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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平原之花

    果不其然,秦天明被重重的甩在洞穴的石壁上,但毒蛙此刻已无瑕顾虑眼前这群逃窜的人类。对于较为低智的魔族来说,它们与生俱来大都带有赖以生存或捕杀猎物的器官,而石甲毒蛙靠的就是坚韧有力的舌头,与舌头上分泌的毒液。秦天明这一剑,可以说对它的舌头造成了永久冻伤。麻木绵软的舌头,分泌毒液自然低效,捕捉猎物的能力,或许也会丧失。

    这石甲毒蛙原本是荆棘林外区霸主:六翼黑龙的眷属。前些天一颗冒着粉色光芒的陨石坠落到了外区。根据六翼黑龙的说法,它感受到这颗陨石,准确地说是以陨石的形式坠落的人形蛹,蕴含着先祖的力量。它无法断定里面的生物是否还存活,于是便产生了一个极具野心的想法:吞食其中的力量,强化自己。六翼黑龙向所有魔族保证,自己变强之后,会带着大家脱离人类的束缚,建立一个属于魔族的帝国。但事实也是如此,这颗蛹上散发的力量,让出于高天之上的苏宁,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

    石甲毒蛙平常还算忠心侍主。但此番它从六翼黑龙的话里听出了不同的含义:“这所有的力量都是我的,我要独吞,然后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帝国。”猜疑与恐惧使它思绪紊乱,它无法接受六翼黑龙的独断与自私,它原以为既是先祖的力量,那就该所有魔族共享,明明有很多的弟兄就连正常的学习语言都做不到,甚至只能保持象征野蛮粗暴的兽形态。但怎奈实力过于悬殊,它自知打不过黑龙,于是选择偷偷记下阵法符文,趁夜色带走了人形蛹。

    尽空山的魔族都被迫与尽空山达成协定:尽空山负责提供栖息地,魔族作为天然屏障保护尽空山安全。这看似合理的决定,是协会与尽空山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来协会不希望有魔族出现在人类五大区,另一方面尽空山对协会一直保持少量的怀疑态度,所以需要魔族这一后手。但其实尽空山是在混战时期,才来到这片地方的。

    当初战争刚结束,尽空山最高领袖告诫过所有魔族:破坏协定者,吾必与之不死不休。这句话在六翼黑龙的同胎兄弟刚逃出荆棘林后就被从尽空山挥下的剑气削成两半后一直很管用。至今,那片地方的草海,还有一道数百米的沟壑。这也是石甲毒蛙没选择直接逃离荆棘林的原因。

    此刻的石甲毒蛙似乎已经失了智,它脑袋两侧垂吊的双眼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纵身一跃,张开血盆大口朝人形蛹扑去。

    “糟了。”天上的苏宁似乎是最早发现的。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石甲毒蛙,都没发现人蛹蠕动了一下,但在那之后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从人形蛹方位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紧接着粉色光芒大盛,刺的秦天明睁不开眼,只能抬起手臂遮挡光亮。

    苏宁在光芒亮起之前就迅速给洞穴的人们附加了无形的玄力膜护盾,但光芒消灭了扑向它的毒蛙。

    在众人睁开眼睛后,石甲毒蛙已经消失不见。秦天明瞬间想起一个不太愉快的概念:玄力蒸发。指的是任何物体处于超越自身极限的强大的玄力环境下,都会化作玄力的一部分,就此消失。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故被称为“蒸发”。

    秦天明来不及惊讶,因为离人蛹最近的他注意到受刚才强光影响的不只有毒蛙,还有人蛹四周的石壁。或许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不太稳定的天然洞窟,因此刚刚瞬间爆发式的玄力冲击,加速了石壁的老化。等秦天明反应过来,四周以及头顶上的岩石,均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纹。

    “楞着干嘛,跑啊!”对面那个能使用光系玄力的女生对着秦天明大喊道。

    此刻,看着已经不断落下碎石的洞穴,秦天明是想走的。但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感,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他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形蛹是无辜的,如果放任不管,那多半会被塌陷的洞窟掩埋。这或许是秦天明特有的自作多情,亦或是涉世未深的他将眼前的人形蛹当成同类看待。在这短短数秒里,即使他反复不断的想说服内心的另一个声音,眼前的蛹来历不明、不是人类,但他的身体早在思考完之前,就已经走到人形蛹跟前,反手将其背在身上了。

    对面的女孩不知如何评价这个初次见面能奋不顾身救异族的男孩,她看到的不单是简单的救助行为,她看到的,甚至可以说是一道光,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珍视一切生命的、温暖人心的光。

    女孩很快从出神中反应过来,跟随众人努力朝着甬道离开洞穴。

    高空之上,苏宁看到众人逃出来后不久,洞穴彻底塌陷,便停止了手中储能仪的运转。她真饶有兴趣的盯着秦天明背着的人蛹。对于她那个层级的人物来说,千里之外视物并非难事。此外,看到人形蛹,苏宁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前几天有岛屿从天而降的事件。

    光辉城

    13821年5月13日

    这是一座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城市。相传这里原本是混乱时期的战争中心,但后来因为一个男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发展轨迹。没人记得这里最开始的模样,只知道这里是富饶的平原地区,因此演变成各大势力争斗混战的修罗场。战争一度要将富饶的资源摧毁殆尽,人们忘记了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得到资源而已。那时的人们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可言,只有混战、争斗、毁灭,直到角逐出足以问鼎这片平原的唯一胜者。历史的车轮在倒退,人类的底线被翻新。那个时期仿佛是神明为了惩罚贪婪的人类而降下的劫难,道德、人伦、一切人们引以为傲的用来衡量知性的标准,被统统舍弃。自诩万物灵长的人类,化为了他们原本最不屑,最痛恨的渴求鲜血的怪物野兽。

    或许已经没人记得这场混战的起因了,但人们都无法忘记,这座城市是所有战争结束的标志。最后的决战是在光辉城上空的云层展开的,人们看不见决战的经过,可当时在场的人,都见证了那个男人用无可匹敌之力量击穿污秽云层,点亮黯淡苍穹。

    “老秦,听得到吗,现在就你离陨石最近,你听我说,你直接过去接住它,让它慢慢减速,然后搬到长城外就好了。”一个男人正站在烈日暴晒下的光辉城中心大广场上,他手中正掐着半根点燃的烟。光辉城外,苏宁在用耳机与秦肇交涉的同时,自身正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市方向赶。

    被称作老秦的,正是秦肇。他是霸王集团的董事长,而霸王集团,可以说是以光辉城为中心的东天平原的龙头老大。

    由于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光辉城附近没有武神在执勤。反过来说,光辉城又可以说是最安全、最不需要执勤武神的地方。因为秦肇,就是当初被冠以“毁灭”称号,实力不输武神们的超级特工。此外,霸王集团正下方,有着光辉城建立之初集结十位武神之力,由傲玄亲自缔造的末日级阵法。

    正因如此,协会上下非常担心要是陨石坠落产生的动能启动了大阵,那造成的伤害,可能是陨石袭击的数百倍。老人们有这样一种说法:“要是光辉城地下的阵法启动了啊,那可真是世界末日。”

    苏宁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他们用这个阵法,摧毁了一位活生生的异族王者。

    此刻的秦肇似乎不打算等下去了。

    “要不,我直接把它击散吧。”

    “绝对不可以,且不说你能把一颗陨石撞成多大块,就算撞得稀碎,打成没法对地表造成动能伤害的程度,但卫星可是检测到了,这个陨石似乎是一座浮空岛屿,上面有一座漆黑的宫殿,那里面的玩意不知道是否对常人有害,打散了反而危险。”苏宁想都没想,直接驳回了秦肇的想法。

    “宫殿?”秦肇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然后他就想决定了什么事情一样,摘下了交流用的耳机缓缓的装进兜里。

    “喂,老秦听得到吗?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啊。喂!喂……”

    此时的秦肇早已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做出下蹲起跳,朝天挥拳的预备姿势。顿时,一股如山脉般磅礴的力场迅速张开,他那本就恐怖的肌肉愈发膨胀,彰显出与众不同的坚硬,周围的空间被强大的力场扭曲,以至于漂浮在空中的细微玄力,都出现了停滞。

    短短数秒,秦肇的身形就壮硕了好几圈。下一刻,随着肌肉的不断蓄力发力,他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奔腾着的江海气息在蠢蠢欲动,就好像,不是他来阻止陨石坠落,而是陨石,来阻止这翻江倒海的恐怖玄力。

    在力量爆发一瞬间,以秦肇为中心的千米之内,地面都因为他的起跳而向下凹陷变形。此时此刻,似乎地心引力都在为这个强悍的男人让步,他如同炮弹一般瞬间离开了地面。他起跳所卷起的风暴直接推到了附近号称万年不倒的建筑群。这一跳,将光辉城最繁华地带变成了废墟残垣。从上往下看,这时的光辉城广场,就像一颗把起跳点当做中心,以向中心倾倒的建筑为花瓣的花苞,它在东天平原上含苞待放,似乎下一刻,就会绽放出属于工业的、来自文明与科技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