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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元赌坊(上)

    几人出得庵门,王竹与方正远远望见甚是惊讶。方正蹦着窜到公孙成身前,上摸下摸,边摸边道:“还好,还好,似乎全须全尾的。”

    王竹笑道:“师弟威武,大师伯看来真拿你没辙。”

    公孙成干咳两声,板着脸道:“你们可能对师伯有什么误解。师伯那是极讲道理的神尼。整日苦研佛经,神思岂是你等宵小能领悟的?”

    王竹见公孙成与居步庭身后还跟着俩尼姑,自然会意:“师弟开解的是,定是我等顽劣,不易点化,像师弟这等高人才能与大师伯意气相投,大师伯自然网开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事事顺遂。”

    苦平在身后听得他们对话,实在忍不住:“我呸,风波洞怎么都招这种脸皮比城墙厚的无赖。我师父要跟他意气相投,不如撞墙去算了。”

    话赶话说着,总觉着不对,立时用手捂了下嘴,只是脸遮住了,表情应是极尴尬的,苦难立时接上:“师姐说反了,是那小贼撞墙才对。”

    公孙成不以为意,对居步庭道:“步庭,找你出来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居步庭呵呵苦笑:“你找我不是要去赌命,便是要去赌钱,其实两者真的区别不大。有时候我在想,我是庆幸遇见你这个大哥呢,还是犯了八辈子霉运才会遇见你。”

    公孙成做了个鬼脸:“既如此,那便开了你的神通给我描个金线吧。”

    居步庭应一声,自身上掏出一砚盒和毛笔,俩人在路边坐定,公孙成脱了上衣。居步庭用笔在他身上描画。

    王竹一众人啧啧称奇。方正道:“这是做什么,鬼画符,做道场吗?”

    苦平道:“你们这些腌臜货,如何知道此中窍门。我们师弟天分极高,是千年难遇的阴阳子,师父极为看重,已经把云台至宝森罗宝树交与他打理。将来玄妙庵的主持十有八九就是我师弟了。”

    王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他厉害,我信,你说大师伯转交衣钵,我便有些不信,难道玄妙庵将来要改了名叫玄妙寺,然后既收和尚也收尼姑,一帮和尚尼姑整日里杂混到一起?”

    苦平和苦难一听这话却也愣住,直接反驳不得。因为这话着实有些道理,真若如此,岂不大为混乱,成为天下闻所未闻的大事件。

    方正道:“你们也不必苦恼,反正山上地方大的很,再盖间寺院,和尚去寺院,尼姑还在庵里,那便没有阻碍了。”

    公孙成在旁听了直说不妥:“想我义弟玉树临风,突然剃度搞得清洁溜溜成什么话。世家子弟遁入空门,大多活得憋屈,然后说自己看破红尘什么的,其实,世间那么多悲欢离合比独守青灯有趣的多,哪天我若听说居步庭剃度为僧了,我第一个不答应,我会把佛堂砸得稀巴烂。”

    居步庭听他如此说,呵呵一笑:“他们自说他们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这样的瞎瘸之人,佛祖收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公孙成脸色一变:“几日不见,那个老尼姑给你灌输毒药拉。你自学她的本事,遁入空门休得听她。大丈夫遨游世间何等快活,如何能拘泥于古佛青灯之间,碌碌无为。”

    苦平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刚刚还一口一个大师伯叫得欢,背后居然对我师尊如此不敬。”

    公孙成白了她一眼:“管你鸟事。小爷我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你们俩个跟屁虫人不人鬼不鬼跟着打算给老尼姑打报告?最好想好了再说。小爷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不听话的尼姑。”

    苦难奇道:“你打算怎么收拾?”

    公孙成也不理她,自顾自说道:“这云台山上要论功夫哪个最高?”

    方正回道:“自然是我师父黄一清,韩师叔和白师伯打架不行的。我派是武者出身,专攻武技;韩师叔有工坊,精于做兵器;白师伯种些花花草草,精于制药金石之道。”

    公孙成道:“那不就得了,我等要制服这俩尼姑是不是举手之劳?”

    方正咽了下口水,偷瞄苦平苦难一眼,小声说道:“应该能吧。”

    苦平苦难却连连冷笑,也不答话。

    公孙成接着道:“小爷混黑道的时候,路上碰见尼姑,看见长得还行的劫了去先做压寨夫人。过了新鲜劲便卖到青楼。如果尼姑长得太丑,你们懂得,杀了就地掩埋。”

    公孙成如此一说,给他描线的居步庭差点笑出来,这个大哥整天吹大牛,他小小年纪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如何敢劫尼姑做压寨夫人,简直太扯。

    方正也知他吹牛,那日师父还问过公孙成,这小子就没杀过人,但是为了唬住不知情的苦平苦难,还是违心地应和道:“没想到师弟以前如此心狠手辣,可是玄妙庵的尼姑都遮了脸,如何分辨美丑呢?”

    公孙成道:“这个还用问,自然掀了她们的盖头看个究竟。”

    苦平苦难一听要掀盖头,厉声大叫,你们怎敢云云。

    公孙成一众看她们如此害怕,不由得哈哈大笑。公孙成越说越来劲:“你们知道玄妙庵为什么人人劈头盖脸遮住,不让人看她们面貌?”

    王竹也凑上来应道:“难道真的是人人丑陋不堪,恐吓翻一众俗人?”

    公孙成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她们又不是一个丑爹妈生得,即使是一个丑爹妈生得,也不可能人人丑陋不堪。一大把歪瓜裂枣里总有几颗正常的。”

    方正阴阳怪气拖长声调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公孙成哼哼道:“这就怪你们见识浅薄,与男女情事知道甚少。”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笑了,因为公孙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怎么可能精通风月场中情事,这种牛皮一下就吹爆了。居步庭抿嘴道:“好了,好了。大哥什么都知道。芜城小白龙那是男女通杀,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纹路也画完了,我们赶紧去办正事,师太们的闲事猜了也是白猜。”

    旁观众人这才发现公孙成身上画得是洛河龟纹图,额头中心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

    方正看他这模样差点笑出眼泪:“师弟,你这个是想做王八还是做老虎。画成这鸟样也吓不到赌场那些人呀。还跟我们吹是赌场老手。”

    公孙成白他一眼:“你懂个卵子。你以为画这东西就为了唬人?这叫天命图。所谓天命难违,那些画青龙白虎的自然要输给我拉。”

    众人收拾停当,由王竹领头向三元赌坊进发。居步庭身子弱,还没修成“雁行步”由公孙成背着。玄妙庵的两个尼姑倒是有点修行,这种快行之法不在话下。看来这个“雁行步”也是云台山弟子都会的入门功夫。

    一路上,一伙少年有说有笑,插科打诨倒也快活。苦平苦难自小在玄妙庵长大,谨言慎行是基本,哪里见过像公孙成这样的活宝。一张嘴毫无顾忌嘟嘟嘟讲不停,还不带重样。大家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本来对他的成见早飞到九霄云外,反而觉得这个小师弟非常可爱了。

    三元赌坊处于南平与楚国交界的玲珑山上,本身距离云台山并不太远。公孙成一行人赶到玲珑山下恰好正午时分。奇怪的是,本来艳阳高照的天,进入玲珑山后就一片愁云惨雾,连上山的路也并不分明了。

    进入山门后有两个小厮装扮的拦住去路,索要路牌。公孙成等面面相觑,如何料到去赌坊赌钱还需要路牌。

    王竹对那两个小厮道:“前回跟我师父来时并无此等规矩,如何现在却要起路牌来?赌坊难道提前给每个赌客都发放路牌了?”

    其中一个白衣小厮道:“今日有贵客上山,实为清理闲杂人等。如是我赌坊贵客都持有路牌的。敢问尊客师尊是哪位上仙?”

    王竹答道:“云台风波洞的黄一清是也。”

    一旁的黑衣小厮听了,拿出个铁盘查看起来,然后回道:“黄大仙还欠我坊五万纹银未还哩,诸位是替他还钱来的吗?”

    小厮这一说把众人呆在当场,哪里有五万纹银。公孙成却笑嘻嘻道:“黄一清欠一屁股债关我们屁事,我们又不是他。听说贵赌坊在修仙界大大有名,小生可否有幸参观把玩几把呀。”

    黑衣小厮道:“这位小哥又是何人?”

    公孙成道:“云台山玄妙庵居步庭是也。”

    黑衣小厮又看了看铁盘,回道:“查无此人呀,玄妙庵不收男弟子,你蒙谁呢?”

    公孙成一把扯下居步庭腰间的白玉腰牌道:“你们睁眼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玄妙庵的凭证?”

    白衣小厮接过看了看:“不错,玄妙紫玉牌,见牌如见门主,没想到贵客年纪轻轻居然受了神尼衣钵。既如此,你们可以上去。只是要把各位都登记一下。”

    于是,各人把名讳报了,居步庭报成了公孙成,公孙成变成了居步庭。苦平和苦难才要说破,只见居步庭对她们使了使眼色,也便忍住不言语,心想着估计这兄弟俩人自有算计,所以互换了名字糊弄对方。

    众人过得山门拾阶而上。公孙成道:“这俩小厮面相普通,看似平平无奇,假如不让我们通过,王竹和方正师兄能解决否?”

    王竹回道:“不要做梦了,这俩位是修仙名册上位列乙上位的黑白浮屠,宰我俩就跟宰小鸡似的,估计动一根指头就够了。这山上的雾霾这么重就是一种禁制,普通人连路都看不见。你凝神仔细看看他们身上的护体神气就知道厉害。”

    公孙成这才回头仔细凝望,才觉得这俩人身上隐隐有气覆盖,只是不太分明。他以往在芜城时,但有比斗无往不利,无意间碰到修仙的黄一清等人才知道世间能人辈出,只要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比他厉害万倍,弄死他就如捏死蚂蚁一般。而以前教习他武艺的俞铁琴估计知道个中缘由,只教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他每每但有领悟必然喜不自胜,哪里想到连门还没摸到哩。

    公孙成一路沉思良多,不知觉一众人就走到赌坊大门处。他抬头一望吓了一跳。这个赌坊造型是一条巨大的鳇鱼,鱼尾巴矗立在山地里,螺旋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层,至于鱼头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分明。他心中想到,这个赌场老板光有钱可修不出这种赌坊,估计有奇人相助才能修成这巨大鳇鱼,简直是巧夺天工。

    赌场的大门被一条瀑布遮得严严实实,但有人通过闭用真气逼退水幕鱼贯而入。公孙成跟着人流一晃而入,内有无上乾坤,但见中堂悬一大金匾额,上书《下银堂》。赌坊内空间极大,安排有各色赌局,最有特色的是边角有辆大水车,有赌客可以坐上去踩踏,然后水车前的牌匾不停变换。公孙成凑上去看见那牌匾上画着诸天三十二界神佛,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算得上中了大奖。

    这时在水车上踩车的是个邋遢老头儿,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鼻涕。这老儿踩车极快,嘴里念念叨叨的。底下观看的人群中有认得的就笑话他:“谷鸿铭,你老小子踩死老命也丢不了,早点下来,这车都要给你踩坏了。”

    公孙成心头一凛,原来这个老儿就是“十全老人”,据说是唯一一个全色修行人。

    但见谷鸿铭踩水车踩得气喘不止,还是不肯停歇。公孙成不觉笑出声来:“这玩意难道踩得越凶就越能中大奖吗?那应该在水车旁连个磨盘,还能磨点豆腐,豆浆之类岂不一物两用。”

    旁边有人听见公孙成的话插嘴道:“你这小哥主意不错,你是把赌客都当驴子来用罗。”

    公孙成寻声望去,答他话的居然是个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扎着丸子头,一身喜庆的红衣,脖子里还挂着金锁,皮肤白嫩白嫩的,看着就很讨喜。

    公孙成上去搭话道:“小娃娃如何称呼,在下居步庭。”

    那小女孩歪头看看他回道:“你就叫我小白吧。”

    公孙成呵呵道:“你是很白,还很好看。那么小白,你告诉哥,这个如何才算中大奖,难道是翻出三个一样的如来佛祖的牌?”

    小白回道:“如来也算大奖吧,但是最大奖应该是菩提老祖,因为这赌场的渊源在这里。”

    公孙成嗯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么我就踩出三个菩提老祖吧。”

    小白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不仅她在笑,旁边听见公孙成这话的都轰笑起来。小白说道:“这个赌场到现在没有人中过菩提老祖,你以为这个车踩牌是普通赌局,光看运气吗?这个还要看修士的真气气运,在上面的谷鸿铭气运已是很强,可是纵是如此今天一把没赢呢。”

    公孙成哈哈大笑:“听到没有谷老儿,你今天一把没赢还踩个鸡儿,换小爷上去试试运道,你象驴子一样乱踩不累吗,现在停下,小爷保你中奖。”

    谷鸿铭听得有人这样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着恼居然真的停了蹬踏。就听见底下人群一下炸开锅,“谷老儿中大奖了,三个观音,发了啊。”

    谷鸿铭一听中奖,一个鹞子翻身下得车来,望见铭牌真的是三个观音,高兴得哈哈大笑,口中傻子一样大叫:“中了,中了,中了!”

    公孙成嘿嘿一笑:“听了小爷的你能不中?快点去换钱,别挡小爷发财了,我要踩三个菩提老祖哩。”

    赌场那帮人本来是不信他的话,但是谷鸿铭中奖的确跟公孙成叫他停踩有关,不由得都被他吊起了胃口,不自然都给他让了一条道道。

    公孙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如果出了三个菩提老祖能翻多少倍筹码?”

    小白嘻嘻一笑道:“居步庭,如果真出了三菩提,本姑娘自赏你五万两。但是如果不出,你小子要答应本姑娘三个条件。”

    周遭的人群起哄起来:“小白出价啦,臭小子有福气,小白莫不是看上臭小子了,哈哈。”

    公孙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孩儿如何知道五万两之数。听听周围赌徒的反应,这个小白自是极有来路之人,她说五万两看来是做数的。

    公孙成撸撸袖子就准备上去踩了试试,一旁的王竹拉住他道:“不可不可,这个车是专门为修士定制的,如果真气不足根本踩不动,你才修行了这么短时间,能不能踩动都是没底,切莫中了别人奸计。”

    小白听到这话不高兴的冷哼道:“奸计?黄老道的徒弟说话小心点,如果我们赌坊都靠奸计经营,如何屹立在此几百年?”

    公孙成呵呵一笑,打圆场道:“谢谢小姑娘抬爱给我这个机会,想你人美心善,纵是被你算计了也是我的福气。所以王师兄你多虑了,不能我们输过五万两就觉得别人只会使诈。在说几乎没本的买卖不赌白不赌,想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简直没啥好输得。”

    说完这些,公孙成登上水车,吸了两口气就用力蹬踏板,可是尴尬的是踏板居然纹丝不动。底下靠得近的人望见公孙成涨得猪肝色的脸,一下子轰笑起来:“臭小子老牛吹大了,功夫没练好,毛都没张全,踩都踩不动你赌个锤子!”

    公孙成没料到这水车这么难踩,怎么说他一身腱子肉,腿上少说也有百来斤气力。不过就算被人耻笑,他也不着忙,本来他的脸皮就够厚,心中默想最近修行的真气,慢慢把真气都运到足底,然后水车居然慢慢转动起来。

    王竹的担心不无道理,公孙成修为低,这种运气踩车根本不能持久,决胜只在前面几踩,想那最大那张牌肯定藏在后面,你没踩够车如何中得到。

    不过这种常人的想法太幼稚,公孙成边踩车,眼光却看着居步庭的眼睛。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弟俩靠眼睛打暗号。公孙成能在居步庭的眼中读到别人不知道的信息,如果收到信号,立时就停止踩踏。

    其实,只是踩得几下,公孙成就停止了踩车。然后水车这边爆出轰鸣大叫:“中了,中了,真的是三菩提老祖,破天荒头一遭。”

    但听得水车前盖打开,轰隆隆倒下来一大堆金元宝,想来是只要中头奖必把奖池的彩头送与中奖者。

    周遭的人都震惊了,他们没料到,原来大奖这么容易中,只要踩几下车就能拿到。王竹和方正笑得嘴都歪了,没想到五万两就一个照面拿下,这个芜城小赌神看来不是吹的,如是这般再赌个几把风波洞盘下这个赌坊都不是难事。俩人忙不急去拾金子,好在赌徒都不是凡夫俗子,俱是修仙人士,没发生哄抢的情况,有些好心的还借个装金袋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