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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是温汀的梦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念找的两个幼儿护工很负责,多了她们两个的照顾,她明显感觉到姐姐的状态也再慢慢好转。

    元旦放假,医院比平时冷清许多,护士站只剩两个护士在值班。

    顾予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了过来,她刚从家里过来,特意给她们带了些甜品,“元旦快乐!”

    小护士长得白白净净的,笑着接过盒子,“顾小姐,元旦快乐。”

    “太辛苦了你们,元旦还要值班。”

    “没办法啊,不过等她们结束假期之后我们就可以休假了。”

    顾予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贝贝这会还在睡觉,顾念坐在窗下的沙发上叠衣服。

    “给你带了鸡汤,趁热喝点。”顾予把拎了一路的饭盒搁到桌上。

    “我吃过早饭了。”

    “妈做的,尝尝吧。”顾予帮她拧开饭盒盖子,又朝她那边推了推。

    鸡汤的香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刺激着顾念。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顾母总是会亲自下厨为家人做饭,这是惯例,也是每年过节的额外福利,顾母的手艺虽然不比外面的星级饭店,但绝对让你吃了就忍不住感叹一句:香!是家的味道!

    这段时间因为顾念和贝贝的缘故,她除了睡觉回去住,基本白天都在医院待着,顾北乾去她那里找她几次都没见着人,回回打电话来问都被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昨晚是阳历年,顾北乾打电话提醒她不要忘了回家吃饭,她本想带着顾念一起回家去住,但顾念依旧不肯,她只好一个人回了顾家,离开时顾念还叮嘱她一定不要告诉家里人这件事。

    顾念试探的抿了口鸡汤,还是老味道。

    “姐,妈……昨天特别想你,看着我喝汤,她说你以前最爱喝她做的这个汤了。”顾予想用亲情慢慢地攻陷姐姐,她知道的,姐姐最心软了。

    顾念抹了把眼泪看向窗外,她又何尝不是每天想着她们,只是她不能回来。

    “姐,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顾予握住她的手恳求道。

    “小予你不用再说了,我……我……”顾念低下头哭了起来,她回不来,她早就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见她情绪失控,顾予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转移话题说起贝贝来。

    手术被安排在隔天下午。

    到底是母女连心,知道今天是贝贝的一道关键坎,昨晚顾念一整夜都没合眼,现在更是满屋子找东西企图让自己动起来不再胡思乱想。

    害怕她忧心,顾予一早便赶来了医院陪她。

    午饭时间刚过,温默也来到了医院。

    他知道钟教授今天要给贝贝做手术,于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走进去把礼物放在窗边的桌子上,与此同时正巧抬头看到顾予瞪了他一眼。

    “每次都说了不让你带东西,你还要带东西过来,”顾予给他倒了杯热水,“暖暖手吧,指头都红了。”

    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她们常在屋子里待着自然是感觉不到外面有多冷的。

    “谢谢,”温默接过热水,又指向他带来的那些精致的包装袋,“都是用得到的东西。”

    贝贝住进来这几天,温默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且无一次空手而来,每次都会带一些衣服和鞋袜来,儿童的包被和尿不湿,这些贝贝正好能穿能用的东西来。

    其实看人送东西很简单,但这些东西是要花心思的。

    手术室外。

    顾念急得来回踱步,两个护工坐在门口凳子上安静的等待着,三人时不时抬头看向亮起的手术灯。

    温默摸了摸口袋,然后去了楼梯间。

    他抽了两张纸巾垫着,直接坐在了台阶上,刚才看到不安的顾念,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一样的着急。

    一样的不停祈祷。

    他从口袋里将烟盒摸出来,下秒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顾予是瞧着他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温默今天的背影很……落寞。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楼道空空荡荡的,只有温默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抽烟。

    “坐在这干嘛,怪冷的。”顾予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她直觉温默今天有些不对劲,想过来陪陪他。

    “这家医院我以前经常来。”温默的嗓音有些哑,像是犹豫再三才说出来的。

    “来这?这不是家心外科医院嘛。”顾予问。

    “对,心外科,治疗先天性心脏病这类心脏问题很拿手的医院。”温默低头盯着火星,像是在发愣,又像是在回忆。

    “你……”温默没跟她提起过这个。

    “不是我,是我哥,温汀,”温默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开口继续说:“他那时就住在这家医院的顶层病房,我每次过来都觉得周围很安静,与其用安静来形容,不如说是死寂。

    我父母觉得他的病就需要这样安静的环境疗养,我觉得都是屁话,那样的环境没人会喜欢,更别说一个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的病人。”

    “所以你跟钟教授也是那时候认识的?”顾予问。

    “那时候他还不是教授,”温默弹了弹烟灰,“他是我哥的主治医师,我们全家都很信任他的医术,但医学这东西,不是你相信你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那个结果的,教授他尽力了,说是拼尽全力也不为过,但……”

    顾予愣了愣,她知道了结果,温默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甚至连家人都很少在她面前提及,估计是不想提起往事伤怀,将内心的脆弱展现出来。

    “温汀跟我性格不同,他很外向,朋友很多,在知道自己患这个病之前,他热爱这个世界的每一处,看到流浪的小动物也会照顾一番,经常去投喂什么的,他喜欢种花,喜欢养宠物,喜欢旅游,喜欢骑车,喜欢徒步……”

    “你哥哥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顾予这样想,“温柔的人不一定热爱整个世界,但热爱世界的人一定是温柔的。”

    “嗯,”温默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又找了个纸巾包好,朝着楼梯拐角处的垃圾桶丢了进去,“但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他。”

    顾予抓过他的手握住。

    “他第一次动手术是在十岁,那年我八岁,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个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哥哥生了病要在医院住着。

    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前两次的手术都很成功,他又多给了我们很多陪着温汀的时间。

    但温汀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从小就是这样,一样的天气,薄厚一样的衣服,他喝了姜茶还是会感冒,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发烧。

    第三次手术是在他十八岁那年,还有一个月他就要过生日了。手术的前一天我在医院陪他,他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气,像个活死人一样,一直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到了下午,他跟我说,这家医院的小花园环境很好,让我推他出去转转,那天的天气不错,阳光也很好,我答应了他,我跟护士把他抱到轮椅上推着下了楼。

    就这样,我们在医院的小花园坐了一下午,那天医院里还来了很多流浪猫和流浪狗,一直围着温汀腿边转悠。

    现在想想它们大概是来看他最后一眼的。

    那天晚上温汀躺在床上,明明没什么力气讲话,还是跟我说他是这么的爱这个世界,一草一木,一静一动,只要目光所及他都爱,但他没办法爱了。

    那次手术……他是盖着白布出来的。”说到这里,温默声音有些哽咽,眼泪落下的时候他顺势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温汀说那些话的时候,那个眼神,那个语气,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顾予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样的温默像件易碎品,一碰就散,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这些话温默应该没跟别人说过,这也许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和软肋。

    她抬起手轻轻放在温默的背上,动作轻缓地一下一下安抚着他。

    “你还记得我当年跟你说我的梦想是什么吗?”温默眼眶红了,眼尾还挂着一滴泪珠,转头看着顾予。

    顾予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神情微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说:“影帝。”

    “那是温汀的梦想。”

    温汀五岁时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出演了一部电影,因为长相可爱,颇有少年男主的感觉,很受观众的喜爱,再加上温汀自身对此也很有兴趣,便开始慢慢接戏。

    他身体不好,父母又担心影响学业,就不同意这件事,温汀闹过几次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温父温母便松了松口,允许他拍摄影视剧,但只能在学校放假的时候,不可以影响正常学习,温汀答应了。

    就这样,别的孩子放暑假都是补习班,而他却已经在剧组拍戏。

    他觉得只要长大了一切就都会变好。

    长大了父母就不会再管他表演这件事,他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表演中。

    十岁那年是他最绝望的一年,同样也是他重新燃起希望的一年。

    他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要将这样的病洒在他身上。

    他与病魔对抗,发誓一定要战胜它。

    第二次手术之后,温汀很开心。

    他觉得一切的厄运都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中考,高考,大学。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他。

    那一年,他获得了最佳配角的提名,虽然只是提名陪跑,但他依旧高兴了好长时间,因为觉得他终于离他的梦想又更近了一步。

    ……

    我用死后的灵魂祈祷,祈祷这世界的每个人都能免受伤病带来的痛苦。

    如果免受太贪婪的话。

    那就尽量减轻。

    祈祷人:温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