钱比丸状的略低了一些,但盛膏的盒子却是这些达官贵人显示身份的重要手段。

    将延寿丸碾碎,磨成粉末状,称之为延寿散,由于可以随意销售的原因,散状的最适合穷人。

    由于掌握着延寿丸的制作秘方,燕门挣了很多钱,很快便成为京城中的第一帮派。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吴诺由衷地感叹道。

    杨树因为延寿膏而死,吴诺对这东西深恶痛绝,但身边没有沾染这玩艺的,所以他一直对此物不甚了解,一些信息也只不过道听途说,这么仔细地听人讲来,他还是头一次。

    年轻人苦笑一下:“不知道你在夸我还是嘲讽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祖上官拜二品大员,家底也算殷实,还不是因为这东西,不过四五年的光景,看看现在的我,唉。”

    吴诺同情地问道:“这东西真戒不了吗?”

    年轻人抬眼看了看吴诺:“天下哪有戒不掉的东西呢?有的只是没有毅力与恒心的人,我恰恰是这种人。”

    “可是你……”

    年轻人一摆手:“不用劝我,懂道理的人很多,但能做的人少之又少,要戒我早就戒了,”顿了一下,他仿佛鼓起了勇气,“兄台,你手头既然有这样的好货,你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处理?”

    年轻人的眼中再次露出贪婪的表情,但转瞬即失:“你不是燕门的人,却在卖延寿丸,如果被燕门的人知道,肯定好不了,不如这样,把这延寿丸做成延寿膏或延帮散,分着卖出去,肯定能赚一笔。”

    “然后自己再留点?”

    年轻人无奈地点头道:“没有办法,赚的钱又这样花出去了,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吴诺摇头道:“果然是一朝食用,终身为奴,只可惜我并不是为了赚钱。”

    “那你为了什么?”

    吴诺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想验证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