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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家求援破宁静 生死兄弟迎对决

    各方势力都度过了平静的上半年,获得了短暂的安宁。刘承讯都有闲情雅致带着皇后萧淑沂、长公主刘继樰和二公主刘继榕参拜相国寺。

    对于刘承讯而言,寺庙都是千篇一律的。进了山门是天王殿,然后是大雄宝殿,后面是观音殿。萧淑沂拉着两个女儿和她一起参拜。公主们对佛祖没啥特别的信奉,都是为了好不容易出一次皇宫而兴奋异常,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刘继樰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水平的问题,“母后说父皇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那么是父皇大,还是佛祖大呢?”

    承讯笑了,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想了想,他回答女儿,“在人间父皇大;不过佛祖管的多。所有父皇不管的事情佛祖都管。到了天上以后的事情,父皇还不知道呢!得父皇在人间的使命完成了,升到天界才能知道。”

    算是打了个哈哈过去了。萧淑沂诧异的问,“讯哥怎么不和樰儿谈你的无神论?”

    承讯说,“小孩子心智还不是很成熟,不能上来就是叛世式教育。”

    刘继樰没有听懂父亲说的“叛世”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于说自己是小孩子很是不满,一再强调,“我和二妹都不是小孩子了!”

    刘承讯和萧淑沂都改口,“对对对,樰儿和榕儿都是大姑娘了。”

    参拜了寺庙,刘承讯还挑空带着皇太子刘继榶和两个女儿去看黄河,还去打了两次猎。用萧淑沂的话说,“讯哥都快把两个女儿带野了!”

    承讯并没有往心里去,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能有时间和儿子和女儿们在一起,享受亲子时光。到了八月,刘继樰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父母曾掉入黄河,父皇力保母后的感人故事,要求父皇教她学游泳,刘承讯竟然答应了长公主的要求!他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荒唐事,把浴池扩大,挖成25米长,10米宽,一米二深,放满了水,教女儿们游泳。

    命令宫女用绸缎和棉布等几种面料,按照刘承讯制定的图样,分别给两位公主缝制了几套短袖短裤的泳衣泳裤。就是这种泳衣,都被皇后萧淑沂说是伤风败俗…

    两位公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只留下贴身宫女的情况下,到泳池第一次游泳。刘继榕掺和了两下,喝了几口水就撤退了。刘继樰倒是有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天赋。在刘承讯的指导下,一下午就初步掌握了游泳的要领。三次之后,就已经能游个几米了。

    刘承讯还亲手选用材质较轻的木头做成了一个圆形的救生圈,如此一来刘继樰游的更欢了。刘继樰又拉回来了妹妹刘继榕,刘承讯只得又做了泳衣和救生圈。有了救生圈,刘继榕也不怕不小心喝水了。高高兴兴的和姐姐泡在泳池里,把游泳学会了。

    刘承讯真的是被母亲搞的烦了,陪老婆、陪儿女,这一次,太后去了近半年,愣是一句话也没有问。

    齐王世子刘继楷的生母东打听、西打听,找到周王太妃抱怨,“太后怎么想起来的?皇宫不呆、偏偏要去恕侯府呆着。她去不打紧,别把齐王世子也带去啊!本想给儿子找个好去处,这下好嘛,我们也是侯府啊,孩子却弄到罪人的侯府去了。”

    周王太妃告诉刘继楷的生母,“孩子已经过继给了齐王,就跟我们家没关系了,是人家的孩子了。承勋是不省心。听说杀头之罪都够好几次的了!不过有太后在,他还不是好好的嘛!你就别担心继楷啦,住在你家侯府,长大了什么都不是!现在,就算住在有罪的恕侯府,长大了还是齐国公,有府第有封地。”

    周王太妃感叹,“陛下肯定是对的(谁又敢说皇帝不对呢)!不过太后的心情,至少我是能够理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到了这个年龄才能体会太后的苦衷啊!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唯有指望的就是儿孙都好。而且,哪个儿子最不幸、过的最不好,心里反而会向着过得最不好的儿子。”

    刘继楷生母被周王太妃一说,觉得有道理,就不再纠结此事。

    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在九月底被两份密信打破了。这日,刘承讯正在御花园带着钟芳芳看荷花,张浦和王守成两人紧急求见。

    在亭阁之中,两位枢密使向皇帝报告,南楚检校太师周行逢病逝,其子周保权向朝廷发丧并请封,同时派使者向朝廷求救,同平章事张文表发动叛乱。

    张文表亲率武安军从衡州(今湖南衡阳)北上攻击重镇潭州(长沙),周保权的武平军自治所朗州(今湖南常德)南下,救援东南方向的潭州,双方激战于潭州。另一封密信就是周保权的对手,此前以六州之地向皇帝请求支持的张文表派人送来的。密报与周保权的奏书内容吻合,言说周行逢已死,现在双方激战于潭州,朗州就是一座空城,请求朝廷出兵收复朗州。

    刘承讯一边看密报,一边派侍卫传羽林大将军阮龙、镇西大将军慕容延钊、都指挥使潘美、张永德等人。看毕,刘承讯问张王两人怎么处理。张浦和王守成两人都建议,不论什么情况,应该出兵南楚,顺势收复南楚二十州。即便张文表赢了,除了他许诺的六州,尽可能的收复原武平军的地盘,绝不能让周保权坐大,当然也不能让张文表坐大。

    正聊着,四位大将全部到齐。刘承讯问阮龙战备情况,阮龙高声回答,殿前右军随时可战。听此一言,刘承讯满意的点点头,命太监取来圣旨,下旨给南平王让开道路,命令阮龙率领禁军五万与慕容延钊的幽州军汇合。以阮龙东路军为主将、慕容延钊为副将,立即奔赴江水之滨,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攻楚。同时,刘承讯给远在夔州的昌武军节度使刘继业下旨,命令他的昌武军立即备战,随时准备大举进攻南楚西部。军事部署安排就绪,责成枢密使张浦安排枢密院协调各方,及时运送战略物资,尤其是攻城器械,务必做好最完善的准备,战争打响之前要把物资全部到位。大将们欣然领命,纷纷告退,各自都去准备战事。

    挺有意思的,两家同时求救,刘承讯问张浦,“爱卿怎么看此时的战争格局?”

    张浦显然胸有成竹。“照此前张文表提供的情况,周保权的武平军显然兵力比张文表的武安军多,不过,张文表比周保权更有经验。两家激战于潭州,周保权和张文表两人都向大汉请求出兵,说明两家势均力敌,都没有足够的把握,都害怕会输。”

    此时,皇后和太傅也到了。太傅姜成信一直在咳嗽,刘承讯让宫人给太傅搬来座位,泡一杯川贝茶,然后说,“河西二狼相争,远离朕的视野,稍有迟疑将贻误战机,让野狼壮大。荆襄之地里京师不过千余里,过江之后达到朗州不过三、四百里路,尽在朕的掌握。二犬相争,就在快分胜负的时候,我大汉禁军和昌武军再出兵,南楚之地必手到擒来。”

    顿了顿,刘承讯又说,“十六年前,太祖在河东一隅坐观契丹辽国和中原晋国二虎相争,晋国轰然倒下,辽国也在中原呆了百余日后灰溜溜的撤出中原,大汉从此入主中原。十六年后,轮到朕坐镇汴京,笑看南楚武平军和武安军二犬相斗,静待周、张二人鹿死谁手。”君臣三人相视一笑。

    刘承讯已经从张浦的“势均力敌”的分析中,印证了自己的策略;萧淑沂、张浦和王守成三人也都支持皇帝的做法,先让南楚两军打个你死我活,然后朝廷大军一举收复南楚二十州。

    太傅好不容易咳停下来,刘承讯等太傅啜了一口川贝茶,虚心的问,“太傅,如此是否可行?”

    姜成信点点头,说道:“可行。注意当加大敌情搜集,随时把握战机。”

    早在年中时,南楚周行逢就倍感身体疲倦,觉得自己行将入土,以有要事相商为由,欲召见衡州的张文表。两次,张文表都以生病为由拒不去朗州。这两人真意思,一个病重还找兄弟相商要事,另一个明明没病却坚决不来。两次一折腾,相互完成了试探。

    周行逢和张文表本是乡中农民,因国家混乱,出来谋前程,连同王进逵等共十人结拜为兄弟,号称南楚“十兄弟”。历经岁月,十兄弟就只剩下周、张二人了。周行逢本就不放心,年末张文表一反常态的要去汴京看看,理由是听说朝廷连续西征,不知现在北方中原到底什么样、想去一探究竟,周行逢就更起了疑心。他想,张文表你早不去晚不去,单选我重病的时候极力要求去面圣?为什么?周行逢本想借商量要事,请来张文表将其杀掉,为儿子扫除后患。两次试探和努力,张文表都不就范,周行逢就知道,自己死后,张文表肯定必反。当然,张文表也清楚周行逢快要死了,不然为什么两次想骗他去朗州,尤其是第二次,那口气感觉好像是要托孤一样。

    十兄弟之间,潘叔嗣杀王进逵,他和周行逢联合反杀想杀他们的潘叔嗣。张文表早就抛弃了幻想,哪有什么兄弟之情,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兄弟之间总要有个了断,周行逢和张文表都开始积极备战。

    九月初,周行逢在朗州太师府召集亲信遗命托孤,告诉众人,他死后张文表必反,遗命亲信大将杨师璠领军抵御张文表。布置好一切之后,让众人皆退下,唯独留下老婆和十二岁的儿子周保权。

    两日后,周行逢病逝,杨师璠本想秘不发丧,不料几日后张文表就知道了周行逢已死的消息。蓄谋已久的张文表立即从衡州起兵,率领四万三千武安军一路北上。按照周行逢的命令,武安军只能有三万军队,而此时的张文表已经扩编了百分之四十多。

    起初,张文表还是比较谨慎的,毕竟他也知道,周行逢已经试探出了他的意图。武安军在张文表的指挥下,急行军五日到达株州。衡州和株州相距二百七、八十里地,如果汉军、尤其是禁军骑兵,两日即可到达;可是南楚严重缺马,基本都是步兵,五日已经算是快的了。

    张文表二话不说,下令架起云梯,推上攻城锤开始攻城。株州刺史只守了两天就下令开城投降。武安军攻破了武平军的第一个城池。

    攻城占地如此之快,也再一次体现了刘承讯坚决不用赵普之策,去除骄兵悍将的正确性。周行逢何尝不知道骄兵悍将的危害,可他为了巩固自己在南楚的统治,严格限制将领的权利、控制各州的部队数量。

    汉朝规定,根据各州大小,只能有三千到五千的军备,周行逢借此为由,朝廷财大气粗尚且减少百姓负担,南楚战乱连连,每州只能有一个守备(官名),统领两千军队听命于刺史。

    张文表大军二十倍于株州守军,加上张文表威名赫赫,已经是南楚之地最后的名将了。株州刺史没有立即投降而是守了两天,算是对得起主公了。

    攻破株州后,张文表立即派人向中原皇帝请求援助。众将皆困惑,为何此时还要向朝廷请援。张文表根本不屑向下属们解释,心想,周保权黄毛小儿、迟早为我所俘,不过汴京朝堂之上的大汉皇帝还是要心存敬畏的。

    其实,刘承讯和张浦都分析错了,可能是太傅生病了,也可能是刘承讯太过自信了,没有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张文表根本不是在与武平军势均力敌的时候向朝廷请求援军,而是他算准了周保权肯定会向朝廷请求救兵。朝廷想取南楚之地,与其与朝廷对抗,不如以武平军的地盘取悦皇帝。只要快速拿下朗州,自己就可以六州之地,换取“南楚之主”的位置。

    株州即克,张文表留下五千守军,再一次兵发南楚重镇潭州。潭州曾经是马氏楚国的都城。曾经的南唐攻灭楚国,后刘言复国、以潭州残破,改朗州为南楚首镇。不管怎么说,潭州城墙高大,适合久守,具有阻击张文表的可能。

    可是,当张文表兵临潭州的时候,潭州刺史畏惧张文表的威名和军力,一箭不发就投降了。张文表受降入潭州,问潭州刺史,“为何不战即降?“

    刺史逢迎讨好地说,“同平章事大人威震南楚大地,不敢与大人争锋。”

    张文表不禁对天大笑,“哈哈哈,如今在南楚,还有谁是我张文表的对手!算你识相,饶你不死,继续为我镇守潭州。”

    攻破潭州之后,张文表为给将士们打气,犒赏三军三日,并相约打下朗州城再痛饮十日。

    十月初十,汉军七万五千余人到达长江北岸的荆门。同平章事、武安军节度使张文表兵出潭州,武平军统军使杨师璠兵出朗州。一场大战即将在荆楚大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