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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投名状

    张爱国八十年代生人,父母离异扔下他各奔前程。好在爷爷张援朝身子骨硬朗,把他勉强拉扯长大。

    十五岁那年张老爷子撒手人寰,张爱国辍学打工自己挣饭吃。挨过饿,受过冻,孤身一人摸爬滚打,誓要活出个人样来。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后还特么在河东!

    眨眼间人到中年,娶妻生子遥遥无期,除了催命的房贷啥都没混上。

    此时正是八月末,傍晚暴雨倾盆,窗外似万马过境,轰隆作响。

    穿衣镜前张爱国昂首挺胸整理衣领,一米九的个头,健壮魁梧,白衬衫黑西裤,外罩翻领黑色皮夹克,皮鞋反光。

    突然间他的手一顿,歪头靠近镜子眯眼打量。镜中人浓眉大眼国字脸,线条硬朗,但眼角鱼尾般的放射沟壑是如此的刺眼。

    “法克!”恍然间曾经的少年已被岁月埋葬,张爱国薅着头顶的毛茬短寸咒骂一声。

    看看时间,拿上甩棍撑伞出门。

    他今日有约!

    七点,龙门串烧,包厢。

    张爱国推门而入,一个脚印一滩水。

    里面一人正独自撸串,短发利落,鹅蛋脸,眉眼细长,眼角轻轻上挑。淡粉薄唇泛着润泽的油光,白皙的下巴沾着芝麻粒。

    此人梁招弟,男,张爱国的至爱亲朋。

    梁招弟抬头打量,“爱国啊,你这是掉河里了!”

    话随如此,梁招弟也是全身湿透。

    张爱国指指梁招弟哈哈一笑,“难兄难弟,彼此彼此!”

    梁招弟起身倒酒,“哥们今儿遭罪了,顶风冒雨来赴会!牛栏山二锅头,你得整两盅。”

    张爱国落坐,左右包厢没外人,上身脱光裸着腱子肉,胸器逼人腹肌成块,“正有此意,自罚三杯。”说罢连闷两杯。

    “倒酒,还差一杯。”

    梁招弟撸着串“两杯就够,正好暖暖身子骨!酒咱慢慢喝,先说找我啥事儿。”

    张爱国没说话,先给梁招弟满上,“大事儿!”言罢自己满上一口闷。

    咂咂嘴,心绪翻涌不知从何说起。

    梁招弟也不催,红塔山给张爱国点上,两人吞云吐雾。包厢屁大点地方云山雾罩,烟头火星明灭不定。

    “咱俩认识有十多年了,你了解我,孤儿一个,保安队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屁都不是!”张爱国磕了磕烟灰。

    梁招弟点点头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张爱国抽烟的手顿了一下,“再说你,家在西北山区,干个小财务,三个大龄妹妹未嫁,爹妈是药罐子,至今连房子首付都拿不出,一样屁都不是!”

    梁招弟指了指张爱国,杯中酒一饮而尽,“斯,这酒真特么有劲!”

    放下酒杯,“你啊,净特么说实话,伤人。”言语间眼波流转如涵春水。

    “别说,你真是越看越有味道。有时我忍不住寻思,要真娶不上媳妇儿就和你凑和一下得了。”张爱国哈哈一笑。

    说罢脸色一正,“说正事儿,这日子没盼头,我要干大事儿,你来给我搭把手。”

    “有钱途?”

    “前程似锦!”

    “掉脑袋的买卖?”

    “你说呢?”

    梁招弟把玩酒杯,盯着张爱国沉默不语。

    张爱国起身给梁招弟斟酒,“兄弟我快四十了,折腾半辈子,还是那句话屁都不是!生活?吃不饱饿不死罢了,成家立业一个也不沾边,我不甘心。”

    翻手给自己倒满,“咱兄弟俩一个熊样,未来无期。你是我至交好友,我信的过你。”

    张爱国举杯,“弟啊,咱俩走一个?”

    “干了?”

    十六年前,梁招弟大学毕业誓要在上海滩混出个人样。

    六年后,没混明白的梁招弟几经辗转落脚古城金阳,当财务养家糊口,为省钱凑合在集体宿舍。

    梁招弟生的俊俏,从小到大招蜂引蝶,但多会知男而退。不巧俩小年轻酒劲上头心火旺,非要知男而上,梁招弟誓死不从被好一顿揍。这是一生的耻辱,他的愤怒无处安放,从此迷恋健身,热爱格斗,与张爱国在拳击课上不打不相识。

    梁招弟整理思绪,今天张爱国空口白牙拉他上贼船,嘴上情真意切,却一点干货都没有,换谁来都不会答应这种没谱的事。凭什么,就凭你张爱国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就凭你我十年交情?就凭我穷?特么的搁这忽悠谁呢!

    梁招弟霍然起身一拍桌子!

    “干了。”

    张爱国等的就是这句话,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张爱国壮怀激烈踌躇满志,情之所至,当即碎瓶为号,硬拉梁招弟割指放血,两人龇牙咧嘴歃血为盟!两人心思都不在酒桌上,饭馆人多眼杂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当即结账走人。

    午夜时分,雨势转小。张爱国和梁招弟两个老爷们儿打伞压了三小时马路,前面是金阳国际小区,有名的烂尾鬼楼。偌大的楼盘地处南郊,不远处浑河大桥比邻国道,方圆十里农田交错不见人烟。

    “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梁招弟汗毛倒竖打了个激灵。

    “来都来了,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回头路。”张爱国揽着梁招弟的肩膀手劲收紧,“一会很紧我,注意脚下建筑垃圾,别伤脚。眼睛擦亮,有啥风吹草动及时通气。”说罢从怀里抽出家伙,eka甩棍,正经德国货,腕力一抖,展开半米,棍身黝黑细腻科技感十足。

    荒城草木深,地面泥泞不堪,张爱国前面开路,两人蹒跚前行。

    烂尾楼黑洞洞的窗口偶尔有模糊黑影晃动,梁招弟精神绷紧,快走两步贴近张爱国嗓音压低,“楼上窗口有东西在动。”

    张爱国脚下不停,“拾荒的,流浪的,对了,还有小区业主。”

    梁招弟松了口气,“拾荒流浪的窝在这我能理解,可这业主又是怎么个说法?”

    “买了房子背着巨额房贷,有不甘心的主儿就住过来了。机灵点,这鬼地方没有正常人!”

    说着话两人进了金阳中心社区大楼,大厅玻璃门不翼而飞,墙壁红色油漆泼洒“烂尾死全家”“还我血汗钱”,接待窗口全干碎,地面满是玻璃渣,隐约还有黑里透红的血渍,空气尘埃弥漫,吸口气一鼻子灰。

    张爱国前面引路,两人速度加快,空旷大楼回荡脚步声哒哒作响。

    一路上到三楼,张爱国身子刚探出走廊,两块红砖带着风声直奔胸腹处砸来,张爱国心头狂跳猛然扑倒,搬砖擦背,砸在地面砰砰巨响!

    袭击者蓬头垢面,一身挂浆的冬季棉衣,赤脚蹲藏拐角处,咧着龅牙拍着巴掌,旋即起身就跑。

    张爱国后背火辣隐隐作痛,爬在地上手脚并用弓腰向前猛窜,这孙子扔完砖头就想跑,哪有这好事,三两步追到近前,腰腹发力猛地扑了出去,右轮圆甩棍照着对方脚裸就是一下,清脆的骨裂声在张爱国听来异常悦耳。

    龅牙以头抢地,抱着脚打滚干嚎。事发前后不超过半分钟,张爱国精神绷紧,肾上腺极速分泌,咋一放松比撸铁一天还特么累。

    梁招弟随后就到,事发突然,他拔腿冲刺,可电光火石间张爱国已经废了龅牙。

    “什么情况?”梁招弟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看张爱国满撩起衣服摸索后背,皮肤上巴掌大一块青紫。

    梁招弟上手试探按压,“感觉咋样,骨头疼不疼?”

    “还成,应该是皮外伤。”张爱国说罢拉下衣服。“这货是个傻逼,这是第二次,上回差点被砸破头。当时有事要忙,就没搭理他。没想到蹬鼻子上脸很我玩伏击战术。”

    梁招弟嗯了一声,瞅瞅龅牙肿胀充血的脚裸,“腿应该是废了,咋办?”

    梁招弟有点不会了,同样的情况,拳台干架这时候叫救护车,街头干架撒丫子跑就完了。

    但以上两种处理办法显然不适用眼前的情况。

    “拿着”张爱国甩棍递过来,梁招弟下意识接过,入手冰凉。

    “打死他!”张爱国冲着龅牙努努嘴。

    “嘶”梁招弟倒吸一口凉气,“你特么让我杀人?”他下不去手,这有违他遵守了一辈子的公序良俗。

    “早晚的事儿,今儿先练练手。”张爱国的回答让梁招弟心惊肉跳。

    “你认真的?”梁招弟再次确认。

    “招弟,咱们要干天大的事,不怕告诉你,尸山血海怕是少不了。从此以后,普通人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张爱国手臂用力捏住梁招弟的肩膀。

    “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是为了美好的未来去搏命。”张爱国指着龅牙,“人不狠站不稳,打死他,以血祭旗!”

    张爱国在梁招弟后背用力推了一把。

    梁招弟跌跌撞撞向前,稳住步伐回头看去,张爱国给予鼓励的眼神。

    梁招弟掂量手上的甩棍,开工没有回头箭,现在退缩张爱国怕是不答应。

    心思电转,梁招弟目光逐渐锐利!

    龅牙是个疯子,但不傻。领头的是个狗比,要对他下狠手,不跑那不傻子么。两人说话的功夫没人理他,忍着脚踝的疼苦,手脚并用,眨眼爬过拐角没了影。

    梁招弟紧了紧甩棍,追着地面痕迹寻了过去,每迈一步内心便坚定一分。

    张爱国眯眼靠墙,盯着梁招弟的背影步入黑暗。地上尘土半指厚,一个断腿的靠爬又能藏到哪里去。半支烟的功夫,惨叫在空旷的大楼里回荡。

    脚步声响起,梁招弟红着眼从黑暗中现身,衣角点点暗红,甩棍上血迹未干。

    张爱国伸手抹去梁招弟脸上的血点子,张开双手用力拥抱。

    “好兄弟!”

    “尸体怎么处理,烧了?”梁招弟手上沾了血,心态转变。

    张爱国哈哈一笑,“不用管他。放心,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