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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尝禁果(2)

    回到劳动招待所,黄能顺等人迫不及待就想知道他们“约会”的具体情况。

    黄能顺关切地问:“黄昊叔,有戏吗?”

    黄昊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想了一会,坐起来问三个人:“假如是你们,假如啊,假如你们是我,她一个县政法委副主任的女儿,有可能发生什么吗?”

    黄炳艮还是那种腔调:“管她老子是谁,谈了再说,肚子搞大了,天王老子都得认。”

    黄龙顺似乎有点怂:“换成我可不敢,人家老子那么大的官,家里应该真的有枪,打你不死?”

    黄能顺显然老练一点:“这个就看他们要什么了,是吧,如果喜欢钱,用钱开路,如果喜欢才华,你黄昊叔怕啥?不正是你的专长吗?”

    黄昊自嘲地说:“我这点墨水,还不够养活自己呢。”

    听黄昊这么一说,黄能顺接茬:“黄昊叔,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总是呆家里,出来找个活干,总比家里强。”

    黄昊说:“我也想啊,做生意嘛,没本钱;做农吧,没力气;进单位吧,没关系。能干啥?”

    倒是黄龙顺理解他似的,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说一句:“老叔,要是你跟她搞上对象,她老爸那么大的官,不得给你安排个工作?”

    “对啊。”另两个也赞同他的说法。

    黄昊说:“没那么容易,我也不想靠她。我跟大家最后说一下,我跟她只是刚认识,没有可能性的,以后别起哄了。”

    黄能顺说:“黄昊叔,你想女人不?如果想的话,我带你去,保证有年轻漂亮的,十七八岁的都有。”

    黄昊断然拒绝了:“算了,没兴趣。”

    黄炳艮不相信:“老叔,这个都没兴趣,那你做人还有啥意思?”

    黄昊认真地说:“我也想女人,但我不想这样搞。”

    那三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聊这方面的事。黄能顺说:“明天一早得出车,熄灯睡觉吧。”

    黄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想:何爱云说的属实吗?都什么年代了,她妈妈还重男轻女,她父亲就她一个女儿,怎么会这样对她呢;她不会真的离家出走吧;她对自己的感情,是想有一个关心、呵护的哥哥,还是要谈恋爱?如果她是谈恋爱,她家里会同意吗?再说,相比之前接触过的女孩,她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相比刘姣云,她输了气质;相比姜林红,她输了火辣;相比付小云,她输了身高;相比小欢,她输了让自己赏心悦目的欢乐。

    尽管她身材姣好,模样也耐看,情窦初开,含苞欲放,但真的要开始一段感情,黄昊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关于何爱云,他想得更多的是,她不要冲动做出什么事,那样会让他于心不安。

    退一万步想,自己又是她什么人呢,她做什么,有什么结果或后果,跟自己有直接关系吗?一点都没有,纯粹自己想多了吧。

    黄昊胡思乱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村里发动有竹林的农户,参加竹林优化组合项目,即由县供销社提供尿素、钾肥,农户负责修整竹林,挖出一定规则的壕沟,不同时间段按比例施肥,挖冬笋时,由县供销社组织统一按保证价格收购,农户无需承担肥料费用。如果擅自将冬笋出售的,则按市场价收取所领取的肥料钱。

    黄龙朝第一次听说竹山里还能洒化肥,也拿不定主意,便跟黄昊商量。

    黄昊第一时间就联想到盘家洞那次生姜事件,引起了思考。跟父亲说,我们用屋后这一块来做试验吧,有几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屋后离家近,有产出时不担心被人偷挖;二是冬笋本身不愁卖,就算是不收购,也有人来买,还能放一段时间,不怕损毁;三是这样施肥,可能会高产,但第二年如果不施肥的话,可能会破坏生态环境,导致竹林异化,不要把所有的山林都搞,先搞这一块看看效益。

    父亲非常认同他的分析和意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儿子说的是有道理的。楠竹本身也是一年旺季一年淡季,跟土壤、气候、雨水等有关系。就像开荒一样的道理,新土第一年适合种什么,第二年适合种什么,都有经验。种几年后,土壤没什么营养了,就得退耕还林。

    家里决定参加项目后,黄昊也跟着上屋后山上挖竹林壕沟。父亲跟他一边劳动,一边给他讲,这挖冬笋也有讲究,要懂得看竹枝的方向,大概就知道竹根在哪个方向,然后冬笋也大概在哪个方向去找。有些竹子一看,就不要指望它周边有冬笋。

    而春笋则不同,虽然也是从竹根长出来的,但它容易破土而出,春天来了,雨水一多,自己就冒出来,长得也飞快,没几天就比人都高。如果想吃新鲜的春笋,则要挖那种才露出黄白色尖尖的,比较嫩。尖尖已经黑了的,就不好吃了。春笋主要用来长楠竹,实在长不成竹子,砍了喂猪或把笋肉晒成笋干。

    关于这些方面,黄昊还是比较佩服父亲的,反而种稻谷,父亲并不是很在行,稻田的产量从来比别人的高,或许是因为没钱买化肥吧。

    稻谷收割的时候,一家三口到屋下面的马岌坳打禾。

    父亲把一根竹筒横在打禾用的方桶里,然后让黄昊把它翻过来,然后扶着父亲扛起来,就走着不到二十公分宽的小路,背到田里去。

    黄昊虽然二十多一点了,但没有什么体力,一米六左右的个子,永远都不到90斤的体重。父亲虽然六七十岁了,一直在劳动,身子骨还比较硬朗,反而比黄昊读初中的时候好了许多。母亲的身体也是,都在一天一天的变好。这或许是这几年条件确实好了一些,营养跟上来了,加上黄昊基本上在家,不用担心他什么。黄昊也不让他们做太多太重的农活,远一点的地方,基本上不去开荒种地了。

    从屋到田里,大概有两里多地,虽然不远,但路很陡,去的时候全是下坡,回的时候全是上坡。

    父亲扛方桶下去,得在中途休息两次,黄昊试着想替一下父亲,结果扛上方桶后,非常吃力,方桶太大,如果有风吹过来,还得赶紧用手稳住。加上路很窄,有的地方是山坡,还得注意不要碰到方桶的边沿。他的两腿没力,不太听使唤,几次都差点摔倒。这要是摔一跤,可能连人带桶要跌落山坡。他扛了没一段路,父亲便不再让他扛。

    这天的太阳很大,很毒辣,晒得整个人大汗淋漓。偶尔上空飘过一丝云朵遮住太阳,立马就感觉会阴凉许多。

    割禾的时候,擦汗的毛巾没多久就可以拧出水来。那稻草是带有小锯齿的,如果不小心划伤皮肤,就一阵阵地钻心的痛。

    打禾前先要把稻禾割了,一边割一边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轻轻地放在田里,中间预留出放方桶的位置。割了足够宽的地方时,把方桶放到田里。父亲一人或与黄昊两个人,每次抓起一把稻禾,就使劲往方桶里甩打,让稻谷脱离掉在方桶里。等到方桶里的稻谷堆得比较多的时候,然后把稻谷中的稻杆、杂草什么的捡出来,再用筲箕把稻谷舀起来装进箩筐。

    稻谷分离的时候,会飞出许多禾纤,如果沾到手上、身上,就会奇痒,忍不住痒,用手去挠,会更痒,一下子就会红一大片。

    做农的辛苦,只有参加了才有亲身体会,才知“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忙活半天,基本上饿了,加上出汗过多,人显得很疲惫。稻谷打好后,需要一担一担地挑回家。山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个坑一个坑的错序排列。有的坑只够放半只前脚掌,且是呈四五十度斜面,如果下雨路滑,很容易摔跤。就算这骄阳似火、路面晒得出烟来的晴天,也要有很好的脚步稳定性,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

    黄昊印象中,自己是能挑一百斤左右的,这天就想着挑多一点,父母就可以挑轻一点,两个箩筐就装得比较满。挑起来的时候,起身就是一种困难,膝关节嘎嘎响才直起腰来,扁担压在肩膀上,整担稻谷的重量压在肩膀上比较小的受力点上,就像是刀在肉上割似的刺痛。但他想锻炼自己的意志和耐力,要强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父亲看着他,知道他吃力的程度,就劝他跟他换一担轻一点的。黄昊不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让父亲失望或心痛,硬撑着一点一点地往上走,好多次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想放弃。但担子不能放,没地方放,全是陡坡,一放就意味着这一年的收成,整担稻谷顷刻间就滚落得满坡都是,收都收不起来。

    多少次的绝望,多少次的咬牙坚持,才到达一个较平坦的地方,才敢放下担子,歇息片刻,再继续。休息的时候,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半山腰竹林里的自家屋顶,心里都想哭出来。这山里太苦了,这人间太苦了,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这几分田是离家最近的一丘,其他的像土地塘、咬竹山和五家岭的就更远,路也更难走。

    虽然最后还是把那担稻谷挑回了家,但黄昊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似的,浑身酸痛,三天都没有缓过劲来。他看着父亲那八块结结实实的腹肌,和那古铜色的肤色,不由得佩服父亲的伟大,无怨无悔地日出而作,无声无息地与世无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而母亲更辛苦,同样是一起做了半天农活回来,马上要进厨房做饭,一口气都不得停歇。黄昊想着母亲的辛苦,便在堂屋里把菜择了。

    黄昊一边择菜,心里一边在盘算。家里的两亩多稻田,拼死拼活也种不出全家一年所需的粮食。就算是当年最好的收成,至少也还差一两个月粮食得花钱买米。这种周期长、费工费力费时的耕种,和有限的山林出产的经济作物,根本无法改变家境。自己结婚和以后家里添加人口,就会更难维持基本的生活。

    于是,他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自己绝不是呆在这山里的材料,一定要走出这座大山。后来,条件略微好一点,黄昊就不让父母到远处的田和山上种庄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