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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久经沙场终究败(下)

    距无苦国建立已近十年,韩音樱和潘元哲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

    张又番苦寻韩音樱多年,始终杳无音信,无苦国的百姓个个守口如瓶,他们都不希望这位残暴的宰相破坏潘元哲和韩音樱平静的生活。

    这十年间,寒烟国四处挑起战争,周边的小国都被其吞并。战火连连,死里逃生者无家可归,漂流在外。

    寒烟国即将侵略到无苦国的边界,潘元哲很担心——无苦国的百姓享受和平生活已多年,他们憎恶也害怕战争的到来。无苦国虽国力强盛,但志气不高,除了潘元哲,全国上下都是百姓,没有一个武将,并不适合征战。

    然而寒烟国的将士斗气昂扬,经过张又番的劝导,他们争强好胜,自然是想要消灭所有敌国,统一天下。

    *

    “咚——咚——咚——”

    战鼓已经敲响,一面黑红色的寒烟国战旗立在了无苦国的边界,微风吹动,扬起一番沙尘,旗帜飘扬,像是一个向往沙场已久的退休士兵。

    潘元哲带领百姓当中的壮丁,组成一支抗战队伍,名曰:双旗队。

    张又番满脑子阴谋诡计,他带领寒烟国的沙七队在夜深的时候占领了无苦国的交通要地叁泊。

    叁泊的人民都被沙七队俘虏,关在城中新建的堡垒里以威胁潘元哲。潘元哲从无苦国的首都连夜赶到叁泊,却看见房屋破败,一片狼藉的叁泊。

    他愤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什么倡导和平的将军,连人民都保护不好,谈何和平?”

    “别担心,我父亲张又番虽阴险狡诈,但不会轻易深入敌国,肯定会先观察一阵,我们抓紧时间将叁泊抢占回来。”韩音樱既是个贤妻良母,也是个军事高才,她不卑不亢,一直陪在潘元哲身边,也时常给潘元哲出谋划策。

    “谢谢你,音樱。”

    怀揣着妻子和无苦国所有黎民的希望,潘元哲重新拾起了信心。

    “杀——”

    第二日凌晨,月光普照大地,潘元哲带着双旗队冲进叁泊。

    张又番还在睡梦中就被喊杀声惊醒:“快快快!快去迎战啊!”他在慌乱下达命令。

    沙七队与双旗队正面交锋在叁泊城城中心。

    打满补丁的破布衣,已经烂了的草鞋,随意拼凑成的武器,甚至有些人并没有穿着盔甲。因为无苦国虽然经济还算发达,但资源短缺,金银珠宝无法抵过长矛铁盾、甲胄利兵。

    相比之下,寒烟国的沙七队倒是个个身披银灰色盔甲,一手持长矛,一手持盾。部队分工精明,骑兵、步兵面面俱到。

    看起来好像双旗队必死无疑,但事实未然。

    双旗队呈半包围形冲向沙七队,沙七队先派了骑兵绕道从双旗队背后进攻。韩音樱料到他父亲会使这招,就让潘元哲提前派了一队兵,在城外驻守。

    奈何沙七队的骑兵实力过强,与双旗队驻守城外的分队大战,最终取胜,双旗队的分队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眼看自己的军队即将遭到前后夹击,潘元哲焦急地来回踱步。

    “别急,我们先拆分队伍,减少损失。”

    韩音樱从小跟着他父亲管政,自然懂得一些军事战略,女人的思维也使她在面对紧急情况比丈夫更加稳重。

    “我明白了,我们将队伍拆分为三部分,成一个倒着的‘工’字。”潘元哲虽是个将军,军事策略方面的才华不如战场上的作战能力,还是需要人指点的。

    “好主意!”

    两个部队首领正面交锋——

    张又番骑在马上手举长剑,冲向潘元哲,潘元哲驾马转身一躲,张又番扑了个空。这可把他气坏了。张又番调转马头,重新骑向潘元哲。

    眼看潘元哲就快被追上,他纵马右转,猛然刹住的马蹄踢起一大块泥土,重重地落在张又番的马的马蹄上,马受惊后便蒙头乱跑,差点让骑在背上的张又番摔下马来。潘元哲想将借此张又番引到战场旁的草地。

    张又番倒挂在马背上,双脚勾住马镫,用力一起身,这才没有落马而死。

    潘元哲与张又番并列驾马。潘元哲手持长矛,刺向张又番,张又番歪头一躲,顺势挥剑,只可惜没看准,刺到了潘元哲的马的臀部。潘元哲的马受伤了,鲜血直直地往外淌去,疼痛使马儿左摇右摆,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张又番的马。两马相撞,张又番和潘元哲齐齐从马背上摔落,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在草地上。

    好在草地柔软,两人并没有受重伤。

    张又番赶紧爬起来,拔剑向前一挥,刺向了潘元哲的左胳膊。鲜血喷涌而出,往外淌去,潘元哲管不了那么多,只右手持长矛,随意地往前乱刺,张又番左躲右闪,最后被逼到倒下的马前。

    “你无路可走了!”

    潘元哲双手用力挥矛,矛头对准张又番的脑袋。

    “呃啊——”

    倒下的并不是张又番,而是潘元哲。

    一个沙七队的小骑兵看见潘元哲和张又番在草地上单挑,就想偷偷溜过去,给潘元哲来个背后偷袭,好邀军功。银剑穿透腹部,血流成河。潘元哲跪在地上,他无力拿长矛了,只是大声喊道:“久经沙场终究败,死于沙场,足矣!”

    张又番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他愤怒地看着小骑兵:“他,我要亲手除掉!你这种小人的阴险手法是对对手的不尊敬!是对我能力的不认可!”

    小骑兵呆呆地看着张又番:“可……我若不杀他,宰相您不就没命了吗?”

    张又番沉默不语。

    “父亲!停下,快停下!不要再固执于征战了!看看百姓吧,他们被你如此摧残,您忍心吗?”韩音樱在远处的叁泊战场上朝着张又番大喊。

    张又番一惊:“樱儿!是樱儿吗?”

    “是我!我还活着呢。”

    “驾——”,张又番夺过小骑兵的马,向韩音樱骑去。

    “樱儿,你还活着,太好了!”张又番赶到韩音樱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说。

    “停下吧,父亲。”

    张又番回头望向沙场,叁泊这片土地早已被鲜血染红了,众生元元倒在血泊中,兵刃摩擦的声音是那样冷冰冰,直戳人心,战争一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张又番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的苍茫与生命的渺小。

    终于,张又番如梦初醒,急忙喝令草草地停下了战斗,想带着韩音樱打道回府。韩音樱不肯走,她渴望和平,她不想离开无苦国,不想离开战死的丈夫。张又番知道韩音樱固执的性格,最终还是妥协,不强求她。

    他回寒烟国后,宣布停战,他一手建立的帝国在他手下轰然倒塌,帝国梦就此破碎。张又番内心十分悔恨而悲痛,不是因为梦想破碎,而是因为心中存在的一样东西——怜悯之心,早早在他心中消逝了。

    新任皇帝继位,将寒烟国和无苦国合并,名曰:三幸国。代表和平、昌盛、友爱三大幸事。

    和平时代这才拉开篇章……

    三幸国建立三年后,一位双目失明的妇女坐在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前,她腿上伏着一个九岁的男孩。

    “娘,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男孩抬头问妇女。

    “快了,快了……”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妇女的布棉裤上。

    茅草屋后有一块墓碑,上面题着一行字:愿安息,捍卫和平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