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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间与高山

    田间的婵儿叫的正欢,孩子们的嬉闹声也逐渐远去。少年独有清脆的笑声伴随着落日肆意挥洒的黄昏,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

    这时一个瘦小的男孩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看那些孩子已经走远,才竭力用双手衬托着身体瘫坐着地上。满目疮痍看着渗人,有的是旧伤,有的还在流着鲜血,显然是那些孩子们的杰作。

    小男孩咬着牙揭去左臂上混杂着鲜血的泥土,剧烈的疼痛让小男孩嘴唇发青,但还是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再说也没有人会安慰他轻抚他,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展现他脆弱的的那一面,这个世界不允许他脆弱,一身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男孩向他们远去的方向吐了口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往村外走去。

    他在村外一间墙上长满青苔的旧房停下,说是房子也就是不漏雨的茅草屋,就连门也只是盖着厚布的木板。

    屋外却整齐修剪着各种颜色的鲜花,与这栋小房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小男孩瞟到水沟里自己的倒影。于是走过去用雨水洗掉身上沾着的泥渣最后直接把脸伸进去猛搓几下,抬脚猛踢了下旁边的水缸发出刺耳的声音表明自己的到来。

    一个满脸胡渣的老头从窗口探出身子,他看起来很凶,脸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光是外貌而言就是那些大人吓自家孩子晚上出门玩就会被抓了卖钱的坏蛋。

    他撇了眼小男孩就把头缩了回去,小男孩则直接推开门在桌前椅子上坐下。

    老人从床下的木盒里翻出一袋开过封的药物,然后走出屋外。老人的动作很慢,小男孩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老人端着一盆水进来才脱掉上衣。

    老人拿着毛巾在男孩身上慢慢得擦拭,然后把棉签沾上药水抹在每一个伤口处。

    看着小男孩涨红的小脸,不禁骂道:“陈裕溪,你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上次你妈打的伤口又开了,老是出去惹事。”

    老人的语气很重,满是皱褶的脸上也看不到表情,但男孩还是听不到一丝指责的意思。

    “还不是他们人多,要不然……。”小男孩要说的话被伤口的刺痛打断。“我妈打我那是我妈的事,他们说我是杂种。”

    一时无言,直到处理了每一个伤口,老人才端着满是污水的盆出了门。

    小男孩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不禁唏嘘,他才五十出头吧,看着都和凌霄那傻小子的爷爷差不多大了,像是垂暮朽朽似的。

    村里那几个长舌妇说他是不祥之人,硬作妖是逼他出村子一个人在村外这间房子住下。

    还记得有次在村口晕倒了,是老人将他背回了家细心的照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群八婆口中的杀人犯。

    一个杀人犯怎么可能有那么清澈的左眼,即使他的右眼里什么也没有。

    “你走罢,我要去山里了,桌子上还有点药带着,你回家应该还能用到。”老人的话把小男孩的思绪拉回现实,把药揣进口袋,往家走去。

    ……

    老人靠在山头的老树上,这对他来说是跟喝水吃饭一样每天都要做得事。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满地的鲜花,花儿开的极艳,但不到两个月又会再次见证她们像自己那样枯萎。

    摸了摸胸口打开了印有一张照片的吊坠,照片早已发黄,却保存的很好。

    老人眼中无喜无悲。时间又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一抬头,太阳下山了。

    老人扶着树起身,脚下的泥土突然陷下眼看就要摔倒,这时一双手拖住了他。老人回首,看到男孩那被晒得黢黑的小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老人舒展了下身子撇着头望向男孩。男孩今天穿的格外整洁,老人细细凝视了男孩半晌,有段时间没见,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不一样了。

    在老人看来仍满是稚嫩的脸上也有了别的色彩。

    “有一会了,我去你家找你,看你不在就知道你到这来了。”男孩将老人的拐杖塞进他手中徐徐道:“王伯,我要走了,”

    老人显然被男孩摸不着头脑的话弄的不知所措,手里的拐杖都没有顶在地上,撇眉道:“什么意思?”

    “我爸来找我了。”老人对男孩他的父亲有所耳闻,在男孩母亲生下男孩之前被发现有了别的女人,多次争吵过后索性抛下妻儿不知所踪。

    男孩母亲一人无法赡养便带着幼儿回到村子寻求父母帮助。

    “其实他来有段时间了,说是对不住我们母子,现在回来赎罪接我们离开。我妈妈不肯便要把我带走,妈妈也因为这个受了很大刺激……整日疑神疑鬼说我会抛下她离开,于是喝了酒就会打我。”

    “不过最近她却答应了我爸,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她只跟我说我在这里受不到好的教育,会耽误我的未来,让我跟我爸离开,她也会定期看望我。”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人的手在男孩头上轻轻抚摸着。“我想离开,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男孩语气异常的坚毅。

    老人指向远处的深山,“裕溪,我知道你会走的,这个地方留不住你,从我第一眼去看到你就知道。你看到那边山上的老鹰吗,你会飞的比它还会高。”

    “我要改名了,”男孩沉声道。“我爸姓张,听闻大城市里最高的就是那些摩天大厦,水往低处流。那我便不要叫裕溪,我要叫裕摩,张裕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