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文艺兵也不好当
晚上回了宿舍，侯艾琪就赶紧用从庞部长那要来的稿纸，用尺子比量着做‘制衣登记样表’，以前登记的她就不重新誊写了，再有新活儿来，就让人照着这个表登记个人信息，也省得每次人一多了，还要排队等着这个登记本。
“这是什么啊？”赵丽欣看到侯艾琪伏在桌子上写东西，影乎看到不是写信，像是在打格子，才伸头去仔细看，“制衣登记样表？”
侯艾琪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这两天来做衣服的人又多了，登记个个人信息还要排队等着。我就想着，干脆做个样表出来贴在桌子上、柜子上和墙上，到时候来一个人我就发一张稿纸，稿纸上我填个号，不仅有个先来后到的，填快填慢的，大家也都不用着急了，省了口角官司。”她自然不会说是怕有人翻看别人的尺寸记录。
赵丽欣听了连连点头道：“这办法好。”继续问道，“诶，我听人说，就连剧团的王队长都去找你做衣服了？”
侯艾琪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接话。
赵丽欣倒不管侯艾琪接不接话，转头问王艳道：“艳子，我听剧团那边的麦子说，她们这次下基层演出特别成功，反响特别好，诶，你说，这回会不会还给王队长记功？”
王艳叠着衣服随口回道：“我看不能，她可才记功没多久，不过，她现在是代理副团长……”想了想道，“这回又是她第一次带队，全程亲历亲为的，要真能给记功，我看她可能更想争取集体嘉奖。”
“要是给她们集体嘉奖，那等咱们回来了，也得给咱们发！咱们可比她们艰苦多了。”
赵丽欣不服气地撅起嘴巴：“你们也听说了吧，咱们这次的任务可不只是沿海几个地方，还要登岛呢！五、六个岛呢！你们说这些岛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呀？去年、前年也没让咱们去啊？”
她还以为只有济海军区有登岛表演的任务呢，那是真艰苦啊，她现在还记得那晒伤后的疼痛：“上次任务就去了两个岛，咱们就在海上飘了一个月，这回五、六个岛，我看没两个月都别想回来了。”
这些驻军海岛孤悬海上，是大陆的前哨，不说海上天气无常多变，时常受到暴雨、海啸和台风等侵袭，光是信息、交通封闭和生存物资匮乏就足以让人生活艰难了，可驻岛军民依然要坚守在那里，因为这些海岛，它们每一个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军事作用。
舞蹈队要上岛给驻岛军民演出，就只能跟着补给船走，这也意味着，她们要和补给船一起回航，可补给船每次出航，至少半个月才能回航，一般情况下只会更久。
跟着补给船在海上漂着的时候，担惊受怕的同时还要忍受身体上的各种不舒服，比如晕船、晒伤和食物饮水受限制等等。
只有补给船登岛给岛上输送补给时，她们才能脚踏实地，缓解长时间坐船的不适，可在这不超过一天的时间里，她们还要给驻岛军民表演节目。
苏莹摇摇头，解释道：“你是前年刚来的，所以没去过。你忘了？去年咱们到这儿的时候下着大雨呢，那时候海上是暴雨，还有前年，一直有台风预警，所以为了咱们的安全，直到咱们走了，也没安排咱们去。”
别看苏莹年纪不大，她却已经是个老文艺兵了。
赵丽欣听了苏莹的解释，刚才的抱怨不仅立马全没了，反而担心地道：“那给岛上的补给怎么办？”
苏莹收拾好东西，坐下道：“补给当然是要继续送的，至于咱们，当然是领导照顾咱们呗。”
赵丽欣立刻不赞同地道：“既然补给船能出海，干嘛不让咱们去？暴雨、台风什么的又不是没经历过，说得好像咱们多贪生怕死似的。”
“咱们又不是剧团那帮娇气包，还得有舞台剧院，还得车接车送的，阵仗大了去了。”看向正听她们说话的侯艾琪，“侯艾琪，你是不知道，人家剧团的下基层，是基层奔着他们去，咱们下基层，才是真正的下基层。”
现在正是样板戏风行时期，所以剧团文艺兵自然是最吃香的。
王艳打断道：“行了，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只要服从命令，尽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赵丽欣撇撇嘴道：“唉！同样是文艺兵，咱们跟剧团可真没法比。”
苏莹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剧团要表演，就得有背景和道具，东西一大堆，要是真什么都不顾，效果跟不上，就不好看了。”又安慰道，“再说咱们下基层，剧团那边不也派人跟着咱们去表演选段吗？”
“那倒也是。”赵丽欣也觉得说这个一年抱怨几回的话题没意思，她见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干脆坐到侯艾琪床边，“侯艾琪，你不也是学戏的吗？剧团的领导现在都回来了，就没说说对你以后的安排？”
侯艾琪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觉得在道具部挺好的。”
苏莹问道：“你学戏也有七、八年了吧？真舍得就这么扔下了？不觉得可惜吗？”
戏和舞蹈都是要基本功扎实才行，想要学成，那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流多少汗，掉多少眼泪呢，搁谁可能都不愿意就这么扔下了功夫，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也没办法。”侯艾琪笑了笑，“我师父说过，我在戏上少灵性，祖师爷不赏这口饭吃。”抹抹脸道：“再说现在的样板戏，也不像以前了，都是大妆，我长这样，粉打薄了也盖不住我这脸色啊。”
苏莹安慰道：“我看你是还小，还没长开，女大十八变，再过几年，就会变白的。”又加了一句道，“我原来也挺黑的。”她小时候和祖父母在乡下，上山下水的，怎么可能不黑。
王艳反道：“其实你就算不唱戏也行，你做衣服这么厉害，说不定因此也能留在这里，到时候也是个文职干部，就算不能留下，以后还能去服装厂找工作。”
她没说的是，唱戏和跳舞一样，都是年轻的时候更吃香，关芸人虽讨厌，可那番话在理，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侯艾琪点头赞同道：“留下我是不敢奢想的，服装厂倒是不错，等我回城了，就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进去。”捡以前做熟的工作做，她还是有把握的。
说到衣服，几人就又聊起了衣服样式，虽然布料缺乏，花色也不丰富，但过过嘴瘾也让她们乐此不疲。
熄灯前，赵丽欣像往常一样拉侯艾琪出来上厕所。
两人洗手的时候，赵丽欣靠到侯艾琪身边小声道：“诶，你给王队长做衣服上点儿心。”
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后继续道：“这个王队长可是能在剧团里说了算的，你有这机会，就和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她能帮你调档案呢。”
赵丽欣说完又用胳膊拐了一下侯艾琪，嘱咐道：“上点心啊。”
侯艾琪笑眯眯地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小姑娘还给她出主意呢，她可不止一次看到小姑娘一见到舞蹈队的王队长就躲，套近乎那是绝对不敢的。
“谢什么？外道了吧。”赵丽欣说着就往厕所外走，“快走吧，都吹完了一遍熄灯号了。”
“来了，来了。”侯艾琪甩着手上的水，快步跟上。
*
隔天，舞蹈队的任务就正式下来了。
到了王艳、苏莹和赵丽欣出发的这天，侯艾琪特意跟庞部长请了假来送她们。
说是来送行，侯艾琪也只能站在边上看着她们集合，然后排队上大卡车。
在这里，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命令，秩序和纪律。
反正该说的话，几人这几天都说过了，该叮嘱的事儿，也都相互叮嘱过了。
虽说只是出一趟任务，可若等再见面，快则半年，在下个分区、或者下下个分区见，慢则……那可能就要回首都再见了。
想着这三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友善姑娘们要在海上飘半年多，侯艾琪是有些心疼的，不过，谁让这就是她们的使命呢。
这么看来，文艺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侯艾琪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顶着舞蹈队带队领导的冷脸，愣凑到了王艳她们三人坐的解放大卡车边上，冲车里面摆手道：“王艳、苏莹、赵丽欣，祝你们一路顺风！”手握成拳头一挥，“圆满完成任务！”
“圆满完成任务，再见！”三人也向侯艾琪挥手。
赵丽欣还在侯艾琪看向她的时候，特意拍了拍心口的位置，扯了扯衣服领子，向她做口型道：“衣服，上点心。”
侯艾琪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好的。”她不好等人来撵再走，便忙道，“再见！再见！”说着就赶紧退远开，目送车队开走了，她才回道具部。
晚上，侯艾琪抱着一堆布料回到宿舍，面对空空荡荡，甚至因为关门还能带出回声的宿舍，她随手锁上门，开着灯进了农场空间。
“早知道就不接这么多新活了……”好在手里的这些新活儿都是京剧团的，区里的活儿倒是一件没有，估计是知道剧团快离开这里了，所以就都不来找她了。
为了不在转区的途中丢布料，她这几天就得把大部分的衣服做完，翻着登记本，侯艾琪直摇头道：“这么多啊，真愁人啊……”
不是愁做不完，而是愁做得太快了，会惹人怀疑啊～
“这是什么啊？”赵丽欣看到侯艾琪伏在桌子上写东西，影乎看到不是写信，像是在打格子，才伸头去仔细看，“制衣登记样表？”
侯艾琪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这两天来做衣服的人又多了，登记个个人信息还要排队等着。我就想着，干脆做个样表出来贴在桌子上、柜子上和墙上，到时候来一个人我就发一张稿纸，稿纸上我填个号，不仅有个先来后到的，填快填慢的，大家也都不用着急了，省了口角官司。”她自然不会说是怕有人翻看别人的尺寸记录。
赵丽欣听了连连点头道：“这办法好。”继续问道，“诶，我听人说，就连剧团的王队长都去找你做衣服了？”
侯艾琪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接话。
赵丽欣倒不管侯艾琪接不接话，转头问王艳道：“艳子，我听剧团那边的麦子说，她们这次下基层演出特别成功，反响特别好，诶，你说，这回会不会还给王队长记功？”
王艳叠着衣服随口回道：“我看不能，她可才记功没多久，不过，她现在是代理副团长……”想了想道，“这回又是她第一次带队，全程亲历亲为的，要真能给记功，我看她可能更想争取集体嘉奖。”
“要是给她们集体嘉奖，那等咱们回来了，也得给咱们发！咱们可比她们艰苦多了。”
赵丽欣不服气地撅起嘴巴：“你们也听说了吧，咱们这次的任务可不只是沿海几个地方，还要登岛呢！五、六个岛呢！你们说这些岛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呀？去年、前年也没让咱们去啊？”
她还以为只有济海军区有登岛表演的任务呢，那是真艰苦啊，她现在还记得那晒伤后的疼痛：“上次任务就去了两个岛，咱们就在海上飘了一个月，这回五、六个岛，我看没两个月都别想回来了。”
这些驻军海岛孤悬海上，是大陆的前哨，不说海上天气无常多变，时常受到暴雨、海啸和台风等侵袭，光是信息、交通封闭和生存物资匮乏就足以让人生活艰难了，可驻岛军民依然要坚守在那里，因为这些海岛，它们每一个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军事作用。
舞蹈队要上岛给驻岛军民演出，就只能跟着补给船走，这也意味着，她们要和补给船一起回航，可补给船每次出航，至少半个月才能回航，一般情况下只会更久。
跟着补给船在海上漂着的时候，担惊受怕的同时还要忍受身体上的各种不舒服，比如晕船、晒伤和食物饮水受限制等等。
只有补给船登岛给岛上输送补给时，她们才能脚踏实地，缓解长时间坐船的不适，可在这不超过一天的时间里，她们还要给驻岛军民表演节目。
苏莹摇摇头，解释道：“你是前年刚来的，所以没去过。你忘了？去年咱们到这儿的时候下着大雨呢，那时候海上是暴雨，还有前年，一直有台风预警，所以为了咱们的安全，直到咱们走了，也没安排咱们去。”
别看苏莹年纪不大，她却已经是个老文艺兵了。
赵丽欣听了苏莹的解释，刚才的抱怨不仅立马全没了，反而担心地道：“那给岛上的补给怎么办？”
苏莹收拾好东西，坐下道：“补给当然是要继续送的，至于咱们，当然是领导照顾咱们呗。”
赵丽欣立刻不赞同地道：“既然补给船能出海，干嘛不让咱们去？暴雨、台风什么的又不是没经历过，说得好像咱们多贪生怕死似的。”
“咱们又不是剧团那帮娇气包，还得有舞台剧院，还得车接车送的，阵仗大了去了。”看向正听她们说话的侯艾琪，“侯艾琪，你是不知道，人家剧团的下基层，是基层奔着他们去，咱们下基层，才是真正的下基层。”
现在正是样板戏风行时期，所以剧团文艺兵自然是最吃香的。
王艳打断道：“行了，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只要服从命令，尽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赵丽欣撇撇嘴道：“唉！同样是文艺兵，咱们跟剧团可真没法比。”
苏莹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剧团要表演，就得有背景和道具，东西一大堆，要是真什么都不顾，效果跟不上，就不好看了。”又安慰道，“再说咱们下基层，剧团那边不也派人跟着咱们去表演选段吗？”
“那倒也是。”赵丽欣也觉得说这个一年抱怨几回的话题没意思，她见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干脆坐到侯艾琪床边，“侯艾琪，你不也是学戏的吗？剧团的领导现在都回来了，就没说说对你以后的安排？”
侯艾琪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觉得在道具部挺好的。”
苏莹问道：“你学戏也有七、八年了吧？真舍得就这么扔下了？不觉得可惜吗？”
戏和舞蹈都是要基本功扎实才行，想要学成，那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流多少汗，掉多少眼泪呢，搁谁可能都不愿意就这么扔下了功夫，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也没办法。”侯艾琪笑了笑，“我师父说过，我在戏上少灵性，祖师爷不赏这口饭吃。”抹抹脸道：“再说现在的样板戏，也不像以前了，都是大妆，我长这样，粉打薄了也盖不住我这脸色啊。”
苏莹安慰道：“我看你是还小，还没长开，女大十八变，再过几年，就会变白的。”又加了一句道，“我原来也挺黑的。”她小时候和祖父母在乡下，上山下水的，怎么可能不黑。
王艳反道：“其实你就算不唱戏也行，你做衣服这么厉害，说不定因此也能留在这里，到时候也是个文职干部，就算不能留下，以后还能去服装厂找工作。”
她没说的是，唱戏和跳舞一样，都是年轻的时候更吃香，关芸人虽讨厌，可那番话在理，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侯艾琪点头赞同道：“留下我是不敢奢想的，服装厂倒是不错，等我回城了，就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进去。”捡以前做熟的工作做，她还是有把握的。
说到衣服，几人就又聊起了衣服样式，虽然布料缺乏，花色也不丰富，但过过嘴瘾也让她们乐此不疲。
熄灯前，赵丽欣像往常一样拉侯艾琪出来上厕所。
两人洗手的时候，赵丽欣靠到侯艾琪身边小声道：“诶，你给王队长做衣服上点儿心。”
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后继续道：“这个王队长可是能在剧团里说了算的，你有这机会，就和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她能帮你调档案呢。”
赵丽欣说完又用胳膊拐了一下侯艾琪，嘱咐道：“上点心啊。”
侯艾琪笑眯眯地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小姑娘还给她出主意呢，她可不止一次看到小姑娘一见到舞蹈队的王队长就躲，套近乎那是绝对不敢的。
“谢什么？外道了吧。”赵丽欣说着就往厕所外走，“快走吧，都吹完了一遍熄灯号了。”
“来了，来了。”侯艾琪甩着手上的水，快步跟上。
*
隔天，舞蹈队的任务就正式下来了。
到了王艳、苏莹和赵丽欣出发的这天，侯艾琪特意跟庞部长请了假来送她们。
说是来送行，侯艾琪也只能站在边上看着她们集合，然后排队上大卡车。
在这里，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命令，秩序和纪律。
反正该说的话，几人这几天都说过了，该叮嘱的事儿，也都相互叮嘱过了。
虽说只是出一趟任务，可若等再见面，快则半年，在下个分区、或者下下个分区见，慢则……那可能就要回首都再见了。
想着这三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友善姑娘们要在海上飘半年多，侯艾琪是有些心疼的，不过，谁让这就是她们的使命呢。
这么看来，文艺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侯艾琪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顶着舞蹈队带队领导的冷脸，愣凑到了王艳她们三人坐的解放大卡车边上，冲车里面摆手道：“王艳、苏莹、赵丽欣，祝你们一路顺风！”手握成拳头一挥，“圆满完成任务！”
“圆满完成任务，再见！”三人也向侯艾琪挥手。
赵丽欣还在侯艾琪看向她的时候，特意拍了拍心口的位置，扯了扯衣服领子，向她做口型道：“衣服，上点心。”
侯艾琪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好的。”她不好等人来撵再走，便忙道，“再见！再见！”说着就赶紧退远开，目送车队开走了，她才回道具部。
晚上，侯艾琪抱着一堆布料回到宿舍，面对空空荡荡，甚至因为关门还能带出回声的宿舍，她随手锁上门，开着灯进了农场空间。
“早知道就不接这么多新活了……”好在手里的这些新活儿都是京剧团的，区里的活儿倒是一件没有，估计是知道剧团快离开这里了，所以就都不来找她了。
为了不在转区的途中丢布料，她这几天就得把大部分的衣服做完，翻着登记本，侯艾琪直摇头道：“这么多啊，真愁人啊……”
不是愁做不完，而是愁做得太快了，会惹人怀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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