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商师大蒐
剧之尚埋怨道：“宫正大人，您看看，您说有办法说服右相大人让俺们升官、掌兵权的，现在弄成这样，还得听雪狐姬那个妖女的调遣。”
“不许乱说，什么妖女！”黑颠拍着案几吼道：“你们是新来的，到大商才几天？本来就官职卑微，是右相大人的推荐，你们才从上士跳了两级成了中大夫，已经不错了，你们不知道感谢右相大人，还有怨言怎么的？”
“俺们哪里敢有怨言？右相大人是俺们的恩人呢。可是，”晦烝申辩道：“俺们只是不想让雪狐姬那个小女人管着，还是个野蛮人的小女人……”
“小女人？雪狐姬武艺高强，在灭西商、扫二皋、征西夏之时立下赫赫战功，先王成汤都对她赞扬有加，现在还统辖着三千凶悍的野蛮人士兵，你们怎么能和她比？”黑颠拉着脸说：“她是北皋青狼盟的酋帅，右相大人的二儿媳，先王成汤亲封她为上大夫、少司马，身份、地位、官职都比你们高多了，你们服她管，还屈才了？”
“不敢不敢。”剧之尚急忙说：“其实这也不怪您和右相大人，本来右相大人是同意了的，都是被司马有虔那个老东西给破坏了。”
“对呀，只要有这个老家伙在，军队的事儿，我们想伸手太难了。”晦烝说：“还有君上，他小小年纪，可似乎很明白……”
“先别管君上和司马有虔的事儿，”黑颠皱着眉，伸了伸长脖子，说：“你们给我记着，先跟着雪狐姬好好地干，别惹事！你们在这里无根无蒂，只有慢慢积累军功，才有可能继续升官。你们不要和雪狐姬正面冲突，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商人，是王室正式任命的官员，地位要比野蛮人们高，你们要先从气势上镇住他们，然后才能逐渐柔伏他们。”
“是是，大人说得是，”剧之尚说：“我们总得想办法把雪狐姬给赶走，把桐师搞到手！”
“对，得取而代之，”晦烝说：“可我听说雪狐姬不好对付……”
黑颠手指敲着几面说：“我再一次警告你们，你们也知道雪狐姬是野蛮部落的女子，她又聪明又彪悍，最好别惹她，何况她还是右相大人的儿媳，更不能和她有龃龉，否则我们都不好混了。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就来告诉我，我再想办法处置。这都得慢慢来，不能心急，心急喝不得热粥。总之千万别和她当面顶撞，也不能输了气势，明白？”
“是是，明白明白。”二人点着头：“可司马有虔……”
黑颠拧着眉毛，咬咬牙：“那个你们不要操心，我想办法。”
***
第二天早朝之后，宫正黑颠就到右相府来看望老师伊尹。
落座之后，伊尹问：“你此来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师，”黑颠一边行礼一边说：“最近看老师辛苦，而且心情似乎也有点不大好。”
“是啊，你也知道公务繁忙，国家大事小情，本相都得过问……”
“是是，老师辛苦，君上、群臣都有目共睹，”黑颠说：“可是，老师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不觉得有掣肘之难？”
“哦……”伊尹看看黑颠，一皱眉头：“先王遗命，今上诏令，国事朝政由三公辅佐，三老相助，当然不能由本相一个人说了算，总得大家共同商议，至少三公得互相达成一致，这不能算掣肘。”
黑颠又开始调拨：“老师，右相，本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有理想有抱负，要把大商治理成盛世之国，可那些王室的人对您有成见，左右牵扯，您的许多建议都不得实行。其实说白了，他们还是把您当外人，不肯信任，君上是这样，司马大人和左相大人也是这样。”
其实伊尹早就感觉到这一点，他在辅助商汤灭夏之后，一直觉得商汤和王室诸臣对自己信服、敬仰却不信任，心里一直堵得慌，黑颠这么一说，说中了他的心事。
“唉……”伊尹叹口气：“黑颠，我们都是外姓，其实很难融入王室这个圈子。”
黑颠嘿嘿笑道：“看来老师很谨慎啊！”
“当然了，作为臣子总得心怀畏惧，恭谨严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否则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了。”伊尹摇着头说。
“老师，您曾经教过弟子，做大事者要无所畏惧，排除一切障碍险阻，才能躬行明德。现在您这么多牵扯，还能实现您的理想？”
伊尹瞪着黑颠，看了半天，说：“你知道本相的理想是什么？”
“嘿嘿，老师，您说过，您本是奴仆出身，一心想逆天革命，实现自己的抱负，现在您身为大商右相，可仍旧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不觉得您的革命并不彻底？”
伊尹愣了愣，拉下脸来：“这话你也只有在这里说说，出去不要乱讲！”
“是是，学生明白。”黑颠笑笑：“但是身为您的学生，总要给老师出力，老师一旦荣耀当世，我这当学生也跟着有光彩啊。”
伊尹看看黑颠，没吭声。
商至二年春季，一年一度的大蒐又开始了，就是商王在春季田猎，地点是在西亳北部的洛水边上，这里原野广袤，丛林沼泽密布，禽兽成群，水中的鱼鳖鼋鼍也极多，是个狩猎的好去处。
古代人民少而禽兽众，人们靠农业生产过日子，可许多动物会糟蹋庄稼，它们数量众多，常常需要组织很多人一起去驱赶、猎杀保护农田作物，所以这种狩猎被称为“田”。
田猎四季都要进行，每个季节的田猎名称还不一样，《尔雅·释天》里说：“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獮，冬猎为狩。”
王举行大蒐，不仅仅是打猎，主要的目的是演武练兵，所谓“观兵”，今天称“军事演习”。
因为与军事有关，大蒐的主要组织者是司马有虔，但是所有的群臣都要跟上服务，因为不仅要调动军队，还要发动民众参与，大蒐是一项全国军民都要参与的盛大活动，要举行一旬，即十天。
这个工作其实很复杂，不是简单地练习兵卒和狩猎，它有一大套程序在里面，据说这套程序是夏后少康时期制定的，从夏到周一直沿用，当然各朝都有所改进，大概的程序差不多。
前期的工作，所有的官员都要去告诫参加狩猎的民众，要遵守纪律、遵守规矩，应该怎么做，一一地指点明白。
虞人（掌管猎场的官员）要选择好演兵的场地和狩猎的猎场，演兵的场地要除掉杂草树木，树立上标志杆，称为“表”，每一百步树立一个高表，设三个；五十步树立一个矮表，用来表示距离。
到了田猎的时候，在司马的指挥下，把旗设立在后表之中，群臣百官、各族族长带着他们各自的旗帜、鼓、铎、镯、铙等军乐器，率领着属民前来集合。
到了天刚明的时候，就开始集结，把旗放倒，检点参与人员，如果来晚了就要被杀头。
司马就下令列阵，战车、徒兵像作战时一样排列好，蹲坐在地上等候命令。
司马誓师，百官群臣都到阵前听誓，还要杀一只牲畜，给左右的士兵看，下令说：“不听命令，就像这只牲畜一样要杀掉他！”
军演开始，中军敲鼙鼓给负责击鼓的士兵下命令，击鼓进兵。
鼓人击鼓三遍之后，司马振铎，百官群臣把旗举起来，战车、徒兵都站起来，跟着鼓声的节奏，听着司马鸣镯，开始前进，走到第一根长表前停住。
再击鼓三通，司马打着停止的铎音，百官放倒旗帜，车、徒都停止，坐下。
这种前进、停止要进行三次，一直走到最远的那根木表那里。
然后又击鼓、振铎、举旗开始作进攻的样子，战车冲锋、士兵奔跑，所谓“车驰徒走。”击鼓三阕，战车冲锋三次，士兵跟着用武器击刺三次。
之后，击鼓退却，战车、士兵跟着铙的节奏后退，一直退回到原位，坐以待命。
演兵的时候，全是司马有虔亲自指挥三军，商王至则在伊尹、湟里且和三老等一些大臣的陪同下观看。
演兵结束，就进入狩猎环节，也不能乱来，有一套固定的程序。
先用旌旗设立左右军门，称为“和之门”。群臣各自率领着战车和徒兵从相应的和门出来，战车、徒兵在左右排列开阵势，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维持秩序。
然后专门有驱赶野兽的驱逆官乘着车去驱赶野兽，野兽被赶起来，中军开始击鼓，群司马振铎，车徒开始前进追杀野兽，就像打仗一样。
射猎的程序是王先射，然后群臣根据地位的高低先后逐兽射猎。
对于猎获的野兽，大的野兽要交公，小的可以自己留着，交公的野兽猎获者要割取猎物的左耳以备献功领赏。
狩猎结束，王在郊野会见群臣，群臣将士献上猎物，王要奖励猎获多的有功人员。
这种活动每天都进行，连搞十天。
十天之后，军队、民众回到都城，还要在宗庙里举行祭祀，用猎物作为牺牲以献祭。直到祭祀完毕，整个狩猎活动才算完全结束。
“不许乱说，什么妖女！”黑颠拍着案几吼道：“你们是新来的，到大商才几天？本来就官职卑微，是右相大人的推荐，你们才从上士跳了两级成了中大夫，已经不错了，你们不知道感谢右相大人，还有怨言怎么的？”
“俺们哪里敢有怨言？右相大人是俺们的恩人呢。可是，”晦烝申辩道：“俺们只是不想让雪狐姬那个小女人管着，还是个野蛮人的小女人……”
“小女人？雪狐姬武艺高强，在灭西商、扫二皋、征西夏之时立下赫赫战功，先王成汤都对她赞扬有加，现在还统辖着三千凶悍的野蛮人士兵，你们怎么能和她比？”黑颠拉着脸说：“她是北皋青狼盟的酋帅，右相大人的二儿媳，先王成汤亲封她为上大夫、少司马，身份、地位、官职都比你们高多了，你们服她管，还屈才了？”
“不敢不敢。”剧之尚急忙说：“其实这也不怪您和右相大人，本来右相大人是同意了的，都是被司马有虔那个老东西给破坏了。”
“对呀，只要有这个老家伙在，军队的事儿，我们想伸手太难了。”晦烝说：“还有君上，他小小年纪，可似乎很明白……”
“先别管君上和司马有虔的事儿，”黑颠皱着眉，伸了伸长脖子，说：“你们给我记着，先跟着雪狐姬好好地干，别惹事！你们在这里无根无蒂，只有慢慢积累军功，才有可能继续升官。你们不要和雪狐姬正面冲突，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商人，是王室正式任命的官员，地位要比野蛮人们高，你们要先从气势上镇住他们，然后才能逐渐柔伏他们。”
“是是，大人说得是，”剧之尚说：“我们总得想办法把雪狐姬给赶走，把桐师搞到手！”
“对，得取而代之，”晦烝说：“可我听说雪狐姬不好对付……”
黑颠手指敲着几面说：“我再一次警告你们，你们也知道雪狐姬是野蛮部落的女子，她又聪明又彪悍，最好别惹她，何况她还是右相大人的儿媳，更不能和她有龃龉，否则我们都不好混了。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就来告诉我，我再想办法处置。这都得慢慢来，不能心急，心急喝不得热粥。总之千万别和她当面顶撞，也不能输了气势，明白？”
“是是，明白明白。”二人点着头：“可司马有虔……”
黑颠拧着眉毛，咬咬牙：“那个你们不要操心，我想办法。”
***
第二天早朝之后，宫正黑颠就到右相府来看望老师伊尹。
落座之后，伊尹问：“你此来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师，”黑颠一边行礼一边说：“最近看老师辛苦，而且心情似乎也有点不大好。”
“是啊，你也知道公务繁忙，国家大事小情，本相都得过问……”
“是是，老师辛苦，君上、群臣都有目共睹，”黑颠说：“可是，老师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不觉得有掣肘之难？”
“哦……”伊尹看看黑颠，一皱眉头：“先王遗命，今上诏令，国事朝政由三公辅佐，三老相助，当然不能由本相一个人说了算，总得大家共同商议，至少三公得互相达成一致，这不能算掣肘。”
黑颠又开始调拨：“老师，右相，本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有理想有抱负，要把大商治理成盛世之国，可那些王室的人对您有成见，左右牵扯，您的许多建议都不得实行。其实说白了，他们还是把您当外人，不肯信任，君上是这样，司马大人和左相大人也是这样。”
其实伊尹早就感觉到这一点，他在辅助商汤灭夏之后，一直觉得商汤和王室诸臣对自己信服、敬仰却不信任，心里一直堵得慌，黑颠这么一说，说中了他的心事。
“唉……”伊尹叹口气：“黑颠，我们都是外姓，其实很难融入王室这个圈子。”
黑颠嘿嘿笑道：“看来老师很谨慎啊！”
“当然了，作为臣子总得心怀畏惧，恭谨严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否则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了。”伊尹摇着头说。
“老师，您曾经教过弟子，做大事者要无所畏惧，排除一切障碍险阻，才能躬行明德。现在您这么多牵扯，还能实现您的理想？”
伊尹瞪着黑颠，看了半天，说：“你知道本相的理想是什么？”
“嘿嘿，老师，您说过，您本是奴仆出身，一心想逆天革命，实现自己的抱负，现在您身为大商右相，可仍旧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不觉得您的革命并不彻底？”
伊尹愣了愣，拉下脸来：“这话你也只有在这里说说，出去不要乱讲！”
“是是，学生明白。”黑颠笑笑：“但是身为您的学生，总要给老师出力，老师一旦荣耀当世，我这当学生也跟着有光彩啊。”
伊尹看看黑颠，没吭声。
商至二年春季，一年一度的大蒐又开始了，就是商王在春季田猎，地点是在西亳北部的洛水边上，这里原野广袤，丛林沼泽密布，禽兽成群，水中的鱼鳖鼋鼍也极多，是个狩猎的好去处。
古代人民少而禽兽众，人们靠农业生产过日子，可许多动物会糟蹋庄稼，它们数量众多，常常需要组织很多人一起去驱赶、猎杀保护农田作物，所以这种狩猎被称为“田”。
田猎四季都要进行，每个季节的田猎名称还不一样，《尔雅·释天》里说：“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獮，冬猎为狩。”
王举行大蒐，不仅仅是打猎，主要的目的是演武练兵，所谓“观兵”，今天称“军事演习”。
因为与军事有关，大蒐的主要组织者是司马有虔，但是所有的群臣都要跟上服务，因为不仅要调动军队，还要发动民众参与，大蒐是一项全国军民都要参与的盛大活动，要举行一旬，即十天。
这个工作其实很复杂，不是简单地练习兵卒和狩猎，它有一大套程序在里面，据说这套程序是夏后少康时期制定的，从夏到周一直沿用，当然各朝都有所改进，大概的程序差不多。
前期的工作，所有的官员都要去告诫参加狩猎的民众，要遵守纪律、遵守规矩，应该怎么做，一一地指点明白。
虞人（掌管猎场的官员）要选择好演兵的场地和狩猎的猎场，演兵的场地要除掉杂草树木，树立上标志杆，称为“表”，每一百步树立一个高表，设三个；五十步树立一个矮表，用来表示距离。
到了田猎的时候，在司马的指挥下，把旗设立在后表之中，群臣百官、各族族长带着他们各自的旗帜、鼓、铎、镯、铙等军乐器，率领着属民前来集合。
到了天刚明的时候，就开始集结，把旗放倒，检点参与人员，如果来晚了就要被杀头。
司马就下令列阵，战车、徒兵像作战时一样排列好，蹲坐在地上等候命令。
司马誓师，百官群臣都到阵前听誓，还要杀一只牲畜，给左右的士兵看，下令说：“不听命令，就像这只牲畜一样要杀掉他！”
军演开始，中军敲鼙鼓给负责击鼓的士兵下命令，击鼓进兵。
鼓人击鼓三遍之后，司马振铎，百官群臣把旗举起来，战车、徒兵都站起来，跟着鼓声的节奏，听着司马鸣镯，开始前进，走到第一根长表前停住。
再击鼓三通，司马打着停止的铎音，百官放倒旗帜，车、徒都停止，坐下。
这种前进、停止要进行三次，一直走到最远的那根木表那里。
然后又击鼓、振铎、举旗开始作进攻的样子，战车冲锋、士兵奔跑，所谓“车驰徒走。”击鼓三阕，战车冲锋三次，士兵跟着用武器击刺三次。
之后，击鼓退却，战车、士兵跟着铙的节奏后退，一直退回到原位，坐以待命。
演兵的时候，全是司马有虔亲自指挥三军，商王至则在伊尹、湟里且和三老等一些大臣的陪同下观看。
演兵结束，就进入狩猎环节，也不能乱来，有一套固定的程序。
先用旌旗设立左右军门，称为“和之门”。群臣各自率领着战车和徒兵从相应的和门出来，战车、徒兵在左右排列开阵势，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维持秩序。
然后专门有驱赶野兽的驱逆官乘着车去驱赶野兽，野兽被赶起来，中军开始击鼓，群司马振铎，车徒开始前进追杀野兽，就像打仗一样。
射猎的程序是王先射，然后群臣根据地位的高低先后逐兽射猎。
对于猎获的野兽，大的野兽要交公，小的可以自己留着，交公的野兽猎获者要割取猎物的左耳以备献功领赏。
狩猎结束，王在郊野会见群臣，群臣将士献上猎物，王要奖励猎获多的有功人员。
这种活动每天都进行，连搞十天。
十天之后，军队、民众回到都城，还要在宗庙里举行祭祀，用猎物作为牺牲以献祭。直到祭祀完毕，整个狩猎活动才算完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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