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变迁

    人若敬畏神，献上祭品做完仪式后，必然不会再回来查看的。他们的跪拜足够虔诚，孟宇分析之后，安心的打了个盹，当他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的云朵渐渐被染红，清新的大自然气息，如果是在旅行的话，这一切相当沁人心脾。

    孟宇刚想活动一下手臂，竟把女孩弄醒了。在微弱的朝霞中，女孩婴儿肥的面颊红润可爱，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两人四目相对，保持着偎依的姿势，弄的孟宇一时惊慌失措，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是中华千年的传统。

    两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孟宇感觉怪尴尬了，虽说他也没少接触异性，可出于道德，他还是感觉这样有点不妥。于是，他在身边捡起一块小石子，往岩壁上刻写着自己的名字。

    “孟宇。”

    他指指墙上的字迹，再指指自己。

    女子此刻也学着孟宇发音，念了一句。这是好征兆，孟宇随即指指女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指指自己，发出这个音:

    “吉。”

    孟宇指指女孩，然后指指自己：

    “吉。孟宇。”

    这样两人获得彼此的称呼了，交流踏出了第一步。孟宇拉拉自己的衣服，又指指吉的衣服，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等她回答，吉没有让孟宇失望，答道：

    “哎。”

    然后见孟宇不回答，又拉拉自己衣服，说道：

    “哎。”

    孟宇搜索着脑海里的方言库，不断联想这到底哪里的方言，会将衣服念成“哎”的。再去回想村落老人平时讲的话，里面带着大量弹舌音。

    工人流动性大的企业里，每个月基本都有天南地北的人来工作，然后做不久又换人，这些不停找工作，然后辞职，又继续找工作，又辞职的人，基本都不是本地人，他们遇到老乡就会有话题，然后会用家乡话交流。孟宇听多了，也就会好奇的问问对方哪里人，久而久之，对一些地方的方言，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推断地理位置，按目前他的认知里面，只有湖北某些方言含有一些弹舌音。可句句都有大量弹舌音的方言，他愣是没听出来。

    晨光落在了石桌旁边的布包裹上，孟宇伸手拿来，用手势问吉这些能不能生吃。

    看着袋子里红彤彤的果实，吉毫不犹豫就拿了一颗大口咀嚼起来，并自信的告诉孟宇，这种果实能直接食用的。于是孟宇尝了一个果子，酸酸甜甜的，还挺不错，他把剩下的果子全部给了她，因为自己目前还没有饥饿感。吉狼吞虎咽了几个，表情迟疑了一下，然后把一半果子递给孟宇。看着吉的举动，孟宇不由得感慨，这是个懂事的女孩，本就不多的食物也要分享，可孟宇并不饿，就用手势表达自己已经吃过了。

    水果宴吃完之后，孟宇教会吉“跑”和“趴下”的普通话发音，就带着她启程了，毕竟遇到危险，还是得听得懂一些简单命令才行。

    两人迎着朝阳就出发了，他们走走停停，一路吉给孟宇采集了各种野果。孟宇多少也有点植物常识，看到吉绕过了一棵茂盛的龙葵视而不见，便知道她能区分野果是否能吃，也就不去担心野果中毒了。

    这样郊游似的赶路，已经是大中午了，两人才来到树林边缘。其实孟宇也不想这么急着赶路，他想熬到晚上，路过村庄去顺一点餐具和干粮来路上用，于是孟宇让吉在树下修整，自己爬上一棵大树观察村庄。

    往村庄方向看去，一个人都没有，附近的农田也看不到有人干活。这就很奇怪了，村庄按孟宇的推算，应该有40人以上的规模，因为房子有20多间，可大白天一个人的看不到，属实不对劲。

    孟宇把吉带到上次自己躲雨的石穴里，让她藏好，自己要单独去村庄查看情况。

    接近村庄了，孟宇才发现，村子里满地狼藉，他之前住的那个小屋外面，篱笆被毁坏，草席墙被掀翻了，其他房子也有类似的遭遇。

    屋内陈设全部被掀翻，吃过饭的碗筷跌落在地上，有很多草鞋的痕迹，都是偏大码的脚。村子里的人基本都不高，上次上山的四个男人，没有一个超过一米六的，而地上的鞋印，孟宇对比自己的，显得差不多大。人的身高和脚掌尺寸是成正比的，足以说明，这里有外人来过。孟宇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提高了警惕，迂回着查看起其他房子，所过的房子都没人。

    当孟宇来到村子中间的草场上时，赫然有两个人趴在血泊之中，身下一大片的血红，泥土来不及吸收的血液凝固在土地上，泛着点点红光，还有一些苍蝇在上面围绕着。

    见四周无人，孟宇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倒地的是本村的人，都是青壮年男性，已经死亡，胸口有被利器贯穿的伤口，黑黝黝的，还带出来一些内脏碎片，散落在背后的创口周围，是被人正面刺死的。孟宇伸手摸摸尸体和身下的血，尸体已接近地面温度，血液也已经完全凝固，呈红黑色。周围的苍蝇并不多，而且尸体还未出现尸臭，并且整体僵硬无比，孟宇用自己的常识推测这人死了应该超过10小时，不超过24小时，因为他曾经了解过，尸僵要在24小时之后才解除，意思是昨天把吉送去祭祀，回到村庄不久就发生了变故。

    只有两具尸体的话，其他人应该是被掳走了，孟宇冷静的查看着附近的线索。来到村口，只见泥地上一大排的足迹通向远方，正是孟宇要前进的方向，这就有个问题，能掳走一村人的组织，想必规模不小，如果相遇那可相当的危险，但目前来说，村庄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孟宇大胆的前往家家户户，看看有没有幸存者，然而整个村庄还真的没有一个人影。

    回到吉藏身的石穴处，只见她乖乖的抱膝坐着，听到孟宇的呼唤，轻盈的女孩三两下跳了下来，直接就钻入孟宇怀里，孟宇象征性的回抱一下吉，然后带她到村庄里去。看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孟宇给她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示村里人被掳走了，还死了人。

    在孟宇的带领下，吉慌张的来到两具尸体前，那两具尸体早已被孟宇用茅草遮盖起来了，她扒开草堆，看了两人的遗容就开始呕吐。一般人看到这种血腥的惨状难免会有类似的反应，孟宇这种心理素质较强就另当别论吧。看着吉的神情从紧张到淡定，即可得知，这两人对她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之后孟宇和吉一同寻找物资，他们先找到一些麻布，将收集来的食物统统装进麻布里。这期间居然找到一个稍大一点的陶罐，可以当锅用。

    吉带孟宇来到一个带点腥味的院子，房子茅草墙上有一些凸出的尖锐木棍，地上还有三个直径稍大的木桩，木棍和木桩上都有一些黑乎乎的覆盖物，应该是血迹，这看起来是屠夫的房子。果不其然，房子里有一些金属刀具，孟宇摸了摸刀具的质地，感觉不像钢铁，把柄的部分有点绿色的氧化，估计是青铜产品。

    青铜这种金属，放到现代化的今天，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东西，质地脆，还造价高。可没有其他资源的情况下，也只能利用这些青铜器了，孟宇挑出两把有尖端的，打算做成长矛。接着在吉的引导下，孟宇找到了一把斧子，还有一个巨大的陶泥锅，甚至一大罐的甜甜的果脯。

    托那把青铜斧子的福，孟宇在附近砍了一些竹子回来，两根稍直的做成一米二左右的长矛，然后挑出一根尺寸形状顺手的，破开放水里煮。煮一会就拿出来掰弯，然后接着煮，又继续掰，不多时，一个弓就出现了。稍细的竹子削尖，然后在弓上搭一根麻绳，简易的弓箭就有了，孟宇试了下威力，能轻松贯穿三层麻布，这样狩猎小型动物没问题了。

    孟宇用找到的骨针和细麻线，把收集到的麻布缝合成了背包的样子，两人一人一个。吉看着孟宇这超前卫的制作方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孟宇看了看天，知道路上会下雨，于是他把一些麻布缝合起来，做成一个帐篷，为了保暖，他还做了两个睡袋，然后再一人找了一些换洗衣物，说是衣服，其实基本都一个样的能披上身的破麻布罢了。行囊都准备齐全了，两人升起篝火吃了一顿饱的。

    天空逐渐入夜了，又是一个没有星辰的夜晚，他们找了个篱笆完整的房子就在里面过夜了。孟宇目前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穿越了，可不往东方走，根本无法证实这个想法，必须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城市才行。

    夜里的雨如期而至，稀稀拉拉的落在村庄里，把奄奄一息的篝火彻底扑灭了。过不了多久，这个村庄便会被大自然侵蚀，房屋倒塌，灌木丛生，然后尘归尘土归土，最后彻底回到大自然，失去踪迹，像这种单纯的茅草木料建筑，连遗迹都无法形成。

    茅草房的屋顶还算厚实，里面居然滴水不漏，而且显然经过了房子主人多次的修缮，室内也没有进水的情况。两人一同躺在一张草床上，本来孟宇想要分开休息的，可吉实在是黏人，他换一张床，吉就一定要跟在后面，非要抱着孟宇睡，见拗不过她，也只能随她了。

    雨夜总能让人安稳入眠，当孟宇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天虽然没有完全亮，但周围已经充满了鸟鸣，生机勃勃。

    经过一夜的无意识辗转反侧，两人的居然变成了孟宇抱着吉的姿势，他猛然惊醒，眼前这一米五的女孩刚刚还蜷缩在自己怀里，被这么一干扰也醒了，在那用极其无辜又没睡醒的眼神看着孟宇。

    两人起身后，草草生火弄了点食物就告别了村庄，两个背着背包的一高一矮身影缓缓走在泥泞的路上，身后的村庄孤零零的，田野上尚未成熟的庄稼随风摇曳，翠绿的硕果抒发着种植者的不甘。不知道村庄在瓦解前，还会不会有人来居住，或者会不会有新一批的村民来定居。

    吉也明白村庄抛弃了她，所以并没有多少留恋，按老人的意思，孟宇就是神，本来吉已经是孟宇的人了。可惜那晚孟宇没有把她带走，之后村民只能用以往的方式，把她放到祭祀的地方。那里本是村庄的禁地，吉想象中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她吃下了麻痹的果实，可意识是清醒的，当她被带到洞穴里，四肢一绑，她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是这个男人，一次次给她喂水催吐，最终才恢复了行动能力。看到洞穴里的骸骨，吉也明白了以往的祭品是什么下场，所以不管眼前的这个孟宇是不是神，吉都决定一直追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