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羽
乌鸦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过死气沉沉的长街。来时他并没有在意这里的人们，他觉得那只是一些土块一样的东西。
可现在他的眼睛看见了更多。他听见人们的喘息，闻到他们身上潮湿的土味和臭味。
那些大肚子的普通人，丑陋而猥琐的普通人，正躲在窗子后面偷看他。
那种眼神，混沌而充满不甘。
乌鸦知道，这些人都想吃了自己的肉。寨主答应过他们的，会杀了自己给民众做药。但自己活着走出来了。
房屋里隐隐传来婴儿啼哭，病人呻吟。这些伤者很可能会在几天内死去，这就是自己活着走出寨主屋子的代价。
一种悲壮的雄心在他心里升起，他抬头看天，那里只有几颗镶嵌的煌石灯，这些发亮的石头成为这个地下村寨的太阳。
青金殿太高太远了。
“来吧！”乌鸦吼道。他席地而坐，钢刀在地上一敲，发出阵阵鸣响：“都出来吧！我把血给你们！”
刀锋划过，血流如注，落在漆黑的大地上。
“吱呀呀……”
伴随着开门声，那些眼眶混沌的民众，缓缓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盆钵，捧着拜倒，匍匐向前。
“哎……”
青金主殿，神明们正坐在高耸的神位上等待着。蚓子突然叹息一声。
“手指还疼吗？”妹妹关切道。
“手指不痛，心痛。”蚓子捂了捂胸口。他的食指已经长出一个粉色的肉瘤了。
九个黑沉沉的神位，围成一个半圆，面对着一扇黄金铸成的，数十米高的大门。
“打情骂俏能不能一边儿去，今天这可是很严肃的集会！”小白皱眉嗔道。
她一边说人家，一边端着碗在吃饭。
“小肥耗子，你真是放不下你那个碗啊。上午的降神仪式，给你饿疯了吧？我看你别不小心撑死咯。”蚓子调笑道。
“我哪肥啦？我怎么吃都不会肥！”小白气鼓鼓道：“而且吃东西是我的职责！”
除了蚓祸，乌鸦，惶鼠之外，还有两个人坐在远处。
其中一人肥大无比，面庞白净，套着一身黑衣，肚子鼓得像只蛤蟆。听到“肥”字，顿时虎躯一震，怯生生地看了这边一眼。
他身边坐着一个矮小的，毛发蓬乱的小孩子，眼睛被头发挡住，满脸雀斑，还有着小龅牙。那个矮小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背，发出厚实的啪啪声，以示安慰。
他们分别是“玉蟾”和“沼蕈”。
此刻这个殿堂被分为两个圈子，这两个怪小孩，和蚓子他们三个漂亮小孩，之间存在着沉默的障壁。他们两拨人此前也很少交流。
“哐哐哐哐哐哐哐……”
黄金大门向里缓缓打开，下面的齿轮发出厚重的滚动声。大殿里一阵穿堂风吹过，无数金光闪烁，众人的脸上，身上，还有座位上，地板上，都瞬间铺上了一层金粉。
“咳，咳！”小白一边吐唾沫，一边把碗摔到地上。
一股热浪从幽深的黄金大门里涌现出来，夹杂着腥味和甜香味。那大门里充满了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看见点点金光闪烁。
“铛啷啷……”
身材颀长的玉扇祭司群，手持绿玉权杖，缓缓走来。
接着，他们身后的两个黑色影子也逐渐从紫色雾气里显现出来。那是身披巨型铁甲的两个小山似的巨人，他们肩上拉着粗大的铁链，嘴里喘着粗气，努力拽动着后面的车驾。
“是岩壁将军！”蚓子以前见过这些人。他们主要生活在地笼城外侧的岩壁里，负责抵御外敌。今天竟然出现在青金殿里。
黄金蟠龙车逐渐显露了全貌。
这扇黄金门，一直以来大家都在疑惑，为何要铸得如此高大，如今得到了解答。
那蟠龙车，已经不能算是“车”了，而是一座移动的楼阁。在楼阁之上，站立着一排排白衣的羽人。他们身姿绰约，戴着白色的鸟嘴面具，像仙鹤一样，衣袂飘飘地从雾中出现。
“白羽卿相们……”小白擦了擦脸上的金粉，眼里满是憧憬：“我一直觉得我小白和他们很像！”
“难道今天，我们会见到金羽大人？”妹妹疑惑着，又有些期待：“金羽大人本人？”
以前他们最多接触到白羽卿相，金羽大人从未露面过，所有指令都是通过祭司来传达。像这样的诸神集会，以往也只是用一尊金色雕像来参加。
所有的“神明”，此刻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铮——”
两盏黄色的明灯突然在楼上亮起。
众人抬头看去，那巍峨的蟠龙车顶部，盘踞着某个东西，那两盏灯，竟是它的眼睛！
“咕哈哈哈！”
那东西仰起头笑了，身躯抖了抖。无数金色的鳞毛甩动起来，一时间狂风呼啸，紫色烟雾顿时消散。
所有人都被吹得晕头转向。再定睛看时，蟠龙车已在眼前，青衣侍者和玉扇祭司一字排开，站到神位后面。岩壁将军分立大门两侧。
而盘踞在龙车之上的……那是什么？
众人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不是他们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物，更不可能是“人”。它硕大的头颅搁置在楼阁的屋顶上，泛着青金色的光泽，像是套着一个面具。两颗金黄的眼球，在面具的眼孔中无规则地转动着，变幻着花纹。面具之下，可以隐约看见血肉痕迹和木质纹路，这样才有了一些“生物”的气息。
它背后高高隆起的，黄绿色的表面细碎的金属球体，时不时颤抖着。那应该是一对巨大的翅膀蜷缩在背后的样子。在那翅膀之下，伸出一条又肥又大的尾巴——这个东西没有手脚，可这尾巴也不像蛇，更像一只大蛞蝓。
蛞蝓尾巴缠绕着蟠龙车，黏液不断流下。金色的鳞片在黏液中闪烁着，一张一合。
“怎么了，孩子们？”那东西张开了嘴巴，一颗颗整齐的细密牙齿暴露在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它的面具脸本不应该有表情，可众人都感觉到它在笑。
“金羽大人？”小白目瞪口呆道。
“咕哈哈！正是寡人。”
金羽爽朗地笑起来，身上的羽毛和鳞片快速的抖动。地上又落了一地金粉。
“孩子们，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它巨大的金色眼球在神明们身上扫过：“接下来，我要和大家宣布，夜笼城的结局。”
可现在他的眼睛看见了更多。他听见人们的喘息，闻到他们身上潮湿的土味和臭味。
那些大肚子的普通人，丑陋而猥琐的普通人，正躲在窗子后面偷看他。
那种眼神，混沌而充满不甘。
乌鸦知道，这些人都想吃了自己的肉。寨主答应过他们的，会杀了自己给民众做药。但自己活着走出来了。
房屋里隐隐传来婴儿啼哭，病人呻吟。这些伤者很可能会在几天内死去，这就是自己活着走出寨主屋子的代价。
一种悲壮的雄心在他心里升起，他抬头看天，那里只有几颗镶嵌的煌石灯，这些发亮的石头成为这个地下村寨的太阳。
青金殿太高太远了。
“来吧！”乌鸦吼道。他席地而坐，钢刀在地上一敲，发出阵阵鸣响：“都出来吧！我把血给你们！”
刀锋划过，血流如注，落在漆黑的大地上。
“吱呀呀……”
伴随着开门声，那些眼眶混沌的民众，缓缓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盆钵，捧着拜倒，匍匐向前。
“哎……”
青金主殿，神明们正坐在高耸的神位上等待着。蚓子突然叹息一声。
“手指还疼吗？”妹妹关切道。
“手指不痛，心痛。”蚓子捂了捂胸口。他的食指已经长出一个粉色的肉瘤了。
九个黑沉沉的神位，围成一个半圆，面对着一扇黄金铸成的，数十米高的大门。
“打情骂俏能不能一边儿去，今天这可是很严肃的集会！”小白皱眉嗔道。
她一边说人家，一边端着碗在吃饭。
“小肥耗子，你真是放不下你那个碗啊。上午的降神仪式，给你饿疯了吧？我看你别不小心撑死咯。”蚓子调笑道。
“我哪肥啦？我怎么吃都不会肥！”小白气鼓鼓道：“而且吃东西是我的职责！”
除了蚓祸，乌鸦，惶鼠之外，还有两个人坐在远处。
其中一人肥大无比，面庞白净，套着一身黑衣，肚子鼓得像只蛤蟆。听到“肥”字，顿时虎躯一震，怯生生地看了这边一眼。
他身边坐着一个矮小的，毛发蓬乱的小孩子，眼睛被头发挡住，满脸雀斑，还有着小龅牙。那个矮小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背，发出厚实的啪啪声，以示安慰。
他们分别是“玉蟾”和“沼蕈”。
此刻这个殿堂被分为两个圈子，这两个怪小孩，和蚓子他们三个漂亮小孩，之间存在着沉默的障壁。他们两拨人此前也很少交流。
“哐哐哐哐哐哐哐……”
黄金大门向里缓缓打开，下面的齿轮发出厚重的滚动声。大殿里一阵穿堂风吹过，无数金光闪烁，众人的脸上，身上，还有座位上，地板上，都瞬间铺上了一层金粉。
“咳，咳！”小白一边吐唾沫，一边把碗摔到地上。
一股热浪从幽深的黄金大门里涌现出来，夹杂着腥味和甜香味。那大门里充满了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看见点点金光闪烁。
“铛啷啷……”
身材颀长的玉扇祭司群，手持绿玉权杖，缓缓走来。
接着，他们身后的两个黑色影子也逐渐从紫色雾气里显现出来。那是身披巨型铁甲的两个小山似的巨人，他们肩上拉着粗大的铁链，嘴里喘着粗气，努力拽动着后面的车驾。
“是岩壁将军！”蚓子以前见过这些人。他们主要生活在地笼城外侧的岩壁里，负责抵御外敌。今天竟然出现在青金殿里。
黄金蟠龙车逐渐显露了全貌。
这扇黄金门，一直以来大家都在疑惑，为何要铸得如此高大，如今得到了解答。
那蟠龙车，已经不能算是“车”了，而是一座移动的楼阁。在楼阁之上，站立着一排排白衣的羽人。他们身姿绰约，戴着白色的鸟嘴面具，像仙鹤一样，衣袂飘飘地从雾中出现。
“白羽卿相们……”小白擦了擦脸上的金粉，眼里满是憧憬：“我一直觉得我小白和他们很像！”
“难道今天，我们会见到金羽大人？”妹妹疑惑着，又有些期待：“金羽大人本人？”
以前他们最多接触到白羽卿相，金羽大人从未露面过，所有指令都是通过祭司来传达。像这样的诸神集会，以往也只是用一尊金色雕像来参加。
所有的“神明”，此刻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铮——”
两盏黄色的明灯突然在楼上亮起。
众人抬头看去，那巍峨的蟠龙车顶部，盘踞着某个东西，那两盏灯，竟是它的眼睛！
“咕哈哈哈！”
那东西仰起头笑了，身躯抖了抖。无数金色的鳞毛甩动起来，一时间狂风呼啸，紫色烟雾顿时消散。
所有人都被吹得晕头转向。再定睛看时，蟠龙车已在眼前，青衣侍者和玉扇祭司一字排开，站到神位后面。岩壁将军分立大门两侧。
而盘踞在龙车之上的……那是什么？
众人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不是他们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物，更不可能是“人”。它硕大的头颅搁置在楼阁的屋顶上，泛着青金色的光泽，像是套着一个面具。两颗金黄的眼球，在面具的眼孔中无规则地转动着，变幻着花纹。面具之下，可以隐约看见血肉痕迹和木质纹路，这样才有了一些“生物”的气息。
它背后高高隆起的，黄绿色的表面细碎的金属球体，时不时颤抖着。那应该是一对巨大的翅膀蜷缩在背后的样子。在那翅膀之下，伸出一条又肥又大的尾巴——这个东西没有手脚，可这尾巴也不像蛇，更像一只大蛞蝓。
蛞蝓尾巴缠绕着蟠龙车，黏液不断流下。金色的鳞片在黏液中闪烁着，一张一合。
“怎么了，孩子们？”那东西张开了嘴巴，一颗颗整齐的细密牙齿暴露在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它的面具脸本不应该有表情，可众人都感觉到它在笑。
“金羽大人？”小白目瞪口呆道。
“咕哈哈！正是寡人。”
金羽爽朗地笑起来，身上的羽毛和鳞片快速的抖动。地上又落了一地金粉。
“孩子们，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它巨大的金色眼球在神明们身上扫过：“接下来，我要和大家宣布，夜笼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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