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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拜师学艺

    樊仁三兄弟热情地招呼顾长风与刀客冯安二人入府,只是刚入府门樊仁才想起如何安置二人的问题,只好将顾长风二人先带去了大堂之中稍歇,也顺便与各位高手打个照面。

    樊府虽大,但如今已容纳下数十位招徕的江湖义士,往常闲置的院子几乎都已安排人住下,虽仍有许多空余的房间,但早已有人对此安排心生不满。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心比天高,谁也不服谁,杂处在一起总能生出些事端,樊仁不得已将一部分实在难以安抚下的客人安排去了楼外楼住下。

    但樊仁深知,招徕这些高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樊家,而不是让这些人来享受的,那楼外楼虽距此不远,可若一旦发生变故却也未必赶得及施以援手,樊府虽不差那许多银钱,但不到万不得已,樊家并不想将这些高手安排去楼外楼。

    府中原本还剩下一处雅致僻静院落,但今早为安抚那位昨日胜过杨翼的高手,已将那人安排在别院之中,也不好再去打扰,但顾长风二人也不好怠慢,总不能随意安置,樊仁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只好趁着梅文华为两人引荐之时将杜子滕叫去一旁商量。

    杜子滕本想着跟这些江湖高手再拉近些关系,就算不能学来武功也能混个脸熟,将来若有机会行走江湖也能有个照应,此刻被樊仁拉来心中很是不情愿,一步三回头地道:“姐夫,你别耽误了我的正事,有话快说。”

    樊仁很是苦恼道:“你来帮我出出主意,咱们把顾少侠两人安排在哪,才能将人既留在府中又不至于怠慢了?”

    杜子滕经樊仁提醒才想起这回事,早上安排那位阮姓高手时已将三人愁坏了,这会儿倒想不出什么好去处了,但转念一想,那人自己住那么大一处别院着实有些暴殄天物,那人虽不喜打扰,但顾长风二人也并非吵闹之人,且都并非寻常高手,一见面便惺惺相惜也说不定。

    杜子滕想到此,大手一拍说道:“不如就将两人也安排去那处别院,一来两人并非跳脱之人,不会打扰到那人,二来几人同为高手,年龄又相差无几,应当能合得来,一番攀谈下来说不定就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了呢。”

    樊仁却不似杜子滕这般乐观,叹了一口气道:“这府中身手相差无几的高手多了去了,要么盛气凌人要么趋炎附势,可就是没见着几个惺惺相惜的,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两人见面该不会直接打起来吧,若真如此该如何是好?”

    杜子滕皱眉深思了一会儿才道:“这几人虽也有几分傲气在身上,但并不似旁人那般跋扈嚣张,我看倒不至于打起来。”

    杜子滕似又想起什么,又继续补充道:“而且你我三人是要拜师学艺的,到时若能说服这位顾少侠收你我为徒,说不定能激起那人的比较之心,你我若能得两位高手共同授艺,何愁成不了高手?”

    樊仁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显然被杜子滕有些说动,同样大手一拍:“就这么定了。”

    另一旁梅文华正将顾长风与冯安引荐给众人,这些所谓的高手大部分都较两人年长许多,两人执晚辈礼一一打过招呼,却并未受到热情回应,甚至不少直接选择了无视,堂中气氛顿显微妙。

    堂中众人并不知晓顾长风二人身份,但府外擂台比试的战况却早早传至此地,人人皆知又来了一位高手,且是一位年轻的高手。

    昨日新来的那位年轻高手已让这些高手们巨感压力,今日又来一位,谁都不想被比下去,也不想最后的功劳落到别人的手里,心中自然对两人不满。

    好在梅文华也看出气氛不对,又拣选几位还算当得起德高望重的老者引荐后,便找到樊仁和杜子滕两人一同走出了大堂。

    此刻那管事福全也匆匆赶回,与樊仁附耳低语几句问清了安置二人之处,便又匆匆折返而回。

    樊仁三兄弟则一路闲逛着带着顾长风带去往那处别院,樊府虽大倒也并非极尽铺张奢华,府中上下多植奇花异木,塘湖假山别生闲趣,青石板路曲折回绕处处生景,若非知是进了樊府怕会是以为进了哪位士大夫的家中。

    这别院在樊府最里进,可以算作是一处后花园,只是园中建有两处厢房,并不单单只作花园之用,四周尽植花草与周围院落分隔开,在元江城最繁华地段建这么一处仿佛与世隔绝的院落颇有闹中取静之意。

    这处院落本与其它院落并无不同,只因樊少夫人喜爱花草,樊少爷在迎娶樊少夫人的那一年念将这处院落开辟成了这般模样,当作送给樊少夫人的一份大礼。

    平时鲜少有人来此院中,只有樊少爷和樊少夫人多会来此长住,院中花草也多由两人亲自打理,樊少夫人虽是大家闺秀,自小娇生惯养,却也能受得了这劳累之苦,如此贤良颇为难得。

    而樊仁能将那位阮姓高手与顾长风冯安两人安置在此处,当是给了三人天大的面子。

    虽至秋末,甫进院门却仍能闻到满院扑鼻花香,入眼在大片绿意掩映下,不同花时的花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但大多已过了花期,只剩不多半的时令花木仍在热烈地绽放着。

    沿着院中青石板路向西行去,视野逐渐开阔,路的尽头是一方浅不过身的池塘,若能走近细瞧,便会惊讶地发现,这小小的一方池塘竟非一滩死水,而是从府外引入来的活水,几方枯怪嶙峋的太湖石高高越出水面,池中仍有几朵荷花兀自绽放,偶尔可见几条欢快游鱼穿行其间。

    塘中架起一座石桥,桥身以巨石雕琢,雕琢手法极其精细,繁样纹路远远便能瞧见,石桥中心还设有一处凉亭,亭中有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一人是那管事福全,坐着的一人满脸虬髯,身材有些瘦削,正对着满桌的丰盛饭菜大快朵颐,看得一旁的管事福全轻轻皱起眉头。

    将宴席摆在此处正是樊仁安排的,此刻樊仁带着其余四人也径直来到凉亭之中,见那位高人没等自己一行人到来便自顾自享用起来也并未动怒。

    福全小心来到樊仁身边欲开口解释,樊仁只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福全只好退去一旁。

    瞥见几人到来,那正大快朵颐之人并未抬眼看向来人,似乎只有眼前的美食才能吸引此人的注意。

    樊仁仍未恼怒,见其吃得正尽兴,只尴尬地笑着言道:“阮大侠对这饭菜可还满意?”

    那被称作阮大侠之人听闻此话,终于不再装作没看见,故作惊讶地抬眼望向几人道:“哦?樊少爷竟又带了客人来,难道这桌美宴并非只供在下一人享用?”

    没等樊仁回话,那人又摇摇头继续道:“失礼,失礼,樊少爷早该提醒的,这饭菜的确味美,只是在下没能管住肚中馋虫便独自享用起来,真是对不住各位。”

    说着就要抱拳向几位赔罪。

    樊仁见状连忙道:“哪里,哪里,阮大侠亦是我樊府客人,江湖之人皆喜率性而为,在樊府之中亦不必拘礼,想来新来的几位客人也不会怪罪阁下。”

    樊仁说着又望向顾长风和冯安二人,这才想起要为几人引荐:“这位阮大春阮大侠便是昨日胜过了杨翼杨大侠的那位高人。”

    说完又向那人介绍顾长风道:“这位是顾长风顾少侠,今日同样只用了三招便胜过了杨大侠,与阮大侠同样是位高手。”

    那人听闻这话终于有些认真地打量起顾长风来。

    那人在打量顾长风的同时,顾长风也正打量着那人,不知为何,初见此人之时顾长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此人虽是一脸虬髯,但观此人面相却总感觉缺少了些阳刚之气,声音也略显纤弱,举手投足间更是给人一种虚张声势的违和感。

    但顾长风转念一想或许这人会比自己还要年轻,可能是怕人见自己年纪小小瞧了自己才会故作如此打扮,虽作如此想,顾长风却也没想着试探或揭穿。

    一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高手,值得顾长风高看一眼,樊仁话音刚落顾长风便对那人抱了抱拳以示友好。

    那人盯着顾长风看了许久,定了定神方才抱拳回应,此后竟将目光转去池塘,顾长风也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一只蜻蜓恰巧飞落在尚未绽放的初荷之上,花茎微微摇动,水面渐起波澜。

    樊仁又继续向那人介绍起刀客冯安:“这位是顾少侠的朋友,刀客冯安冯大侠。”

    冯安冲那人抱了抱拳,那人终于又收回目光抱了抱拳。

    见几人还算和气,樊仁终于松了一口气,杜子滕也十分开心,慌忙招呼着众人落座开宴,桌上饭菜大部分都没动过,此刻也并无人再想着计较此事。

    席间几人多聊起江湖事,令樊仁、杜子滕和梅文华三人又增长不少见闻,果然真正的江湖比他们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更加精彩,也更加令几人心生向往。

    有着杜子滕在席间活跃着气氛,一顿饭下来几人的关系好似增近不少,那向来高傲的阮大春竟也会在席间谈笑几句,令几人对其印象略有改观。

    直至午时过后,桌上饭菜方被撤走,又换上了新鲜的瓜果和一壶茶水几盏茶杯,瓜果虽应时令但在本地并不常见,应是经水路从江南道运送而来,茶则听管事介绍是上好的雨前沁春芽茶。

    据那管事福全讲述,此茶只在清明至谷雨期间方能采摘,少时则滋味不足,逾时则茶味渐无回甘,采摘之时只取一芽一叶,此茶沁人心脾的甘甜滋味皆源于此。

    如此苛刻的条件也导致了如此金贵的春茶每年的产量只有廖廖数千斤,且大多都被当做贡品送去京城,只余数百斤可供天下人争抢,能喝到如此珍品春茶的机会实在不多,可在座的几位只会牛饮,实在是暴殄天物,但似乎也没人感到可惜。

    几人品茗之际气氛还算融洽,杜子滕认为已经到了合适的时机,不时给樊仁和梅文华两人打眼色。

    直到其余众人也都看出三人的奇怪举动,樊仁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随后杜子滕梅文华两人也接连站起,三人一起走到顾长风身前,俯身跪下磕头行起了大礼,齐声说道:“愿顾少侠收我兄弟三人为徒,教授我等习武修行之法。”

    顾长风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人竟会打起拜自己为师的主意,险些被刚刚喝下的一口茶水给呛到,慌忙起身欲将几人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只是一介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哪里有资格做人师傅,几位快快请起。”

    三人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任凭顾长风怎样去拉扯就是不肯起身,杜子滕抓住机会反拽住顾长风的手腕,很是伤心地说道:“顾少侠难道是嫌弃我等资质太过平庸将来辱没了师门?”

    顾长风连连道:“杜兄多虑了,所谓资质只是修行中的悟性,悟性高则进展快悟性低则进展慢,对人终其一生所能达到的境界高低并无实质影响,便是悟性低者若能得遇明师也能修行神速,若是自恃悟性极高却不肯辛苦持恒,便是再具天赋也未必能有所成就。”

    众人中属顾长风年龄最小,宴席过后几人关系渐渐熟络,顾长风皆以兄长称之,但那三兄弟却不肯受下只肯称呼顾长风为顾少侠,原是早有拜师之意。

    三人仍旧疑惑,杜子滕则心急问道:“既是如此顾少侠为何不肯收我等为徒?”

    顾长风思虑片刻后一脸凝重地说道:“在下亦是在修行求索的道路之上艰难前行,前路一片迷茫,又何谈为他人指点迷津,且修行路上困难重重,仅是寻常武夫打熬体魄一关,几位也未必能捱得过。”

    “顾少侠未曾见我等试过如何得知我等捱不过这一关?”杜子滕不服气道。

    顾长风见劝说不下,只能先将几人安抚下:“几位先请起,待我为几位讲解过后再做决定不迟。”

    三人本欲坚持跪着,那刀客冯安也走到近前劝说道:“顾小兄弟所言非虚,修行一事并非儿戏,几位只看到我等武人之间酣畅淋漓的精彩交锋,却未见到我等修行之时的劳苦艰辛,几位不妨先听听看若听过之后仍想修行,在下愿为几位求情让顾小兄弟收几位为徒,如何?”

    三人听到冯安最后一句话瞬间喜笑颜开,也终于听劝起身,摆出一副要虚心受教的样子。

    一旁的阮大春看着三人轻蔑地笑了笑,端起茶水继续慢慢品尝,丝毫不去怀疑这不成器的三人最终会作何选择。

    顾长风被三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稍稍侧过身望向亭外,随后娓娓道来。

    “天下间各门各派的修行法门无不脱胎自道玄经,经文中讲‘大道无形而有势,道之所在,大势而趋。’而修行的本质便是向天地本法借势。

    “修行的第一重境界临渊境,便是要将自身打造成可供容纳天地元气入体的容器,天地元气又被称作五行真气,吸纳入体的天地元气十分狂暴,内中五行真气交杂又各自相生相克水火不容,若非将体魄打熬得如金石一般坚硬,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暴体而亡的下场。

    “道门玄宗虽有丹道之法得以控释五行真气,但走的是一条极其惊险的羊肠小道,修行借势已是逆天之举,若乘势亦需假于外物便是更为逆天之举,必然会遭天道反噬,自丹道之法盛行已来,所有初时未经打熬体魄便强行引天地元气入体之人皆无一人得以善终,暴体而亡灰飞烟灭者比比皆是。

    “故而打熬体魄一事极为重要,且无捷径可走,除却字面意义上的打熬锤炼之外别无他法,只能以笨拙的法子使肉身洗骨伐髓一般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再辅以度经导脉之法增强自身气血,使得肉身能够经受住更大强度的痛楚,直至肉身坚如金石,导引天地元气入体之时方才不至于被撕裂。”

    兄弟三人听到这里皆各自吞咽着口水,隐隐已有退缩之意。

    见状,顾长风又继续说道:“但这仍未真正踏入修行的门槛。”

    管事福全与那兄弟三人险些惊呼出声,一个个恨不得捶胸顿足,那杜子滕很是不甘道:“如此艰难却仍未踏入修行门槛,若是踏入了修行门槛,又该是个如何困难法?”

    顾长风紧接着又继续说道。

    “将自身体魄打熬至坚如金石一般只是第一重境界,将自身打造成可供天地元气入体的容器才算真正踏上修行之路,而如先前所说,修行本是借势,而自身之势也便是力量,皆源自自身气血,如要借势需得先顺应己身之势。

    “人体周身三百六十窍穴连结成十二条经脉,此外又有奇经八脉错综于十二条正经之间将全身经脉循行连汇,全身气血得以流转全身。

    “而要令修行所借之势顺应己身之势,便需以道玄经所载度经导脉之法,着力强化和修补全身窍穴经脉,使之成为接纳天地元气的容器。

    “而天地元气夹杂五行真气,需将其炼化导引为精纯的五行真气,如此方能可供自身御使。所以每处窍穴皆需开辟出五处洞府来各自盛放五行真气,先以天地元气炼化导引冲击窍穴,开辟出五处洞府,并使其能积蓄五行真气,如此便踏入了观海境,每开辟一次窍穴其痛苦不亚于一次洗髓伐骨,而这样的痛苦于观海境要需要历经三百六十次。”

    听及此处,兄弟三人皆是灰败着一张脸,再也生不出向往之意。

    顾长风见几人已萌生退意,借机发问道:“几位听完可还有拜师修行之意?”

    三人相顾无言摇了摇头,只有杜子滕哀叹一声继续说道:“这修行之事的确并非常人所能为之,我兄弟三人或也只是对江湖感兴趣,顾少侠还是为我等讲些江湖逸事,带我等领略一番江湖风采,也算了却我兄弟三人一桩心愿。”

    顾长风点了点头,心情轻松不少,若真要收这三人为徒那可真会难坏他了,且不说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摸清门路,自身所习的《纵横十九剑》秘籍必然不可被外人所知,他又能传与几人何种武功呢?

    顾长风随后继续说道:“说起这江湖风采,三位可曾听闻被称作诗酒剑仙的李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