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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自陷绝境

    解开外边的红色罩衣后,露出的是月白色里衬,里衬之下是个杏黄色肚兜。赫伦不敢再解,目光上移,但见金潇秀眉双蹙,紧闭双眼,又羞又怕,浑不似刚才的英气十足。

    准备继续的他不自禁闻到了她身上的汗香和血腥气,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金潇睁开眼来,轻轻的道:“你给我治罢!”说了这句话,又即闭眼,向里边侧过头去。

    赫伦双手微微发颤,解开……

    ……

    “……你在发什么呆!你不知道你们现在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你是想把这个英勇的女战士害死么?快醒醒吧!做点正事!那就是两块比较大的馒头,仅此而已。”默念着栆馒头的赫伦终是收回了呆滞的目光,他对明军妹子浴血奋战的敬畏之心犹在,想到这时,敬畏之心按下了那一霎的悸动。

    金潇等了一会,但觉有微风吹过,自己胸口颇有寒意,转头睁眼,却见赫伦正自痴痴的瞪视,惊怒道:“你……你瞧……瞧……什么?”

    赫伦一惊,赶忙伸手去摸她肋骨,可一碰她,手指似电震犹如碰到炭火一般,立即缩手。金潇扬手打着赫伦,气苦道:“快闭上眼睛,你再瞧我一眼,我……我……便咬舌自尽不活了。”说到此处,挣扎时断骨锉轧和被人看光的委屈,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赫伦忙道:“是,是。我不看了。你……你别哭。”说完果真闭上眼睛,伸手摸到她断了的两根肋骨,将断骨仔细对准,忙拉她里衬遮住,心神略定。

    然后想到还需固定骨折处的赫伦,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被抽打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又忙去后院的树杈上折了四根等长等粗的未枯细树枝,两根放在她胸前,两根放在背后,之间用碎布牢牢绑住,使断骨不致移位,这才又扣好她里衣与罩衣的扣子。

    “好了。”

    哭过的金潇睁开眼来,见烛光胦在赫伦脸上,双颊绯红,神态忸怩,正偷看她的脸色,与她目光一碰,忙转过头去。此时她断骨对正,虽仍疼痛,但比之适才断骨相互锉轧时的剧痛已大为缓和,心想:“这个臭浑蛋倒有点本事。”而且在鞑子屠城时临危不乱、救助自己……

    此时的金潇已经看出赫伦实非常人,更不是臭浑蛋,但她一起始就对之嘲骂轻视,现下纵蒙他相救,却也不改颜尊重,问道:“臭浑蛋,你说怎生好?呆在这儿呢,还是转移离开呢?”

    赫伦吹熄了烛火,道:“自然走啊,在这儿等死么?”

    金潇道:“……到那儿去?”

    “我们必须马上转移,趁着建奴刚走,我们再沿着来路往回走,然后再伺机藏起来。错开建奴的搜捕。”

    金潇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道:“好罢……可是我现在的境地根本连走路都困难,怕是会拖累你,你快走吧!我,就躲在这儿。挺好的。”心中的她却恍惚在说: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说啥呢?!你一个人杀了那么多鞑子,救了那么多百姓,而我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那我还是人吗?!要死一起死,连个女人都救不了我还反什么清,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一起走。”赫伦当然知道带上她一起逃命机会渺茫之极,但情感上他无法拒绝对一个杀鞑的明军施以援手,赫伦吸溜了下鼻子,伏近身一手脖颈一手腿弯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不察之下被人突然抱起到半空的金潇,惶急之下张牙舞爪地惊怒道:“你抱我干么?”

    赫伦躲闪着长指甲,赶忙道:“抱着走路才能最大程度避免震动你的断骨,既然要一起走,这是最好又最快的方式啦。”

    金潇知道自己错怪了对方,尴尬地抿了抿嘴,没再挣扎。

    赫伦生怕给建奴骑兵撞见,尽拣荒僻小巷行走。练过跑酷的他脚下迅捷地跳过地上的死尸兵刃,落地时自己的上身却稳然不动,全没震痛金潇的伤处。

    在这种微微晃动的温暖中,疲惫至极的金潇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渐渐忘了胸前疼痛,过了一阵,竟尔在他怀抱中沉沉睡去。

    不久东方渐白,身后开始出现乱糟糟的马蹄声和哨子声,并且离自己越来越集中,感觉哪里不对的赫伦低下头,脸色瞬间苍白——不知什么是哦户自己的鞋底沾染上了血迹,他一路行来的那些暗紫色脚印正指引着清军一步步接近找到自己。之所以刚才没有立马发现,那是因为天黑的缘故,而现在天色大明,终于有周围搜索的建奴注意到了这一溜的脚印……

    该死!这回完了!我和她都死定了。为什么?我真的不想死啊!

    好吧,即使我该死!

    可我怀抱里的这个姑娘也不应死——

    她救了那么多人,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连我这个男人都比不过她。而且她还这么年轻,老天你就不能指给她一条活路吗?哪怕哪怕换我去死……也行啊?!

    高烧刚退的赫伦也战斗了半天一夜,一旦那股子支持自己的精气神没了,整个人越发感到疲累了,他抱着金潇一路走来到现在真的走不动了,他脱下鞋子放好,继续又沿着鞋子前方的大路走了一段路,然后看到旁边的断墙的那边,好像是个客栈,他跨过那断墙,穿过破院子又打开偏门,反腿再关上,穿过街道,快步进入了客栈的大厅,又往里走,是一个堆着柴火干草的柴火房,一个木墩上叉着一把带血的斧子,旁边的马厩上一匹枣红的健马被什么钝器开了瓢,成了一具马尸倒在地上……地上还有激烈打斗的痕迹,还有一只被斩断了人类手臂,却没有死尸,应该是受伤的人从另一堵墙跃了出去。

    这个柴火房再没什么了。夏括反腿又关上了客栈后院的门,然后奔到一棵大树底下,轻轻将她放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休息。

    金潇睁开眼来,浅浅一笑,说道:“谢谢你,辛苦啦。”

    赫伦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道:“这里……我们应该能躲一阵子,希望我布置的能骗过那些建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能拖上半个时辰,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吃食。”说完站起身来,拐过墙角刚离开金潇的视线,赫伦就飞跑着奔波,现在分秒必争,一刻也不得闲。

    “为什么我想不出办法?夏括你不是自诩聪明么。你倒是想想折啊?!”可是终究什么也想不出来,这时墙外有一列建奴骑兵跑马经过。

    赫伦忙噤声静默,屈头弯膝贴着墙壁静立不动。那列骑兵显然不是要搜查这里,一阵马蹄声急速地响起又渐次消失往另一边去了。

    侧耳听壁的赫伦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金潇跟前。

    “嗯?”金潇向他伸出胳膊,张了张手掌。

    “什么?”

    “……你带的吃的呢?”

    “啊——那个……我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也不打紧,反正我今天一口气杀了一百多鞑子……早就赚够了。”虽然金潇眨着眼微笑的样子美丽如画,但那笑容勉强不来。

    “对不起,是我,是我的脚印把鞑子引来的……是我害了你……”赫伦愧疚自责得想死。

    金潇柔声道:“哪有什么害不害的,太小家子气了。你如果不是我的拖累,依你的轻功也该早就出城去了。”金潇把跑酷和轻功混为了一谈。她手撑着树干强自站起,却带动了胸腹上的断骨,一阵胁疼,“该死……喂——喂,你能不能把那斧子拿给我?!”

    “……”赫伦无言地看着面前这个靠歪着身子头顶着树干才勉勉强强站起来的姑娘,莫名的泪目。

    “喂——眼泪不要钱么?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动不动就流泪了。很丢人的知道不。”金潇试着晃动身体,可散架的身体拒绝了意识的调动,终于努力失败的她无奈承认,“唉——我恐怕真的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