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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大开眼界

    让唐好惊呆的正是他一直心中念叨的大象。从最初瞒着父亲出门,到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唐好心中一直期盼的就是能够亲眼见到大象。太行山道上见到子昭腰间悬挂的玉象饰已让他痴迷许久,如今见到这活生生大象,心中的澎湃之情自是不用多说。

    西亳城中内城城门口,两头大象被侯府的佣人牵引着缓缓的走过吊桥。吊桥下的护城河是一条天然的河流名曰“尸乡”,自西向东穿大城而过,河道两边用青石砌筑形成了这内城的护城河。

    大象体型庞大,四肢粗壮,走在吊桥上压得吊桥咯吱作响。唐好再也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翻身下马毫无顾忌的朝着大象跑去。

    夏侯傲不知道唐好对大象早已神往已久,见他突然下马朝着大象跑去,连忙命属下阻拦。唐渊也是第一次见到大象,他虽然听说过这东西比一般的畜生要大一点,可这何止是大一点。那大象长鼻垂地低着头,无精打采。身上沾着血污,引来不少苍蝇围着叮咬,一双大耳一扇一扇驱赶着,细而短的一条尾巴卷成了卷粘在身后。

    唐好身法灵活,几个武卒卫兵想拦没有拦住,他已闪出几步到了大象的身下。“哇~,大象好大啊,它好高啊。”说着唐好用手在大象的后腿上轻拍了两下。大象受惊嘶鸣起来,牵象的仆人立刻赶紧安抚大象的情绪。唐好看着自己的手上有些红印,又看着大象身上的血污。忙回头问夏侯傲:

    “他们受伤了呀。”

    夏侯傲一边命人赶紧把象迁到宫苑里饲养起来,一边向唐好说道:

    “这两只只是幼象,成年的大象只怕我这城门都进不去了。”

    说完见大象进城,城门已经让开领引着兄妹二人一起入城又说道:。

    “前几日出城狩猎有幸遇到这些大象,下属不知分寸伤了母象的要害。本侯见这两只小象围在母象身边久久不肯离去,便让人活捉了回来。日后养在在宫苑之中,也让他们有个归所。”顿了一顿又道:。

    “想我国人自契祖之时便往返于南北,行商贸易。那是国人多牵象而行。所以大禹王分化九州把这里定做豫州,这豫字就是牵象之人的意思。所以成汤先王立国在这豫州也是天命所归啊。后来豫州的人口也渐渐多了,森林毁坏又加上人们的肆意捕杀,这象群是越来越少,几乎绝迹了。”

    唐好看着那两只大象被人牵走念念不舍,听到夏侯傲这么一说,小象失去了母亲,不由得替小象难过,也深有感触的想着自己也失去了母亲。本想着追上那两头幼象看个究竟,只是此时人已在夏侯傲的宫院之内,着实的不敢在胡作非为。

    穿过宫门,绕过一面双龙竞珠的萧蔷,映入眼帘的则是这宫城的大殿。

    这里的四阿重屋大殿比那城楼上的更加气派,朱红色的立柱一根根并排而立,不知道有多少间房屋。两侧的回廊延伸至大殿后,传统的前朝后寝设计风格。大殿房顶铺设的茅草整齐厚实,一看就是经人修葺整理过的。

    大殿前的广场上摆放着一件暗金色四足铜鼎,规格巨大,约莫怕有千斤之重。鼎身一周的盘龙纹,鼎的两个大面各有兽面一个,两个小面则是布满乳钉,双耳上则是虎型纹饰,四足用蝉纹,线条优美,纹理清晰可见。这鼎放置于广场中央,对大殿正门相对,使得这宫院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唐渊兄妹跟随夏侯傲进入大殿,分宾主坐下。只听夏侯傲高兴的说道:

    “这宫室原本旧都的王宫,本侯就封洛邑,大王特恩许我住在此处,说是本侯原本就是王室贵胄,二来若是这宫室闲置荒弃,也有亏于列祖列宗。”“本侯也知道有些不合规制,平日里都居住在偏殿,只有贵客到来才到这正殿。”

    唐渊连忙起身答谢,顺着夏侯傲的话说着一些客套话。唐好随着兄长一同谢过,目光扫射着大殿之内,又用手摸摸这明晃晃的地板,心中之道:

    “哎,这么好的房子,我什么时候也能住上呢。这里都这么气派了,那到了殷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夏侯傲似乎看出了唐好的心思,冲着唐好说道:

    “小翁主日后到了王都见到那真正的王宫,便会觉得本侯这里不过如此啊。”

    说完,夏侯傲吩咐仆人宫娥准备酒菜饭食招待兄妹二人。

    片刻后仆人宫娥们依次排队进入大殿,有一个人端的,两个人抬的,三个人扛的大大小小的餐具酒器不一会就摆满了几案。只把唐好看的是眼花缭乱。如果说在虢城酒肆,店家上的那一套餐具算得上隆重的话,那这里、在这大殿上、夏侯傲的府中,那用的只能是叫做极尽奢华。

    唐好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铜爵,翻转看着。那爵泛着金光,流长而尾断,流稍细,成弧形微微内卷,内饰水波纹路;尾扁而宽,好似一片桑叶,外饰蝉型纹路。流上一对柱,样子好似蘑菇的伞盖,那伞盖上也有着一圈的漩涡纹。爵身圆柱型,腰部收窄,上下各有一对连珠纹饰,纹饰中还有菱形的雷纹,复杂多变,只叹那铸爵的匠人巧夺天工。爵身右侧配有一个虎兽鋬(音同扳,杯子的握把),鋬下是圆兜型爵底,配上三个卯字形三足,显得异常的精巧。

    “这爵好精致啊,只怕是老头子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了。”唐好不由得赞许道。

    “哈哈,翁主当真是品鉴的高手的啊。这些东西都是大王赏赐的。王室工匠的手艺那自是不必说了。”

    说话间仆人将一个三足鼎抬至大殿中央,鼎内热气腾腾,煮着肉。一时间香气布满大殿。

    “好香的肉啊,这是什么肉?”唐好深吸一口气,忙问道。

    夏侯傲也不答话,命仆人捞起一块肉切成薄片,端到兄妹二人面前。

    唐渊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却对这放肉的盘子产生了兴趣。那盘子成淡黄色泛着淡淡青光,摸起来温润如玉。唐好嚼了半天,有看看那肉色红嫩,瘦肉如丝,嚼起来滑嫩无比,一时没尝出来。

    “什么肉啊,这么好吃。”唐好问道:。

    不待夏侯傲回答,唐渊在一旁用略微训斥的口气说道:。

    “是鹿肉。大惊小怪不知礼数。”

    “你什么时候吃过,我怎么不知道。爹爹常让我们俭朴,你什么时候偷吃的。”唐好不服气的问着。

    这兄妹二人的对话引得夏侯傲哈哈大笑。唐渊没搭理唐好,举起盘子问道夏侯傲。

    “侯爷,这盘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像玉而不是玉,似陶又非陶。”

    “这是瓷器,比起一般的陶器,烧制起来异常麻烦,所以并不常见。本侯也是侥幸得到一些。”说完,夏侯傲对着殿内的仆人吩咐道:

    “今日能够和唐侯的世子翁主一同用膳,本侯高兴,去把本侯珍藏的东西取来,让世子和翁主品尝。”

    如今这案上的美酒佳肴,餐具酒器就已经极为奢华了,听到还有珍藏,兄妹二人一起瞪大双眼,好一睹为快。

    只见大殿外走进四名侍女,小心翼翼的抬着一个方案,方案上用白色的丝绸盖着一物。另有两名侍女各端着一个爵放在兄妹的案前。一名老仆人则是拿来另一个爵放在夏侯傲的案前。兄妹二人相互对视不明所以。又看看那刚拿过来的爵和夏侯傲案上的竟然一模一样,但非铜爵的金色,而是晶莹剔透的白色。

    “啊!是玉爵。”唐渊一声惊讶。

    玉石本来就是贵重的原料,产量比铜还少,平日贵族人家能做个玉饰带在身上就显得高贵,若是有玉璧等大型玉饰也只在王室之中。唐侯府中也有许多玉饰,唐好一直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今天见到这玉爵,才知道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好美的爵啊。”

    兄妹二人还在感叹玉爵的精美,这边侍女已揭开丝绸盖布,露出一盏玉壶来。玉壶形状像只仙鹤造型优美,那壶嘴修长,宛如仙鹤的脖颈。壶身鸟型纹装饰,异常的精巧。壶盖用石蜡封裹,壶嘴塞着一个木塞。透过那清透的壶身,能看到里面装的是红色的液体。侍女在夏侯傲的默许下,拔出木塞,顺着壶口一股香甜之气夺路而出,飘散到大殿上空。

    “是酒!好香的酒啊,还有甜味。”唐好更加好奇的说着,一旁的唐渊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玉壶。

    侍女轻轻的拿起玉壶,晃动了几下,然后来到兄妹二人面前将壶中的酒倒在二人的玉爵中。只见猩红色酒水从壶口缓缓流出,兄妹二人更是吃惊,异口同声道:。

    “这是血吗?”

    夏侯傲的爵中也倒满了此酒,笑呵呵的示意二人先行品尝,并未答话。

    唐渊略微为难的端起爵,舌尖轻轻的抿了一下。然后将玉爵放回案上,冲着夏侯傲表示赞许。

    再看唐好,也先是一抿,然后两眼放光一饮而尽。

    “真好喝,好甜的酒。还有吗?”

    夏侯傲也是轻品一口放爵落案,听见唐好说话,那是哈哈大笑。

    “翁主真是好爽啊,来人,再给翁主满上。”

    “这酒哪里来的,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酒,像血,但又如此甜美。”唐好说道。

    “哈哈哈,这酒本侯得来也不易啊。三年前洛邑来了一批外方的商人,他们牵着一种叫骆驼的牲畜自西方而来。”夏侯傲连说带比划骆驼长什么样。接着又说道:。

    “据他们说,他们来的地方距我大商有万里之遥,要穿越无数个沙漠戈壁,才能到我们这里。在他们那里有一种果子,皮薄肉嫩水分还多,味道酸甜。本侯曾吃过两颗,那味道至今让人回味啊。”

    “后来本侯买了一些这种果子的种子,但是不知为何,却怎么都种不好,也请了很多草木花匠来看过,但是都没有成功,只怕是跟人一样水土不服吧。”

    “他们那里常用这种果子做酒,其色泽就如同这血水一般。但是品尝这酒就需要用这玉壶玉爵了。”

    “本侯当时尝过这酒也觉得口味极佳,索性便花了百金买下一壶,又命人打造了这玉爵四只,本是想邀请太子昭一同品尝,可太子昭却突然不知道去向。”

    “啊,大哥哥在这里吗?”唐好听到夏侯傲提到太子昭,下意识的发问道。一旁的唐渊连忙拦住妹妹,然后向着夏侯傲起身行礼道:。

    “侯爷说的太子昭是当今大王的长子太子昭吗?”

    “正是大王的长子,当年封大王的旨意到民间体验民情,就住在我这西亳城中,这一住只怕有个十来年了。只是不知为何,三年前突然就离开了西亳城,听说是带着家眷到了山野之间居住。”夏侯傲说道。

    “侯爷没有派人去寻找吗?”唐渊问道

    “太子在民间大王早有旨意,让我们这些方国诸侯和地方官吏不要干预,更不能接济,一切凭太子的本事”。

    “太子住在西亳城的时候,本侯与他也很少往来,只是年末岁旦一起吃个便饭。太子离开西亳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本侯也未曾寻访。”

    唐渊想起曾和虞伯讨论过太子的事情,现在又听夏侯说了太子的行踪,一时间更加困惑。思索着,旁边的唐好已经将盘中的鹿肉清空,酒也不知道饮了几盏。

    夏侯傲看到唐渊若有所思,便又说道:

    “本侯自被封到洛邑,也就很少去过问王室的事情了。一心只想把这洛邑治理好,而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这次大典太子一定会回去,到时候一切都明了了。”

    唐渊听到夏侯傲这么说,心想也是;“大典的时候太子是一定要回去的,无论是不是新王,总之父亲的嘱咐都能有个着落,何必纠结他现在去了哪里。”

    觥筹交错,酒肉酣畅,谈笑间已过酉时,筵席中夏侯还特意为兄妹二人安排的舞蹈助兴。唐好久在唐邑,要不就是随着父兄征战,要不就跟个野丫头一样到处玩闹,哪里见过这样场面,越发的羡慕起中原的生活了。

    就在二人酒足饭饱之际,忽然宫外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从殿内望去,宫门外火把闪烁,泛起一阵红光。不一会儿一个武卒站在大殿门口,向着殿外的内侍官报告着什么。

    内侍官点了点头让武卒下去,然后趋步入殿走到夏侯傲身边,俯身耳语。

    “竟有这事?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夏侯傲听到内侍官的禀告,突然怒声道。随即向着兄妹二人施礼道:。

    “城中武卒说有人犯了商令,现在那犯人已经抓住,本侯要去处理。世子翁主要不随本侯一同前去。”

    “侯爷要去处理公务,那我兄妹二人今日就不叨扰了。”唐渊这边回礼推辞。

    “去看看嘛,去看看有什么关系,侯爷都叫咱们去了。咱们也正好领略一下侯爷的秉公执法。”唐好倒是非常有兴趣的去看看那犯人是如何犯了商令,夏侯又当如何处理。说完不等夏侯和兄长起身,一个人先跑出了大殿。秋风拂面,趁着酒劲儿让唐好觉得好不自在,蹦跳着已到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