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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侠气绝,厢内舞剑

    听完将死暗侠口中价值万金的情报,白樗愁无动于衷。他本以为会是某个皇亲国戚的桃色秘闻或是一个震惊世人的身世传说,可谁知是个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人人讳莫如深的事情。

    谁人都知道名号北妙剑仙,又能统帅八军,为开国皇帝武恒帝以大武铁蹄踏平齐国六州,打下大武半壁江山的檀时迁死的蹊跷。若要真的较真起来,在人们的认知中,能在一夜的时间里杀掉檀时迁,还未爆发大战的人物,只可能是道家那个能够斩断他人法韵吉象的无上剑尊无化量了。

    当初齐国已经几乎要一统九州大陆,武国只能做最后的顽抗。年纪才二十六岁的齐王用兵如神,手段狠辣,齐国骠骑扫荡过的地方可谓寸草不生。在无化量斩断齐王王相后,让自己的四个徒弟四剑仙伴随武恒王左右,耗费五年时间,剿灭齐国四十万大军,最终称霸问鼎中文。

    这檀时迁就是四剑仙中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最有心得手腕的一人,获得武恒王重用,年仅二十五岁,就执掌武国兵权,以奇兵险招,明谋暗计,屡屡立下以少胜多的奇迹战功。当时在九州六蛮内声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檀时迁每每都会冲锋阵前,绝不会蜗居军后。而幸存的敌军和亲眼见过的老将都说檀时迁几乎从未拔剑,策马奔袭中,身边围绕着无数透明的剑气,逢人即斩,凌厉无比。而遇到敌将后,更是有许多剑气直接飞出,随着檀时迁的指尖飞舞斩刺。这以气化剑,隔空御剑的传说一经流出,檀时迁名气更盛,万众敬仰。

    可现在突然说檀时迁不是被杀的,那还能是什么?

    自杀?

    白樗愁看着那位落魄暗侠眼眸逐渐黯淡,气息断绝,突然品咂出了这句话里面的一些意味。

    若檀时迁真如此人所说不是被杀的,那也就剩下两种可能,一是心甘情愿的自杀,还有一种,就是檀时迁没死。可任凭是哪一种,白樗愁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只因为这种真相中牵扯出的个中缘由简直就有些荒诞离谱。

    檀时迁谋反了。

    白樗愁只能想到这个缘由。

    再深究下去也没有益处,见眼前的暗侠已经彻底断气,浑身软瘫如泥,白樗愁内心涌起一股毫无由来的感伤。萍水相逢,一饭之恩,最后换来个不痛不痒的所谓的天机秘密。他白樗愁平日里并不算是乐善好施更不是喜好多管闲事的人,今日无非是恰好与此人视线相撞,又看出了这人的求生意志,怎么能置之不理。

    若是换成旁人,知晓暗侠一生悲惨痛苦的,肯定不会去施舍这最后一些饭菜。但任凭此人死去,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世人皆是如此,就本该是如此?

    白樗愁不知自己何来这些妇人之仁,将暗侠托住脑袋整个放下平躺后,他转身看着早就打量此处多时,已经三三两两走过来要整理好尸体抬走的男倌,对着暗侠微微低头鞠了一躬,退回到自己的榻上。

    汪藏州并未多言,而是轻轻拂开青凤的手,自己给白樗愁斟满了一杯紫镶酒。倒是这个在一旁看个满眼的青凤心中平添了几分对白樗愁的好感。

    在得凤楼当侍酒女有两年的光景,青凤也算是见过世面,感受过江湖风浪,体验过人生百味的。此时对白樗愁心中升起了不少好感,看过去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水眸秋波。

    得凤楼里鱼龙混杂,出手阔绰的公子,谨小慎微的游侠,杀人如麻的刀客,阴险沉郁的宦官都有,青凤也都服侍过。虽然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强行施暴,可因为长相甜美可人,总是会被言语和动作上骚扰。平日里扬三姐看到了会上来打个圆场,让青凤走开,可也有她顾不上的时候,就只能隐忍不发。

    原本出生穷乡的青凤只有个二妮的乳名,连姓名都没有。被同村的姐妹骗来前京,说是学做女红,实则是卖给了前京当地的妓院贩子。所幸被扬三姐看中,丢到了一二楼做侍酒,没被玷污身子。其余侍酒姐妹包括一些歌姬舞女都有相同身世,所以大家都感念扬三姐,不会在得凤楼里做出危害名声的举动。

    青凤原本以为白樗愁和汪藏州是前京当地的公子纨绔,上榻前心里早就做好了被趁机揩油调戏的准备。谁知这两人像是不近女色,不仅对自己和丹凤置若罔闻,甚至是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只顾自己喝酒吃肉,偶尔互相攀谈两句。起初以为是这两位酒足饭饱了就要上三楼上面去找平日里相熟的姐姐,所以对自己这两人的姿色毫不动情,看到白樗愁给将死暗侠送去酒菜的举动后,才内心知晓这位长相英俊气度不凡的公子竟然如此善良,一幅菩萨心肠。

    青凤也是懂暗侠坐死一事的,所以她更觉得白樗愁与在座的每一位看似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侠客或是经纶满腹意气风发的文人都不一样。

    少女心思万千,手上正在给白樗愁捏腿的力度不小心重了一些,惹得白樗愁左腿吃疼突然一收。

    “公子恕罪,小奴不知轻重,还请责罚。”青凤心中一惊,心想纵是再善良,毕竟身份地位尊卑有别,自己所作所为在得凤楼看来就是僭越了,自然要请罪受罚。

    白樗愁咧嘴一笑,伸手将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走来的扬三姐挥走,半坐起来把青凤的头扶起来,说道:“没事,正好我那里穴位淤塞,被青凤妹妹这么一按,反倒通畅了许多。”

    一旁的丹凤瞪大了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穿着华丽长相俊美的公子哥居然会如此屈尊,难道是瞧上了青凤?可刚刚端来酒食时,听扬三姐给二位公子安排的是两位相熟的花手,那两位的身段姿色都比青凤要好了不少,怎么可能看上卑微的侍酒贱奴?

    青凤想必也是心念及此,不敢抬头,生怕这白樗愁像一些阴毒公子一样,嘴上是绵话,心里却是尖刀。

    汪藏州笑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纨绔子弟,不就是捏腿重了点,谁还没个失误了?”

    丹凤起先看到汪藏州,以为是一个好穿男装,有磨镜之好的女人。这精巧的五官,比得凤楼里最得人宠的柳是卿还要美上一些。可看过去身段又确实是男人模样,胸部也平淡,等到揉捏腿脚时,看到裤间两腿中的凸起,才知道这人真的就是个男子,只是长相过于女性阴柔了。

    摸不清两人来路和用意的丹凤青凤仍然不敢轻易相信这善意。

    白樗愁无奈笑出来,说道:“青凤妹妹,我就这么可怕?”

    青凤这才敢抬起头,眼中似霜打梨花,娇魅里带着些惶恐和柔弱。白樗愁看着青凤的一双凤眼,轻声道:“你这双眼真好看。”

    说完白樗愁翻身下榻,整理好衣物,伸手招来扬三姐。

    “三姐,也不必麻烦雪凝花手了,安排个厢房,今天就让青凤陪我吧。”白樗愁说道。

    扬三姐久经风月场,也熟知人心事故,一听就以为白樗愁是想破了这雏儿的处女身,面露难色道:“白将军,这青凤只是一介侍酒,还不曾被破瓜过,要了怕是脏了白将军的宝贝家伙。今日若是想要个暖榻春宵的,三姐给你安排个熟稔的姐姐,保证你快活。”

    “三姐误会了,我几时玩过肉窑了?就是美人怀中温柔乡里解解乏罢了。”白樗愁惨笑道。没想到自己来了得凤楼不下十次,这扬三姐居然以为自己是个花钱买肉的好色之徒,也难怪南县主走的时候眼神那般的幽怨。

    “这青凤不会唱也不会弹的,更不能舞。若是解乏,让雪凝给你弹上一首《醉酒赋》,再让她伺候你睡一觉,岂不是更好。这哪有让侍酒同榻而眠的规矩?”扬三姐松了口气,瞥了一眼青凤,还是不想轻易坏了规矩。

    白樗愁也不好再多说,毕竟各处有各处的规矩,若是想长久,自然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当下就和青凤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些失意落寞。

    白樗愁也不是看中了青凤的姿色,要论姿色,自然是比不上榜上有名的花手雪凝。可青凤眼中的那股青涩与惊羞,却是白樗愁看中的。

    “三姐,为白将军破例一次也无妨。以青凤姿色,上三楼也可,与其委身了别人,还不如让白将军调教一番。”

    纤柔的女声自五楼传下来。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这婉转动听的声音正正好好传到扬三姐几人的耳中。他们抬头看去,正是南泽川与柳是卿椅在栏边,朝着众人说话,想必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就出言相助。

    见自家的花魁都放话了,况且扬三姐也不敢得罪南泽川和白樗愁这类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就顺水推舟,给青凤升为清倌,让她陪同白将军上三楼,好生伺候。

    汪藏州在一旁看个热闹,自顾自的斟酒独食,好不惬意。只是眼神扫过,看见服侍自己的丹凤转过头来幽幽的看了自己一眼,想必是姐妹青凤的攀升让她有些嫉妒,又怪汪藏州没有像白樗愁一样,站出来为自己也讨个清倌牌头。

    明白其中深意的汪藏州自然不做理会。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实属意外。若是自己此时站出来再要个牌头,那得凤楼还怎么开下去?三天两头的就有客人要给侍酒升个牌,成何体统?

    不管丹凤如何使眼色,汪藏州都不做理会。待酒肉吃完,就由扬三姐领着上了三楼,去秋翦花手的厢房里暂歇午困了。

    进了厢房,青凤不知如何是好,只站在榻前,见白樗愁脱下外衣,挂好白色长剑,顿时脸上通红,支吾不语。

    白樗愁见青凤这番模样,也觉得好笑,自己去把榻上的铭香点燃,放下窗口的木帘,掌亮了桌上的棉蕊烛灯。

    “来,坐下。”白樗愁盘腿坐在榻上,拍了拍自己身边,让青凤过来坐下。

    青凤踱着小步,拘谨的在一旁坐下,离白樗愁几拳远。

    “我身上有刺?”

    “没有。”

    “那就过来一些罢。”

    青凤壮着胆子挪过去一些,在离白樗愁一拳远的地方坐定。此时她心中小鹿乱撞,几欲要跳出胸腔。毕竟是在一处荤素楼里做事,自然也会听一些肉窑姐姐说的男欢女爱之事。都说初夜时疼的双腿酸软,下地走路都困难,有些还要见红,想到这些青凤就觉得心惊不已。

    白樗愁也大概猜出青凤的心思,只是微笑着沉默不言。他闭目凝神,运气灵窍气脉中,心境平和下来,去感受自己剑术修为的境界。已经破过忘忧障的他本该很容易就能在剑术上也入造化,可是就是觉得每每到了此时,若是不强加控制,自己的剑术心境就要失控入魔一般。在茂山中遭遇人面豹昃后,自己使出了一招白萧客游龙剑势里的游龙探月,顿时感觉修为暴涨,几乎就要破障入造化,自己在领着南歌兮逃到山下卦点处时,一路上强行抑制灵窍,才勉强守住了。

    此时再去感受,剑术修为平静如水,不再有任何破障之势。可白樗愁也清楚,随着在忘忧障中修为的水涨船高,终有一天他会抑制不住,踏入造化境界。至于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白樗愁也难说。

    “青凤,我看你眼睛,觉得清澈无比,淳朴无华,所以才说它好看。”白樗愁继续在体内运气说道。

    青凤听完脸红的更重,低下头去,斜眼去撇身边的白樗愁。

    烛火黄光里,白樗愁五官如镀金边,俊美自然不必言说,更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

    若是把自己交给这种男子,也是此前在那个连官道都没有乡村里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而此时这幅情景正在这厢房中发生着,使得青凤情愫四起,眼波流转。

    “白公子,你若是——”青凤轻轻解开自己腰间的绫罗绑带,褪下轻纱外衫,仅穿着贴身的素色襦衣。

    白樗愁按住她准备继续解开襦衣绸带的手,问道:“可有人曾舞剑给你看?”

    青凤不知道白樗愁所言之意,只是摇头。

    白樗愁平静气息,站起身来,散开发髻,黑色长发两垂耳边,如瀑布长泻。望着第一个在自己面前薄衣散发的男人,青凤只觉得自己如沐春风般舒爽。

    白色长剑出鞘。

    烛光中寒影四溅,如水波映月。

    本该冷冽的剑影,此时仿佛甘霖落玉盘,掠过青凤双眼,银色潋滟。

    房间内衔花雀铮铮铁声,剑意磅礴,但只觉得温柔无限。

    “青凤,我舞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