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骏皇城。
“诸位爱卿，我军对歪州异端势力的讨伐收获颇丰。我军消灭了几支小军阀，另外，对徐元衡的讨伐也是连战连胜，收回了沦陷他手的几座城池！”
“陛下英明——！”
“众卿平身。”云鹤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但脸上又很快浮现出了严肃的神态。“国之大患不得不除，经过朕多日深思熟虑，决定发兵卓州，讨伐逆贼！”
群臣中出现了一丝骚乱。
“陛下，臣实是不知，”一位司徒拱手进言，“州牧乃朝廷命官，均由天子指派，今其若有反意，何不撤其职而另派宠臣？”
赵懿凡上前一步，“此言差矣。聂琴任卓州牧时间已久，在卓州遍是她亲信。如今若以谋反罪名而革其职，相当于指认所有与其有关联的卓州官员，从而导致卓州皆反；那时不但聂琴和她的追随者会赌上全州命运与我们死磕，新派的州牧又如何敢去？”
“赵太尉所言甚是。朕讨伐卓州的理由是违抗诏令，将矛头指向卓州府，给卓州其他地方官员留了一个选择。”
嘉聿帝顿了顿，接着说，“他们可以与聂琴撇清关系，保持中立或倒向我们这一边。如果有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们的敌人就少了——毕竟，天理握在我们的手上！”
群臣逐渐安静了。
木笛从群臣中走出，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不可啊！若调集大军发兵卓州，歪州及天骏城将有何力量自保？望陛下三思！”
此时已经没有大臣再替她发声了。
你不是最擅长编罪名吗？现在不为卓州编几条更好的罪名？袁梦想。
“哈哈哈……这些朕都有所考虑。歪州内乱已经基本平息，外州势力更是不用担心。喀州已经表示忠于朝廷，何况往来的道路也被喀州军阀截断；幽州与我们之间有天险阻隔，何足虑哉？我意已决，请勿复言！”
木笛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此等国家大事，自然须早做打算。朕已经通知歪州各城调集兵马，更多事宜，也已经安排赵太尉置办。另外，还有些官职调动，请众臣听旨！”
众人明白，将会有重要的人调往军事机关，而这种时期，说白了，就是去前线指挥打仗。
“右丞相李芮，除骠骑将军，大将军赵懿凡，授征东大将军之衔……”
云鹤的声音异常洪亮。上任一年多的他，变得更加雷厉风行了。
“臣接旨——！”除官的群臣道。
可以听出来，赵懿凡喊的最响亮，而李芮则显得有气无力。袁梦本以为自己会被派往征东前线——毕竟自己谏言最多，还是有点失落。但他更多的是欣喜，——李芮被降为骠骑，二品，不再在自己之上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成了柒朝唯一的丞相，这种情况已经百年没有过了！
袁梦又对上了李芮的眼神。李芮的眼神没有想象中那种幽怨，而是非常平静，而袁梦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丝毫喜悦或幸灾乐祸。
此时的袁梦明白，他已经极度接近柒朝的权力之巅，这，必将载入史册。而这也是个特殊的时期，如果他没有尽责，处理好这一切，必会留下千古骂名！
下午，朝中已经不见李、赵二人了。
袁梦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但他总是静不下心来——每次下决心埋头工作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考虑进军的战略，琢磨卓州的逆贼将如何应对……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场剧变的大幕，将因他的谏言而拉开。
终于熬到了酉时，下班了。在朝中上班就是好，比地方府中要早下班半个时辰。
袁梦找到了木笛，说：“木御史，我们去演武场看看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路了。演武场在皇城外不远，但走出皇城就有很长的路。这人居然愿意来，袁梦想，也许她也觉得这种大事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木笛，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被派往战场。”
木笛没有回话。袁梦知道她现在肯定有点怨他。战争一旦失败，他袁梦将会是头号罪人，成为众矢之的。这木笛不会故意捣乱，让东征失利吧？应该不会，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拜托干系。
“必要时，圣上御驾亲征，也不是没可能。”
“我求你不要再乌鸦嘴了。”
“呃……好。”
黄昏为本来就没什么烟火气的演武场又蒙上了一层荒凉的暗色。天骏城的另外两位叁能力者，方豪和方骁将军，也同样在此。
虽然光线昏暗，但远远的就可以在众多将士中认出他们的身影：身披一身金色铠甲的是赵懿凡，而那一直包裹在一团暗影之中的，就是李芮了。
两人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只是默默的站在场边看着。
“你对这场战争真的有把握吗？”木笛突然发话。
“……”
袁梦不敢肯定。他知道卓州也有很多妖孽之人，他不敢抱有必胜的信心。他只知道，如果任卓州这样发展，柒朝对这天下的统治便岌岌可危！
“只要我们同心同德，何愁叛贼不灭？”
袁梦这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在答非所问，让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根本没这个把握。
奇怪的是，一向咄咄逼人的木笛这次竟没有挑他的刺。
“唉，谈何容易呀。”木笛背着手走开了。
“别这样，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袁梦冲着她的背影喊。
亥时，袁公府里已经熄了灯。
袁梦是个年少有为的贤臣，只是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家中只有父母、幕僚和一些仆从。为了照顾父母的习惯，他睡得也比较早。
此时，袁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一片铁马金戈的场景。战书已经在路上，我这个间接发起者，就不能为国做出点贡献？
袁梦坐起来，换上衣服。一位仆人立马赶来：“袁公，有什么事请吩咐微仆去做！”
“没什么事，我出去走走。”
“微仆给老爷备一盏灯？”
“免了。”
偌大的皇城已经看不见人，只有墙边的几盏灯火还亮着。
袁梦走到了东边的瞭望塔下。这是皇城最东南角，皇城两侧的瞭望塔是整个天骏最高的建筑。
不知爬了多久，袁梦终于登上了塔顶。整个天骏城尽收眼底，可以看见远处高大的城墙；脚下万家灯火映出整齐的街道，时不时传来细微的车马声，展示着一派祥和的美景。
袁梦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法典。这本法典是他工作所用，也是他一部分叁能力的依托。
他将书翻到168页，让书悬浮在左手上方；左手轻轻托举，书页开始发光，转眼间，几颗小光球从书页中析出，拖着长长的彗尾向前方飞去……
很快，那些小光球如火苗一样，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这是袁梦的叁能力——操纵光。
“袁公也想上前线参战吗？”
袁梦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他听出来这是李芮的声音。他合上法典，转过身：
“你怎么来这了？”
李芮提着一盏灯，一脸平淡的笑容。
“想睡却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看到你来这边了，我就也跟过来了。”李芮走到袁公的身边，“袁公不愧是光的化身啊，晚上出门也不需要灯。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袁梦微微点头。李芮的话里虽然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语气却依然那么平静。
“看到这景，我更不想打仗了。”李芮接着说，“这天下是如此繁荣昌盛，怎能忍心挑起战事呢？”
“你错了，李芮，”袁梦回答，“你看到的只是天骏，是一国之都。在柒国那些偏远、贫瘠的角落，又有几处繁华入萧索呢？”
作为丞相，处理过全国的政务，怎会不知道这些呢？
“我知道你在说笑，你不用担心，一旦战事结束，所有人都会恢复原职的。”袁梦说。
“你不说这个我还没想起来。我不是担心这个，袁公，”李芮的语气郑重了起来，“我担心的，也许就是你正在想的。”
“……”
这李芮，原来总爱进谄谀之言，现在却也对家国大事这么在意，不容易。袁梦心想。
“若能维持柒朝统一，我死亦无惧。”
“我也是。”
“你这话可没有说服力啊，你又不上战场。”李芮打趣一般说，“不过共任国相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仿佛一直是站在对立面，正如你的叁能力是光，而我是暗。但是在国家层面的问题，我们永远是一路的，是不是？我先回去了，你慢慢赏景吧。”
李芮转身离去，袁梦没有回头看她。
柒朝建立距今也有五百六十多年了。这期间，内乱，外侮，天灾，都没有终结这个朝代的统治，不像周边一些小国朝代更迭很快。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吧，就像柒朝是因上天旨意而建立的一样。
“请再帮我一次，延续大柒的国运吧！”袁梦朝着天空喊道。
连回音也没有。袁梦也不是一个特别迷信的人，“我一定是有些魔怔了，才会想这些。回去睡一觉吧，说不定就想出来我能为此役做什么了。”
袁梦也离开了瞭望塔。
“诸位爱卿，我军对歪州异端势力的讨伐收获颇丰。我军消灭了几支小军阀，另外，对徐元衡的讨伐也是连战连胜，收回了沦陷他手的几座城池！”
“陛下英明——！”
“众卿平身。”云鹤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但脸上又很快浮现出了严肃的神态。“国之大患不得不除，经过朕多日深思熟虑，决定发兵卓州，讨伐逆贼！”
群臣中出现了一丝骚乱。
“陛下，臣实是不知，”一位司徒拱手进言，“州牧乃朝廷命官，均由天子指派，今其若有反意，何不撤其职而另派宠臣？”
赵懿凡上前一步，“此言差矣。聂琴任卓州牧时间已久，在卓州遍是她亲信。如今若以谋反罪名而革其职，相当于指认所有与其有关联的卓州官员，从而导致卓州皆反；那时不但聂琴和她的追随者会赌上全州命运与我们死磕，新派的州牧又如何敢去？”
“赵太尉所言甚是。朕讨伐卓州的理由是违抗诏令，将矛头指向卓州府，给卓州其他地方官员留了一个选择。”
嘉聿帝顿了顿，接着说，“他们可以与聂琴撇清关系，保持中立或倒向我们这一边。如果有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们的敌人就少了——毕竟，天理握在我们的手上！”
群臣逐渐安静了。
木笛从群臣中走出，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不可啊！若调集大军发兵卓州，歪州及天骏城将有何力量自保？望陛下三思！”
此时已经没有大臣再替她发声了。
你不是最擅长编罪名吗？现在不为卓州编几条更好的罪名？袁梦想。
“哈哈哈……这些朕都有所考虑。歪州内乱已经基本平息，外州势力更是不用担心。喀州已经表示忠于朝廷，何况往来的道路也被喀州军阀截断；幽州与我们之间有天险阻隔，何足虑哉？我意已决，请勿复言！”
木笛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此等国家大事，自然须早做打算。朕已经通知歪州各城调集兵马，更多事宜，也已经安排赵太尉置办。另外，还有些官职调动，请众臣听旨！”
众人明白，将会有重要的人调往军事机关，而这种时期，说白了，就是去前线指挥打仗。
“右丞相李芮，除骠骑将军，大将军赵懿凡，授征东大将军之衔……”
云鹤的声音异常洪亮。上任一年多的他，变得更加雷厉风行了。
“臣接旨——！”除官的群臣道。
可以听出来，赵懿凡喊的最响亮，而李芮则显得有气无力。袁梦本以为自己会被派往征东前线——毕竟自己谏言最多，还是有点失落。但他更多的是欣喜，——李芮被降为骠骑，二品，不再在自己之上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成了柒朝唯一的丞相，这种情况已经百年没有过了！
袁梦又对上了李芮的眼神。李芮的眼神没有想象中那种幽怨，而是非常平静，而袁梦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丝毫喜悦或幸灾乐祸。
此时的袁梦明白，他已经极度接近柒朝的权力之巅，这，必将载入史册。而这也是个特殊的时期，如果他没有尽责，处理好这一切，必会留下千古骂名！
下午，朝中已经不见李、赵二人了。
袁梦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但他总是静不下心来——每次下决心埋头工作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考虑进军的战略，琢磨卓州的逆贼将如何应对……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场剧变的大幕，将因他的谏言而拉开。
终于熬到了酉时，下班了。在朝中上班就是好，比地方府中要早下班半个时辰。
袁梦找到了木笛，说：“木御史，我们去演武场看看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路了。演武场在皇城外不远，但走出皇城就有很长的路。这人居然愿意来，袁梦想，也许她也觉得这种大事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木笛，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被派往战场。”
木笛没有回话。袁梦知道她现在肯定有点怨他。战争一旦失败，他袁梦将会是头号罪人，成为众矢之的。这木笛不会故意捣乱，让东征失利吧？应该不会，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拜托干系。
“必要时，圣上御驾亲征，也不是没可能。”
“我求你不要再乌鸦嘴了。”
“呃……好。”
黄昏为本来就没什么烟火气的演武场又蒙上了一层荒凉的暗色。天骏城的另外两位叁能力者，方豪和方骁将军，也同样在此。
虽然光线昏暗，但远远的就可以在众多将士中认出他们的身影：身披一身金色铠甲的是赵懿凡，而那一直包裹在一团暗影之中的，就是李芮了。
两人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只是默默的站在场边看着。
“你对这场战争真的有把握吗？”木笛突然发话。
“……”
袁梦不敢肯定。他知道卓州也有很多妖孽之人，他不敢抱有必胜的信心。他只知道，如果任卓州这样发展，柒朝对这天下的统治便岌岌可危！
“只要我们同心同德，何愁叛贼不灭？”
袁梦这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在答非所问，让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根本没这个把握。
奇怪的是，一向咄咄逼人的木笛这次竟没有挑他的刺。
“唉，谈何容易呀。”木笛背着手走开了。
“别这样，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袁梦冲着她的背影喊。
亥时，袁公府里已经熄了灯。
袁梦是个年少有为的贤臣，只是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家中只有父母、幕僚和一些仆从。为了照顾父母的习惯，他睡得也比较早。
此时，袁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一片铁马金戈的场景。战书已经在路上，我这个间接发起者，就不能为国做出点贡献？
袁梦坐起来，换上衣服。一位仆人立马赶来：“袁公，有什么事请吩咐微仆去做！”
“没什么事，我出去走走。”
“微仆给老爷备一盏灯？”
“免了。”
偌大的皇城已经看不见人，只有墙边的几盏灯火还亮着。
袁梦走到了东边的瞭望塔下。这是皇城最东南角，皇城两侧的瞭望塔是整个天骏最高的建筑。
不知爬了多久，袁梦终于登上了塔顶。整个天骏城尽收眼底，可以看见远处高大的城墙；脚下万家灯火映出整齐的街道，时不时传来细微的车马声，展示着一派祥和的美景。
袁梦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法典。这本法典是他工作所用，也是他一部分叁能力的依托。
他将书翻到168页，让书悬浮在左手上方；左手轻轻托举，书页开始发光，转眼间，几颗小光球从书页中析出，拖着长长的彗尾向前方飞去……
很快，那些小光球如火苗一样，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这是袁梦的叁能力——操纵光。
“袁公也想上前线参战吗？”
袁梦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他听出来这是李芮的声音。他合上法典，转过身：
“你怎么来这了？”
李芮提着一盏灯，一脸平淡的笑容。
“想睡却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看到你来这边了，我就也跟过来了。”李芮走到袁公的身边，“袁公不愧是光的化身啊，晚上出门也不需要灯。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袁梦微微点头。李芮的话里虽然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语气却依然那么平静。
“看到这景，我更不想打仗了。”李芮接着说，“这天下是如此繁荣昌盛，怎能忍心挑起战事呢？”
“你错了，李芮，”袁梦回答，“你看到的只是天骏，是一国之都。在柒国那些偏远、贫瘠的角落，又有几处繁华入萧索呢？”
作为丞相，处理过全国的政务，怎会不知道这些呢？
“我知道你在说笑，你不用担心，一旦战事结束，所有人都会恢复原职的。”袁梦说。
“你不说这个我还没想起来。我不是担心这个，袁公，”李芮的语气郑重了起来，“我担心的，也许就是你正在想的。”
“……”
这李芮，原来总爱进谄谀之言，现在却也对家国大事这么在意，不容易。袁梦心想。
“若能维持柒朝统一，我死亦无惧。”
“我也是。”
“你这话可没有说服力啊，你又不上战场。”李芮打趣一般说，“不过共任国相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仿佛一直是站在对立面，正如你的叁能力是光，而我是暗。但是在国家层面的问题，我们永远是一路的，是不是？我先回去了，你慢慢赏景吧。”
李芮转身离去，袁梦没有回头看她。
柒朝建立距今也有五百六十多年了。这期间，内乱，外侮，天灾，都没有终结这个朝代的统治，不像周边一些小国朝代更迭很快。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吧，就像柒朝是因上天旨意而建立的一样。
“请再帮我一次，延续大柒的国运吧！”袁梦朝着天空喊道。
连回音也没有。袁梦也不是一个特别迷信的人，“我一定是有些魔怔了，才会想这些。回去睡一觉吧，说不定就想出来我能为此役做什么了。”
袁梦也离开了瞭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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