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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一念天堂

    那天王耀兴非礼苏月虹,仓皇逃跑,拼命蹬自行车,在大门口差点撞上一辆汽车,慌乱中鞋也蹬掉一只,光脚骑到店里,如丧家之犬。

    红姐正在收拾下班,看见他说:“你这是怎么了?又打架了?”王耀兴没说话,喘着粗气坐下,茶壶里的水一口喝完,又倒满,再一口喝完,呛得咳了两声。

    一路上,他脑子里仍旧是苏月虹的叫喊和腰往上那白花花的两团,被拒绝的愤怒和一把扯开的衣服,他甚至在那一刻还产生了兴奋。上次被打的淤青犹在,这次若被抓住,可能就被打死了。

    他心有余悸,镇定了情绪,看了眼红姐说:“今天生意怎么样?”

    红姐从鞋架上取下一双鞋说:“就那样吧。你把鞋换上。”又坐到旁边,倒上水说:“小兴,有啥事跟姐说,好好的在这上班,别在外边折腾了。”

    王耀兴说:“真没事,鞋坏了,我就扔了。明天你去发货,店我盯着。”

    红姐让小女儿到里间写作业去,又拉了店门,说:“你昨天借钱肯定有事,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还真有点担心你。”

    王耀兴看着红姐表情哀怨,就说:“姐你放心,我没事,你能收留我,我感激你,肯定好好干。”

    红姐说:“我不是说这个,姐这辈子命也不好,老公现在也没个音讯,一个人带个娃,还要开店……”

    王耀兴说:“这我知道,我也是没了爸,我妈也改嫁了,唉,不说这了。”眼圈红红的,红姐却流下泪来,自己擦了,给王耀兴点上一根烟,自己也抽一根,吐了烟说:“小兴,你还小,姐想让你一直在这干,你就把这当家,以后等你长大了,经验也有了,咱们把店做大,今后你就跟姐过,咋样”就靠到王耀兴肩上,王耀兴没想到红姐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装作没事一样笑了一下,说:“这是大事,我还没想好。”又说:“你老公去哪了?回来了怎么办?”

    红姐说:“他,已经不是我老公了,他欠赌债跑的时候娃才一岁,五年没音讯,就算回来我还能认他吗?”

    王耀兴却没有了话,他不知道同意还是拒绝,脑子空白,他本来只想着打工来打发没学上的时间,从没想过别的,可红姐对他的好,让他有了一丝温暖,内心有些矛盾。

    小女儿揉着眼睛出来说:“妈妈你们在干嘛”王耀兴坐直了身子,小女儿说困了要回家。红姐就开了店门,把小女儿抱上摩托,坐上去说:“我带你一段”王耀兴说不用了,你们先走,就出门去了三间窑。

    快要走到丁字路口,一个头发染的像猴子一样的人蹲在一棵树下,跟他招招手,他过去点上一根烟,猴子说:“一会老大就到,咱先吃点垫垫底。”

    王耀兴说:“今天有啥事”

    猴子说:“有大事,来,先吃点喝点,一会再说。”

    在烤肉摊坐下,上了一盘毛豆花生,一把烤肉,几瓶啤酒。猴子先倒满说:“听说你不上学了以后跟着老大干,不亏待你。”

    王耀兴说:“我有工作了。”

    猴子说:“得是那个红红,跟她卖鞋有啥前途?”

    王耀兴说:“你怎么知道?”

    猴子说:“这么大点地方,啥不知道上次的事,老大一肚子气,你们四个咋弄的能被抓住他弟肋子断了两根。”

    王耀兴说:“本来能成事的,就是被俩人坏事了。”

    马路对面过来几个人,领头一个黝黑的光头,猴子站起来说:“老大,耀兴来了。”

    老大嗯了一声,说:“到里边说。”

    一队人进了包间,王耀兴看见蒋琦,问:“你咋没上课?”

    蒋琦说:“有事情,上啥课呀。”

    众人坐定,老大掏出盒烟,点上一根,又把烟盒扔到中间说:“自己拿。”看了王耀兴一眼说:“小兴,虎子的伤你也知道,咋回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王耀兴说:“被人点炮了。”

    老大说:“今天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你跟蒋琦把人盯住,找机会把事了了,就是校长,该收拾也得收拾。第二件事,一会有一笔账要收,吃完饭准备好家伙,刚子带路,半个小时内解决战斗。”

    王耀兴是恨李冰和方小龙的,可想到要收拾校长,非同小可,事情大了,他吃不了兜着走,就有点害怕,刚才进门,看见一人提着兜里的家伙,心想晚上也不能去,就说:“老大,我奶病了,要回去照看。”

    老大说:“闭嘴!小兴呀小兴,这几天你是人不露面,找你都找不见,你钱没要到,还被打,现在又退学,这个仇你报不报”

    王耀兴没说话,老大又说:“我看你是瓜了,卖鞋过一辈子”王耀兴还是没说话。

    菜已端上桌,老大说:“今天就少喝两杯,一会事办成了,再带大家好好喝。”又看着王耀兴说:“行不行你给句话,你们学校那个女的,兄弟们也能帮你摆平,把她拉下水。”

    王耀兴说:“哥,叫你一声哥,你永远是我哥,你对我好我知道,我报答不了你,给你赔罪。”倒下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一杯,又喝完,再倒一杯,再喝。

    老大噎在那里,没有说话,王耀兴就对着酒瓶咕咚咕咚灌起来,直喝到满嘴满身的酒。

    老大说:“行了,哥给你指的路你不走,你不认我,我没办法,兄弟一场,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哥,你也不是我兄弟!”说完去取一支烟,盒却空了,旁边递过烟来,却没接,把空烟盒揉了摔在地上说:“咱们出发!”

    王耀兴一个人呆坐着,五味翻腾,又喝了两口酒,噗地就吐了一摊,他擦了擦,摇摇晃晃回家去。

    屋里黑着灯,他奶早已收摊回来,躺在床上听着秦腔,听见脚步声,说:“小兴啊,是你回来了吗?你今天咋这么晚的?又去哪胡成精了?”王耀兴说学校放的晚,奶又说:“今天你妈来了,给我说让你去当兵,或者上个技校,回来接你爸班在厂里接着干。你自己看。”

    王耀兴扶着墙走到厨房,嘴里仍是答应着,他漱了口,又猛喝几口醋,返回自己卧室倒在床上,手捂住胸口,头还是晕,天花板也开始旋转,他闭了眼,脑子里就如过电影般放映着今天的事。他想到那束妖艳的花,苏月虹的绝情,红姐的温暖,老大的话,还有很久没见到的妈妈,一股泪就从眼角直留到床上,他用枕巾擦了,翻个身,晕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