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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骨牌

    元娥的坟前,胡不归撒了杯酒,他说:“元娥,我对不起你啊,我混啊,我犟啊,一心想要给你一个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婚礼,我现在后悔的要死,要是听了你的话该有多好,咱们两个在一起,哪怕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也好过君埋泥下,我寄人间。我无数次幻想过咱们在一起生活的场景,要是听了你的话,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围个小院,养几只鸡,喂一条狗,我每天踏实干活,你每天洗洗涮涮,我们吃自己的饭,过自己的小日子,然后生个一儿半女,应该是有许多欢喜的吧。你走以后,我再没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我再没有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我恨那姓赵的抢走了你,他那么薄情的一个人,偏偏抢走了我的唯一,元娥啊,你等着我,百年之后,我会回来找你,我们两个一起,我再也不离开了……”

    身后,三得攥紧了朱福宁的手,他们互相看看,手纂的更紧了。

    转眼到了三月,长堤飘絮,帆影过河,北国大地也一片欣欣景色。

    庆寿寺地牢里,因为天气转暖,反而湿气更重,浦洽患上了严重的癣疾,小徒弟按照师父的方法,抓了草药熬成药膏,小心地给师父擦拭了后背,正裹着纱布。看过师父背上的一大片溃烂,小徒弟心疼的直掉眼泪,他抱怨说:“不知道主持还要关师父多久,这鬼地方也不是人呆的地方。”溥洽倒是不以为意,他转移话题说:“文若啊,师父上次教给你的七禽拳法你用心练了没有?”文若点点头,又说:“师父,我推您出去见见太阳吧,现在阳光正好,林子里鸟叫虫鸣的,您好久没见了吧。”溥洽拍了拍文若的手,示意他停下,然后放下了被掀起的衣衫,他说:“为师老了,外面的世界就任其精彩吧。”文若又说:“师父,你说这电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有文启师兄说的那么神奇吗?”溥洽点点头:“他们确实找到了撬动天下的武器,这往后的世界,可能要按照某些人的设计来改变喽。”说完,溥洽缓缓躺下,望着顶上的石壁不再说话,文若收拾了纱布药品,从牢舍的门退了出去。

    福建,雪峰寺。

    正殿上,主持身边站了两排人,有的是皈依的和尚,有的是披甲的战士,无不怒目而视,对峙着迎面而站的三得三人。那豹头环眼的将军挡在主持身前,苦苦哀求:“陛下,下令吧,杀了这三个狂妄小儿。”

    主持知道,杀了他们容易,可这一杀,便如开弓一般再无回头箭,大明将重陷水火,天下又将生灵涂炭。那仰视可见的龙椅下,又要平添多少白骨?为了一个人的欲望,逼着千万人赴死,值得吗?

    主持往前了一步,让自己的胸膛暴露在三得的剑下,他问:“小师弟是来杀我的吗?”

    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主持的注视下,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三得有些心虚,他看了看手上的剑:“是的。”

    主持从容说道:“也好,就算与朱棣做个了结吧。”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吩咐道:“你可以动手了。”

    三得把剑举起来,停在了主持的脖子上。身边众人大惊,大喊:“陛下!陛下!”

    主持睁开眼,严厉命令道:“我死以后,你们各自散去,从此大明尽是永乐盛世,切勿再存他念。”

    三得并未急于动手,他说:“我若不杀你,自己将有杀身之祸,可我若是杀你,天下追随你的人那么多,我依旧早晚被人暗算,横竖都是一死,况且当初有人劝我不要杀你,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但老人的话,多少还是要听一些吧。”说完,三得剑身归鞘,转身便走。

    门口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来,三得走到大殿门前,拉开两扇门,光闯进来,殿内的人都有些刺眼。主持喊住三得:“你这样回去,该如何交差?”三得问:“我为什么还要回去,从此天涯海角,放浪形骸,不好吗?”主持斩钉截铁道:“不,你得回去。我有件东西,需要你拿给朱棣,当他看到东西,就能相信我已经死了。”这么一说,三得来了兴趣:“什么东西?”主持吩咐了一声,不大会儿,有人托着盘子进来了,揭开红布,是一把象牙骨做的令牌。

    主持拿起令牌,对三得说:“这张骨牌我二十多年未曾离身,拿着它,找到汇源当铺的佟掌柜,可以借山河图一阅,那图上记录了天下七十二州十万大山的龙兴之地,若是有风水大能指点,可定宇宙乾坤。”

    拿了象牙骨牌,三得几人下得山来,其余人具是面有凝色,山上那个和尚,当真是朱允炆无疑了,仅此一枚骨牌,如何令皇帝安心,追究起来,可是杀身之责。闲逛时,在石梯岭遇到一落魄秀才,蓬头垢面,喃喃自言:吾乃显隐真君,受冥帝所托,在此招募阴兵,待他日冥帝重掌九幽,诸位都是头功,皆可位列仙班……

    三得觉得有趣,便上前攀谈。

    秀才恢复了理智,说自己俗名刘兴,山西广灵人,三次乡试不中,家中老母亲因此饥寒而死,于是自己也准备投河自尽,恍惚中被一神秘人搭救,被言说命不该绝,于是受他差遣,来到这山涧上寻一贵人,讨要渡人之法。几个人听了都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只有三得打趣说:“你若是为你家主上招募阴兵,该去战乱之地,此处太平祥和,哪有众多冤魂?。”

    秀才作揖谄笑道:“此计甚好,甚好!不过南方大事初定,北方战端未起,只得在此稍作打算。”

    秦让戏谑问道:“哎,我说,你所谓的渡人之法,不就是杀人之法吗?这大千世界,大家都想多活两年,只有你在这妖言惑众,劝导大家去死,要是哪个缺心眼的信了你,你不缺了老鼻子德了?再说要是自己抹了脖子就能位列仙班,啥时候成仙的要求这么低了?”

    秀才摇摇头摆摆手:“话不投机半句多,孺子不可教,不可教……”说罢低下头不再言语。

    几个人相视一笑,转身便要离开,朱福宁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递给了秀才,秀才一愣,继而摇摇头:“我见姑娘有善心,便与个善缘”,于是在三个馒头中挑了个不大不小的,朱福宁甜甜一笑,收起包裹追着几个人走了。

    八月,安南叛军集合所有水上力量,分作左中右三队,于神投海邀击明军,张辅欣然赴约,阵势排开,双方都是旌旗猎猎,杀气冲天,俨然一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战斗,待敌方鼓声大躁,大明水军也应势而动,旗舰最高处,旗语兵手里的旗子三次挥舞,大船阵列后冲出一队小船,冒着黑烟径直飞往敌军旗舰,抛绳枪打上船舱,拖起旗舰就走。这些小船有个共同特点,不用船帆,不用人力,行驶迅速且力大无比,敌舰上的指挥嗓子快喊哑了,船舱内的船员腿快蹬断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脚下的船朝着大明水军的阵营划去。十几艘大船围了个半圆,只等敌方旗舰一到便迅速包围,仍然是那一套居高临下痛打落水狗的战法,敌方其他船只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们的水军都督已经被倒悬着升上了旗杆。然后就是大明水军对群龙无首的安南叛军进行的一场有组织的谋杀,这一战从中午战到傍晚,安南叛军大败,大明军陈胜追击,直抵陈季扩老巢乂安府,安南叛军降者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