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宫成
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蚓子就不会忘记。并且，他不仅仅是记得路，而是记得这片空间里所有事物的位置。
在他的感官中，所有的事物都有一个“位置”，而没有事物的地方是“空”。
虽然甬道系统在玉蟾的洪水下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整体走向和蚓子记得的没有太大差别。
他一边在坍塌的甬道和水流中奔跑，一边修正头脑中的甬道模型。
“正上方十米有一个储藏室。”
蚓子把手放在头顶的砖块上，手心一阵红光闪烁，开出一个通道来。
开洞，切割，拉近，推远，是蚓祸神空洞之力的四种基本运用。
“嗡——”
在开洞和拉近的同时作用下，蚓子升入了上方的储藏室。空洞在脚下闭合了。
借助空间记忆力和蚓祸的穿越空间能力，蚓子相信自己在复杂甬道中的移动速度绝对大于那只慢吞吞的章鱼。
对于那种庞然大物，贸然进攻并不可取，他决定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等待。
无论对方从通道的哪边进入，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发动攻击。若情况不对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蚓子在储藏室的中央来回踱步。地面淌着一层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洪水卷走，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
“砰砰。”
蚓子竖起耳朵，他听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泵动声，像是巨大生命的心跳。
“砰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具体的方向。
“是甬道传声的缘故吗？”蚓子疑惑着，将空洞之力积蓄在手掌心，不停打量着储藏室的两个门洞。
“砰砰……”
地面颤动起来。仅是心跳便造成如此大的震颤，那个神秘生物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大。
可蚓子隐约记得追随而来的绿色不规则生物，并没有到如此夸张的大小，难道说对手不止一个？
“啪啦啪啦……”
黏糊地声音从门洞外面传来，如蚓子所料，对方还是从通道过来了。但诡异的是，两个通道都发出了粘稠的蠕动声，接着一片绿色浮现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说有两只吗？”蚓子举起手掌，对准洞口。此时有一团绿色的粘液已经淌了进来，他来不及多想，蓄力已久的空洞激发出去。
“啵唧——”
绿色粘液发出些微的波纹，那削金断石，无视物理规则的“空洞”，竟然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波心，只是漾起些许涟漪，便消失不见。
“我去……”蚓子面露难色：“金羽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空洞本应该是最强的攻击能力之一，但眼前的这团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团有意识的水！
空洞可以削去一切坚硬之物，但却不好对付液体。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液体，它几乎把空洞完全抵消，连一点浪花都没起。
更不妙的是，头顶的砖石和脚下的地板，都开始微微浮动，泛起绿色。和蚓祸一样，那团东西也可以穿过物体，但不是用大开大合的挖洞，而是一种类似浸润的状态。
蚓子向四面八方打了几发空洞，被绿色液体包裹的事物，都无法再被空洞挖开。
“这下遭了。”
蚓子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能想象到外界的情况，那团东西一定是在他等待的时间里，慢慢将周围所有事物都包裹住，再缓缓向自己收缩。
“咕噜噜……”
绿色的液体漫上蚓子的脚背，他顿时感到一阵麻痹，浑身发软。可想而知，当这团液体完全包裹住自己时，会是什么后果。
这种攻击看起来缓慢，却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如今的他只能在这片空间里等死了！
“再想想，蚓子，再想想办法……”
虽然黑绳石已经被金羽挖走，但他尚能使用一些残余的黑绳之力。细碎的黑色闪电在脚下凝聚，形成一个高台，将他升到这个储藏室的中央。
这样他暂时不会被粘液触碰到。
但如果没有破解之法，这片空间迟早会被填满的。
储藏室空间非常大，有几百立方米，可从那怪物的心跳以及目前渗入的粘液来看，它绝对有能力填满这个空间。
“不，它绝对变大了。”蚓子捏着下巴，努力思索着：“它已经是金羽的分身之一，按理来说不会再有分身，所以对手只有它一个。”
他记得那是一个飘动的绿色章鱼，可眼前的这东西，除了颜色以外，没有任何地方和它相像。
这种绿色的粘液，或许不是怪物本体，而是它的能力！
看着地上流淌的液体，蚓子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玩意儿越看越像油啊……”蚓子喃喃自语道：“能不能点燃呢？”
他一面觉得必须得试一试，一面又被自己危险的想法吓住。先不说如何取火的问题，这些要是真被点燃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好说。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蚓子咬了咬牙，细碎的电流在掌心聚集成一些小小的黑色金属粒。他把金属粒放在平台上，再聚集出一把铁锤。
“铛铛铛铛！”
蚓子奋力挥起铁锤，击打着平台上的金属。他本质上只是个少年人，力气并不比普通人大多少，但在绝境的压迫下，竟迸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
铁平台上火星四溅，蚓子闷哼一声，扬起锤子，嘭地把所有铁屑都打飞出去，落到下方的粘液上。
“烘烘！”
也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那些绿色的液体如蚓子预料的一样燃烧起来，蔓延非常迅速，很快这片房间就沦为火海！
不只是这个房间，外面所有填满了粘液的甬道也开始燃烧，爆炸。在洪水摧残过一遍后，如此剧烈的燃烧和爆炸，彻底摧毁了这部分甬道的结构。
大地崩塌了。
一些粘液泼到了蚓子身上，他也开始剧烈燃烧，变成一个火人。少年发出痛苦的嚎叫，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脚下一指。
“空——”
粘液已经不再能阻挡空洞之力，红色的光圈展开，脚下出现了一个大洞。蚓子浑身冒着火，向下坠去。
洪水现在依然在下层肆虐，只要到了下面就有办法恢复！
透过空洞，他看到层层崩塌的甬道结构，滚落的岩石土壤，遍地燃烧的火焰。而下方的夜笼寨子，也俨然一片火海，那是字面意义的“火海”，一半是火，一半是海！
汹涌的潮水依然在寨子里流动，而水中竟然流淌着不灭的烈火！
他隐约看到火海中窜动的影子，那是章鱼的影子，那东西分泌出的粘液量太大，以至于落入水中都没有完全熄灭，还将这坠落的一路都引燃了！
这场景就好像一桶燃烧的油倒在一锅水中，水竟没法包住火。
蚓子的皮肤已经基本上烧完了，肌肤也严重烧伤，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好痛好想死……”蚓子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
他的人生是被操纵和玩弄的人生。自以为是掌握秘密的救世主，自以为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实际上却是玩具中的玩具，容器中的容器。
骊宫有骊宫的人生和记忆，骊宫是骊宫。骊宫可以和金羽平起平坐，可以和金羽有争执，而他觉得自己就是骊宫。
但他不是，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骊宫假借了蚓子的名字，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真的只是“蚓子”。
他一直以为的“空壳”，其实是他的“本质”。他以为的“代号”，其实是他的“真名”。
那么，蚓子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有哪些人生属于自己，哪些人生属于骊宫呢？
他突然好希望有人能告诉他。
否则这样的死亡，他不能接受。
“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你的。”
在恍惚中，蚓子看到有个人行走在漆黑的虚空，缓缓向自己走来。
“你……你是谁……”
山一样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出面容。那黝黑硬朗的脸庞，和蚓子颇有些相似。
骊宫，也是宫成。
微卷的黑发披散在他结实的肩膀和胸口，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歉意。
“抱歉蚓子，一直以来，借了你这块地。”宫成垂着眼睛，低着头：“时至今日，我才恢复到能与你见面的程度。”
“什么？”蚓子在漆黑的虚空中爬起来。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但又觉得是自己完全了解的人。
“你的那些记忆，有被金羽混淆的地方，你的身体也确实被作为修复黑绳的容器。但我也将计就计，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隐藏在黑绳石的裂痕中，得以在你的意识中恢复力量。”
宫成缓缓坐下，俯视着小小的蚓子：“那些前世的记忆，有一部分是我在你体内恢复而产生的影响。我干扰了你的人生，甚至伤害了你的人格，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蚓子张大了嘴，他觉得自己就是骊宫，所以很难想象有一天会面对骊宫：“啊……没，没事……”
“事到如今，你我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在如此浩劫面前，且让我先解决危机，再来偿还于你吧。”
骊宫周围的虚空震颤起来，逐渐蔓延过他小山一样的躯体。
“可以全力战斗了，蚓子。”
在他的感官中，所有的事物都有一个“位置”，而没有事物的地方是“空”。
虽然甬道系统在玉蟾的洪水下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整体走向和蚓子记得的没有太大差别。
他一边在坍塌的甬道和水流中奔跑，一边修正头脑中的甬道模型。
“正上方十米有一个储藏室。”
蚓子把手放在头顶的砖块上，手心一阵红光闪烁，开出一个通道来。
开洞，切割，拉近，推远，是蚓祸神空洞之力的四种基本运用。
“嗡——”
在开洞和拉近的同时作用下，蚓子升入了上方的储藏室。空洞在脚下闭合了。
借助空间记忆力和蚓祸的穿越空间能力，蚓子相信自己在复杂甬道中的移动速度绝对大于那只慢吞吞的章鱼。
对于那种庞然大物，贸然进攻并不可取，他决定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等待。
无论对方从通道的哪边进入，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发动攻击。若情况不对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蚓子在储藏室的中央来回踱步。地面淌着一层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洪水卷走，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
“砰砰。”
蚓子竖起耳朵，他听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泵动声，像是巨大生命的心跳。
“砰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具体的方向。
“是甬道传声的缘故吗？”蚓子疑惑着，将空洞之力积蓄在手掌心，不停打量着储藏室的两个门洞。
“砰砰……”
地面颤动起来。仅是心跳便造成如此大的震颤，那个神秘生物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大。
可蚓子隐约记得追随而来的绿色不规则生物，并没有到如此夸张的大小，难道说对手不止一个？
“啪啦啪啦……”
黏糊地声音从门洞外面传来，如蚓子所料，对方还是从通道过来了。但诡异的是，两个通道都发出了粘稠的蠕动声，接着一片绿色浮现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说有两只吗？”蚓子举起手掌，对准洞口。此时有一团绿色的粘液已经淌了进来，他来不及多想，蓄力已久的空洞激发出去。
“啵唧——”
绿色粘液发出些微的波纹，那削金断石，无视物理规则的“空洞”，竟然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波心，只是漾起些许涟漪，便消失不见。
“我去……”蚓子面露难色：“金羽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空洞本应该是最强的攻击能力之一，但眼前的这团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团有意识的水！
空洞可以削去一切坚硬之物，但却不好对付液体。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液体，它几乎把空洞完全抵消，连一点浪花都没起。
更不妙的是，头顶的砖石和脚下的地板，都开始微微浮动，泛起绿色。和蚓祸一样，那团东西也可以穿过物体，但不是用大开大合的挖洞，而是一种类似浸润的状态。
蚓子向四面八方打了几发空洞，被绿色液体包裹的事物，都无法再被空洞挖开。
“这下遭了。”
蚓子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能想象到外界的情况，那团东西一定是在他等待的时间里，慢慢将周围所有事物都包裹住，再缓缓向自己收缩。
“咕噜噜……”
绿色的液体漫上蚓子的脚背，他顿时感到一阵麻痹，浑身发软。可想而知，当这团液体完全包裹住自己时，会是什么后果。
这种攻击看起来缓慢，却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如今的他只能在这片空间里等死了！
“再想想，蚓子，再想想办法……”
虽然黑绳石已经被金羽挖走，但他尚能使用一些残余的黑绳之力。细碎的黑色闪电在脚下凝聚，形成一个高台，将他升到这个储藏室的中央。
这样他暂时不会被粘液触碰到。
但如果没有破解之法，这片空间迟早会被填满的。
储藏室空间非常大，有几百立方米，可从那怪物的心跳以及目前渗入的粘液来看，它绝对有能力填满这个空间。
“不，它绝对变大了。”蚓子捏着下巴，努力思索着：“它已经是金羽的分身之一，按理来说不会再有分身，所以对手只有它一个。”
他记得那是一个飘动的绿色章鱼，可眼前的这东西，除了颜色以外，没有任何地方和它相像。
这种绿色的粘液，或许不是怪物本体，而是它的能力！
看着地上流淌的液体，蚓子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玩意儿越看越像油啊……”蚓子喃喃自语道：“能不能点燃呢？”
他一面觉得必须得试一试，一面又被自己危险的想法吓住。先不说如何取火的问题，这些要是真被点燃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好说。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蚓子咬了咬牙，细碎的电流在掌心聚集成一些小小的黑色金属粒。他把金属粒放在平台上，再聚集出一把铁锤。
“铛铛铛铛！”
蚓子奋力挥起铁锤，击打着平台上的金属。他本质上只是个少年人，力气并不比普通人大多少，但在绝境的压迫下，竟迸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
铁平台上火星四溅，蚓子闷哼一声，扬起锤子，嘭地把所有铁屑都打飞出去，落到下方的粘液上。
“烘烘！”
也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那些绿色的液体如蚓子预料的一样燃烧起来，蔓延非常迅速，很快这片房间就沦为火海！
不只是这个房间，外面所有填满了粘液的甬道也开始燃烧，爆炸。在洪水摧残过一遍后，如此剧烈的燃烧和爆炸，彻底摧毁了这部分甬道的结构。
大地崩塌了。
一些粘液泼到了蚓子身上，他也开始剧烈燃烧，变成一个火人。少年发出痛苦的嚎叫，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脚下一指。
“空——”
粘液已经不再能阻挡空洞之力，红色的光圈展开，脚下出现了一个大洞。蚓子浑身冒着火，向下坠去。
洪水现在依然在下层肆虐，只要到了下面就有办法恢复！
透过空洞，他看到层层崩塌的甬道结构，滚落的岩石土壤，遍地燃烧的火焰。而下方的夜笼寨子，也俨然一片火海，那是字面意义的“火海”，一半是火，一半是海！
汹涌的潮水依然在寨子里流动，而水中竟然流淌着不灭的烈火！
他隐约看到火海中窜动的影子，那是章鱼的影子，那东西分泌出的粘液量太大，以至于落入水中都没有完全熄灭，还将这坠落的一路都引燃了！
这场景就好像一桶燃烧的油倒在一锅水中，水竟没法包住火。
蚓子的皮肤已经基本上烧完了，肌肤也严重烧伤，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好痛好想死……”蚓子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
他的人生是被操纵和玩弄的人生。自以为是掌握秘密的救世主，自以为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实际上却是玩具中的玩具，容器中的容器。
骊宫有骊宫的人生和记忆，骊宫是骊宫。骊宫可以和金羽平起平坐，可以和金羽有争执，而他觉得自己就是骊宫。
但他不是，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骊宫假借了蚓子的名字，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真的只是“蚓子”。
他一直以为的“空壳”，其实是他的“本质”。他以为的“代号”，其实是他的“真名”。
那么，蚓子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有哪些人生属于自己，哪些人生属于骊宫呢？
他突然好希望有人能告诉他。
否则这样的死亡，他不能接受。
“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你的。”
在恍惚中，蚓子看到有个人行走在漆黑的虚空，缓缓向自己走来。
“你……你是谁……”
山一样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出面容。那黝黑硬朗的脸庞，和蚓子颇有些相似。
骊宫，也是宫成。
微卷的黑发披散在他结实的肩膀和胸口，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歉意。
“抱歉蚓子，一直以来，借了你这块地。”宫成垂着眼睛，低着头：“时至今日，我才恢复到能与你见面的程度。”
“什么？”蚓子在漆黑的虚空中爬起来。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但又觉得是自己完全了解的人。
“你的那些记忆，有被金羽混淆的地方，你的身体也确实被作为修复黑绳的容器。但我也将计就计，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隐藏在黑绳石的裂痕中，得以在你的意识中恢复力量。”
宫成缓缓坐下，俯视着小小的蚓子：“那些前世的记忆，有一部分是我在你体内恢复而产生的影响。我干扰了你的人生，甚至伤害了你的人格，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蚓子张大了嘴，他觉得自己就是骊宫，所以很难想象有一天会面对骊宫：“啊……没，没事……”
“事到如今，你我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在如此浩劫面前，且让我先解决危机，再来偿还于你吧。”
骊宫周围的虚空震颤起来，逐渐蔓延过他小山一样的躯体。
“可以全力战斗了，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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