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情相悦（1）

    秀儿自从爷爷死后，好像一下长大了。她每天照例为刘寨渡口的客人摆渡爷爷留下的那条渡船。她尽管非常想念银锁，但也不敢去找他，她担心会给银锁带来危险。因为独眼龙曾经放出过话来。如果秀儿再和银锁之间有来往，他就让保安团还过来抓人。独眼龙的两个手下每天就像狗一样的忠诚的守护在秀儿家外面，秀儿摆渡时，就跟着上船。秀儿看着他们就如同空气人，自己该干啥就照样干啥，但她心里却很着急。银锁让小弟金坠子每天给秀儿捎信报平安，还偷偷的告诉她，三哥在想办救秀姐脱离魔掌，也就坠子带来的口信支撑着秀儿活下去。

    河滩枯萎的芦苇荡的里，扣儿依偎在狗娃的怀里，他们身下是狗子用芦苇的芦花铺成天然床铺。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扣儿，比以前做大姑娘的时候还要漂亮，丰满的胸脯，翘起来的屁股，都是好生养的特征。

    扣儿在娘家养好身体，准备回何家时，约狗娃到这河边芦苇荡等她。这条惠济河的曾经留下她太多美好的回忆，每个地方的一草一木她都还记得清楚。她主动解开狗娃的衣服，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少女时的羞涩。她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报复何家对二丫头的冷漠。她没有丝毫的背叛婚姻的愧疚，相反，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和复仇的快感。当然，也有对狗娃亏欠补偿的心安。而

    云雨之后，狗子娃搂着扣儿说，孙老师给我介绍了他的一个师范学校的同学，他的这个同学在东面的煤矿当班长。那里下矿掏媒的人能吃饱饭，还能挣到大洋。他想去试试，等在那边挣到大钱，安顿好后。他就回来接扣儿一起私奔去矿上过日子。扣儿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出声。

    狗娃问到：“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还是怕人说闲话？”

    她叹口气说道：“我道不怕人说闲话，不过你别忘了，我是给哥哥换亲的，我要是跟你走了，我哥哥和嫂子他们怎么办？”

    二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她扣儿又说道：“我听说去矿上掏媒很危险，你也别去了，有合适的机会，你就把你姐姐找回来，让她重新给你换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狗娃摇摇头说道：“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让姐姐再给我换一次亲了，上一次的事情对她的伤害已经够大的了。我希望她这次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你看看我们这一片，有哪家换亲是有好下场，不是寻死，就是守寡。再说，我们从小就一起光屁股长大，虽然前一段时间娶了香儿，我现在要想法子把她忘了，我也不想再娶别的女人。就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你一起，我就满意了。”她扣儿听狗娃这么说，心头一热，二人又紧紧的抱在一起。

    就在扣儿和狗子娃在一起的时候，冯小虎带保安团和国民党部队上的来到了刘寨村抓壮丁。他们如同凶神恶煞，挨家挨户搜查，满村的追赶，弄得鸡飞狗跳。保安团正在追赶一个青年的，他没跑多远就被一个当兵的一枪打中倒在地上。

    铜环在家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东躲XZ，因为按规定他家已经有人在部队上了，他就不用再出丁了。但为完成任务，冯小虎他们不顾这些规定。不考虑是否家里有军人。村长过来和当兵的解释说：“他家已经有人在部队上了。大兵根本不听他解释，不由分说的把铜环给押走。”

    扣儿的二哥环子要被抓走去做壮丁，何娟抱着铜环的腿不放手，一个士兵上来掰开她的手后，把她推到在一边。看到铜环被押走，一家人哭天抹泪。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时候的国民党在抗日前线屡屡吃败仗，死伤造成的严重减员。为了补充兵源，开始大量抓壮丁。导致乡下劳动力丧失，生产力更加低下。这些抓来的壮丁，他们没有经历过什么军事训练，他们没有什么立场，他们也没有端枪上过战场，可是从此他们就这样无可奈何地生活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这几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部队上经常到村子里来征兵，刚开始还有人为了不饿肚子，主动去当兵，扣儿的大哥就是村里第一个报名去当兵的人。然而，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当兵的人又去无回，扣儿的大哥从离开家后，一直没有音信，大家都传她大哥在战场上给打死了。所以，活命比肚子重要。没有人再愿意去送死了。

    国民党队伍征不到人，就挨家挨户的按人头摊派壮丁人数。有些人为了不去当兵，就东躲XZ。部队就到处抓人。

    狗娃把扣儿送到渡口过河回何家去了。他就打算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就到东面的矿上挖煤了。当他刚走到村头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看到扣儿的三哥银锁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跑来，狗娃大吃一惊，以为他和扣儿的事情被高家人发现了。不料银锁是来告诉狗娃，当兵的在村子里到处抓人呢。他是来通知让狗娃躲在外面不要回村里。

    银锁问狗娃干什么去了，狗娃说他刚才碰到扣儿回何村，看到她拿的东西太重，就把她送上船，当然，狗娃没敢告诉银锁自己和扣儿睡觉的事情。

    他们俩个人没敢再回村里，沿河堤去村东头学校找孙老师去了。孙老师劝他们尽快离开刘寨村，当兵的到处抓壮丁，翟水保也不会放过银锁。只有走出去他们才能安全，也才能为将来的幸福争取的机会。

    孙老师给他的同学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带上，他说还会发电报告诉他的同学，让他同学提前安排好。他们二人拿着孙老师的信，也没敢回去收拾行李，带上孙老师给准备的东西就匆匆上路了。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去矿区挖煤了去。二人一商量，就决定一路讨饭去东面矿上，下井挖煤去。

    铜环被抓走时，何娟带着两岁多的虎子来到娘家报信，她哭的如同泪人。扣儿听说二哥被抓了壮丁，知道她娘肯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从她大哥在部队上战死后，她娘无法忍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现在嫂子又回娘家来了，她娘这会没人照顾。环子被当兵的带着镇子上，在镇公所训了几天后，被一辆军车拉走送去了前线，从此杳无音信。

    当扣儿火急火燎的回到刘寨娘家，看到她娘躺在床上，不停的抹泪，这一家人的心血给二儿子组建的家庭，就这样给活活的拆散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接到像大儿子铁链那样让人窒息的口信。如果到那时候，她的这条老命就不会有了。

    扣儿知道三哥肯定在孙老师那里避难，她就和小弟一起去孙老师那里找三哥。这才知道三哥和狗娃要去矿上掏煤去。四个人往河边走着，谁也没说一句话。一直到狗娃和银锁要上小船了，狗娃才抓住扣儿的手哽咽的说：“我……把家里交给你了！我娘身体不好！你……多来看看她吧！”银锁也对小弟说：“你别忘了捎信给你秀儿姐，告诉她：我到矿上安排好就回来接她。”他们说罢用篙点了一下岸，头也不回地把船向着惠济河对岸划去。

    扣儿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岸上，眼睛一直望着那条小船。足足有吃一顿饭工夫，那条小船由大变小，由小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小船隐没在水天一色的万顷波浪中，扣儿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