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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拉拢

    无事殷勤送大礼,

    酒过三巡道身世。

    一纸圣旨凉州动,

    秉烛夜谈假意归。

    十一月初七,天刚刚放亮,万胜营里便传来了哨音,士兵们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个穿戴整齐,在营里列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开始了一天的操练。江楚沣也不例外,一身短打装扮,提了柄长刀,在营里打熬力气,看着已经有点现代保安的有模有样士兵,心里不禁暗自高兴,这才有点离真真正正军队的样子近了点嘛!他心里暗自道。

    当短促的哨音一连三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江楚沣同所有人一样,已是浑身大汗淋漓,到了开早饭的时间了,江楚沣提了长刀,回到营帐,山雕已是打好了热水,等着他洗澡了。柳一刀早已拿了碗盘,去伙房排队拿早饭,排队吃饭,这是江楚沣新定的规纪,不论你官职高低,都得排队,不过他有亲兵去排。而古塔等人,从大头兵跃升到军官,也不过是这月余的事,倒也没什么官架子,同士兵们一齐排队,倒也不觉得跌份。

    等柳一刀送来了饭,江楚沣还没吃上几口,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不等江楚沣搞明白什么事,古塔已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大人,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是边锋营,还有余士官参将!”

    “啊!”江楚沣也吃了一惊,“余士官参将,他来我这里干什么?”一想起先前去边锋营要兵,对方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便来气,自己低声下气不说,末了竟给自己三百个伤兵,真是让人恼恨。

    “不知道,余参将带了好几百人呢?莫不是要收拾我们?”古塔面如土色。

    “放屁!”江楚沣喝道:“老子和他无冤无仇,无缘无故地他来找什么麻烦?”嘴里说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军队里打架可没什么道理好说,“是不是你们手下的兔崽子出营去惹了什么事,对方找上门来了?”

    “老爷,冤死我们了。”古塔满脸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大人,我们整天被您操练得死去活来,哪个有力气出营去闲逛,有这闲功夫,我还想睡一觉呢!”看看古塔的熊猫眼,江楚沣也觉得他说得不错,这些日子这几个家伙白天练兵,晚上被自己揪来认字,顺便传授些练兵知识,想来也没有功夫出门惹事。

    “走,看看去!”江楚沣穿上衣服,他可不信对方无事上门,却瞧瞧去。

    “哎呀呀,楚沣兄弟,一段时间没见,可精神多了!”一见江楚沣走出营门,余士官满脸春风地走上前来,很是熟络地捶了捶江楚沣的胸膛,倒像是多年的老兄弟,江楚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被余士官这几捶捶得险些一口气闷在胸里,猛咳嗽了几声,心下实是闹不明白,这余士官咋地一下子对自己这般亲热了起来,自己还升格成了他的兄弟,对方是参将,比自己可实是在高了两级,他的兄弟那可是一协主将,凉州军的副将。

    “余参将,下官有礼了!”江楚沣规规纪纪地行了一个军礼,他可不想被对方抓着什么把柄。

    “哎呀,江兄弟,这么见外?”余士官攀着江楚沣的胳膊,大笑道。

    “余参将,今日是……”江楚沣试探地问道。

    “哦!”余士官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兄弟误会了,我是来给江兄弟送人的。”

    “送人?”江楚沣大惑不解。

    余士官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江兄弟不是去我哪要人么?那时兄弟的边锋营也是草创,要啥没啥,这不,这些日子理出了头绪,一想到江兄弟这里还是个空架子,缺了好几百号人,便给兄弟你送来了,兄弟这里本有三百来人,我又给你带来了七百人,你这万胜营可就满三分之一了,哈哈哈!”

    江楚沣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明白为啥余士官一下子好心了起来,回头看看身后那一排排的兵,可都是实打实的精壮汉子,管他呢,不要白不要。立马满脸堆上笑容,“哎呀呀,余参将,这可不知让下官说什么好了,多谢,多谢了,柳一刀,快,摆酒,我要余参将整几碗。”

    两人便像多年好友般地勾肩搭臂地向着江楚沣的营帐走去,看得古塔,鲁国庆等人是纳闷不已,月前去边锋营的遭遇他们可都是有份。

    喝了几碗酒,余士官压低声音,“江兄弟,你可真会瞒啊,瞒得兄弟我好苦啊!”

    江楚沣不解地问道:“不知下官瞒了参将什么?下官可是坦荡荡的啊!”

    余士官呵呵大笑,“江兄弟,你是幽州姜家的人吧?”

    江楚沣脸色顿时一变,尘封在这具身体里脑中的事情蓦地闪现出来,一幕一幕,有甜有苦,有酸有涩,“余参将这是从何而知啊?”

    余士官仰头喝下一碗酒,笑道:“如今这凉州都已传开了,江兄弟乃是定远候的儿子,佩服啊佩服,想江兄弟如此尊贵的身份,居然隐瞒身世来当一个小兵,大家都是佩服得紧呢?”

    江楚沣心情一下子便坏到了极点,当的一声将酒碗放在了桌上,“我姓江,不姓姜,谁说我是定远候的儿子,我不认得什么定远候!也不是什么幽州姜家的人。”

    余士官一噎,一口酒险些岔到了气管里,看着江楚沣阴沉的脸,这才猛地想起兄长余士君的话,看来这江楚沣果然与定远候有些不对,但要说不是姜家的人,嘿嘿,瞧这对付上官的样子,如果不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安敢如此态度对待自己。

    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是老兄我失言了,这是江兄弟的家事,算我多嘴,来,喝酒。”

    看着余士官,江楚沣一下子觉得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分外可恶了起来,难怪大清早地来给自己送人,原来源头在这儿,不过看在几百口子人上,却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来,喝酒喝酒,我还要多谢参将大人呐。”

    余士官笑道:“谢什么,给兄弟送来的这些兵,可都是装备齐全,另外我看兄弟这里实在寒惨了点,回头我再给兄弟送些弓弩来,总得让兄弟有面子不是。”

    “多谢参将了。”江楚沣脸上挤出笑容,有便宜总得占不是,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虽然心情坏到了极点,但仍自陪着笑容,与余士官左一碗右一碗地牛饮。

    “兄弟,你要升官了。”余士官临走时将嘴俯在江楚沣的耳边,神神秘秘地道,“这是我兄长告诉我的,你要当万胜营的主官了,参将!”

    看着余士官摇摇摆摆地从眼前消失,江楚沣嘴角抽搐了几下。

    “大人,你真是幽州姜家子弟么?”古塔兴奋地凑到了跟前,

    “您真要当万胜营主官,当参将了么?”鲁国庆,陈明纲都兴奋地围了上来,幽州姜家,那是什么人哪?一门一公三候,大汉有数的世家,跟了这么个世家子,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啊!

    难怪大人说以后我们会当将军,原来大人是姜家的人呐!三人都是恍然大悟。

    “什么姜家的人,滚,消失!没事做么,刚来那几百人,去分营,去操练他们。”江楚沣突地大发脾气,一脚便将桌子蹬翻,唬得三人连蹦带跳地逃了出去。

    终于还是绕不过去呢!江楚沣苦笑道。姜氏,定远候。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凉州知州方广民,凉州军大帅萧金雄率着凉州文武百官,跪了满满一院子,低着头听着钦差,定远侯姜国定一板一眼地念着圣旨,其实圣旨的内容,在场够份量的人早已通过不同的渠道了解得一清二楚,.

    江楚沣以西域将军的杂号监军身份,本是没有资格来这里听圣旨的,不过这份圣旨里有专门对他的恩旨,因此得以前来,跪在最末,此时他耳里根本没有听清什么话,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姜国定,定远侯,自己名义上的二伯,要以什么资态面对他呢?

    终于听到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谢恩声,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大气,凉州军大败这件事到此算是揭过去了,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大碍,仍然是原来干嘛,现在还干嘛,只有一人天上掉了馅饼,那就是原万胜营云西域将军的江楚沣,再连升三级,从校尉,成了万胜营主官,参将,,还有名义上的西域都护府主帅,管辖西域诸国。可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和意料之外的事,皆有!意料之中的事便是这凉州大战的事压下来了,意料之外的事便是破天荒的封江楚沣西域都护府主帅,这西域之地,汉初年,西域共有36国,绝大多数分布在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南北边缘的绿洲上。这些国家多以城郭为中心,兼营农牧,有的还能自铸兵器,只有少数国家逐水草而居,粮食仰赖邻国供给。西域诸国语言不一,互不统属,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和其他原因,每国的人口一般只有几千人到两三万人,最少的仅有几百人。

    西域都护府既是汉朝的军事驻防区,也是一个特殊的行政区。一方面它与内地的正式政区不同,不设置郡、县,依然保留原来的国,汉朝一般不干预它们的内部事务,但掌握它们的兵力和人口等基本状况;另一方面,都护代表朝廷掌管这些国家的外交和军事权,可以调动它们的军队,决定它们的对外态度,必要时还可直接废立他们的君主,甚至取消某一个国。奈何现在汉朝衰落,西域诸国,早就不听汉朝的号令了,这次动乱便也有他们的身影,所以封江楚沣西域都护府主帅,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圣旨打算什么。

    不过对于江楚沣来说,从现在起,他便可实打实地称之为将军了或者府帅,二十岁的将军呢!所有的人都艳羡地看着江楚沣,是姜家的人啊,也难怪了,这世家子没功还要升官,何况这江楚沣在这场大败中,还是有实实在在的军功的。

    江楚沣木然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木然地随着众人喝完了给钦差的接风酒,然后木然地回到了万胜营。

    已然接到命令的古塔等人将万胜营崭新的营旗升上了营头,全营仅有的一千人排着整齐地队列欢迎着他们的参将大人回营。

    “恭迎参将大人!”上千人齐声的呐喊将木木然的江楚沣吓了一跳,总算回过了魂,看到古塔三人及一干手下那热切的目光,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歇歇!”仍下手下,独自走向帐中,他想要安静地思索一下,他知道,接下来,定远侯姜国定肯定会找上自己。

    身后,古塔等人已抓住了山雕和柳一刀,正逼问着州府里发生的一切。

    钦差行辕,姜国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江楚沣,魁武的身材,比自己和三弟都要高上一个头,面容里依稀有着三弟年轻时的影子,只是一双眼睛却闪动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神彩,那是久历风霜,看尽红尘的了然,还有一丝的桀傲不训之色。

    “凉州军万胜营参将江楚沣,叩见钦差大人!”江楚沣犹豫片刻,仍是大礼参拜下去。

    嘿!姜国定冷笑一声,果不出父亲大人所料,这江楚沣心存怨恨,难怪父亲大人安排自己亲自过来。

    “怎么,连声二伯也不愿叫么?”姜国定没有去扶江楚沣,而是冷冷地道。

    江楚沣伏在地上,既不起身,也不回答。倔强地以头抵地,一言不发。双发僵持半晌,终于姜国定叹了一口气,“罢了,果然是个犟种,你起来吧!”

    江楚沣爬了起来,束手站在一边,低头看着脚尖。“坐!”姜国定愠言道。

    “你的事情,三弟一直瞒得紧,父亲大人和我也是此次方才知道。”姜国定慢慢地道,其实他是说谎了,镇国公姜国荣的确是才知道,但他却是早已知晓,“你心中可怨恨你父亲么?”

    “不敢!”江楚沣从喉咙里喷出两个字。

    “嘴里说不敢,其实心里是恨的,不是么?”姜国定慢条思理地喝了一口茶,道:“其实也不怨你,这事要是搁在我身上,我也恨。”

    “从你不愿叫我伯父这一点,我便知道你恨意不小,但你并没有改姓易名,鱼目混珠用江代替姜,这说明你心里还是认可自己是姜氏一族的。”姜国定捻着胡子,点头道:“这便好,这一点让父亲大人很是欣尉,如果你改了姓,这一次这参将可就到不了你的手上了。”

    江楚沣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姜国定。

    “你可知这一次为何是我亲自到凉州?”

    “您不是来宣旨的么?”江楚沣反问道。

    哼,姜国定冷笑道:“宣旨这种跑腿的事,还用得着我亲自来么,这一次是父亲大人亲自吩咐,让我来的,宣旨办是顺路而已,主要的是为你而来。”

    “我,我不明白!”江楚沣呐呐地道。

    姜国定满意点点头,这小子没有自称下官,这便是从心理上打开了缺口了,这一点也不奇怪,这时代,宗族观念比之国家观念可要强多了,但是姜国定却不知道此江楚沣非原来的姜楚沣,江楚沣服软就是为了捞好处罢了。

    “我此次来,便是要解开你的心结,让你重归姜氏,你还没有名列族谱吧,这一次父亲大人已将你的名字列上了族谱,等你有时间回京城的时候,再正式让你认祖归宗。你是安远候府的长子,这一点已是无容置疑地。”

    看着侃侃而谈地姜国定,不容置疑地姜国定,不容反驳的姜国定,江楚沣地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转着念头,来到这个世上已够久了,他也了解的够多,大汉,早已不是皇权至上的朝代了,皇朝大权基本操纵在各大世家手中,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几大世家联手,要换个皇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几大世家相互牵制,这才让大汉苟颜残喘,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大汉的崩溃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而姜家便是这些世家中举足轻重的一员。靠上这颗大树,自己会过得更好,更何况自己这具身体本来也是属于姜氏一族的。

    “多谢祖父大人和二伯。”江楚沣低低地道。

    闻听此话,姜国定脸上露出了笑容,镇国公之所以要派他来,便是担心这江楚沣桀傲不训,对姜氏心怀怨恨,不肯认祖归宗,那姜氏这一翻心血可就打了水漂。现在江楚沣的反应明显比预料的要好,这才姜国定看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很好,既如此,你我便可以放开来谈一谈了。”姜国定点点头,“侄儿,你少时便离家,一直在外闯荡,对眼下时局可有什么看法?”

    这是要考较自己了?江楚沣暗自腹腓道。

    “皇权衰落,世家把持朝政,说严重一点,眼下便如同割剧一般,大汉已是风雨飘扬,一旦风吹雨打,必然崩踏。”江楚沣沉声道。

    姜国定双手一合,“时局既如此败坏,你却说说我姜氏当如何?是继续扶大汉,还是退而自保?”

    江楚沣目光闪动,“就眼下而言,世家还保持着平衡,大汉还能苟颜残喘,我姜氏一族自当扶大汉,保有大义名声,暗自积蓄实力,一旦风起云涌,进可逐鹿中原,退可保一族荣华。”

    “如何积蓄实力,你可知我姜氏现状?”姜国定反问道。

    江楚沣站了起来,走到姜国定身前,伸手蘸上茶水,在茶几上画了几笔,“伯父请看,我姜氏虽强,但幽州之地,实为避战苦寒之地,无险可据,且又出产丰饶,世道一旦大乱,我幽州自保尚可,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乱世若持久,我幽州必将遭人窥探,到那时,便是我姜氏衰落之日,是以走出幽州,已是我姜氏布局之关键。”

    姜国定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楚沣,“如是你,怎么做?”

    江楚沣微微一笑,“祖父大人深谋远虑,眼下不是已经在做了么?”

    姜国定哈哈大笑,“佳儿如是,我姜氏之福。三弟啊三弟,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如此佳儿,居然放之流落四方?”

    “伯父谬赞,江楚沣只不过井中之蛙,狂言时局,二伯勿怪。”江楚沣躬身道。

    “不,你说得很对,父亲大人正有此意,先前父亲大人纵论时局,与你所见,不谋而合。不过楚儿,你在凉州,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可有什么计较?要知道以后你身属凉州军,而姜氏不可能占居凉州军。”姜国定问道。

    江楚沣傲然道:“蛟龙一遇风云便化龙,伯父大人,不是江楚沣夸口,只要我有了一块地盘,不出三年,我便让凉州成为我姜氏囊中之物。乱世来临之际,凉州幽州双向齐头并进,拿下并州,朔方,三州一地连成一片,掌控北方,天下亦可问之。”

    “好!”姜国定大笑道,“有此雄心,不愧我姜氏族人,楚儿,今日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如你能在五年之内拿下凉州,则姜氏三房的继承人将是你,而不是你父亲的嫡子姜国锋。”

    姜国定兴奋地在房中转了几个圈子,他本来是奉镇国公之命来安抚江楚沣,顺便布一颗棋子而已,没想到江楚沣才干惊人,对天下时局看得极清,却目标明显,显然是深思熟虑,早有计较,不由庆幸自己幸亏来了这一趟。

    “楚儿,此次来,我带了一百万两银子给你,想你万胜营初建,用钱之处甚多,一定要将这支军队牢牢握在手中,父亲大人知你现在没有什么人手,所以临来之机,我还带了几名幕僚,你先用着,如果顺手,便留下来,以后要什么只管开口,要人我们给人,要钱给钱。”

    江楚沣心中暗道,钱当然要,人倒也罢了,你的人来多了,那万胜营还是我的么?心里如是想,嘴里却是连声道谢。

    “记好了,楚儿,有宗族,就有你姜楚沣,没有了宗族,那你什么也不是。”姜国定一脸严肃地看着江楚沣,“为了姜氏一族的光大。”

    江楚沣霍地跪下,以手扶胸:“为了姜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