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缘灭本是缘(7)

    七、朋友

    然而开门的并不是如白芷想象中面无表情的老头子而是两个面带微笑穿着火红旗袍的美女，“客人，欢迎光临，请问您是质押还是赎回？”“啊？”白芷怔怔半天才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是来卖画的连忙说：“卖，卖画的。”“好的，贵宾您这边请。”其中一位美女引着白芷一路向里走，一走进当铺白芷才发现里面宽敞明亮，各种办业务的人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阴暗逼仄的当铺，感觉更像是银行营业厅一般，很快二人来到了一间贵宾休息室的门口，旗袍美女推开了门：“贵宾请您里面稍等一下，业务经理马上就过来。”“袄，好。”白芷不明所以，这自己还没拿出画呢，她怎么知道我是贵宾啊，嘴上却是没敢多问直接进了休息室，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很快有服务员送来咖啡和小食，白芷紧张的口干舌燥接过咖啡就咕咚咕咚喝光了，服务员马上又给他续上一杯，白芷连忙称谢。不一会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了门，白芷看到他的胸牌上写着，业务经理王晓，王经理一进门就特别热情的跟白芷握手：“这位贵客，在下是这里的业务经理，您叫我小王就好了，请问您怎么称呼。”“王，王经理，我叫白芷。”白芷看着感觉比自己还大几岁的经理，小王这个称呼真是说不出口，“原来是白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请问您这次来要当的是什么画？”王经理始终谦和有礼面带微笑让白芷也不由安心了不少，“林幽的画。”白芷说着从背在胸前的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画来，王晓听说是林幽的画，心里一惊，连忙带上白手套小心的接过，“好的，白先生，那我们先来看看画。”王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将画卷拿到旁边的小桌上当着白芷的面一点点的展开，然后又拿出放大镜细细的看了好一会，“请问您方便透露这画的来历吗？”他看到白芷似乎有些犹豫，又立刻补充道：“如果有正规的购买凭证的话，对估价是有提升的。”白芷有些为难，毕竟那天的事他自己现在想来都像在做梦一般，只得说：“一个朋友送的。”王经理低下眼帘若有所思，“朋友送的。。。”“怎么了，不能当吗？”白芷担心，王经理一笑：“没有，当然可以。这画我这边是看不出问题，但是还是要请专家再查验一下，毕竟您也知道林幽的画有多珍贵。”话刚说完，王经理看到白芷担忧的神色，连忙补充道：“请您不必担心，您是我们重要的贵宾，专家将会来到这里亲自为您查验，并保证整个过程您的画将会一直在您的视线里。”白芷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聪明啊，他一下子就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白芷顿觉安心不少，不一会一位须发花白的书画专家来到贵宾厅对画作进行了再度查验，查验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白芷焦急的喝了五杯咖啡，直到专家对王经理点了点头白芷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王经理笑的似乎比白芷还要开心：“恭喜这位贵客，您的朋友真的很慷慨，林幽的画太过出名，仿品屡见不鲜，许久没见过真迹了，而且您这幅画还是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的，只是。。。”王经理说到这却突然停顿。

    本来白芷听王经理的话越听越高兴，说到后来他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但最后“只是”这两个字，却让白芷从天堂一下子坠落惊醒连忙问：“只是什么？”王经理似有遗憾的说：“只是，这幅画作内容稍显幼稚，一般能买的起林幽先生画作的人非富即贵，可是对于他们来说，童趣这个主题并不怎么有吸引力，这就导致这个画作不好出手，您也知道不好出手的话，价格自然会下滑一些，而且这次您拿过来的画与林幽先生以往画作的风格不同，画幅也相对较小，再者您看这画纸，存在着几处破损。”说着王经理一一将破损指给白芷看，白芷一看果然是自己将画放在背包里磨坏了几处，不由得肉疼暗想这得少了多少钱啊，王经理看着白芷担忧的脸色，在心里悄悄笑了一下，接着说：“哦，对了，白先生，请问您是死当还是活当。”白芷有些懵，他还沉浸在被200块的背包磨掉的那些钱里，不过这个问题他刚才在等王经理过来的时候好歹上网搜索过，于是直接开口说：“死当，你们给开个价吧。”“白先生真爽快！”王经理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白芷的爽快，一边飞快的拿出了计算器，边按边说：“跟您聊了这么多，咱们也是朋友了，死当的话，我可以给您直接一个实价，这个。”王经理在计算器上按出一串数字，“当然这个是作品完美无缺的情况下的价格，接下来减去画作的题材不利因素，恩，再减去缺损，恩，再减去来路不明，哦不，是没有购买凭证，恩，我们可以给您这个数。”白芷眼睛一直望着计算器上越来越小的数字，那个数字最终定格在825，“当然单位是万元。”王经理最后微笑着补充道，白芷本来以为这幅画能跟《月下的杀伐》一样卖个几亿，不过后来他一想，那是五福画，自己这就一幅，而且尺寸确实小了许多，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林幽其他几幅画大气，这个价格似乎还好，心理这么一想就觉得825万已经不少，于是跟王经理稍微在价格上磨了一会，最终以1000万的价格成交了。白芷心想这钱在北金市也只能买个房子吧，好像没法把公司买下来了，本来指望着一下子飞黄腾达，结果还要日夜苦逼的上班。

    很快王经理已经拿来一叠文件，“白先生麻烦您将身份证给我们扫描下，对了，您不是本市人吧，还有居住卡，这两个我们要留档的，您放心我可以保障您的信息绝对安全，甚至不会透漏给买这幅画的人。”“袄，好，我相信你。”白芷把证件交到王经理手中，王经理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只一扫就还给了他，“好的，白先生，那么接下来咱们一起封箱，然后您在这些文件上签字，就可以立即拿到当款了。”听到马上就要得到一笔巨款，白芷不知为何竟然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兴奋，他突然有点不那么开心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种空空的感觉，拿起王经理递过来的金色签字笔，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很重，重到写一笔都很困难，撇、竖、横折、横、横，他的名字很短只有12划，跟他出生的时间一致，然而刚写完一个字他却突然想起今早林幽给他画时那张整个糊在车窗上的脸，那真的是一张扭曲的极丑的脸，然而那张被白芷戏称为牛屎的脸渐渐淡去，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王经理刚才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回荡：“您朋友真的很慷慨。。。您朋友。。。朋友。。。白芷握着金尖的签字笔却再也写不下一笔：“抱歉，王经理，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说着放下了签字笔，王经理一惯胸有成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讶的神色，“怎么了，白先生，您是觉得价格不合适吗？”看白芷沉吟没有出声，王经理暗度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傻乎乎的竟是扮猪吃老虎，在这等着我呢，“白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跟您报个实数吧！这幅画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格！”

    王经理的语气中竟然透出一股从没有过的焦急，连语速也比之前快了许多，“抱歉，不是钱的事，而且1000万还是2000万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白芷却是出乎王经理预料的，连价都没还，直接拿起那幅画塞回了自己的背包里转身就走，王经理想上去扯住白芷的袖子，然而白芷走的异常坚定，王经理根本没有碰到他一片衣角，他本觉得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出价，可是对方却说1000万还是2000万对他没区别，虽然接待员一眼就看出他的衣服价值不菲才将他引进了贵宾厅，可是王经理很快从他的谈吐气质上断定他并不是富贵之家，这幅画极有可能是非正当手段得来，所以他故意压低了价格，可即使这样这笔钱对他来说也应该已经是天文数字，不甘心，以为一切都操之己手的王经理眼看着白芷就将出门连忙大吼：“五倍！！”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鉴定给出的估价，然而白芷这次连话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王经理一眼，淡淡一笑，反手带上了贵宾室的门，如果不是最后那一眼，王经理几乎要以为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嘶吼，然而他确实听到了，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对他来说没区别？自己这次真的看走眼了？王经理瘫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竟然是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恭维让这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放弃了这笔巨额交易。

    王经理一向以揣摩人心走到现在的位置，如今却在一只小绵羊这里栽了跟头，怔怔的呆坐良久，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室内的灯光，漆黑的影子笼罩了王经理，他浑身一个激灵，抬头看向来人，那人全身考究的黑色西装，上衣的口袋漏出暗红丝绸手绢的一角，王经理见到他连忙从椅子上连滚带爬的起身，恭恭敬敬的垂首:“二少爷！”王经理手心冷汗直流，来人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只黑色的猫头鹰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落在了王经理的肩头，王经理浑身汗流如洗，全身仿佛石化一般的僵硬，被称为二少爷的的人就是张氏集团的二公子执掌着北金市暗面一心堂的张慕白，他仿佛随口问：“画呢？”可王经理却是浑身一震：“没留下来。”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人面色却是没有任何变化，拿起白芷掉落在桌上的签字笔把玩了起来又问，“人呢？”王经理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扑通跪倒在地：“走了，不过我有他的信息和地址。”看着张慕白依然没有变化的表情，王经理连忙接着说：“我现在就派人去跟踪他。求大少爷绕过小的一次吧。”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倒是那只猫头鹰因为王经理的突然跪倒似乎受到了惊吓，吱的一声怪叫飞起，空中一个盘桓，速度骤然增加，猛地向王经理面上冲了过来，鲜血飞溅，“啊！！！”贵宾室内响起王经理的惨叫声，然而由于良好的隔音，门外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听到，纯黑色的猫头鹰飞回了大少爷的肩膀，王经理捂着自己的左眼，跪倒在地，有鲜血从指缝中一点一点的渗出，然而除了最初的一声惨叫，他却是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张慕白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20出头的年轻人，良久他从沙发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秋还没吃晚饭，可能是饿极了。”王经理忍着剧痛艰难的开口：“谢谢，大少爷，属下的生命本就是为了张氏集团存在的，少爷仁慈，只是取走属下的一只眼睛，属下日后定当竭尽所能继续为张氏集团为二少爷做事。”张慕白终于笑了起来：“不错，做错事就受惩罚，如果有人做错事而不受罚，那还要规矩有何用，身为一个文职你竟然能忍受住挖眼之痛，倒是有几分骨气，以后来一心堂吧。”王经理喜出望外，不顾伤势五体投地：“谢谢二少爷！”张慕白抚摸着小秋黑亮的羽翼，对跪倒在地的下属说：“好了，跟我说说那幅画还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