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里的那张船票
（一）
“呜——”
一阵轰鸣声在深夜划破寂静的海域。到岸了，船身因为停靠的惯性，狠狠地摇晃了一下，吓得我们连忙抓紧座位旁的扶手，防止自己重心不稳摔倒。因为掌舵人还在不停调整着船身的方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非要停的横平竖直，反正我感觉他停船停了一个世纪，一直在调整着位置，因为我们一直在船内抓着两旁的扶手，也因为它一直都在摇摇晃晃。
停的差不多稳后，我们再依次从一直在晃晃悠悠的船身走到甲板上，再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跨过船头与码头石阶之间的间隙，踏上青石路，各自走向回家的方向。
毕竟是在海上，底下没有根基，只要船上一有点动静，它始终都会有点摇晃，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等我们慢悠悠的都下船之后，老板又马不停蹄的原路折返回去载下一批游客。
岸边幽暗的灯光促使着船上的每个人都打开了手电筒，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昏暗的码头。只有我，伫立在原地，直至这艘船完全消失于我的视线，眼里，只剩下那条深蓝色的海平线。
（二）
直至临近凌晨一点，打鱼的渔船才缓缓向岸边驶来。
看着停在岸边的小小渔船上几大网袋里各式各样的鱼，“这么晚才收，看来今天收获不小吧！”
“还行吧！”
“那明天赶早市吗？”
“当然，五点多就得起。”
“天天都如此，不累吗？”
“生活所迫，我们也就只能靠海吃海咯！”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只能双手慵懒地向天上一抻，顺势滑落在大腿两侧，拍打出微弱的声响，“换个角度想想，每天都能随时看到大海，多好！”
渔夫专心致志的收着渔网，夹杂着些巨大的海浪声，或许没有听到我这句小声的感慨。
直至后来我离开了那个码头，后面都还有来来往往的渔船在海上慢慢漂泊着，于我的视角，慢慢的，慢慢的，那一艘艘渔船，汇聚成了海上的点点星光，努力照亮着这片大海。
（三）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大海。
但是被这“点点星光”照亮的大海，还是第一次，不过确实比白天来时感觉更加的深沉与迷人。
随着夜色越来越沉重，漂泊在海上的渔船都向着岸边划行，依次排好停在岸边，挂在船头的灯一盏一盏的逐一熄灭，这片热闹的海域也慢慢，慢慢的归于了平静。没有了灯光的照耀，海水“变”成了昏暗的黑色，也没有了白天波光粼粼的样子。
可是，只有这样的大海，我才能好好的注视它一段时间，能跟上它的步伐。
因为白天的浪花实在是太快，快到我还没记清这块浪花的样子，它就已经被后面接踵而至的浪花而拍进了海里，以至于后面出现的许多浪花都是如此。
其实，这样寂静的海域，比起波涛汹涌的海浪，要更加吸引我。
（四）
那晚登船的船票，一直放在我的抽屉里。
但那个抽屉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只看外表的话，是真的很老旧，还是要用外挂锁的那种。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但样式是近代的，上面的铁锈应该是故意做上去的。使得这个抽屉和这把外挂锁都由内而外的透露出一股很浓郁的时间气息。
那张船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张普通的船票。但不一样的是，它的使用期限。
上面没有起始日期，也没有截止日期，连正常票上要盖的印章都没有，上面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大字——“登船票”。
后来，我只记得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桌案也在慢慢消失，就连那把锁，都在加速融化。不过，它融化时，上面的锈迹却逐渐开始清晰。
这张船票，让我直至那天最后，都没有登上那艘船。说是船票的样式不合规范，这使得我与检票员争论不休，也进而导致我错过了当天晚上返回的最后那艘船。
更糟糕的事，是听说近期都不会再有船只靠近这片海域。
看样子，最近我是回不去了。
（五）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完整的绝望。就是在我的手机因电量低下而自动关机的时候，我一下瘫坐在了码头上。这下好了，连救援团队都没法联系上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前后不着村店的码头上自生自灭？
可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又或许是老天不忍我如此惨烈。在第二天的清晨，太阳的光线轻洒在海面上，一艘外出打鱼的渔船竟往我这个方向驶来。
我高兴的向他挥手示意，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上蹦跶着，想让他快点注意到我。
好在他的视力不错，注意到了努力刷着存在感的我。
二十分钟后，我登上了他的这艘小渔船。
一小时后，我们成功靠岸。
（六）
后来听说他也是自己一个人掉队了，本是大家一起出海，却因为海浪太大掉了队。要不然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在海上漂泊两日，还误打误撞的遇见了我，救了我。
他讲说，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他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但只要一起浪，就感觉手里的舵掌握不了方向，全靠顺着海风自由航行。
我说，我的方向感也不行，但我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方向感都不行。在陆地上都是如此，更别说是在没有任何指示牌的大海上。
“那你平时出行怎么办？”
“导航啊，而且我一般也不怎么出远门，基本上都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
“那你平时要是出来游玩呢？”
“那也是有一个目的地能让我搜索呀，反正不像这片大海，连个路标都没有。”
“谁会在海上插路标，就算是插上了，根基也不稳呀，一个浪就打翻了。”
“那你们平时怎么辨别方向啊？”
“我们有专用的测量仪器。”
“哦，卫星定位？”
“算是其中一种吧。”
靠岸道谢后，看着他的船只向海中心进发，还是有点小担心，毕竟那么一艘小渔船对于这一片大海来说，着实太过渺小。
但，他却没有丝毫恐惧，撑着浆，坚定的向前划去。
“每次出海回来，你会不后怕吗？”
“怕啥？如果不小心划错的话，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这样我又能多认一条路。况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完成。”
“什么事？这么重要？”
“捕鱼啊！”
（七）
从那晚过后，我就许久都没有再去过海边了。说实话，还是挺怀念那段随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大海的时光。如今，只能翻翻手机里相册当时拍的照片。不过，现在怀念归怀念，要是那次真的被困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域上，还看不到被解救的希望，不敢想象，自己那得有多么的绝望。
那张用不上的船票，被我揉的皱皱巴巴之后，在上岸后一把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在海上漂泊那么久，回到陆地上，还是觉得脚踏实地更让人心安。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烈日刺眼的阳光把我照醒。醒来后，便发现了床边的书案上，除了那一堆挪的蛮高的书外，还有一个新的相框，相框里装着一张被检票员用验票机闸过口的船票，上面盖着红颜色的邮戳和年月日，还有异常清晰的起始点和目的地。
“呜——”
一阵轰鸣声在深夜划破寂静的海域。到岸了，船身因为停靠的惯性，狠狠地摇晃了一下，吓得我们连忙抓紧座位旁的扶手，防止自己重心不稳摔倒。因为掌舵人还在不停调整着船身的方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非要停的横平竖直，反正我感觉他停船停了一个世纪，一直在调整着位置，因为我们一直在船内抓着两旁的扶手，也因为它一直都在摇摇晃晃。
停的差不多稳后，我们再依次从一直在晃晃悠悠的船身走到甲板上，再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跨过船头与码头石阶之间的间隙，踏上青石路，各自走向回家的方向。
毕竟是在海上，底下没有根基，只要船上一有点动静，它始终都会有点摇晃，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等我们慢悠悠的都下船之后，老板又马不停蹄的原路折返回去载下一批游客。
岸边幽暗的灯光促使着船上的每个人都打开了手电筒，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昏暗的码头。只有我，伫立在原地，直至这艘船完全消失于我的视线，眼里，只剩下那条深蓝色的海平线。
（二）
直至临近凌晨一点，打鱼的渔船才缓缓向岸边驶来。
看着停在岸边的小小渔船上几大网袋里各式各样的鱼，“这么晚才收，看来今天收获不小吧！”
“还行吧！”
“那明天赶早市吗？”
“当然，五点多就得起。”
“天天都如此，不累吗？”
“生活所迫，我们也就只能靠海吃海咯！”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只能双手慵懒地向天上一抻，顺势滑落在大腿两侧，拍打出微弱的声响，“换个角度想想，每天都能随时看到大海，多好！”
渔夫专心致志的收着渔网，夹杂着些巨大的海浪声，或许没有听到我这句小声的感慨。
直至后来我离开了那个码头，后面都还有来来往往的渔船在海上慢慢漂泊着，于我的视角，慢慢的，慢慢的，那一艘艘渔船，汇聚成了海上的点点星光，努力照亮着这片大海。
（三）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大海。
但是被这“点点星光”照亮的大海，还是第一次，不过确实比白天来时感觉更加的深沉与迷人。
随着夜色越来越沉重，漂泊在海上的渔船都向着岸边划行，依次排好停在岸边，挂在船头的灯一盏一盏的逐一熄灭，这片热闹的海域也慢慢，慢慢的归于了平静。没有了灯光的照耀，海水“变”成了昏暗的黑色，也没有了白天波光粼粼的样子。
可是，只有这样的大海，我才能好好的注视它一段时间，能跟上它的步伐。
因为白天的浪花实在是太快，快到我还没记清这块浪花的样子，它就已经被后面接踵而至的浪花而拍进了海里，以至于后面出现的许多浪花都是如此。
其实，这样寂静的海域，比起波涛汹涌的海浪，要更加吸引我。
（四）
那晚登船的船票，一直放在我的抽屉里。
但那个抽屉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只看外表的话，是真的很老旧，还是要用外挂锁的那种。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但样式是近代的，上面的铁锈应该是故意做上去的。使得这个抽屉和这把外挂锁都由内而外的透露出一股很浓郁的时间气息。
那张船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张普通的船票。但不一样的是，它的使用期限。
上面没有起始日期，也没有截止日期，连正常票上要盖的印章都没有，上面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大字——“登船票”。
后来，我只记得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桌案也在慢慢消失，就连那把锁，都在加速融化。不过，它融化时，上面的锈迹却逐渐开始清晰。
这张船票，让我直至那天最后，都没有登上那艘船。说是船票的样式不合规范，这使得我与检票员争论不休，也进而导致我错过了当天晚上返回的最后那艘船。
更糟糕的事，是听说近期都不会再有船只靠近这片海域。
看样子，最近我是回不去了。
（五）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完整的绝望。就是在我的手机因电量低下而自动关机的时候，我一下瘫坐在了码头上。这下好了，连救援团队都没法联系上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前后不着村店的码头上自生自灭？
可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又或许是老天不忍我如此惨烈。在第二天的清晨，太阳的光线轻洒在海面上，一艘外出打鱼的渔船竟往我这个方向驶来。
我高兴的向他挥手示意，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上蹦跶着，想让他快点注意到我。
好在他的视力不错，注意到了努力刷着存在感的我。
二十分钟后，我登上了他的这艘小渔船。
一小时后，我们成功靠岸。
（六）
后来听说他也是自己一个人掉队了，本是大家一起出海，却因为海浪太大掉了队。要不然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在海上漂泊两日，还误打误撞的遇见了我，救了我。
他讲说，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他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但只要一起浪，就感觉手里的舵掌握不了方向，全靠顺着海风自由航行。
我说，我的方向感也不行，但我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方向感都不行。在陆地上都是如此，更别说是在没有任何指示牌的大海上。
“那你平时出行怎么办？”
“导航啊，而且我一般也不怎么出远门，基本上都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
“那你平时要是出来游玩呢？”
“那也是有一个目的地能让我搜索呀，反正不像这片大海，连个路标都没有。”
“谁会在海上插路标，就算是插上了，根基也不稳呀，一个浪就打翻了。”
“那你们平时怎么辨别方向啊？”
“我们有专用的测量仪器。”
“哦，卫星定位？”
“算是其中一种吧。”
靠岸道谢后，看着他的船只向海中心进发，还是有点小担心，毕竟那么一艘小渔船对于这一片大海来说，着实太过渺小。
但，他却没有丝毫恐惧，撑着浆，坚定的向前划去。
“每次出海回来，你会不后怕吗？”
“怕啥？如果不小心划错的话，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这样我又能多认一条路。况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完成。”
“什么事？这么重要？”
“捕鱼啊！”
（七）
从那晚过后，我就许久都没有再去过海边了。说实话，还是挺怀念那段随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大海的时光。如今，只能翻翻手机里相册当时拍的照片。不过，现在怀念归怀念，要是那次真的被困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域上，还看不到被解救的希望，不敢想象，自己那得有多么的绝望。
那张用不上的船票，被我揉的皱皱巴巴之后，在上岸后一把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在海上漂泊那么久，回到陆地上，还是觉得脚踏实地更让人心安。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烈日刺眼的阳光把我照醒。醒来后，便发现了床边的书案上，除了那一堆挪的蛮高的书外，还有一个新的相框，相框里装着一张被检票员用验票机闸过口的船票，上面盖着红颜色的邮戳和年月日，还有异常清晰的起始点和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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