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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病友

    “恐惧病,一种伴随着飨怵出现并流行的疾病,几乎所有的飨怵都可以生产并释放恐惧病的病原体,感染者最后的情况是变成飨怵……”

    时间回到出发前,切斯特又一次找到了仲先生。

    此时的仲先生喃喃自语,像是在回顾知识点一般,手上却往一个奇怪的装置上摸——一颗用长铁棍与地面相连的铁球。

    “你这是在做什么?”切斯特问。

    “避免……你就理解为实验前的个人习惯吧,”仲先生说,手里拿出笔记,又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用白色的粉末写字,“说回到恐惧病吧,如果文献说的是真的话,恐惧病以恐惧情绪作为传染媒介,感染者的恐慌情绪会在人群中传播,使得更多人发生恐慌。发病时的表现是无缘由的恐慌,然后到偏执,被害妄想,生理上皮肤泛紫并出现变态生长,最终化为飨怵……”

    “等一下,‘如果文献是真的’?”切斯特打断了仲先生的念书,“文献记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

    “不觉得奇特吗?借由情绪恶化,传播,我的认知很难让我轻易接受这种说辞,但在拥有更多实际证据前我只能暂且相信。”

    切斯特没有回话,事实上,他还是很难理解,仲先生的存在。

    从见到仲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推测着仲的真实形象。本来他以为是从研究院出来的独立学者,但是这种明显是研究院重要课题的内容他一概不知,除了平民起手别无可能,但这又引出了其他的问题——他太专业了,从设备到细节,这些不是非研究院的教育组织能够提供的认知程度。

    他真的只是个自由研究者吗?

    切斯特想着,随后拿出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白色蝌蚪,仲先生看到后几乎是双眼冒光,直接接了过去。

    “很感谢你的素材,不过这个的研究成果需要等一会,你接下来的行程是?”

    “搜寻洞口,在矿场筛选恐惧病患者,”切斯特说,“这个蝌蚪是用来鉴别飨怵用的。”

    “这样啊,有趣,”仲先生看着试管里的东西说道,“回到重点吧,关于恐惧病的致病机理我有几点推测,首先就是人体的神经,或者是意识传导系统——”

    “不用了,你直接跟我说结论。”

    “……好吧,不过在结论之前,也请门外的先生进来说话。”仲先生说道,似乎是遗憾一场表演被打断了一样。

    切斯特顿住,仲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空间沉默了一会,不久,门便被打开,走进来的是劳伦斯。

    “我就知道,你不会遵守诺言。”

    “但你也没有离开,不是吗?”劳伦斯说,语气温和,“现在,直到您存在的只有我和切斯特二人,另外那个小猎人我们会告知一个假真相。毕竟您现在不为人知是最好的状态。”

    仲先生也很明白言外之意。

    “内奸的事情,对吧?”仲先生说。

    这是个很简单的思路,下水道沦陷揭示了内奸的存在,敌明我暗,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身处暗处的帮手,再好不过。

    “我想,合作这方面还不至于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继续谈谈?”劳伦斯说,“作为神父,我想我能提供的不会比切斯特少。”

    “条件和以前还是一样,不影响我的实验,提供稳定试验区域和素材,然后我为你们的工作提供支持,还有,”仲先生说,声音充满不可置否,“当内奸一事结束之后,我会立刻离开科维城,别阻拦我。”

    “这些就够了,”劳伦斯伸手说道,“看来我们都非常清楚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合作愉快,”仲先生也没拒绝,伸手握了上去,随后继续说道,“回到原先的重点吧,结论就是,无论是传染还是症状加深,都需要感染者陷入恐惧情绪,那么只要感染者能抑制恐惧情绪就有可能不会促进恐惧病的病发,甚至是抑制,内化,最后克服。”

    ……

    瑟维克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这位也看着他,似乎是多次感受的经验,瑟维克逐渐将那种心悖抽象成了具体的感觉:一种显眼的气味。

    现在这位工人身上正飘逸着淡淡的味道,而对方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他虽然一只手瘫在瑟维克前面,另一只手却放得很低,极不自然。

    怎么办?帮还是不帮?

    瑟维克咽了咽口水,但是手上的动作还在进行,拿出干净的针,然后对准手臂上的血管。

    这次是筛选出病人,然后送去医院集体医治,对吧?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抗拒……

    “瑟维克?”切斯特突然出声提醒了他,瑟维克哆嗦了一下,看了看那个男人的背后,后面很明显有很多人不耐烦了。

    “怎么了,猎人先生?”面前的工人问道,但眼神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帮不帮?帮不帮?

    “前面的快点别墨迹!后面弟兄还等着呢!”

    “我的妈呀,前面不都快着的吗?怎么你有意见还是怕疼了想妈妈了?”

    “如果你累了,可以回去休息。”切斯特说。

    “没有没有,我还可以。”瑟维克赶忙说道完成取样,但是他做了一个小把戏,在把针塞入试管的时候手指一撮,针划出管口,落在地上,随后被瑟维克踩在脚底下藏了起来。

    眼前的人还在看着他,直到瑟维克说明过关后,他脸上的严峻的意思才下去了一些。

    “谢谢了猎人先生。”那位工人说。

    “不辛苦不辛苦,”瑟维克推辞说,“你的名字是?”

    “叫我韦德就好。”那个工人回复道。

    后面的工作都很顺利,瑟维克和切斯特二人也不敢怠慢。

    当最后一批完成时,宿舍里不剩多少人了,根据工人们的只言片语,他们好像又往酒厂的方向去,说是兴致来了要一起喝一杯。

    “可以了。”瑟维克点点头,最后的几位也匆匆离开,两位猎人收拾好东西,往外走时,瑟维克突然停住。

    “瑟维克?”切斯特问道。

    “我想在周围逛一圈,”瑟维克说,“我是第一次来,好奇。”

    神奇的是,切斯特居然点头了。

    “你提前熟悉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切斯特离开后,瑟维克看着周围,没有雪,只有路灯还在亮。这个时间月亮已经出现了,只可惜被黑云盖住,不见踪影。

    他又闻到那股气味了。

    “再次感谢您,猎人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还会有人在做猎人。”

    瑟维克回头,韦德就站在他的背后,手里还是拿着那本诗选,身上披了件大衣,淡淡的呼吸着。

    “你们?你们是谁?”瑟维克直接问道,手里翻出之前用来刺韦德的那根针,扔进蝌蚪里,那些蝌蚪便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盲目乱窜。

    “如你所见,我们是恐惧病患者。我想这次的采样恐怕不是来体检的。”

    “不,你不是,你不是患者。”瑟维克下意识地否定到。之前的感染者,脸上都带有一丝慌张,无论是那个小孩,还是……

    但眼前的这位,不说恐不恐慌了,他甚至还能理智地阅读诗选。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韦德回答道,“刚才可真险,如果是刚染病那会,我肯定会害怕的要死。”

    “额,所以你算是病好了?不对,你明明……”

    “对,我们的确还没痊愈,但如今我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韦德问道,双眼看着猎人,“我们只是想作为人而活着,而不是‘飨怵’。”

    “不是,我没懂你什么意思,还有很多想我们这样的人吗?你到底是……”

    韦德突然伸出手掌打断了他,表情多少有些悲凉。

    “你不知道为妙,但……如果哪天你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一个叫维尔莉的女士,他会给你帮助的——不过今晚,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将离开这里,”韦德说,“能不能请你装作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