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灰暗天色之下，他惊慌失措地狂奔着，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他不时地回头张望，尽管从未在身后看到任何的追随者，但仍旧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遍地的杂草在脚步下分离出一条道路，顺着这条前人走出的道路，他竭尽全力想要逃离这片血土。
只剩下焦黑枝干的枯树越来越稀疏，当他踏出这片禁区，终于像是泄了气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旋即，他便发觉背后涌现一阵凉意。他讪讪地回头，脸上惊恐的神色难以抑制。
披散而落的乱发遮住了惨败的面颊，隐约可以看到一双眼白占据大部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上遍布淤青和大大小小的伤痕，破烂不堪的白色衬衫满是血污，硬生生被血染成了红色。她微微开口，凄凉的质问传入双耳，“为什么不救救我？”
王祺猛然从梦中惊醒，满额汗水。他怔怔地凝视头顶的床板，足足盯了三分钟整，才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已经到了七点半，距离设定好的闹钟也只差十分钟。
就这短短十分钟的剩余时间，再睡回去也只不过是自讨没趣。他穿好衣服拉开床帘，其他室友还在熟睡，尽管美好的睡眠时间马上就要一起结束了——因为今早八点二十，全宿舍六个人，都要去参加同一堂高数课。
回想起今早诡异的噩梦，十年前的往事结合了昨晚所见的画面，反而造成了更深的恐惧：梦里自己难以忘怀的那个场景，天地一色的灰暗与荒草枯木杂生的血土；昨晚所看到的离奇画面，被长发遮住大半面颊的诡异女人和她一张一翕的嘴唇。
十八年来，他又一次发觉，自己的人生也许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普通。这两段经历，也许别的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吧。
浑浑噩噩的课堂上，王祺难以抗拒身体的疲惫，迷茫地盯着黑板上老师写的板书，面前的课桌上则是崭新的《高等数学》。
为了抵抗心头的困倦，他拿出手机打算振奋一下精神，才发觉有一条来自辅导员的未读消息：
课后到主教楼308一趟，叫上赵志远一起。
高数老师仍在喋喋不休地在板书上证明课本里的公式，王祺推醒同样困倦到“点头”不止的赵志远，给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效果很好，一下子让二人一同清醒过来，又可以愉快地接受知识提高自己了。
两节课后，二人告知其他室友自己的行踪，便一起走向主教楼。
“这课程也太难了，两节课讲了这么多页，根本没看懂是什么意思。”赵志远开口抱怨课程的难度，随后话题一转，“估计马上就要问我们昨晚的事了，依我之见，多半是正式让我们封口，说不定还有奖励呢，最好直接给咱俩保研好了。”
“都下课了你还没睡醒？白日梦做的不错嘛。”王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呢，说不定直接威胁我们，要是走漏风声就当场把我们开除出校了。”
“其实我也没弄清楚，那个同学到底看到了什么人，居然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真的看到了传言里的那个女人，所以才被吓到了？”王祺面不改色地悄悄开了个玩笑，想试探一下，毕竟他没有明确问过赵志远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啊，领导们的态度也很暧昧，就好像他们早就对抓不到罪魁祸首这件事心知肚明了。”赵志远反而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认真思考起王祺的玩笑话。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走到了主教楼的308室门口，辅导员早已在此静候多时。李巧向二人招招手，说道：“赵志远先进去吧，里面的人是这样要求的。”
二人对视一眼，王祺站在辅导员的身边，而赵志远则是推门进入308室。
“这次的事，记得千万不要对外说起，马上就全都结束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并且作为见义勇为的奖励，校方会出公告公开表扬你俩的。”辅导员靠近王祺身边，小声说道。毕竟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偶尔还是会有别的同学经过，这些言论绝对是不能被无关者听到的。
短短几分钟，赵志远就一脸不解地从门里走了出来，然后他拍了拍王祺的肩膀，说道：“也没问什么东西，应该挺快的，赶紧进去吧。”后者点点头，径直走进308室，还很有礼貌地关好门。
作为主教楼三楼的休息室，308室与其他用作教学的教室并不一样，空间小了很多，里面也只有简单的办公桌和椅子，用作老师课间休息的场所，相当于教学楼的临时办公室。
里面拉紧了窗帘，不过因为天色较好，透过窗帘进入的光线也让这件休息室没有太过黑暗。
办公桌的后方，坐着一个背靠椅子、背朝王祺的背影，可以看到他梳理整齐的苍苍白发。他穿着因不符季节而看起来略显怪异的深色长袖布衫，有种跨越时代的古老韵味。
但这道背影却似曾相识。
“放心吧，我与这孩子有缘，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位老者慈祥的话语。面对这似曾相识的背影，熟悉的穿着服饰，同样的满头白发。王祺愣在原地，回想起十年前遇到的那些人。
“小家伙，好久不见。”老人似乎看到王祺错愕的面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像是温暖和煦的阳光，“十分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是的，王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惊慌失措的王祺回到村里，就通知了村长和村支书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在他的带领下，几个成年男子违背村规，将伤痕累累的老者背回村落。
但老者何时苏醒，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包括老者何时离开，王祺都不得而知。当时的他年仅八岁，那天已经是周日的傍晚，第二天就被送回学校了。
而作为住宿生的他，下一次回家就已经是周五的下午，村里就像从未有外人来过一般，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将近十年过去，当年窘迫的小孩早已改头换面，更何况，他甚至没有转头看过王祺一眼。
在王祺分神的工夫，老者转动椅子，正面朝向王祺。他的面容似乎没有受到时间任何的打磨，与十年之前几乎并无变化。依旧是鹤发童颜，神色矍铄，锐利的目光也一如往昔。
“好久不见。”王祺的心久久不能平复，但还是开口回应，然后发问，“那时候，在那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王祺的询问，老者的双眼突然黯淡了一瞬，轻叹一声，还是说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能告知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幸存，是因为他的手下留情。我愧对当年随我一同前去的同僚，愧对死在那一场灾祸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充斥着自责与无奈，因为有些哽咽而显得沙哑。他没有给王祺回应的机会，继续说道：“这次你我之间再度相遇，就是必然，如我当年所说那般。”
“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会选择哪个学校？又知道我恰好会牵扯到这样的事件？”既然老者没有提及的念头，王祺也只好借坡下驴，接过话柄转移话题。
“不。不是知道你会去哪，也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切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们两个有重逢的缘分，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从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所以今天，我们就在此再度相遇，就算这次你没有涉足这件事，以后也会有其他的事件促成我们的重逢。”
“所以，昨晚发生的事，包括过去类似的那件事，都是属于科学无法解释的层面么？”
“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不过今晚我可以给你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机会。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昨晚到底有没有见到‘她’。”
她。那个当面消失不见，浑身伤痕，披头散发的女人。
无需多想，王祺就明白老者指的是谁，他详细地诉说了昨晚所看到的所有景象，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他不时地回头张望，尽管从未在身后看到任何的追随者，但仍旧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遍地的杂草在脚步下分离出一条道路，顺着这条前人走出的道路，他竭尽全力想要逃离这片血土。
只剩下焦黑枝干的枯树越来越稀疏，当他踏出这片禁区，终于像是泄了气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旋即，他便发觉背后涌现一阵凉意。他讪讪地回头，脸上惊恐的神色难以抑制。
披散而落的乱发遮住了惨败的面颊，隐约可以看到一双眼白占据大部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上遍布淤青和大大小小的伤痕，破烂不堪的白色衬衫满是血污，硬生生被血染成了红色。她微微开口，凄凉的质问传入双耳，“为什么不救救我？”
王祺猛然从梦中惊醒，满额汗水。他怔怔地凝视头顶的床板，足足盯了三分钟整，才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已经到了七点半，距离设定好的闹钟也只差十分钟。
就这短短十分钟的剩余时间，再睡回去也只不过是自讨没趣。他穿好衣服拉开床帘，其他室友还在熟睡，尽管美好的睡眠时间马上就要一起结束了——因为今早八点二十，全宿舍六个人，都要去参加同一堂高数课。
回想起今早诡异的噩梦，十年前的往事结合了昨晚所见的画面，反而造成了更深的恐惧：梦里自己难以忘怀的那个场景，天地一色的灰暗与荒草枯木杂生的血土；昨晚所看到的离奇画面，被长发遮住大半面颊的诡异女人和她一张一翕的嘴唇。
十八年来，他又一次发觉，自己的人生也许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普通。这两段经历，也许别的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吧。
浑浑噩噩的课堂上，王祺难以抗拒身体的疲惫，迷茫地盯着黑板上老师写的板书，面前的课桌上则是崭新的《高等数学》。
为了抵抗心头的困倦，他拿出手机打算振奋一下精神，才发觉有一条来自辅导员的未读消息：
课后到主教楼308一趟，叫上赵志远一起。
高数老师仍在喋喋不休地在板书上证明课本里的公式，王祺推醒同样困倦到“点头”不止的赵志远，给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效果很好，一下子让二人一同清醒过来，又可以愉快地接受知识提高自己了。
两节课后，二人告知其他室友自己的行踪，便一起走向主教楼。
“这课程也太难了，两节课讲了这么多页，根本没看懂是什么意思。”赵志远开口抱怨课程的难度，随后话题一转，“估计马上就要问我们昨晚的事了，依我之见，多半是正式让我们封口，说不定还有奖励呢，最好直接给咱俩保研好了。”
“都下课了你还没睡醒？白日梦做的不错嘛。”王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呢，说不定直接威胁我们，要是走漏风声就当场把我们开除出校了。”
“其实我也没弄清楚，那个同学到底看到了什么人，居然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真的看到了传言里的那个女人，所以才被吓到了？”王祺面不改色地悄悄开了个玩笑，想试探一下，毕竟他没有明确问过赵志远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啊，领导们的态度也很暧昧，就好像他们早就对抓不到罪魁祸首这件事心知肚明了。”赵志远反而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认真思考起王祺的玩笑话。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走到了主教楼的308室门口，辅导员早已在此静候多时。李巧向二人招招手，说道：“赵志远先进去吧，里面的人是这样要求的。”
二人对视一眼，王祺站在辅导员的身边，而赵志远则是推门进入308室。
“这次的事，记得千万不要对外说起，马上就全都结束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并且作为见义勇为的奖励，校方会出公告公开表扬你俩的。”辅导员靠近王祺身边，小声说道。毕竟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偶尔还是会有别的同学经过，这些言论绝对是不能被无关者听到的。
短短几分钟，赵志远就一脸不解地从门里走了出来，然后他拍了拍王祺的肩膀，说道：“也没问什么东西，应该挺快的，赶紧进去吧。”后者点点头，径直走进308室，还很有礼貌地关好门。
作为主教楼三楼的休息室，308室与其他用作教学的教室并不一样，空间小了很多，里面也只有简单的办公桌和椅子，用作老师课间休息的场所，相当于教学楼的临时办公室。
里面拉紧了窗帘，不过因为天色较好，透过窗帘进入的光线也让这件休息室没有太过黑暗。
办公桌的后方，坐着一个背靠椅子、背朝王祺的背影，可以看到他梳理整齐的苍苍白发。他穿着因不符季节而看起来略显怪异的深色长袖布衫，有种跨越时代的古老韵味。
但这道背影却似曾相识。
“放心吧，我与这孩子有缘，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位老者慈祥的话语。面对这似曾相识的背影，熟悉的穿着服饰，同样的满头白发。王祺愣在原地，回想起十年前遇到的那些人。
“小家伙，好久不见。”老人似乎看到王祺错愕的面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像是温暖和煦的阳光，“十分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是的，王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惊慌失措的王祺回到村里，就通知了村长和村支书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在他的带领下，几个成年男子违背村规，将伤痕累累的老者背回村落。
但老者何时苏醒，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包括老者何时离开，王祺都不得而知。当时的他年仅八岁，那天已经是周日的傍晚，第二天就被送回学校了。
而作为住宿生的他，下一次回家就已经是周五的下午，村里就像从未有外人来过一般，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将近十年过去，当年窘迫的小孩早已改头换面，更何况，他甚至没有转头看过王祺一眼。
在王祺分神的工夫，老者转动椅子，正面朝向王祺。他的面容似乎没有受到时间任何的打磨，与十年之前几乎并无变化。依旧是鹤发童颜，神色矍铄，锐利的目光也一如往昔。
“好久不见。”王祺的心久久不能平复，但还是开口回应，然后发问，“那时候，在那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王祺的询问，老者的双眼突然黯淡了一瞬，轻叹一声，还是说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能告知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幸存，是因为他的手下留情。我愧对当年随我一同前去的同僚，愧对死在那一场灾祸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充斥着自责与无奈，因为有些哽咽而显得沙哑。他没有给王祺回应的机会，继续说道：“这次你我之间再度相遇，就是必然，如我当年所说那般。”
“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会选择哪个学校？又知道我恰好会牵扯到这样的事件？”既然老者没有提及的念头，王祺也只好借坡下驴，接过话柄转移话题。
“不。不是知道你会去哪，也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切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们两个有重逢的缘分，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从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所以今天，我们就在此再度相遇，就算这次你没有涉足这件事，以后也会有其他的事件促成我们的重逢。”
“所以，昨晚发生的事，包括过去类似的那件事，都是属于科学无法解释的层面么？”
“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不过今晚我可以给你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机会。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昨晚到底有没有见到‘她’。”
她。那个当面消失不见，浑身伤痕，披头散发的女人。
无需多想，王祺就明白老者指的是谁，他详细地诉说了昨晚所看到的所有景象，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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