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家
康冉皱眉自语道：“看来这七毒门虽猖狂，却似有所顾忌。此番若想回去看看，必然靠近那灵石矿山……”思索片刻后，康冉还是决定去看看，当年他的两个姑姑并未一起逃走，不知还是否在世。
出了洞府，低空谨慎飞行了小半日，在一处山谷内，将那九块阵盘布置掩埋好，又打出几道法决。又飞上半空，将一张符箓压在一块山顶巨石之上，四下看看了。便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日，一身灰白布衣头戴儒巾的康冉，背着双手站在一只小船的船头。举目四望，脚下江水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澈，而是呈现出浑浊的铁锈色，两岸原本青翠的山林，此刻植物大片枯死，不少大树被砍伐，地上留下一片片树桩。原本应该鸡犬相闻的村舍，此刻也是杂草丛生寥无人烟，山头上成排的坟墓上，树木拱把。
船越往前走，康冉脸色越是阴沉。那撑船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须发斑白，船舱里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竹针熟料地修补渔网。康冉问道：“大叔，听说此地数十年前山清水秀，当下为何如此萧瑟？”
那老者叹了口气，摇头不语。康冉见状，便也不再多问。
到了前方一处破旧的码头时，那老者穿过船舱，跳下去拉动缆绳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孩子，你回来做什么，走吧！”
康冉一怔。那老者接着说道：“听你口音，应是离乡多年了吧。唉，此地的人，但凡年轻些，都被抓到矿山去啦。”老者说完，哀叹一声便不再多说。
康冉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子，放在夹板上，便跳到了岸上。顺着一条小路走了一盏茶功夫，熟悉的村庄便出现在眼前。那些木楼似多年无人修缮，此时已破败不堪，其中数间联排的房舍似被大火烧过，断壁残垣之间还有烟熏的痕迹。村中小路杂草丛生，倒塌的房舍内，长出了手臂粗细的小树。顺着一道土坡上去，自家的那片院子还在。推开院门，院中杂草足有半人高，在进入房屋的一刹那，康冉耳边仿佛听到了无数的欢声笑语，鞭炮声，祝寿声……
他记得，祖父就是站着这里举杯：“今日老朽生辰，有幸诸位亲友肯赏脸，家里做不出什么好菜招待，大家包涵。我康家……”
康冉抚摸着眼前落满灰尘的家具，像是在拂去记忆上的灰尘。那一个个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孔，模糊的声音，就在此地，在此时，在那手掌轻轻拂过的瞬间，变得清晰，鲜活。他脸上没有落泪，没有阴霾，而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微笑……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在家里住了三天。在后院那间书房的夹壁中，他拿出了一个画轴：万壑松泉图。当初收拾家里东西是，他祖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两幅画一副带在身上，一副藏在了这夹壁中。画面上，远山一轮淡淡的明月，下方万株古松宁静，树下一条清泉流淌，小小石桥上，一个手植木杖的文士，正神情悠然的抬头看天，似是在看天上之月。
晚上，康冉出现在离村数十里外的一个小村里。一个耄耋老妇人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往那边走二十里路，过了一座木桥，就能看到一个军营了。山下有一片矮房子，住的都是采矿工人，他们一家应该就在那里。”
老妇人一再劝阻不要去，送给老妇人一包银子后，康冉便朝西北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发现了数道从天空略过的灵力波动，是几个练气期七八层的黑衣修士。几个时辰后，已到了下半夜。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兵营。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站在木架塔楼上，眼睛朝四下扫地动。康冉身影在黑夜中连续闪动，在不使用任何灵力的情况下，轻而易举进入矿山附近。小心的控制神识化作一道丝线，在下山数百间房舍内一一扫过，康冉忽然心神一动，脚下轻点地面，片刻功夫便到了一间低矮房舍的外面。
咚咚咚——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屋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三更半夜的敲门。”门外又是几声敲门声，一盏昏黄的灯火在屋里亮起，一个妇人的脚步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就着外面的月色和手中的油灯，妇人看到眼前青年，吓了一跳，却别没有惊呼出声，眼前之人的相貌隐隐勾起了妇人一些陈年的记忆。妇人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是？”
“小姑……”
“你？”
“我是冉儿！”
“你……你是……冉儿，真的是冉儿吗？你还活着……”妇人听到那一声小姑时，心头一颤，又仔细看了眼前青年的脸，听他说出名字。两行泪水从她脸颊滑落下来。眼见青年也流泪点头，妇人有些颤抖的手在康冉脸上摸了摸，泪眼迷蒙，连忙牵着康冉的手进来屋子。
屋里其他人也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一个中年男人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另外一间房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走了出来。
那妇人关上门，喜极而泣的对着中年男人说道：“当家的，看，冉儿回来了。”一面说着哭着，一面拉着康冉进屋坐下。又问康冉：“饿不饿，吃饭没有，我去给你做？”
康冉听到这句平常的问候，一股久违的温情，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交流，抽泣着恸哭道：“嗯，嗯……”
一旁的男人先有些发懵，后面似猛地响起来，原本惊诧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睁大了眼道：“啊？真的是冉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的？岳父、大哥、嫂子嫂子呢？”
旁边那少年此时也听出来了，面前这青年正是儿时自己最喜欢的表哥，此时也忍不住喊道：“冉哥哥，我是宏儿呀！”
“不哭了，不哭啦，哈哈，不哭！回来就好。”康冉的姑姑拉着康冉坐下。
康冉望着宏儿笑了笑，擦了擦泪道：“这么高了！”
接着便述说起往事来。当年一家人坐船到了一处码头，救了个小乞丐，其后大街上碰到了祖父相识父子三人，一行人结伴在鲫鱼岭住店。不想被店主毒害，自己晕厥中又被小乞丐人救出来，死里逃生，在小渔村一户人家里住了半年，后打听得家人被害，悲痛欲绝。逃出那里后，一路乞讨流浪，一心想找个地方学本领回去报仇。在一处小城被一个道士收留半年，逃出不久又路遇凶险，一路辗转到了楚国，拜入修真门派。苦修九年，这才回来杀了那店主一家，找到祖父、父母尸骨，重新入殓埋葬。又杀山寨中数百恶人，一路打听到了这里……
出了洞府，低空谨慎飞行了小半日，在一处山谷内，将那九块阵盘布置掩埋好，又打出几道法决。又飞上半空，将一张符箓压在一块山顶巨石之上，四下看看了。便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日，一身灰白布衣头戴儒巾的康冉，背着双手站在一只小船的船头。举目四望，脚下江水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澈，而是呈现出浑浊的铁锈色，两岸原本青翠的山林，此刻植物大片枯死，不少大树被砍伐，地上留下一片片树桩。原本应该鸡犬相闻的村舍，此刻也是杂草丛生寥无人烟，山头上成排的坟墓上，树木拱把。
船越往前走，康冉脸色越是阴沉。那撑船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须发斑白，船舱里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竹针熟料地修补渔网。康冉问道：“大叔，听说此地数十年前山清水秀，当下为何如此萧瑟？”
那老者叹了口气，摇头不语。康冉见状，便也不再多问。
到了前方一处破旧的码头时，那老者穿过船舱，跳下去拉动缆绳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孩子，你回来做什么，走吧！”
康冉一怔。那老者接着说道：“听你口音，应是离乡多年了吧。唉，此地的人，但凡年轻些，都被抓到矿山去啦。”老者说完，哀叹一声便不再多说。
康冉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子，放在夹板上，便跳到了岸上。顺着一条小路走了一盏茶功夫，熟悉的村庄便出现在眼前。那些木楼似多年无人修缮，此时已破败不堪，其中数间联排的房舍似被大火烧过，断壁残垣之间还有烟熏的痕迹。村中小路杂草丛生，倒塌的房舍内，长出了手臂粗细的小树。顺着一道土坡上去，自家的那片院子还在。推开院门，院中杂草足有半人高，在进入房屋的一刹那，康冉耳边仿佛听到了无数的欢声笑语，鞭炮声，祝寿声……
他记得，祖父就是站着这里举杯：“今日老朽生辰，有幸诸位亲友肯赏脸，家里做不出什么好菜招待，大家包涵。我康家……”
康冉抚摸着眼前落满灰尘的家具，像是在拂去记忆上的灰尘。那一个个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孔，模糊的声音，就在此地，在此时，在那手掌轻轻拂过的瞬间，变得清晰，鲜活。他脸上没有落泪，没有阴霾，而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微笑……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在家里住了三天。在后院那间书房的夹壁中，他拿出了一个画轴：万壑松泉图。当初收拾家里东西是，他祖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两幅画一副带在身上，一副藏在了这夹壁中。画面上，远山一轮淡淡的明月，下方万株古松宁静，树下一条清泉流淌，小小石桥上，一个手植木杖的文士，正神情悠然的抬头看天，似是在看天上之月。
晚上，康冉出现在离村数十里外的一个小村里。一个耄耋老妇人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往那边走二十里路，过了一座木桥，就能看到一个军营了。山下有一片矮房子，住的都是采矿工人，他们一家应该就在那里。”
老妇人一再劝阻不要去，送给老妇人一包银子后，康冉便朝西北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发现了数道从天空略过的灵力波动，是几个练气期七八层的黑衣修士。几个时辰后，已到了下半夜。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兵营。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站在木架塔楼上，眼睛朝四下扫地动。康冉身影在黑夜中连续闪动，在不使用任何灵力的情况下，轻而易举进入矿山附近。小心的控制神识化作一道丝线，在下山数百间房舍内一一扫过，康冉忽然心神一动，脚下轻点地面，片刻功夫便到了一间低矮房舍的外面。
咚咚咚——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屋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三更半夜的敲门。”门外又是几声敲门声，一盏昏黄的灯火在屋里亮起，一个妇人的脚步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就着外面的月色和手中的油灯，妇人看到眼前青年，吓了一跳，却别没有惊呼出声，眼前之人的相貌隐隐勾起了妇人一些陈年的记忆。妇人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是？”
“小姑……”
“你？”
“我是冉儿！”
“你……你是……冉儿，真的是冉儿吗？你还活着……”妇人听到那一声小姑时，心头一颤，又仔细看了眼前青年的脸，听他说出名字。两行泪水从她脸颊滑落下来。眼见青年也流泪点头，妇人有些颤抖的手在康冉脸上摸了摸，泪眼迷蒙，连忙牵着康冉的手进来屋子。
屋里其他人也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一个中年男人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另外一间房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走了出来。
那妇人关上门，喜极而泣的对着中年男人说道：“当家的，看，冉儿回来了。”一面说着哭着，一面拉着康冉进屋坐下。又问康冉：“饿不饿，吃饭没有，我去给你做？”
康冉听到这句平常的问候，一股久违的温情，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交流，抽泣着恸哭道：“嗯，嗯……”
一旁的男人先有些发懵，后面似猛地响起来，原本惊诧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睁大了眼道：“啊？真的是冉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的？岳父、大哥、嫂子嫂子呢？”
旁边那少年此时也听出来了，面前这青年正是儿时自己最喜欢的表哥，此时也忍不住喊道：“冉哥哥，我是宏儿呀！”
“不哭了，不哭啦，哈哈，不哭！回来就好。”康冉的姑姑拉着康冉坐下。
康冉望着宏儿笑了笑，擦了擦泪道：“这么高了！”
接着便述说起往事来。当年一家人坐船到了一处码头，救了个小乞丐，其后大街上碰到了祖父相识父子三人，一行人结伴在鲫鱼岭住店。不想被店主毒害，自己晕厥中又被小乞丐人救出来，死里逃生，在小渔村一户人家里住了半年，后打听得家人被害，悲痛欲绝。逃出那里后，一路乞讨流浪，一心想找个地方学本领回去报仇。在一处小城被一个道士收留半年，逃出不久又路遇凶险，一路辗转到了楚国，拜入修真门派。苦修九年，这才回来杀了那店主一家，找到祖父、父母尸骨，重新入殓埋葬。又杀山寨中数百恶人，一路打听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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