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又吃又包
饭洛洛翻了个白眼,甚是鄙夷。
她认为一个屌丝在如何的去装优雅,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屌丝。
她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是如何瞎的眼,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屌丝。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齐铭感受到了她的鄙视,于是装得更深了一些。
饭洛洛不屑与他辩。
“唉?她们呢?”她问。
齐铭收敛折扇,指了指前方的人群:“不还在那边呢嘛。”
饭洛洛“哦,”了一声。
不多时,便见薛黎与李依儿艰难的挤了出来。
二人连忙上前与之汇合。
“你们买了啥?”齐铭问。
薛黎“呃”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战利品展示了几秒,道:“就这些。”
“都是脂粉呀?就没啥别的?”
李依儿依旧很害羞,自从嫁给了薛黎,她便一心打理店铺,顾家顾孩子,还从未用过这些东西。
她的小脸羞红,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看上去颇为可爱。
“他非要买,我……”
饭洛洛上前牵过她的手,道:“姐姐本来就很好看,回去我帮你画上一画,绝对堪比仙女。”
“真的?”李依儿问。
女子天性爱美,她又怎会例外?又岂会不有所期待?
“嗯,”饭洛洛点头:“相信我。”
姐妹情深,李依儿自然相信。
“齐兄这是?”薛黎注意到了齐铭手中的折扇,有些好奇。
“怎么样?”齐铭开始显摆起来:“这扇子配不配哥。”
薛黎点头:“倒是有点。”
他说的是实话。
齐铭道:“我就说嘛,哥哥本就天生优雅,有贵族气息,有些人还就是不信。”
饭洛洛冷哼一声,拉着李依儿便向前而去,不与他吵。
“接下来去哪里?”齐铭跟上前问。
薛黎走在后头,将装满脂粉的小小包裹认真包好,放入袖口。
饭洛洛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回去了!”
他们的确是时候应该回去了,如果来得及的话,还可以赶上老家伙口中所说的那场“架”。
两个邋遢老头,怒目圆睁,拳脚相向,也不知那桃花湖畔的桃树与桃花见了会作何感想!
齐铭道:“那得去弄辆车。”
车是马车,有马才能动的马车。
齐铭接着道:“我身上已无分文,接下来该你出手了。”
南桥镇今儿个也不知是不是赶集的日子,贩卖牲畜的集市热闹非凡,醒水马龙。
贩马的不多,却也很好买到,车辆则是有些困难,不住的问了半个时辰,也找了半个时辰,这才勉强寻到一辆。
他们率先买了匹马,然当寻至车架时,发现车架自带马匹。也不知是刻意刁难,还是真有其事,卖主告诉他们,车与马不能分开,于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他们将原先的那匹马牵回,要求退货。
然而这好不容易才卖出去的马,还多忽悠了二两银子,贩马者岂会轻易退货?于是乎,二者间大吵了起来。
“这才刚刚买的马,为啥不能退?”饭洛洛很不理解。
贩马小厮悠悠道:“不能就是不能,除非半价。”
“半价?”饭洛洛闻言一惊:“这才牵走几刻钟呀?就贬值啦?”
贩马小厮趾高气昂,好似大爷,丝毫也没有方才贩马时装孙子的模样:“那我可管不着。”
“变脸比翻书还快,信不信我揍你?”饭洛洛拽紧了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你还想揍我?有种就来呀!”贩马者依旧盛气凌然,随后画风一转,他“哎哟”一声,嚷嚷道:“大家快来看快来瞧呀,这几个外乡人要打人了!”
四周的人群闻声而聚,在背后指指点点。
“外乡人?”
“怎么回事?”
有人推波助澜,道:“唉,你们几个外乡的,这无缘无故的还想在镇上打人?有没有搞错?”
“你……”饭洛洛气急。
齐铭一把将她抱住,劝解道:“好了好了,两匹马其实也挺好,起码走得快。”
“可是,这带回去你能好养?”
齐铭知她所想,道:“哎呀算了,介时它自有去处。”
退马不成,众人只得牵着马匹悻悻离开。
“算是倒八辈子大霉了。”
再次寻至车前交付了银两,顺带买了些路上需要的干粮与水,四人身上的银钱也花落得七七八八。
并没有骑马的打算,便将车架稍做调整,让多余的那匹马能够并列而驶。双马拉车,自然马力十足,只是若被路过的行人举报,不知会不会被拉去见官。
自古以来,民间对马匹的使用就非常严格,一般的平民百姓乘车只得使用一匹马,士两匹,大夫三匹,诸侯王爷可以用至四匹,皇帝陛下规格最高,是乃六匹。
然好在天高皇帝远,山高任鸟飞,即便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也总会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偏远地区的人识字不多,自然不知道他所修著的律法,哪怕是眼皮底下的公卿将相也会在背地里有所不敬,故礼崩乐坏者十有二三。
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违反,即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多做深纠,前提是要懂得节制,不然的话就得提前洗干净脑袋。
车架在道路上缓慢地行驶,倒也平稳,然行出南桥镇后不久便开始左右颠簸了起来。道上的石子不少,再加上路面坑洼,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些折磨人。
齐铭驾车,三人在车厢内吃着点心,嗑着瓜子,有说有笑。
“你们悠着点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齐铭出言提醒。
“以这样的速度回到家估计得要多久呀?”李依儿问。
在场的四人中,她是最在意这个的了,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做很多好吃的,给自家孩子补一补身子骨,好好的弥补他一下。
店铺的抽屉里是有几个铜板,不过就那几个铜板拿去唐院的食堂里面花费还行,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吃些好的着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也不知道小家伙这些天来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半夜时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给闹醒。
民以食为天,饿过肚子的人都清楚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齐铭道:“也就一天半吧,放心,很快就到了。”
“还得一天半啊!”李依儿归心似箭。
“驾,”齐铭挥鞭,拽紧缰绳,让车架行得更快一些:“闲来无事,不如我与你们说说当年我行侠江湖时所发生过的那些趣事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小人物也不会例外。
薛黎兴致勃勃,表示要听,两位女子则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齐铭开始说了起来。
说是趣事,那便是趣事。就比如说一对夫妻,一个娃。由于自家孩子唤路过的旅人一声叔叔,男方观其面容,认为小哥年轻稚嫩,故告诫自家孩子应该唤作哥哥,女方则是认为旅人的一身穿着端庄而又稳重,就得唤作叔叔,小两口因为意见不合,从而大吵了一架,最终与前来劝解的店家扭打至一处。
偷鸡摸狗,便会引发鸡飞狗跳。什么鸡鸣狗盗之辈,插标卖首之徒,江湖应有尽有。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年轻貌美的寡妇行在路上,路边总是不缺少愿意为她挑柴担水的汉子,其心至纯,令人咋舌。
齐大侠有的没的乱说一通,饭洛洛作为他的妻子,有些听不下去了:“话说你这说的都是啥跟啥?无不无聊?”
“就是因为无聊才说的呀!”齐铭反驳道:“那是一种浪漫,浪漫你懂不懂?”
饭洛洛骂道:“你家浪漫是这样的?滚一边玩去。”
有此一句,齐大侠的江湖趣事便由此结束。
一只宴鸟自头顶飞过,小小的车架行向远方。
……
肚里的地瓜掺水,很快就成屎尿拉了出来,薛子夜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的啃完蒸笼里睡躺着的几个冷包子与冷馒头,感觉味道有些怪,想来是因为时日良久,再加上天气潮湿的关系,有些变质了。随后他翻遍了整个抽屉,发现里面的铜板加起来也就只够买几个烧饼,几蝶凉菜。看来,老薛那厮在给自己留饭钱时是按照唐院的伙食标准来留的,而且还就只有两天的量。
三四个铜板一餐的食堂,两菜一汤。再加上一两个铜板就能额外饮上一壶歪瓜裂枣的茶,或者是没有味道的酒。
不过饭量管饱,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倒也实惠。
可薛子夜不想去,他逃课多日,如今还没有想到可以逃课的理由,所以保准挨罚。
再者就是他害怕麻烦。
唐院虽好,却也麻烦事不少。
“罢了!”他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铜钱握得更紧了一些:“烧饼就烧饼,凉菜就凉菜吧!老薛,算你恨。”
关了店门,他向着街头那处走去,卖烧饼的阿峰就在那边。
凉菜虽凉,好歹新鲜,至少不至于有怪味。再说了,还可以有两个热乎乎的烧饼不是?
一只老鼠自某处飞窜了出来,每跑一下,身上的毛发便随着肥肉而抖动。白猫在房梁上爪子向前,伸了个懒腰,随后只是居高临下的瞥了那老鼠一眼,不予理会。
“小花?”薛子夜驻足,那白猫小花与他对视了一下,便高傲的转头走了。
冥冥中传来碎瓦落地的声音。
“这厮会抓鱼,却是不会抓老鼠?”
或者说是不屑于去抓老鼠!
吴素素家的小白猫,薛子夜每次见了,总会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咦?这不是薛郎包子铺的小夜嘛?”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肥胖的老鼠也随之消然无踪。
薛子夜寻声望去,便见一对夫妇自街角而来。
是对街的江乐天与张雅。
二者虽成婚多年,至今却仍无子嗣。薛子夜记得很清楚,前段时间老薛还拿过人家的鸡蛋,故特意为人家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包子。
“啊,江叔,张姨,早上好呀。”薛小鬼旋即对二人行了个晚辈礼,看上去颇有礼貌。
张雅笑道:“哟,这都啥时候了,还早呐?”
夫妻二人看了看前方的店门。
江乐天问:“你父母还未归来?”
薛子夜摇头,表现得很可怜,很无辜。
江乐天继续道:“真是的,扔下孩子跑何处潇洒去了?也真难为他们,竟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薛小鬼接过话茬,道:“是呀是呀,很过分的对吧!”
江乐天一愣:“呃,是有点。”
薛子夜问:“江叔与张姨呢?自何处归来?”
江乐天迟疑了片刻,道:“也是游玩方归。对了,小夜,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唐院学习呢嘛?”
“这个……”提到唐院,薛小鬼有些心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呀?你不会是逃课了吧?”张雅问。
薛子夜摸了摸头,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逃了多久?”
“呃,大概……两三天?”
张雅闻言眉眼微皱:“这样可不行喔,既然交付了学费,终归是要去学些东西的!对了小夜,还没吃饭呢吧。”
“嗯嗯。”薛子夜闻言连忙点头,他感觉自己算是有救了。
江乐天笑道:“那就先随你张姨回去吧!我去买些菜,待会儿做与你尝尝。”
“这样好吗?”薛子夜发誓,自己多少是有些抗拒的。
张雅道:“都是邻居,你父母又不在家,我们照顾你一两顿不打紧的。”
最终,薛小鬼只得恭敬不如从命,语言虽得抗拒,身子骨却很是诚实。
小小的手被张雅拉着走过两个拐角,这便到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小小院子。待稍坐片刻,江乐天买菜归来,小小的院落随即便有青烟袅袅升腾,屋内的炒菜声此起起伏,很是好听。
菜香味随风飘荡,薛子夜吸食了一鼻子,顿时便感到心旷神怡。这香味,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他的肚子也随之变得更空了一些。
菜上桌时是四菜一汤,标准的农家规模。
张雅盛饭,待回首时,只见薛子夜已然狼吞虎咽的扒拉干净了一碗,一点也没有客气一下的意思。
江乐天见罢,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动作显得有些迟疑。
“这……”
“这孩子,真的是给饿着了。”张雅摇头,为自己盛了一碗饭后,干脆就将满满的一小蒸笼白饭端到小鬼头身前,嘱咐道:“喝点汤,慢慢吃,别噎着。”
“谢谢张姨。”薛小鬼大口扒食,语言含糊不清。
“你到底是饿了多久呀?”江乐天终归是放下了碗筷。
薛子夜开始一面吃食一面流泪:“不知道,大概,两三日了吧!”
一口酒的代价,一日一夜的神游,醒来后就只有地瓜和清水,浑身虚脱乏力,说起来也倒的确是泪。
一顿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薛小鬼又美美地饮了一碗汤,这才觉得自己的灵魂是完全归了位。
待回神过来后,他又开始了不好意思起来,模样显得有些扭捏可爱。
“可是吃饱了?”江乐天问。
张雅怒其说话不合时宜,打了他一筷子。
薛子夜环顾四周一眼,挠了挠头:“这……怪不好意思的。”
桌上的汤菜已消落得七七八八,可主人家身前的米饭却未曾扒拉两口,若非是孩子,绝对会羞愧难当。
“嗨,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呀,吃饱了就乖乖回去上课,等你家那两口子回来,我去说说他们。”江乐天说。
薛子夜闻言总算是说了句公道话,道:“谢谢江叔,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老薛有给我留钱,只是我不想去学院食堂。”
“唐院的伙食有那么差?”江乐天倍感诧异。
薛子夜道:“那倒不是,只是我逃了课,不想被教习看见。”
张雅接过话道:“这真不行哈,你还小,该学的东西还是得去学。”
这小镇上好不容易修建了一个学院,岂能有平白无故浪费之理?
薛子夜点头表示知道,随后鼓足勇气,指了指饭桌,道:“好久没吃这么好的饭菜了,我可以打包一份做晚饭吗?”
夫妻二人闻言一愣,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嗨,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呀,你只要好好的去上课,不想去唐院的食堂那就不去吧,在你父母回来前你都可以到这里来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呀。”
说是不好意思,可小家伙脸皮够厚,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哪里不好意思。
最终,他还是打包了一份,趁江乐天与张雅一个不留神之际,将自己手中的所有铜钱都留了下来,用蒸米饭的蒸笼给掩盖上,毕竟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多谢款待,小子我这就去学院上课了。”
“嗯,去吧去吧!好好听,好好学哈。”
又礼貌性的寒暄了几句,薛小鬼再次行了个礼,之后便走出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跑慢点,别摔着。”江乐天大喊。
小家伙已不见了身影,也没有回声。
“咦?”收拾桌碗的张雅抱起蒸笼,于是便发现了底下压着的铜钱:“小夜这是忘带了还是故意为之?”
江乐天回眸看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悠悠然道:“薛郎家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她认为一个屌丝在如何的去装优雅,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屌丝。
她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是如何瞎的眼,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屌丝。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齐铭感受到了她的鄙视,于是装得更深了一些。
饭洛洛不屑与他辩。
“唉?她们呢?”她问。
齐铭收敛折扇,指了指前方的人群:“不还在那边呢嘛。”
饭洛洛“哦,”了一声。
不多时,便见薛黎与李依儿艰难的挤了出来。
二人连忙上前与之汇合。
“你们买了啥?”齐铭问。
薛黎“呃”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战利品展示了几秒,道:“就这些。”
“都是脂粉呀?就没啥别的?”
李依儿依旧很害羞,自从嫁给了薛黎,她便一心打理店铺,顾家顾孩子,还从未用过这些东西。
她的小脸羞红,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看上去颇为可爱。
“他非要买,我……”
饭洛洛上前牵过她的手,道:“姐姐本来就很好看,回去我帮你画上一画,绝对堪比仙女。”
“真的?”李依儿问。
女子天性爱美,她又怎会例外?又岂会不有所期待?
“嗯,”饭洛洛点头:“相信我。”
姐妹情深,李依儿自然相信。
“齐兄这是?”薛黎注意到了齐铭手中的折扇,有些好奇。
“怎么样?”齐铭开始显摆起来:“这扇子配不配哥。”
薛黎点头:“倒是有点。”
他说的是实话。
齐铭道:“我就说嘛,哥哥本就天生优雅,有贵族气息,有些人还就是不信。”
饭洛洛冷哼一声,拉着李依儿便向前而去,不与他吵。
“接下来去哪里?”齐铭跟上前问。
薛黎走在后头,将装满脂粉的小小包裹认真包好,放入袖口。
饭洛洛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回去了!”
他们的确是时候应该回去了,如果来得及的话,还可以赶上老家伙口中所说的那场“架”。
两个邋遢老头,怒目圆睁,拳脚相向,也不知那桃花湖畔的桃树与桃花见了会作何感想!
齐铭道:“那得去弄辆车。”
车是马车,有马才能动的马车。
齐铭接着道:“我身上已无分文,接下来该你出手了。”
南桥镇今儿个也不知是不是赶集的日子,贩卖牲畜的集市热闹非凡,醒水马龙。
贩马的不多,却也很好买到,车辆则是有些困难,不住的问了半个时辰,也找了半个时辰,这才勉强寻到一辆。
他们率先买了匹马,然当寻至车架时,发现车架自带马匹。也不知是刻意刁难,还是真有其事,卖主告诉他们,车与马不能分开,于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他们将原先的那匹马牵回,要求退货。
然而这好不容易才卖出去的马,还多忽悠了二两银子,贩马者岂会轻易退货?于是乎,二者间大吵了起来。
“这才刚刚买的马,为啥不能退?”饭洛洛很不理解。
贩马小厮悠悠道:“不能就是不能,除非半价。”
“半价?”饭洛洛闻言一惊:“这才牵走几刻钟呀?就贬值啦?”
贩马小厮趾高气昂,好似大爷,丝毫也没有方才贩马时装孙子的模样:“那我可管不着。”
“变脸比翻书还快,信不信我揍你?”饭洛洛拽紧了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你还想揍我?有种就来呀!”贩马者依旧盛气凌然,随后画风一转,他“哎哟”一声,嚷嚷道:“大家快来看快来瞧呀,这几个外乡人要打人了!”
四周的人群闻声而聚,在背后指指点点。
“外乡人?”
“怎么回事?”
有人推波助澜,道:“唉,你们几个外乡的,这无缘无故的还想在镇上打人?有没有搞错?”
“你……”饭洛洛气急。
齐铭一把将她抱住,劝解道:“好了好了,两匹马其实也挺好,起码走得快。”
“可是,这带回去你能好养?”
齐铭知她所想,道:“哎呀算了,介时它自有去处。”
退马不成,众人只得牵着马匹悻悻离开。
“算是倒八辈子大霉了。”
再次寻至车前交付了银两,顺带买了些路上需要的干粮与水,四人身上的银钱也花落得七七八八。
并没有骑马的打算,便将车架稍做调整,让多余的那匹马能够并列而驶。双马拉车,自然马力十足,只是若被路过的行人举报,不知会不会被拉去见官。
自古以来,民间对马匹的使用就非常严格,一般的平民百姓乘车只得使用一匹马,士两匹,大夫三匹,诸侯王爷可以用至四匹,皇帝陛下规格最高,是乃六匹。
然好在天高皇帝远,山高任鸟飞,即便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也总会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偏远地区的人识字不多,自然不知道他所修著的律法,哪怕是眼皮底下的公卿将相也会在背地里有所不敬,故礼崩乐坏者十有二三。
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违反,即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多做深纠,前提是要懂得节制,不然的话就得提前洗干净脑袋。
车架在道路上缓慢地行驶,倒也平稳,然行出南桥镇后不久便开始左右颠簸了起来。道上的石子不少,再加上路面坑洼,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些折磨人。
齐铭驾车,三人在车厢内吃着点心,嗑着瓜子,有说有笑。
“你们悠着点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齐铭出言提醒。
“以这样的速度回到家估计得要多久呀?”李依儿问。
在场的四人中,她是最在意这个的了,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做很多好吃的,给自家孩子补一补身子骨,好好的弥补他一下。
店铺的抽屉里是有几个铜板,不过就那几个铜板拿去唐院的食堂里面花费还行,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吃些好的着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也不知道小家伙这些天来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半夜时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给闹醒。
民以食为天,饿过肚子的人都清楚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齐铭道:“也就一天半吧,放心,很快就到了。”
“还得一天半啊!”李依儿归心似箭。
“驾,”齐铭挥鞭,拽紧缰绳,让车架行得更快一些:“闲来无事,不如我与你们说说当年我行侠江湖时所发生过的那些趣事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小人物也不会例外。
薛黎兴致勃勃,表示要听,两位女子则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齐铭开始说了起来。
说是趣事,那便是趣事。就比如说一对夫妻,一个娃。由于自家孩子唤路过的旅人一声叔叔,男方观其面容,认为小哥年轻稚嫩,故告诫自家孩子应该唤作哥哥,女方则是认为旅人的一身穿着端庄而又稳重,就得唤作叔叔,小两口因为意见不合,从而大吵了一架,最终与前来劝解的店家扭打至一处。
偷鸡摸狗,便会引发鸡飞狗跳。什么鸡鸣狗盗之辈,插标卖首之徒,江湖应有尽有。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年轻貌美的寡妇行在路上,路边总是不缺少愿意为她挑柴担水的汉子,其心至纯,令人咋舌。
齐大侠有的没的乱说一通,饭洛洛作为他的妻子,有些听不下去了:“话说你这说的都是啥跟啥?无不无聊?”
“就是因为无聊才说的呀!”齐铭反驳道:“那是一种浪漫,浪漫你懂不懂?”
饭洛洛骂道:“你家浪漫是这样的?滚一边玩去。”
有此一句,齐大侠的江湖趣事便由此结束。
一只宴鸟自头顶飞过,小小的车架行向远方。
……
肚里的地瓜掺水,很快就成屎尿拉了出来,薛子夜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的啃完蒸笼里睡躺着的几个冷包子与冷馒头,感觉味道有些怪,想来是因为时日良久,再加上天气潮湿的关系,有些变质了。随后他翻遍了整个抽屉,发现里面的铜板加起来也就只够买几个烧饼,几蝶凉菜。看来,老薛那厮在给自己留饭钱时是按照唐院的伙食标准来留的,而且还就只有两天的量。
三四个铜板一餐的食堂,两菜一汤。再加上一两个铜板就能额外饮上一壶歪瓜裂枣的茶,或者是没有味道的酒。
不过饭量管饱,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倒也实惠。
可薛子夜不想去,他逃课多日,如今还没有想到可以逃课的理由,所以保准挨罚。
再者就是他害怕麻烦。
唐院虽好,却也麻烦事不少。
“罢了!”他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铜钱握得更紧了一些:“烧饼就烧饼,凉菜就凉菜吧!老薛,算你恨。”
关了店门,他向着街头那处走去,卖烧饼的阿峰就在那边。
凉菜虽凉,好歹新鲜,至少不至于有怪味。再说了,还可以有两个热乎乎的烧饼不是?
一只老鼠自某处飞窜了出来,每跑一下,身上的毛发便随着肥肉而抖动。白猫在房梁上爪子向前,伸了个懒腰,随后只是居高临下的瞥了那老鼠一眼,不予理会。
“小花?”薛子夜驻足,那白猫小花与他对视了一下,便高傲的转头走了。
冥冥中传来碎瓦落地的声音。
“这厮会抓鱼,却是不会抓老鼠?”
或者说是不屑于去抓老鼠!
吴素素家的小白猫,薛子夜每次见了,总会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咦?这不是薛郎包子铺的小夜嘛?”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肥胖的老鼠也随之消然无踪。
薛子夜寻声望去,便见一对夫妇自街角而来。
是对街的江乐天与张雅。
二者虽成婚多年,至今却仍无子嗣。薛子夜记得很清楚,前段时间老薛还拿过人家的鸡蛋,故特意为人家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包子。
“啊,江叔,张姨,早上好呀。”薛小鬼旋即对二人行了个晚辈礼,看上去颇有礼貌。
张雅笑道:“哟,这都啥时候了,还早呐?”
夫妻二人看了看前方的店门。
江乐天问:“你父母还未归来?”
薛子夜摇头,表现得很可怜,很无辜。
江乐天继续道:“真是的,扔下孩子跑何处潇洒去了?也真难为他们,竟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薛小鬼接过话茬,道:“是呀是呀,很过分的对吧!”
江乐天一愣:“呃,是有点。”
薛子夜问:“江叔与张姨呢?自何处归来?”
江乐天迟疑了片刻,道:“也是游玩方归。对了,小夜,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唐院学习呢嘛?”
“这个……”提到唐院,薛小鬼有些心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呀?你不会是逃课了吧?”张雅问。
薛子夜摸了摸头,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逃了多久?”
“呃,大概……两三天?”
张雅闻言眉眼微皱:“这样可不行喔,既然交付了学费,终归是要去学些东西的!对了小夜,还没吃饭呢吧。”
“嗯嗯。”薛子夜闻言连忙点头,他感觉自己算是有救了。
江乐天笑道:“那就先随你张姨回去吧!我去买些菜,待会儿做与你尝尝。”
“这样好吗?”薛子夜发誓,自己多少是有些抗拒的。
张雅道:“都是邻居,你父母又不在家,我们照顾你一两顿不打紧的。”
最终,薛小鬼只得恭敬不如从命,语言虽得抗拒,身子骨却很是诚实。
小小的手被张雅拉着走过两个拐角,这便到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小小院子。待稍坐片刻,江乐天买菜归来,小小的院落随即便有青烟袅袅升腾,屋内的炒菜声此起起伏,很是好听。
菜香味随风飘荡,薛子夜吸食了一鼻子,顿时便感到心旷神怡。这香味,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他的肚子也随之变得更空了一些。
菜上桌时是四菜一汤,标准的农家规模。
张雅盛饭,待回首时,只见薛子夜已然狼吞虎咽的扒拉干净了一碗,一点也没有客气一下的意思。
江乐天见罢,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动作显得有些迟疑。
“这……”
“这孩子,真的是给饿着了。”张雅摇头,为自己盛了一碗饭后,干脆就将满满的一小蒸笼白饭端到小鬼头身前,嘱咐道:“喝点汤,慢慢吃,别噎着。”
“谢谢张姨。”薛小鬼大口扒食,语言含糊不清。
“你到底是饿了多久呀?”江乐天终归是放下了碗筷。
薛子夜开始一面吃食一面流泪:“不知道,大概,两三日了吧!”
一口酒的代价,一日一夜的神游,醒来后就只有地瓜和清水,浑身虚脱乏力,说起来也倒的确是泪。
一顿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薛小鬼又美美地饮了一碗汤,这才觉得自己的灵魂是完全归了位。
待回神过来后,他又开始了不好意思起来,模样显得有些扭捏可爱。
“可是吃饱了?”江乐天问。
张雅怒其说话不合时宜,打了他一筷子。
薛子夜环顾四周一眼,挠了挠头:“这……怪不好意思的。”
桌上的汤菜已消落得七七八八,可主人家身前的米饭却未曾扒拉两口,若非是孩子,绝对会羞愧难当。
“嗨,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呀,吃饱了就乖乖回去上课,等你家那两口子回来,我去说说他们。”江乐天说。
薛子夜闻言总算是说了句公道话,道:“谢谢江叔,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老薛有给我留钱,只是我不想去学院食堂。”
“唐院的伙食有那么差?”江乐天倍感诧异。
薛子夜道:“那倒不是,只是我逃了课,不想被教习看见。”
张雅接过话道:“这真不行哈,你还小,该学的东西还是得去学。”
这小镇上好不容易修建了一个学院,岂能有平白无故浪费之理?
薛子夜点头表示知道,随后鼓足勇气,指了指饭桌,道:“好久没吃这么好的饭菜了,我可以打包一份做晚饭吗?”
夫妻二人闻言一愣,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嗨,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呀,你只要好好的去上课,不想去唐院的食堂那就不去吧,在你父母回来前你都可以到这里来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呀。”
说是不好意思,可小家伙脸皮够厚,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哪里不好意思。
最终,他还是打包了一份,趁江乐天与张雅一个不留神之际,将自己手中的所有铜钱都留了下来,用蒸米饭的蒸笼给掩盖上,毕竟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多谢款待,小子我这就去学院上课了。”
“嗯,去吧去吧!好好听,好好学哈。”
又礼貌性的寒暄了几句,薛小鬼再次行了个礼,之后便走出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跑慢点,别摔着。”江乐天大喊。
小家伙已不见了身影,也没有回声。
“咦?”收拾桌碗的张雅抱起蒸笼,于是便发现了底下压着的铜钱:“小夜这是忘带了还是故意为之?”
江乐天回眸看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悠悠然道:“薛郎家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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