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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要修仙,先爬山

    李云崖吃力的抱着巨阙剑跟在破云后面,朝着来时的通道往剑冢外走去。

    这时破云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徒儿,当年至敛前辈铸造这把剑的时候曾经说过,日后如果有谁能用这把剑,必当负剑三年方可学习我门派剑术道法,一会我去给你找东西将这巨阙剑拴在身上,三年不能离身,就是睡觉也要抱着它睡,知道了吗?”

    李云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心中焦急:“十来年后就有大灾来临,这一下就减去三年的修炼时间,也不知剩下的七八年还够不够用!”

    只是他自己也知晓这事儿解释不清,只能忍住焦虑闷声回答:“知道了,师父。”

    “恩,咱们摇光峰后山是白猿居,那是元袁大师的居所,我昨天去白猿居看过,元袁大师并不在。从今日起,每天起床后,你要背负着这巨阙剑,到后山白猿居前作揖请安,然后回来,风雨不可间断,若是有缘碰到元袁大师,被他指点一二,必将令你受用终生啊。”

    “弟子明白。”

    “那就好,每日从白猿居回来,下午为师叫你读书识字,等你负剑三年期满,并且能够自行参阅天经阁中得书籍时,为师再正式传你剑术道法。”

    于是李云崖便开始了为期三年的背剑爬山之路。

    从天经阁阁楼后有一条小路,绕过李云崖居住的房舍通往后山,小路两旁长满翠竹松柏,松柏之间又点缀着些许幽兰藤蔓,每日朝阳初升之时,山间小路便隐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自有一番翩眇的景致。

    然而,这条不算远的小路从今天开始却成为了李云崖的艰难考验。

    纵使心智如何成熟,此刻的身体依旧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李云崖步步艰辛地走在曲折的山路之上,没走几步便感觉巨阙剑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了下来,只得用手扶着一株松树大口喘气,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前行。

    石子路像是一条细蛇,围绕着山峰盘旋而上,刚开始时倒是平缓,然而走的长了,坡度就渐渐陡峭起来。

    李云崖爬了大约两三里路程,眼前出现一座木质的栈桥,桥身蜿蜒地伸向山顶,李云崖花了好大的力气走到这里,站在桥上忍不住低头望去,只见桥下云雾袅袅,料想也是深不可测。

    李云崖忍不住脚下发软,只敢蹲在木质的桥板上用手扶着桥面朝着另一端挪去,走到桥中央时,身边传来一阵轰鸣声,点点水滴溅湿了衣服,目光斜视了一下,发觉有一道流水从身旁的绝壁上流了下来。

    刚才李云崖没上桥时这道水流并不起眼,然到了跟前就显得十分湍急,李云崖真担心这水流会不会把栈桥也冲到万丈深的山崖底下去。

    这孩子从小生活在山林之中,没少跟玩伴在山里爬树摘果,下水摸鱼,险峻之地也到过不少,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心惊胆寒,只盼的这小路快点到那尽头,恨不得白猿居就在眼前。

    等李云崖好不容易爬到小路尽头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走的没路了才发现,师傅所说的“白猿居”原来是一座茅草所建的小屋,木质的门上爬满了青苔,一看便知许多年不曾有人打扫。

    茅屋的四周是一片竹林,碗口粗细的翠竹随着山风左右的摇摆,发出阵阵犹如海浪般的声音,茅草房的门口是一株辩不出年份的山桃树,只树干就有两人合抱粗细,此时正值仲夏,满树都是翠绿的颜色,鸡蛋大小的青色桃子在枝叶间若隐若现。

    李云崖站在门前对着茅草房做了个揖,口里说道:“后辈弟子云崖给元袁大师行礼了。”静候片刻,耳边只有屋后竹林里的鸟啼声和风声,并无人应答。

    李云崖听师父说过,元袁大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料想多半到大山深处不知哪里逍遥去了,于是李云崖便背负着巨阙剑从来时的路,准备下山。

    破云御剑站在空中,身影几乎要被山间的云雾完全遮蔽,山风吹的衣袖乱舞,雪白的须发随风浮而动,望着远处山道上那个背着重剑艰难下山的孩子,长吁一声:“这孩子心志倒是坚毅,如此三年之后,筋骨定当较常人强健,修行资质也是上上之选。日后此子成就当在你我之上。”

    身后掌门赵云枫点头应道:“师叔说的极是,云崖师弟一路行来,果真不曾解下背上所负重剑,可见其心性也是诚恳朴实,得到如此德才俱佳的弟子,实在是我们玄华派之幸。只是这‘巨阙剑’数百年都不曾生出剑灵来,当真要云崖师弟用此剑修习剑法吗?”

    “掌门记不记得数十年前元袁大师曾说过,我门派之中,铸剑弟子何止千数,唯有二代掌门至敛铸剑之术无人能及,到了晚年渐趋神境,你觉得至敛前辈晚年铸成的这把剑,有可能是废剑吗?”

    “师叔说的是,倒是云枫疏忽了。”

    “巨阙剑传承到今日,数百年无人能用,唯有云崖将之拔出,想必这是缘分,天意如何,我辈岂敢妄自猜测。”

    李云崖从后山山顶下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只觉得又累又饿,精疲力竭,趴在床上不愿动弹分毫。

    这时候哑仆端来了饭菜放在桌上,比划着手指招呼李云崖吃饭,李云崖应了一声,虽看见可口饭菜就在眼前,肚子里又是饿的像是着了火一般,却累的无论如何不想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碗筷。

    这时候门外传来破云的声音:“云崖,不要偷懒,吃过饭后去洗个药浴,我令哑仆用药材煮了水,你用来泡澡可使身体强健!泡完后到我的房间来,我教你读书识字。”

    此时李云崖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背负那重剑爬山虽说能够锻炼身体,但也难免会留下些沉疴暗伤,故而破云便准备了药材给李云崖泡澡以消除隐患。

    “我知道了,师傅!”

    “还有,泡澡的时候也不可解下背上的剑。”

    李云崖饿的再也忍不住了,忽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拿过碗筷一阵狼吞虎咽。

    是夜,天壁上的繁星就像一颗颗宝石闪烁着光芒,锁妖塔在夜色中倒映着月光,就像是一把修长的剑影,安静的伫立在山谷湖心的孤岛上。

    摇光峰上,破云的居所亮着灯,云崖和师傅相对坐在房间里的竹席上,二人中间放着一个紫铜香炉,袅袅轻烟从炉中升起来,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破云望向面色疲惫的云崖:“徒儿,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要你背负着这巨阙重剑,三年不得离身吗?”

    李云崖低头小声的说:“师傅说过,那是铸剑者至敛前辈留下的嘱托,能用此剑者必须负剑三年方可习练剑术道法。”

    破云微微一笑:“这巨阙剑较一般长剑沉重数倍不止,我玄华派剑法却讲究轻灵飘逸,唯有常年负剑,才能在用这剑时达到举重若轻之境,不然即使你臂力能举千钧,手持这巨阙重剑也容易用于劈砍,拿剑做刀使,难得剑法真传,这点你要切记。”

    李云崖直到此时才明白这背负重剑的真意,心里默念哪怕再苦再累也一定坚持三年剑不离身,当下点头应是。

    破云又道:“今日起,你每日从后山白猿居归来之后可到我这里,我教你习文断字,不过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向我回答。”

    “师父请问,弟子定当如实回答。”

    “好,我来问你,你为何要学习剑术道法?”

    李云崖思索良久终于找到了滴水不漏的说辞,便开口道:“不敢隐瞒师父,弟子生于山林,父母少有管教,因此弟子便喜欢无拘无束。我在平日玩耍时每每抬头仰视我门派弟子御剑破空,翱翔天际,便梦想着要向他们一样,不受这山丘深林所限,想到哪里便到哪里,游览天下美景乃是我的心头之愿。”

    破云听完微微一笑:“哦?难道不曾有过斩妖除魔的念头?”

    李云崖沉默片刻,开口回答:“斩妖除魔之类的,弟子原本只是当作故事来听,但经历了蛇妖一事,才知妖魔残暴,如能倚仗手中长剑除妖救人,那真是天下第一等快意之事”。

    破云点头说:“世人多用‘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来称赞我派弟子仗剑除魔之事,你之所愿,无论是游览天下以求逍遥,还是仗剑伏魔以救世人,都正合我派门风,不过若想二者达成,便要勤修道法,方能使手中青锋斩破樊笼。”

    李云崖听破云这番言语,又想起那日在蜀州城中被人欺辱的情景,便点头应答:“是,师父,弟子明白。”

    “那好,我来教你识字吧,还有,这三年间,我不会传授你一丝剑术道法,不过你要记住,你这负剑行走,读书识字,也是一种修行。”

    深夜,李云崖抱着那把笨重黝黑的大剑躺在床上酣然入梦,也许是因为日间背剑爬山太过劳累,此时的李云崖睡得格外深沉。

    无人注意到,这把折磨了李云崖整整一天的大剑,此时在夜色中居然闪烁出淡淡的光华。

    窗外的明月照射进来,那月光照到黝黑的剑身上就好似落入了幽深的古井之中,惊不起一丝波澜,然而只过了片刻,那剑刃上便又闪烁出清亮的荧光,丝丝缕缕,像是轻微的气流在青黑色的剑身上流转,然后又渐渐地从那熟睡的少年口鼻之中和毛孔之中渗入身体里去了。

    这个过程安然无声,好似这把笨重的古剑正将那天际照映下来的月华过滤一番之后,又传入这少年体内一样。

    李云崖对这一切自然毫无所觉,因为这看似熟睡的少年,此时却跌入一场诡异奇险的梦境之中,纵使这少年心中如何惶恐挣扎,都无法从那梦中挣脱,好似这少年魂魄同肉身早已分离:魂魄正在惊悚的梦魇中挣扎逃窜,而肉体却是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好可怕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