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结

    对于感情，暖暖已经闭口不谈很多年，更不曾谈起上一段感情。她明白，闭口不谈意味着还未走出，可她确实无法故作轻松，那样的话表情一定十分滑稽，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甚至还会咬牙切齿攥紧拳头。她终究是不愿自怨自艾的，只能假装遗忘假装无所谓，这时候她就会默默抱怨为什么自己总是记打不记吃，失忆也只去美好的片段，做梦也只做可怖的噩梦。

    有时暖暖会笑着说，看看岁月在自己灵魂上留下的痕迹也是很有趣的事情，纵观几十年的心境变迁可以成为活下去的乐趣。可这句话终究是重了的，听的人总会略表神色，难以接话。

    变得沉默以后，暖暖发现，丧失表达欲后，似乎也丧失了部分思考的能力，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成为常态。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一面是真实的自己，是人前谈笑生风的样子还是人群中冷酷沉默的样子。

    暖暖笑着说，来了这边唯一学会的就是自闭和社恐，是句玩笑，可她自己却忘不了这句话。

    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暖暖越来越依赖酒精和烟草，像是尘世中最庸俗的消遣一般，用以逃避现实和突然翻涌而至的情绪。有时候她会觉得，得撕裂自己才能求得超脱，可更多时候她又感觉这不过自欺欺人、哗众取宠。

    自我保护可以让暖暖一时不知觉痛，可日子久了还是会发现这点的。以为自己是被珍视的，实际上不过被用来填补别人的空虚而已。后知后觉之时只能自己可怜下自己，然后封存记忆封存感受。

    最讽刺的是她竟然因为自我保护的情绪而一次又一次纵容别人，她纵容过太多人，太多关系，可能是出于怜悯、不舍伤害，最可能是出于软弱。因为她从来都不想承担撕裂的后果，并且总是把难以处理的关系和事情冷却后交给时间。这可能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暖暖无法得知。

    这些奇怪的回忆和情绪都是暖暖极力回避和想忘却的。可世事无常。

    暖暖的故事说完了，巴黎夜已深，BJ时间天色渐明。

    “竟然通宵了，能打电话通宵的朋友也算是‘过命的朋友’了。”小神语气轻松。

    “很多事情，我渐渐发现无人诉说，原本我会告诉木湄，可不想把这些沉重的东西再压到她身上了，可能因为我们关系太好了感情很深，这时候，你就出现了。”暖暖情真意切。

    “为什么可以说给我听？”

    “可能因为这些事情你听了不会觉得太沉重。”暖暖说。

    “沉重？”小神下意识发问，他没说出口的是，怎么可能不沉重，他几乎是胸口沉闷、无法呼吸，那种窒息感是可以通过电话、声线，穿过时空击中人的。“也是，可能你们都是女生，同性之间更有代入感吧。”

    “也不是说咱俩关系不好，就是局外人可能能更客观些吧。”暖暖自知失言，努力找补。

    “也好，只要有帮到你就好。其实我觉得，你的心结其实在家里，你现在可能不认同我的想法，别着急否认，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能明白了。”小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家里？”暖暖被这句话代入了更久远的回忆中去，在宣泄了挤压在内心几乎五年来的事情后，蓬松的情绪变得空洞起来，这反而让暖暖想到，这些让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甚至半夜哭醒的事情真的是一件都无法告诉母亲的。暖暖下意识想否认小神的观点，可她确实从未想过找最爱她的母亲倾诉。

    “如果有一天你能把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告诉你家人，也许心结会打开。”

    “这太难了，我做不到。没有必要让他们因为多年前的事情而难过伤心，没有实质性的帮助。”暖暖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