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胡婆新家

    胡媒婆终于又回到她曾经熟悉的安溜镇。但她已经没办法回老家胡洼村了。她们老家的土坯房现在都倒塌了，涡河南岸的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她家的田还都在胶泥土覆盖着，无法耕种。胡大嘴要是直接回到村里，既没有地方住，也没办法生存。于是她一家人就临时在安溜镇上住了下来，保安团现在都已经解散了，她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欺负她们。

    如今的安溜镇又热闹起来，随着国民党新水东政府的成立，大批的官员和驻军拖家带口的回到安溜镇。随之而来的酒馆，茶楼，说书场，咖啡厅，甚至还有娱乐场。镇上的人胡大嘴都熟悉，她惧怕的贾富贵也因为当汉奸，被人民给处决了，她住在镇上对她当月老更方便。所以，经过厉害分析，一家人商量后，就决定把家安置在镇上。

    日本洋行原来的那个院子，荒在那里无人过问，满院荒草有一人多高，成群的老鼠体大如猫，好在房子却完好无损。胡大嘴托关系，使些银子，从镇公所办了一个产权手续，这日本人的资产就成了她胡大嘴家的了。她们一家人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才收拾出来。这里就成为她们正式的家。

    他们把临路的房子改成小饭馆，胡大嘴的男人带着孩子又干起了老本行。开起了混沌馆。一家人就住在后院，原来那日本人的院子非常大，家人住着显得十分的空旷，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害怕。胡大嘴就让男人从院子中间砌一道墙，一个院子改成两个院，前院居然还隔出几个房间，做混沌馆的雅间。凭借胡大嘴男人的手艺，混沌馆没多久就兴隆起来。

    胡大嘴回到镇上的消息传开，这给一些光棍汉们带来很大的精神鼓舞。他的期待着胡大嘴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娶上一个媳妇。因为这连年的灾难和战争，安溜镇的大岁数的单身男人有增加不少，他们又的是女人饿死了，有的是走丢了。还有是没找着老婆，年龄大了剩下的。

    这次的逃荒经历，虽然让胡大嘴受尽千辛万苦。但也让她增加不少见识。认识很多上层人士。她学会喝咖啡，打麻将，甚至东施效颦的给自己置办一套旗袍。她那低矮肥胖的身躯，在旗袍的包裹下，显得十分的滑稽。但她坚持认为是镇上的人没有眼光，不懂得审美，并非是她穿着不好看。

    她看到大灾后的安溜镇，她开始把洛阳的做媒的经验引到安溜镇，这些结亲的方式灵活运用，让胡大嘴的保媒的生意又开始红火起来。胡大嘴将家安顿好后，她又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去打探消息。她离开的这几年，谁家有闺中待嫁的闺女，谁家有要换亲的儿女，她已经不太清楚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能重操旧业，她必须尽快掌握这些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的摸索、打听，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她又开始了她那靠耍嘴皮子吃饭的营生。

    安溜镇管辖下的村子，在经历大灾和日本侵略之后，有很多家庭都是支离破碎。有的家人在逃荒时都走散了，有的饥饿疾病死去了。如今虽然回家来了，却没办法活下去。家里房子塌了，地被洪水冲下的泥沙淤了。他们在自己的家乡却还是像逃荒一样的居无定所的过着流浪的日子。

    胡大嘴把自己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她把这些不完整的家庭凑到一块，又组成了一个个新的家庭。死老婆的和没丈夫的，孤身一人的姑娘。流浪的小伙，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从某种意义上说，胡媒婆为灾后重建做出了巨大贡献。国民政府给颁发的奖牌也是应该的。然而，好景不长，经胡大嘴介绍的一门亲事，却闹出人命，这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是国民党提倡的新生活运动风经过十年后，因为新县长周的到来，也终于刮到豫东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他们开展运动，提倡解放思想这让胡大嘴比较头痛，大家都讲婚姻自由，哪里还有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理就不要了吗？

    镇上女子中学的学生，都是受新思想的影响。她们痛恨父母包办，更是批判换亲的陋习，她们坚决与旧习气做斗争。胡大嘴保媒拉纤的做法与女学生们提倡的新生活背道而驰，她就首当其冲的成了被斗争的对象。当同学们把胡大嘴押到县政府的时候。胡大嘴感到无比的委屈和困惑。想当初，大家都对她感恩戴德，视她为上宾，如今为什么给人做媒找老婆，怎么还犯法了呢？

    周县长支持学生们的行为，见学生们把胡大嘴押来县府，就命人不由分说的把她关进牢房里。胡大嘴在大牢里被打的遍体鳞伤，好在她没有为日本人做过事，否则她就再也走不出大牢的门。当周县长了解到胡大嘴曾经拒绝给贾富贵做媒，不愿意给日本人做事的情况，认为她还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人，就命令警察局把她放了。后来周县长被调走后，国民党政府新派来的县长和胡大嘴在洛阳就认识。胡大嘴才算有了依靠，终于可以活的像个人样了。

    经过了解情况，胡大嘴才明白国民党的新生活运动规定，不是不能做媒，就是不能以收彩礼的名义，变向买卖人口；不能逼迫婚姻，干涉婚姻自由；不能以物换人，不尊重人。胡大嘴从此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收取好处，只是猪头和宴请的程序还是错能少的。

    有一天，胡大嘴到镇上来吃饭，她是不会做饭。平时都她男人伺候她。今天她的男人和孩子有事回老家去了。她家的混沌馆歇业，她自己只能去街上找饭局。

    正带人在街上巡逻的治安大队冯小虎，他看到胡大嘴一个人在吃饭。他于是就过去打招呼。熟人相见，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次见面，让她陷入贩卖人口致死的案子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怎么也想不到因为她的原因，竟然招惹上一起人命官司。

    胡大嘴问冯小虎道：“您原来不是伪保安团的队长吗？如今怎么又成了警察局的人了？”

    冯小虎连忙制止胡大嘴胡说八道，他四下看看无人听到，才松了口气。小声说道：“我检举揭发汉奸有功，还镇压过日本人，所以现在国民党政府就给我这个差事。”其实，是冯小虎给县里的警察局长送了银子，才让他躲过汉奸的罪名，他给贾富贵卖命的时候，自己多了个心眼。私下贪污了不少银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用银圆给自己重新铺了一条路。还当上水东县住安溜镇治安大队长。

    冯小虎又说道：“另外，我也有一是相求。我也是承蒙省警察局的领导照顾，才算有今天的前程。今天刚好遇到您，我就拜托给你。”

    原来，胡大嘴受冯小虎所托之事，是为他的上司熊局长私下找一个能生养的女人。他的上司年近五旬，至今膝下无子，但又不敢续弦。因为局长的岳丈是国民党政府的高官。他这个水东县警察局长也是他岳父给托关系当上的。

    胡大嘴一听给警察局长做媒，就满口答应，她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圆，手开始痒痒起来，把家人的嘱托全抛弃一干二净。

    胡媒婆通过了解，终于注意到安溜镇女校有个叫蜡梅的学生比较理想。蜡梅长得白白净净的，细条的身材，凸起的胸部和圆润的翘臀，肯定能让男人为止倾倒。她用一个过来女人的经验判断。这个女孩子肯定能生养，并且会生男孩。蜡梅不仅外貌端庄，而且知书达礼，还是个有文化的青年。胡大嘴掌握情况后，开始了她的罪恶计划。

    翟甘经听说胡大嘴回来，他提着礼物去拜访胡大嘴。他心里还一直挂念秀儿。虽然秀已经为爷爷守孝满三年，但如今的刘寨村是游击队驻地，秀守思想影响，如今也参加妇女自救会，那女人婚姻自由受保护。他不敢轻易去游击队的地盘上去抢人。如今胡大嘴回来了，翟甘经想请胡大嘴督办以前的婚约。

    胡大嘴见水保来找她，心里明白什么事。八路军游击队提倡的婚姻自由，严禁包办的这个做法，给胡媒婆带来很大的麻烦。政府提倡的自由恋爱，新式的婚姻，年青人搞对象直接自己做主。一时间她不知所措。

    胡大嘴把水保让到屋里坐下，嘴上客气道：“水保大人能来我这寒舍，蓬荜生辉。”

    翟甘经笑着说：“胡大婶客气了，您那时不愿意给日本人做事，拒绝贾富贵做媒，在咱们安溜镇可是传为佳话了。”

    胡大嘴被人夸奖，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那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之举。

    二人寒暄几句后，书归正传。翟水保开门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他想请胡大嘴把以前的婚约续上。虽然他和黑老七的干妹妹好过，但他还是一直惦记那水灵灵的秀儿。

    胡大嘴说：“如今刘寨村是游击队的天下，只恐怕不好提起以前的约定。听说秀儿已经是妇女自救会的成员了，她身边还有翠儿保护着。这个事情估计不太好办。”

    翟水保明白胡大嘴说的话都是实情，就央求胡大嘴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胡大嘴只好答应。

    翟甘经见连胡大嘴也没有办法，就心生一计，准备把秀儿给骗到镇上来，然后霸王硬上弓。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如今的县长毕竟不是他叔叔了，如今的秀儿也是过去的那个任人宰割的秀儿，她是豫东地区游击大队的妇女自救会的骨干成员。

    当翟水保的计划刚要实施，他就就被游击队给逮住了，经过教育，才把他放了回去。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打秀儿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