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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为争红颜一笑颦

    鱼幼薇在诗词一道确实有见地,一边评论个人诗词中的佳句,一边引用前人相似的诗句比较,几番下来,众人均是心服口服。

    待论到凌绹的那首《秋雨》,鱼幼薇道:“凌公子诗中的‘冥冥’二字用的最是贴切,秋雨绵绵,无边无际,昏晦难明。杜工部诗中曾有‘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与凌公子此诗正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面的李屹听得正谈论凌绹的诗,见是机会,便对鱼幼薇道:“可否将凌兄的诗稿拿来一观?”鱼幼薇不疑有他,便顺手将诗稿递与李屹。

    李屹接过诗稿,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会儿,笑道:“平素倒是听说凌兄不爱作诗,不过今日观凌兄这首《秋雨》,却也是上乘之作,看来平日坊间定是以讹传讹了。”稍停,又装作想起来什么的样子,道:“不过这首诗似乎和温兄的那首七绝气韵相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人所作呢。”又对鱼幼薇道:“鱼姑娘以为呢?”言下之意很明白,就差点直接说温庭筠是凌绹的枪手了。

    诗词本为个人天赋,不同之人作诗风格绝不相同,刚才温庭筠匆忙之间挥就了两首秋景,也未刻意区别两首诗中的气韵,因此两首诗确实风格相近,李屹本也是个中高手,因此被他当场指摘出来,也确乎有一番道理。

    听李屹这么说,温庭筠和凌绹双双变了脸色,毕竟是做贼心虚,连带一旁的李商隐都有些不自在。温庭筠拉着凌绹逛青楼本为了找个大款掏钱,只为见见鱼幼薇,却不想李屹也在场,而且这家伙还抓着凌绹的毛病不放了,本想为凌绹辩白几句,可情知他并不会作诗,只怕弄巧成拙,因此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作为一个准文人,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当着鱼幼薇这样一个美女被人揭出是别人替做的诗,这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件难堪和不能容忍的事。眼看着鱼幼薇也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凌绹却忽然仰天大笑,道:“诗词小道耳,李兄以为这即席赋诗有多难,于我却是寻常事,莫说这等五言七言,就是学那曹子建七步成诗,却也不在话下。”凌绹自忖,以自己在后世的好学,从宋之后的诗中现拿出一两首应该还不是问题。

    听了凌绹这番大话,一旁的温庭筠却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心道你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不知道吗?别说七步成诗,让你走七里地你能做出来吗?刚才是趁人不注意帮你当了回枪手,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怎么偷梁换柱。又不无悲哀地想到,经此一闹,哥几个在青楼界的名声算彻底毁了,以后还怎么混。想到此,不由脸色一阵灰败。

    李商隐在一旁干咳两声,打岔道:“区区一首诗,何必纠结于此,我等今日来是欣赏鱼姑娘的琴艺的,不如再让鱼姑娘弹奏一曲吧。”

    那李屹却并不上当,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凌兄了,今日倒要领教下凌兄七步成诗的本领。”

    凌绹道:“我若是做出来了又如何?”

    李屹心下笃定,道:“你要是做得出来,我便磕头认你做师父;你要是做不出来,便当着鱼姑娘的面承认自己是无耻小人。”他看刚才温庭筠和凌绹两人脸色,心中已十拿九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输。

    凌绹转头对鱼幼薇笑道,“还请姑娘再给个题目。”

    鱼幼薇心下虽不齿凌绹行径,却也不想得罪这班纨绔,毕竟对于青楼来说,和气生财也是很重要的。见两人互不相让,只好出来打个圆场,勉强笑道:“两位公子真是喜欢开玩笑,何必为了此等事伤了和气,还是让贱妾再为公子们弹奏一曲如何。”

    凌绹笑道:“多些姑娘回护之意,只是看来今日有些人不拜师父是不甘心啊,姑娘但出题目无妨。”

    鱼幼薇见事已如此,双方都不肯退让,只好心下一横,道:“即如此,贱妾也只好不恭了,还望凌公子见谅。”抬头环视屋中,眼光忽然落到墙上的那幅画上,心中便有了计较,便指着那幅画道:“就以这画为题吧。”

    众人随着她的眼光都落在了那幅画上,只见那画中有一片水面,横亘着一叶小舟,一位女子斜坐在舟上,上面树丛中隐隐有一角楼影露出,楼角上方是一轮圆月,空中有两只大雁正展翅飞翔。那画布局甚是匀称,景意深远,只是笔工纤巧,明显是女子所画。

    凌绹盯着那幅画足有移时,心中忽然一动,顿时有了主意。遂站起身来,冲李商隐一抱拳,“还请李兄帮我记录一下。”

    起来溜达了两步,凌绹装作沉思状,漫吟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吟诵完毕,道:“胡乱作了一阙长短句《一剪梅》,就以此送给鱼姑娘吧。”

    这首《一剪梅》吟完,屋中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那温庭筠张大了嘴巴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李商隐提着笔呆坐当处,盯着纸上刚才自己抄录的词似傻了一般;而李屹却是满脸不解夹杂着愤怒,怒视着凌绹;只有鱼幼薇一双妙目在凌绹身上不住打量,口中却不住呢喃着“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少倾,屋中忽然响起掌声,将呆坐的几人惊醒,众人看去,却是那马跃在旁鼓掌喝彩。只见那马跃端起酒杯向凌绹致意,道:“凌兄才情举世无双,仅凭这首长短句,在今日大唐已无出其右了,在下佩服佩服。请,请。”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凌绹也举起酒杯回敬马跃,道:“马兄谬赞了,诗词小道,陶冶性情而已,若不是鱼姑娘这幅画画得着实好,小弟也不会见景生情,说起来还得感谢鱼姑娘。”说完笑吟吟地看着鱼幼薇。

    不知为何,见凌绹目光看向自己,那鱼幼薇脸却突然一红,轻轻低下了螓首。

    这时,温庭筠却站起身来,冲凌绹抱拳道:“凌兄,恭喜恭喜。”

    凌绹不以为意,随口接道:“却是喜从何来?”

    温庭筠道:“这一喜嘛,是凌兄这首《一剪梅》,才思飞扬,实乃文坛一大盛事;这二喜嘛,是恭喜凌兄今日收了一名高徒。”说完目视李屹,哈哈大笑。

    众人看向李屹,却见他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商隐也在一旁凑趣道:“李公子,今日躬逢其会,不如就在这里行了拜师大礼罢。”

    凌绹也恨他刚才不依不饶、非要自己出丑,此时也不欲轻易将他放过,便看向李屹,笑道:“李兄,刚才在下那首长短句,不知兄台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