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冲突
韩春明满怀心事，慢慢往家走，眼看到院门口了，突然一个人影从胡同里冲向他：“韩春明！你个小人！”
韩春明反应还算快，直奔他脸上招呼的拳头，被他用胳膊挡了一下，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力撞到了头上。
韩春明顺势向后退了两步，借着路灯向一脸怒容的程建军：“我不是小人！”
“今天在同学聚会上不依不饶的人是你，我有难为过你一句话吗？要不是你非逼着我管你叫爷？我也不能上台去弹那琴！”
程建军此刻却怒道：“我那都是开玩笑！倒是你明明会弹钢琴，却在那装不会，在那儿做套儿圈我！你这就是小人！”
韩春明之所以会弹钢琴，那是他四年级的时候，侯艾琪在去剧团的路上被人抢了军书包，韩春明为了保护好朋友，就开始每天接送侯艾琪去剧团和回家。
韩春明人勤快，会来事儿，没几天就跟着在剧团里帮着打起了杂，一开始，韩春明想着回去逗关老爷子开心，就跟着学唱几句和几招‘打戏’。
因为剧团要排练样板戏，所以剧团里不仅有中式乐器，还有不少西式乐器，他每天跟着擦拭收拾，搬搬抬抬的，偶尔他好奇摆弄几下这些乐器，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
而不能像其它乐器那样经常会被演奏者带走的钢琴，就成了他最常摆弄的乐器，再加上侯艾琪说喜欢看他弹钢琴的样子，韩春明心里高兴就用了心思去学。
每天干完活儿，韩春明就踩了消音踏板练习弹琴，虽然是个被人稍微指点了几下的野路子，但在大半年后，他也能给练戏的侯艾琪进行简单的配乐了。
有时，他弹琴，侯艾琪唱戏，还有时他弹琴，侯艾琪就倚在钢琴边上轻轻地唱一些流行的歌。
偶尔两人还会坐在一起，四手联弹，这些都是两人最好的约会，正是这种音乐流转，相互配合的默契感觉，他们两个才会早早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韩春明驳道：“我怎么圈你了？我在台上玩笑几句，给大家逗个乐呵，是谁拦着我不让我下去的？又是谁？弹完了琴非要让我叫爷的？程建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就你程建军要脸，我韩春明就不要脸了吗？”
韩春明和程建军两人在四合院外吵打起来的事儿，很快就有院里的邻居把他们的家人喊了出来。
程父程母和韩母都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子，都说着：“别吵了，别吵了……”
程建军被父母拉住，见街坊邻里都围着看，大声喊道：“韩春明！我和你说！你就是忘恩负义！你忘了？你忘了你回城是谁帮你办的？你忘了你食品厂的工作是谁帮你找的？是我！是我程建军！”
“我惦记着咱俩是好哥们，回城！回城我带着你！你没工作！我把食品厂正式工那么好的工作让给你，我自己去干临时工，就连贸易公司不要你，你去回收公司，还不是我爸帮你说好话，不然你一个被开除、有污点的，你还想找工作！？”
怒指着韩春明：“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就是忘恩负义！你就是小人！”
程建军喊出来的话，立刻让大家议论一起来，韩母忙拉着韩春明道：“春明，你和建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还得吵起来？要是你不对，你就给建军道个歉。”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程建军说的没错，他们家的确欠程家大人情。
韩春明也知道，如果让程建军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罪名敲定了，他以后在这片儿都会抬不起来头了。
虽说这半年来不像以前一样严抓私下买卖了，但依旧禁止投机倒把，韩春明被程建军说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他就是被革委会带去审查也得把话说出来。
“程建军，你帮我的，我都认！我也想问问你，我和修车铺换二手自行车，你把修车铺举报了，我帮自家亲戚给食品厂送几个鸡蛋，你告我投机倒把，又把我举报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贸易公司的工作，你又给贸易公司打电话举报我是被食品厂开除的，让贸易公司查我，最后不收我，我就想知道，程建军，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你几次三番这么整我！”
程建军没想到韩春明竟然知道他几次举报的事，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围观的邻里一听还有这种反转，又开始对程建军指指点点起来，这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更让人不齿。
程建军见此，立刻就反驳道：“韩春明！‘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不走歪门邪道，我能去举报你吗？我那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再被革委会抓去审查！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
虽然说嘴上说着是为了韩春明好，但这种背后整人的行为的确见不得光，程建军又大声道：“韩春明！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时就不应该只向你们厂里举报你，我就应该上公安局去报案，去革委会报案！让他们把你抓起来！要么我现在就去报案！我看你——”
“建军！你说什么呢？大家邻里邻居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程父打断程建军的话，不说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这里面还牵扯到别人，牵扯到食品厂，而且韩春明从回城到现在的几次工作调动里头都有他的手笔，怎么能把事情闹大！
而且这些事儿都是‘空口白牙’的，也没有证据，真要是把韩春明弄进去，往大了判，也就是劳教几天，可那样程韩两家就结下死仇了，这对他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两个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何必因为点儿小事儿闹成这样，都赶紧回家，回家。”手里捏了程建军胳膊几下。
程建军感受到父亲的暗示，虽不明所以，但也顺势冲韩春明冷哼一声，就跟着程父程母走了。
韩母听到程建军嚷嚷着要去报公安，报革委会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现在程父把事儿按下了，她也便赶紧拉着韩春明。
“对对对，赶紧回去吧，赶紧回去吧，这有什么事说不开的呀，都冷静冷静，都冷静冷静……”
周围的邻居也都跟着劝，推推搡搡的将两家人都推回了家。
韩春明和程建军两人回了家，自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
韩母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管建军怎么样，你程叔在你回城和工作上的确是帮了你不少，‘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让着点儿建军吧。”
韩春明也知道话是这么说，但他现在心里非常难受，忍不住道：“妈，我还怎么让着？我攒自行车那会儿，他要自行车，我就给他自行车，后来他举报我，还举报我这么多回，我都忍了，我什么都没说，还拿他当哥们。”
深吸了一口气，压榨委屈：“对，就像程建军说的，是我自己没走正道儿，我活该！可今天这事儿怨我吗？我已经够给他圆场了，您还想让我怎么样？真蹲下来，要我管他叫爷啊！”
“也行！妈！说实话！我当时心里都认了，我都打算管他叫爷了，可是我不能让他踩呼琪琪！我和琪琪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帮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都给咱们家送来，我可以不要脸！但我不能让琪琪跟着我受委屈！”
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我现在收破烂，您也知道我多让人瞧不起，您去我单位看看，分配到我们单位的年轻人，人家宁可不干这工作，宁可去扫大街也不愿意留在我们单位！不是没有咬牙想留在这儿干的，结了婚的还好，那没结婚的，有对象的，人就分了，没对象的，介绍了多少个都不成！”
“琪琪不嫌弃我，她还懂我！我们两个不但情投意合，我们还志同道合！我要是连她都护不了，我还是个男人，我还是个爷们儿吗？”
韩母听着韩春明的这些话，也直抹眼泪，半天才道：“春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家的确是欠程家的，不过你也说的对，咱们家的事儿，不能让琪琪跟着吃委屈。”
停顿了一会儿道：“但是听妈一句劝，无论这次是谁对谁错，你就当是你错了，明天你跟妈去程家道个歉，谁让这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呢。”
韩春明哭着道：“妈，你非得让人把儿子踩到泥里头去吗！”
韩母也知道韩春明委屈，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春明，不管你是攒自行车卖，还是后来你跟我坦白的倒卖鸡蛋，这些都可是把柄，程建军要是真较起真儿来，吃亏的还是你啊！”
见韩春明倔强地不为所动，拉住韩春明的手哭道：“像你说的，你收破烂琪琪都对你不离不弃，但你要是真被抓去劳教了，琪琪和你在一起，那也抬不起来头啊！”
韩春明沉默了，今天他沉默了很多次，他不明白，为什么程建军要整他，他们两个原来可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好哥们……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渺小，渺小到面对很多事情都只能逆来顺受，而无能为力……
韩春明反应还算快，直奔他脸上招呼的拳头，被他用胳膊挡了一下，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力撞到了头上。
韩春明顺势向后退了两步，借着路灯向一脸怒容的程建军：“我不是小人！”
“今天在同学聚会上不依不饶的人是你，我有难为过你一句话吗？要不是你非逼着我管你叫爷？我也不能上台去弹那琴！”
程建军此刻却怒道：“我那都是开玩笑！倒是你明明会弹钢琴，却在那装不会，在那儿做套儿圈我！你这就是小人！”
韩春明之所以会弹钢琴，那是他四年级的时候，侯艾琪在去剧团的路上被人抢了军书包，韩春明为了保护好朋友，就开始每天接送侯艾琪去剧团和回家。
韩春明人勤快，会来事儿，没几天就跟着在剧团里帮着打起了杂，一开始，韩春明想着回去逗关老爷子开心，就跟着学唱几句和几招‘打戏’。
因为剧团要排练样板戏，所以剧团里不仅有中式乐器，还有不少西式乐器，他每天跟着擦拭收拾，搬搬抬抬的，偶尔他好奇摆弄几下这些乐器，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
而不能像其它乐器那样经常会被演奏者带走的钢琴，就成了他最常摆弄的乐器，再加上侯艾琪说喜欢看他弹钢琴的样子，韩春明心里高兴就用了心思去学。
每天干完活儿，韩春明就踩了消音踏板练习弹琴，虽然是个被人稍微指点了几下的野路子，但在大半年后，他也能给练戏的侯艾琪进行简单的配乐了。
有时，他弹琴，侯艾琪唱戏，还有时他弹琴，侯艾琪就倚在钢琴边上轻轻地唱一些流行的歌。
偶尔两人还会坐在一起，四手联弹，这些都是两人最好的约会，正是这种音乐流转，相互配合的默契感觉，他们两个才会早早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韩春明驳道：“我怎么圈你了？我在台上玩笑几句，给大家逗个乐呵，是谁拦着我不让我下去的？又是谁？弹完了琴非要让我叫爷的？程建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就你程建军要脸，我韩春明就不要脸了吗？”
韩春明和程建军两人在四合院外吵打起来的事儿，很快就有院里的邻居把他们的家人喊了出来。
程父程母和韩母都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子，都说着：“别吵了，别吵了……”
程建军被父母拉住，见街坊邻里都围着看，大声喊道：“韩春明！我和你说！你就是忘恩负义！你忘了？你忘了你回城是谁帮你办的？你忘了你食品厂的工作是谁帮你找的？是我！是我程建军！”
“我惦记着咱俩是好哥们，回城！回城我带着你！你没工作！我把食品厂正式工那么好的工作让给你，我自己去干临时工，就连贸易公司不要你，你去回收公司，还不是我爸帮你说好话，不然你一个被开除、有污点的，你还想找工作！？”
怒指着韩春明：“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就是忘恩负义！你就是小人！”
程建军喊出来的话，立刻让大家议论一起来，韩母忙拉着韩春明道：“春明，你和建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还得吵起来？要是你不对，你就给建军道个歉。”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程建军说的没错，他们家的确欠程家大人情。
韩春明也知道，如果让程建军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罪名敲定了，他以后在这片儿都会抬不起来头了。
虽说这半年来不像以前一样严抓私下买卖了，但依旧禁止投机倒把，韩春明被程建军说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他就是被革委会带去审查也得把话说出来。
“程建军，你帮我的，我都认！我也想问问你，我和修车铺换二手自行车，你把修车铺举报了，我帮自家亲戚给食品厂送几个鸡蛋，你告我投机倒把，又把我举报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贸易公司的工作，你又给贸易公司打电话举报我是被食品厂开除的，让贸易公司查我，最后不收我，我就想知道，程建军，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你几次三番这么整我！”
程建军没想到韩春明竟然知道他几次举报的事，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围观的邻里一听还有这种反转，又开始对程建军指指点点起来，这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更让人不齿。
程建军见此，立刻就反驳道：“韩春明！‘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不走歪门邪道，我能去举报你吗？我那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再被革委会抓去审查！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
虽然说嘴上说着是为了韩春明好，但这种背后整人的行为的确见不得光，程建军又大声道：“韩春明！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时就不应该只向你们厂里举报你，我就应该上公安局去报案，去革委会报案！让他们把你抓起来！要么我现在就去报案！我看你——”
“建军！你说什么呢？大家邻里邻居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程父打断程建军的话，不说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这里面还牵扯到别人，牵扯到食品厂，而且韩春明从回城到现在的几次工作调动里头都有他的手笔，怎么能把事情闹大！
而且这些事儿都是‘空口白牙’的，也没有证据，真要是把韩春明弄进去，往大了判，也就是劳教几天，可那样程韩两家就结下死仇了，这对他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两个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何必因为点儿小事儿闹成这样，都赶紧回家，回家。”手里捏了程建军胳膊几下。
程建军感受到父亲的暗示，虽不明所以，但也顺势冲韩春明冷哼一声，就跟着程父程母走了。
韩母听到程建军嚷嚷着要去报公安，报革委会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现在程父把事儿按下了，她也便赶紧拉着韩春明。
“对对对，赶紧回去吧，赶紧回去吧，这有什么事说不开的呀，都冷静冷静，都冷静冷静……”
周围的邻居也都跟着劝，推推搡搡的将两家人都推回了家。
韩春明和程建军两人回了家，自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
韩母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管建军怎么样，你程叔在你回城和工作上的确是帮了你不少，‘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让着点儿建军吧。”
韩春明也知道话是这么说，但他现在心里非常难受，忍不住道：“妈，我还怎么让着？我攒自行车那会儿，他要自行车，我就给他自行车，后来他举报我，还举报我这么多回，我都忍了，我什么都没说，还拿他当哥们。”
深吸了一口气，压榨委屈：“对，就像程建军说的，是我自己没走正道儿，我活该！可今天这事儿怨我吗？我已经够给他圆场了，您还想让我怎么样？真蹲下来，要我管他叫爷啊！”
“也行！妈！说实话！我当时心里都认了，我都打算管他叫爷了，可是我不能让他踩呼琪琪！我和琪琪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帮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都给咱们家送来，我可以不要脸！但我不能让琪琪跟着我受委屈！”
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我现在收破烂，您也知道我多让人瞧不起，您去我单位看看，分配到我们单位的年轻人，人家宁可不干这工作，宁可去扫大街也不愿意留在我们单位！不是没有咬牙想留在这儿干的，结了婚的还好，那没结婚的，有对象的，人就分了，没对象的，介绍了多少个都不成！”
“琪琪不嫌弃我，她还懂我！我们两个不但情投意合，我们还志同道合！我要是连她都护不了，我还是个男人，我还是个爷们儿吗？”
韩母听着韩春明的这些话，也直抹眼泪，半天才道：“春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家的确是欠程家的，不过你也说的对，咱们家的事儿，不能让琪琪跟着吃委屈。”
停顿了一会儿道：“但是听妈一句劝，无论这次是谁对谁错，你就当是你错了，明天你跟妈去程家道个歉，谁让这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呢。”
韩春明哭着道：“妈，你非得让人把儿子踩到泥里头去吗！”
韩母也知道韩春明委屈，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春明，不管你是攒自行车卖，还是后来你跟我坦白的倒卖鸡蛋，这些都可是把柄，程建军要是真较起真儿来，吃亏的还是你啊！”
见韩春明倔强地不为所动，拉住韩春明的手哭道：“像你说的，你收破烂琪琪都对你不离不弃，但你要是真被抓去劳教了，琪琪和你在一起，那也抬不起来头啊！”
韩春明沉默了，今天他沉默了很多次，他不明白，为什么程建军要整他，他们两个原来可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好哥们……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渺小，渺小到面对很多事情都只能逆来顺受，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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