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明有自行车了
程建军站在韩春明屋窗前，敲了下窗户招手道：“春明，出来一下，找你有事儿。”
“诶！”韩春明应声跑了出来：“啥事儿？”
“过来，过来。”程建军把韩春明拉到院子角落里，才把手里托着的报纸包递了过去。
韩春生一接手，挺沉！心里瞬间就有了数，压下喜意，忙打开一看，果然：“香炉？”
“你不是找我要了很多次吗？哥们我忍痛割爱，三十。”程建军比出三根手指，见韩春明瞬间苦了脸，立刻道，“我跟你说，光这铜的重量就值这个价格。”
“是，不过……”韩春明手摸着铜炉，脸皱成一团，摸了摸裤兜，“我只有二十，还是刚跟我大哥、大姐那借来的，我都和他们说了，这钱是要买自行车的。”
程建军呵呵一笑：“你还想买自行车呢？想买个二手的？”这正是他打的主意，去修车铺买一辆二手自行车，这样才能每天和苏萌一起上下班。
韩春明此刻眼睛正盯着铜炉，脑子里全是和这‘香炉’相关的信息，就随口应道：“嗯。”
“诶，这么着怎么样？”程建军拿回铜香炉建议道，“二十五，你先给我二十，下个月再给我五块。”
韩春明陪着笑脸道：“下下个月。”
程建军也知道韩春明爱买这些旧东西，手里一向攒不住钱，就点头道：“行。”
韩春明立刻从兜里掏出来钱，‘啪’地一声拍在程建军手里，拿过香炉就往家跑：“这是十五，一会儿我二哥还给我五块。”
“你！”程建军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追，可韩春明已经跑进了屋，他只能追到窗前，堵着窗户道，“你可别给我忘了啊！”
韩春明在屋里笑嘻嘻道：“忘不了！”
*
关大爷把铜香炉放在炕几上：“……还真是‘宣德炉’。”
韩春明一听到关大爷的定论，立刻笑颜如花，把铜炉捧回怀里道：“那是！师父，你看这炉底、炉足，再看看这色儿，还有这厚实的劲儿，虽说这‘宣’字儿磨损了，可我一打眼就知道是‘宣德炉’，嘿嘿嘿嘿。”
“行，小子，这些年没白教你。”关大爷笑呵呵地问道，“多少？”
“二十五。”韩春明摸着‘宣德炉’继续傻笑。
关大爷点点头道：“捡漏了。”
“嘿嘿嘿嘿……”得到关大爷的认可，他这心里彻底踏实了，“师父，您再给我细讲讲这‘宣德炉’……”
听关大爷说了一会儿‘宣德炉’，韩春明才把‘宣德炉’藏在衣服里抱回了家。
一进屋就关好门窗，把‘宣德炉’摆在桌子上，寻了块软布，美滋滋地仔细擦拭起来，擦着擦着突然一拍脑门懊悔道：“诶呀！诶呀！它就在程建军手里，我什么时候买不行啊！我的自行车啊！”
买自行车的钱差了这么多，这个月买自行车的计划就泡汤了，韩春明在床上烙了半宿的饼，第二天早上自然就起晚了。
韩母见韩春明着急忙慌地塞饭，忙拦道：“你慢点吃，慢点吃，坐公车走不晚……”
“嗯嗯。”韩春明一边吃一边点头，抬头冲韩母笑的时候，就见程建军和苏萌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后院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韩母也见了，道：“建军也买自行车了。”转头对韩春明道，“你还差多少？妈给你添上。”
苏萌的自行车是苏妈妈的，程建军的自行车看着也不新。
既然已经有了自行车券，韩母就想让小儿子在这院里也拔回尖儿，上班骑新自行车。
韩春明摇了摇头，强笑道：“妈，不用，等我开了工资，钱就够了，不差这几天，妈我吃完了，走了。”
韩母见韩春明走的急匆匆的，赶紧又叮嘱道：“你慢点，刚吃完饭，别跑！该岔气了！”
韩春明头上勒着背包带子，人走在路上，心里为着钱的事正发愁，看见路边的小石头子儿，一脚就把它踢进了不远处的大沙石堆里。
视线跟着落地的石头子儿，韩春明就见好些工人推着三轮车来来回回地运沙石，‘拼死血战一百天，坚决完成施工任务！’的条幅扯在半空中。
*
韩春明一进包装车间，就直奔跟在蔡晓丽身后如背后灵的李成涛，双手往李成涛双肩上一搭，就把人往外带：“出来一趟，有事找你。”
李成涛被韩春明拉出车间，脸拉得老长：“你别老~打扰我，行吗？刚说上话。”
韩春明嗤笑一声，就凭蔡晓丽刚才看他就像看救星一样的眼神，他就知道蔡晓丽被李成涛扰得不行：“怎么着，有好事想着你，你还不乐意啊？”
李成涛不耐道：“你能~有什么事儿，能~有蔡晓丽~重要啊？”不管他怎么努力，除了工作上的事，蔡晓丽都不太搭理他。
韩春明一撇嘴，昂着头道：“捞外快的事儿……”
“诶呦！”李成涛立刻来了精神，凑到韩春明跟前，“说到我心坎里了，你~是我亲~亲~哥哥，我现在万事~俱备，只~只~欠东风。”笃定道，“我想，只~要我能挣到钱了，蔡晓丽肯定能拿下。”他都从李主任那打听到了，蔡晓丽家欠着不少外债，生活很困难。
韩春明道：“那你听好了啊。”
李成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快说！”
韩春明细道：“天坛旁边有一工地，口号是‘拼死血战一百天，坚决完成施工任务！’，时间紧，任务重，缺人手，领导急眼了，正四处找人呢。”一拍胸脯，“哥们跟他说好了，晚上进去套上他们工人的衣服就开始干，十天一结。”
李成涛兴奋地跳起来道：“下~班直~奔天坛！”
“必须的！”
*
韩春明一锹一锹地把沙石铲上手推车，对身边同样挥汗如雨的李成涛道：“再加把劲儿，拉完三十车，咱就回。”
李成涛赞同道：“正好~不耽误明天上班！”
一装满车，两人推起车就跑，那速度飞快，倒把其他工人衬得像在磨洋工似的。
看着两个虎小子这么干活，就有人埋怨道：“哪来的两个生瓜蛋子，还让不让咱们活了？”
这工地上的工人哪有这么不惜力气的，要是整天这么卖力的干，身体就要垮了。
和他搭手的工人道：“我觉得头儿就是故意刺激咱们呢，背地里指不定给他们什么好处呢，不然这俩小子怎么那么玩命？”
他们基建队的头儿干哪个工程都要抢工期，可苦了他们这些底下人了。
自从找到这拉沙石的活儿，韩春明两人是下了班就跑，一分钟都不舍得耽误，李成涛更是连蔡晓丽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一车多少钱，今天拉了多少车，总共拉了多少车……
“算~上今天~咱俩干~了十三天，一共~拉了~七百多车，平均每个人~一百七。”李成涛又开始念起账，因为只要一念账，他的力气就来了。
韩春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满足地笑道：“发了！”
李成涛也笑着附和道：“是~发了！”
韩春明又摇头道：“可惜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今天韩春明和李成涛刚换上衣服，就被工头领着人给拦下了：“你们两个，今天干完了就去结账吧，明天不用来了。”
韩春明和李成涛相视一眼，韩春明笑着上前道：“这，我们和队长说好了……”
工头打断道：“我知道，队长让你俩来帮着拉沙石，可现在工地上沙石够用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拉就行了。”身子前倾，小声道，“小子，差不多就行了。”
韩春明见这拦住他的工头和那些工人不善的神色，他也知道，这些天他和李成涛挺碍眼的，现在小二百块马上就要到手了，实惠他们得到了，也的确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了：“行，那我们就干完今天。”
工头很满意韩春明的识时务，也不难为他们，就带着人走了。
李成涛只知道工头说没活儿了，并不知道工头撵他们，听见韩春明可惜，他还宽慰道：“再~这么干下去，那不~等于给咱俩送钱吗？”忍着全身的酸痛道，“咱俩也~该歇歇了，再说你买~自行车的钱~也够了。”
韩春明约道：“明天你就陪我去买车去。”
“没~问题！”
拿着十几天的辛苦钱，趁着午休的时间，韩春明和李成涛就跑去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又去照相馆照了相。
晚上一下班，韩春明就美滋滋地骑着新自行车跑到大哥和大姐家痛快地把借的钱都还了。
“五子，吃饭了。”韩母喊屋里的韩春明。
“诶，来了。”韩春明大模大样地坐到饭桌前，端着架势从兜里掏出一张深棕色印着炼铁工人的全新五元钱，往韩春燕面前一推，“二姐，还你钱。”
韩春燕看看牛气哄哄的韩春明，拿起饭桌上一点折痕都没有的全新五元钱，笑道：“行啊，这么快就把钱还上了。”
这崭新的五元钱，一看知道是小五特意为她找来的。
“那是！”随后气势就是一转，韩春明嘿嘿笑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韩母看着姐弟俩亲热，也笑呵呵地道：“五子还交给我十块钱呢，补贴咱家的伙食费。”
“不对啊春明，你一个月才挣十七块五，你这又买新自行车，你哪来那么多钱啊？”韩春燕严肃道，“你不会是又跑去倒腾东西卖了吧？你现在可不是小孩了，让革委会抓住了教育教育就能放了……”
“诶诶诶！”韩春明赶紧拦住话头，“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咱不提了行不？我这钱，一个是我们厂里效益好，这个月发了我们一些面包，我都处理给和我一个车间的哥们了，他偷摸卖了钱给我，再一个就是这半个月来加班，给的加班费。”
“我这天天贪黑回来，容易吗我，还不能让我挣点钱啊。”
他要是说他是去工地拉砂石挣的辛苦钱，他妈一准又要心疼了，既然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别再说出来没事儿找事儿了。
“真行啊。”韩春燕虽然不是完全信了韩春明的话，但想着当着韩母的面，也就没戳穿，瞪了一眼韩春明道，“这事儿就别跟外人说了，要是有人问起你的车，你就说是家里给你买的。”
这话可骗不了她，厂里真要是给发了面包，家里能一个没见着？她不过是看在小五一向知道深浅的份上，才不追根究底罢了。
韩母也不想被别人打听家里钱的事儿，也跟着叮嘱道：“对对对，别跟外人说啊。”
“嗯嗯嗯。”韩春明赶紧点头，对还盯着他的韩春燕讨好地笑了笑，他就知道瞒不过他二姐。
有了新自行车，韩春明就不用起大早去上班了，难得多睡了半个小时。
吃了饭一出门，正好遇到了同样要去上班的程建军和苏萌。
苏萌看到韩春明推着自行车：“春明，你也有自行车了啊？”再仔细一看，“还是新的？”
“苏萌，咱们快走吧，不赶趟了。”程建军扫了一眼韩春明的新自行车，推着他的二手自行车快速出了大院门，也没和韩春明打招呼。
“诶，我知道了。”苏萌应了一声，回头对韩春明道，“真羡慕啊你春明，我和建军还都骑旧车呢。我的还行，没什么问题，建军的车，在咱们胡同口那个修车铺买的，人家攒的，三十，骑一骑就掉链……”
“苏萌，你快点，再不出来，我先走了啊！”程建军在院外喊道，语气不太好。
苏萌听见程建军催她的语气不好，就喊道：“你要是着急，你就先走吧！反正咱俩也不怎么顺路！”
“哗啦！”
韩春明和苏萌就听到院外传来踹车蹬子的声音。
苏萌彻底不高兴了，推着车就出去了：“程建军，你跟谁摔打呢？”
院外传来程建军的声音：“一个自行车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怕上班去晚了领导批评你！你知道我爸帮你疏通关系费了多大的劲吗？”
“我求你了吗？”苏萌也不让地回道，“我上你们家去求你们了？是……”
韩春明听着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远，吞了一口口水：“我明天……还是早点走吧……”
“诶！”韩春明应声跑了出来：“啥事儿？”
“过来，过来。”程建军把韩春明拉到院子角落里，才把手里托着的报纸包递了过去。
韩春生一接手，挺沉！心里瞬间就有了数，压下喜意，忙打开一看，果然：“香炉？”
“你不是找我要了很多次吗？哥们我忍痛割爱，三十。”程建军比出三根手指，见韩春明瞬间苦了脸，立刻道，“我跟你说，光这铜的重量就值这个价格。”
“是，不过……”韩春明手摸着铜炉，脸皱成一团，摸了摸裤兜，“我只有二十，还是刚跟我大哥、大姐那借来的，我都和他们说了，这钱是要买自行车的。”
程建军呵呵一笑：“你还想买自行车呢？想买个二手的？”这正是他打的主意，去修车铺买一辆二手自行车，这样才能每天和苏萌一起上下班。
韩春明此刻眼睛正盯着铜炉，脑子里全是和这‘香炉’相关的信息，就随口应道：“嗯。”
“诶，这么着怎么样？”程建军拿回铜香炉建议道，“二十五，你先给我二十，下个月再给我五块。”
韩春明陪着笑脸道：“下下个月。”
程建军也知道韩春明爱买这些旧东西，手里一向攒不住钱，就点头道：“行。”
韩春明立刻从兜里掏出来钱，‘啪’地一声拍在程建军手里，拿过香炉就往家跑：“这是十五，一会儿我二哥还给我五块。”
“你！”程建军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追，可韩春明已经跑进了屋，他只能追到窗前，堵着窗户道，“你可别给我忘了啊！”
韩春明在屋里笑嘻嘻道：“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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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爷把铜香炉放在炕几上：“……还真是‘宣德炉’。”
韩春明一听到关大爷的定论，立刻笑颜如花，把铜炉捧回怀里道：“那是！师父，你看这炉底、炉足，再看看这色儿，还有这厚实的劲儿，虽说这‘宣’字儿磨损了，可我一打眼就知道是‘宣德炉’，嘿嘿嘿嘿。”
“行，小子，这些年没白教你。”关大爷笑呵呵地问道，“多少？”
“二十五。”韩春明摸着‘宣德炉’继续傻笑。
关大爷点点头道：“捡漏了。”
“嘿嘿嘿嘿……”得到关大爷的认可，他这心里彻底踏实了，“师父，您再给我细讲讲这‘宣德炉’……”
听关大爷说了一会儿‘宣德炉’，韩春明才把‘宣德炉’藏在衣服里抱回了家。
一进屋就关好门窗，把‘宣德炉’摆在桌子上，寻了块软布，美滋滋地仔细擦拭起来，擦着擦着突然一拍脑门懊悔道：“诶呀！诶呀！它就在程建军手里，我什么时候买不行啊！我的自行车啊！”
买自行车的钱差了这么多，这个月买自行车的计划就泡汤了，韩春明在床上烙了半宿的饼，第二天早上自然就起晚了。
韩母见韩春明着急忙慌地塞饭，忙拦道：“你慢点吃，慢点吃，坐公车走不晚……”
“嗯嗯。”韩春明一边吃一边点头，抬头冲韩母笑的时候，就见程建军和苏萌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后院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韩母也见了，道：“建军也买自行车了。”转头对韩春明道，“你还差多少？妈给你添上。”
苏萌的自行车是苏妈妈的，程建军的自行车看着也不新。
既然已经有了自行车券，韩母就想让小儿子在这院里也拔回尖儿，上班骑新自行车。
韩春明摇了摇头，强笑道：“妈，不用，等我开了工资，钱就够了，不差这几天，妈我吃完了，走了。”
韩母见韩春明走的急匆匆的，赶紧又叮嘱道：“你慢点，刚吃完饭，别跑！该岔气了！”
韩春明头上勒着背包带子，人走在路上，心里为着钱的事正发愁，看见路边的小石头子儿，一脚就把它踢进了不远处的大沙石堆里。
视线跟着落地的石头子儿，韩春明就见好些工人推着三轮车来来回回地运沙石，‘拼死血战一百天，坚决完成施工任务！’的条幅扯在半空中。
*
韩春明一进包装车间，就直奔跟在蔡晓丽身后如背后灵的李成涛，双手往李成涛双肩上一搭，就把人往外带：“出来一趟，有事找你。”
李成涛被韩春明拉出车间，脸拉得老长：“你别老~打扰我，行吗？刚说上话。”
韩春明嗤笑一声，就凭蔡晓丽刚才看他就像看救星一样的眼神，他就知道蔡晓丽被李成涛扰得不行：“怎么着，有好事想着你，你还不乐意啊？”
李成涛不耐道：“你能~有什么事儿，能~有蔡晓丽~重要啊？”不管他怎么努力，除了工作上的事，蔡晓丽都不太搭理他。
韩春明一撇嘴，昂着头道：“捞外快的事儿……”
“诶呦！”李成涛立刻来了精神，凑到韩春明跟前，“说到我心坎里了，你~是我亲~亲~哥哥，我现在万事~俱备，只~只~欠东风。”笃定道，“我想，只~要我能挣到钱了，蔡晓丽肯定能拿下。”他都从李主任那打听到了，蔡晓丽家欠着不少外债，生活很困难。
韩春明道：“那你听好了啊。”
李成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快说！”
韩春明细道：“天坛旁边有一工地，口号是‘拼死血战一百天，坚决完成施工任务！’，时间紧，任务重，缺人手，领导急眼了，正四处找人呢。”一拍胸脯，“哥们跟他说好了，晚上进去套上他们工人的衣服就开始干，十天一结。”
李成涛兴奋地跳起来道：“下~班直~奔天坛！”
“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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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春明一锹一锹地把沙石铲上手推车，对身边同样挥汗如雨的李成涛道：“再加把劲儿，拉完三十车，咱就回。”
李成涛赞同道：“正好~不耽误明天上班！”
一装满车，两人推起车就跑，那速度飞快，倒把其他工人衬得像在磨洋工似的。
看着两个虎小子这么干活，就有人埋怨道：“哪来的两个生瓜蛋子，还让不让咱们活了？”
这工地上的工人哪有这么不惜力气的，要是整天这么卖力的干，身体就要垮了。
和他搭手的工人道：“我觉得头儿就是故意刺激咱们呢，背地里指不定给他们什么好处呢，不然这俩小子怎么那么玩命？”
他们基建队的头儿干哪个工程都要抢工期，可苦了他们这些底下人了。
自从找到这拉沙石的活儿，韩春明两人是下了班就跑，一分钟都不舍得耽误，李成涛更是连蔡晓丽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一车多少钱，今天拉了多少车，总共拉了多少车……
“算~上今天~咱俩干~了十三天，一共~拉了~七百多车，平均每个人~一百七。”李成涛又开始念起账，因为只要一念账，他的力气就来了。
韩春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满足地笑道：“发了！”
李成涛也笑着附和道：“是~发了！”
韩春明又摇头道：“可惜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今天韩春明和李成涛刚换上衣服，就被工头领着人给拦下了：“你们两个，今天干完了就去结账吧，明天不用来了。”
韩春明和李成涛相视一眼，韩春明笑着上前道：“这，我们和队长说好了……”
工头打断道：“我知道，队长让你俩来帮着拉沙石，可现在工地上沙石够用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拉就行了。”身子前倾，小声道，“小子，差不多就行了。”
韩春明见这拦住他的工头和那些工人不善的神色，他也知道，这些天他和李成涛挺碍眼的，现在小二百块马上就要到手了，实惠他们得到了，也的确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了：“行，那我们就干完今天。”
工头很满意韩春明的识时务，也不难为他们，就带着人走了。
李成涛只知道工头说没活儿了，并不知道工头撵他们，听见韩春明可惜，他还宽慰道：“再~这么干下去，那不~等于给咱俩送钱吗？”忍着全身的酸痛道，“咱俩也~该歇歇了，再说你买~自行车的钱~也够了。”
韩春明约道：“明天你就陪我去买车去。”
“没~问题！”
拿着十几天的辛苦钱，趁着午休的时间，韩春明和李成涛就跑去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又去照相馆照了相。
晚上一下班，韩春明就美滋滋地骑着新自行车跑到大哥和大姐家痛快地把借的钱都还了。
“五子，吃饭了。”韩母喊屋里的韩春明。
“诶，来了。”韩春明大模大样地坐到饭桌前，端着架势从兜里掏出一张深棕色印着炼铁工人的全新五元钱，往韩春燕面前一推，“二姐，还你钱。”
韩春燕看看牛气哄哄的韩春明，拿起饭桌上一点折痕都没有的全新五元钱，笑道：“行啊，这么快就把钱还上了。”
这崭新的五元钱，一看知道是小五特意为她找来的。
“那是！”随后气势就是一转，韩春明嘿嘿笑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韩母看着姐弟俩亲热，也笑呵呵地道：“五子还交给我十块钱呢，补贴咱家的伙食费。”
“不对啊春明，你一个月才挣十七块五，你这又买新自行车，你哪来那么多钱啊？”韩春燕严肃道，“你不会是又跑去倒腾东西卖了吧？你现在可不是小孩了，让革委会抓住了教育教育就能放了……”
“诶诶诶！”韩春明赶紧拦住话头，“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咱不提了行不？我这钱，一个是我们厂里效益好，这个月发了我们一些面包，我都处理给和我一个车间的哥们了，他偷摸卖了钱给我，再一个就是这半个月来加班，给的加班费。”
“我这天天贪黑回来，容易吗我，还不能让我挣点钱啊。”
他要是说他是去工地拉砂石挣的辛苦钱，他妈一准又要心疼了，既然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别再说出来没事儿找事儿了。
“真行啊。”韩春燕虽然不是完全信了韩春明的话，但想着当着韩母的面，也就没戳穿，瞪了一眼韩春明道，“这事儿就别跟外人说了，要是有人问起你的车，你就说是家里给你买的。”
这话可骗不了她，厂里真要是给发了面包，家里能一个没见着？她不过是看在小五一向知道深浅的份上，才不追根究底罢了。
韩母也不想被别人打听家里钱的事儿，也跟着叮嘱道：“对对对，别跟外人说啊。”
“嗯嗯嗯。”韩春明赶紧点头，对还盯着他的韩春燕讨好地笑了笑，他就知道瞒不过他二姐。
有了新自行车，韩春明就不用起大早去上班了，难得多睡了半个小时。
吃了饭一出门，正好遇到了同样要去上班的程建军和苏萌。
苏萌看到韩春明推着自行车：“春明，你也有自行车了啊？”再仔细一看，“还是新的？”
“苏萌，咱们快走吧，不赶趟了。”程建军扫了一眼韩春明的新自行车，推着他的二手自行车快速出了大院门，也没和韩春明打招呼。
“诶，我知道了。”苏萌应了一声，回头对韩春明道，“真羡慕啊你春明，我和建军还都骑旧车呢。我的还行，没什么问题，建军的车，在咱们胡同口那个修车铺买的，人家攒的，三十，骑一骑就掉链……”
“苏萌，你快点，再不出来，我先走了啊！”程建军在院外喊道，语气不太好。
苏萌听见程建军催她的语气不好，就喊道：“你要是着急，你就先走吧！反正咱俩也不怎么顺路！”
“哗啦！”
韩春明和苏萌就听到院外传来踹车蹬子的声音。
苏萌彻底不高兴了，推着车就出去了：“程建军，你跟谁摔打呢？”
院外传来程建军的声音：“一个自行车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怕上班去晚了领导批评你！你知道我爸帮你疏通关系费了多大的劲吗？”
“我求你了吗？”苏萌也不让地回道，“我上你们家去求你们了？是……”
韩春明听着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远，吞了一口口水：“我明天……还是早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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