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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帷幕

    故事到这里远远还没有结束,可我觉得它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我是几年之后在S市听说大宏出来的,至于进去又出来的原因是阿龙有一年来S市看我然后远行,我俩几乎彻夜未眠,他和我说了许多我离开古城发生的一些事。

    我关心的当然是梅子,我离开S市和梅子在古城南转盘见了一面,我依稀记得我当年穿着红色的T恤衫,如同我火红的青春一样,梅子一袭黑衣,长发披肩,神情哀怨,她对我说,她的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无论如何得等大宏出来,她的理想从接到路富贵最后的那一封信时,就破灭了,可能注定终老在古城这个地方,因为孩子还小,父母、公婆都老了,都得她来照顾,她和甄武、老韦他们左右逢源也好,逢场作戏也罢,为了生存,都得把这戏演下去,况且还是同学,他们也会顾忌一些东西的;而你不一样,梅子盯着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还年轻,你的气质,谈吐、学识都决定了你不应该在古城这地方混下去,这是一座没有希望的城。”我点燃了一根烟,说等我名满天下时来娶你吧,我承认我当时说这话是认真的,梅子突然抱住了我,又推开我,冷笑了一声转而啜泣起来,片刻站起身来,说你走吧!我一把拉住梅子,她转身打了我一巴掌,说你走吧......

    “梅子现在怎么样?石厂还开吗?”我问阿龙

    “石厂早就不开了,上面为了保护原生态环境,一纸禁令的事。”

    “似水流年呢?”我接着问。

    “大宏出来也没事干,他们俩婚没离好像也分居着,但似水流年还是一起经营,生意不好不坏,现在都是带服务的,梅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阿龙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大宏到是把酒戒了,说是接触一个叫AA的东西,从老外那传来的,咱也不大了解。”阿龙接着说道。

    “那老韦、甄武、诗人他们呢?对了,刘赢这小子怎么样?”

    “老韦把吕茂熬没了,公司也就归他了,风风火火好几年,因为XH还有人命官司,最主要是上面有人要整他,进去了,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宏出来,他进去,命运这东西很神奇,估计也快出来了,有人整他也有人保他;至于甄武,官到是做的很稳,就是不升,还是文化局局长,古城都传言着冷锋走了,有高清政拉拔他,肯定得弄个副区当着,可谁知道啥原因?冷锋去了,来个温暖,高清政人家在古城待了一年就调到市里去了,人有多大财运官运,也是命定的事,谁也强求不了。”

    阿龙这天天给死人吹喇叭,似乎也悟透了一些人生道理,“诗人吗?有说和我师父小姨子还过的,也有说四姑娘和同学走了,没有个准信,反正他是没回古城,诗人这人除了贪酒之外,到还算是个真人,比甄武、老韦他们都强。至于刘赢,现在在古城做婚礼主持呢,一般的红事都是他主持,我们乐队吹拉弹唱一番,刘赢偶尔穿插着来那一两首,也白瞎个好嗓子了,古城这地方有多大的能耐你要不走出来,就陷在这里面了。”阿龙说的颇有感触。

    “葛老、金师、小乔、韩阴阳、还有画猴子那个叫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画家的名字来。

    “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姓魏,上几年在古城公园还能见到他,天天画,后来公园里骆驼死了,猴山扒了,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小乔你要想见到他很容易,他和赵炳贺每周好像都来S市,和铁波、铁松混在一起,下棋的人悟进去拔出来也非易事,平时只能参加些低级别的比赛,混点钱花,也就这样,至于成为什么大师,这辈子估计是不大可能了;小韩阴阳到总能见到,在浊水台火葬场,交集不深,我们吹我们的喇叭,他做他的阴阳,唯一的区别是他只赚死人的钱,我们是活人、死人都赚......葛老、金师都没了,我师父和他们熟悉......我不管那事,陈方回四川后,再加上我师父那葛朗台似的性格,我决定不和他混了,这过来看看你,明天就去四川,啊,不对,去重庆找陈方去,她也同意我去......”

    “去吧!重庆的女人不错,人家为了照顾父母,你当个赘婿也没啥?到哪里不是活着,况且天府之国那不是浪得虚名的,你吹拉弹唱样样都行,饿不死;你那师父从锡伯族西迁节联谊会上应该捞了不少吧,我看你们累死累活的,最终每人分那点碎银都不够塞牙缝的,我看老沈此人今生也就那点出息了,你到是有韧劲,又坚持了好几年,咋的?他不从大烟筒里给你捞出来,你还能掉烟筒里去?各取所需的事,这么多年,你也算偿还的差不多了,走吧、走吧、就像歌里唱的一样......”

    “去他妈的,走,这不明早就坐火车走嘛!人生,像修为神神叨叨经常说的‘聚散随缘’,我和我师父也算谁也不欠谁的了。”

    “修为?他咋样?”

    “老和尚死了,他现在是铁佛寺当家的了,佛门是不是净土,估计他自己心里明白。”阿龙话里有话,我也不想再问下去。

    “说说大宏进去的原因吧?说完就睡觉,明早的火车,你小睡一会,别误了车就行,车上接着睡。”

    “你还是关心梅子吧?”阿龙揶揄了一句,娓娓说了大宏、寡姐、大鹏以及“高钙”团队,啊,不对,应该是“甲壳虫”团队从起高楼、到楼塌了,以及人若鸟兽散的前前后后。

    起因很简单,如同第一次世界大战只是萨拉热窝一个青年枪杀了斐迪南大公一样,实际上里面的暗流汹涌,就差那层被人捅破窗户纸......利益分配的问题、寡姐对大宏的渐渐不信任,大鹏派系和大宏派系以及寡姐派系之间的纷争,矛盾一天深似一天,这矛盾都被寡姐的强势手腕给压了下去,如同“风华时代”酒店出事一样,“甲壳虫”团队出事也是因为下面团队的人殴打囚禁外地会员一事最终出了人命,纸包不住火,“甲壳虫”被上面定性传销,立了个反面典型(当时S市类似大大小小的传销组织很多),恰巧打人者中主打正是大宏的人魏广告,“甲壳虫团队”的法人还是大宏,再有寡姐、大鹏、大龙们的助力,大宏就糊里糊涂明明白白的被带走了,寡姐、大鹏都拍胸脯打包票的对大宏说没事,这事你先扛着,以我们的人脉、背景、社会关系,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大宏当然是不信这些话的,他又不是傻子,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魏广告是他的人,以大宏一贯的义气性格只能他扛着,总不至于把寡姐再扔到里面去吧,大宏对寡姐实际上是有感情的,如果寡姐再进去这个女人一生也就彻底毁了,大鹏遇事到是不怕事,但也担不起事,一天天小药喝的也是神经兮兮......所以大宏就这么进去了,屋漏偏逢骤雨,“甲壳虫团队”人命加传销这事还在立案调查之中,失踪已久的璐璐的老父亲又出现了,一口咬定璐璐人肯定是不在了,而且是因为大宏没的,就这样,本来花点钱待一段时间就能摆平的事,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的卡住,大宏在里面一晃就待了近五六年,后来据说还是路富贵媳妇那面帮说的话,虽说是两条人命,但一个是魏广告误伤,一个还是未知死活,至于传销,当时是被立了典型,那阵风一过去,也就消停了......这也是大宏命中有此一劫呀。

    “寡姐和大鹏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大鹏这也不够哥们意思呀!”我有些忿忿不平。

    “大鹏算废了,听说被他妈院长夫人送到精神病院管制起来了,本来和楠一歌天赋不相上下的两个人,最终天上地下,这也是命运,实则是性格。至于寡姐,据说也不在S市了,有说在南洋的,有说在西洋的,风华时代被她卖了,这娘们是个狠角色,到哪也差不了,唉!不对呀,你在S市,怎么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呢?”阿龙突然停下问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也不是古城人,这些人和故事都是在你们嘴里传扬的,我了解他们干啥?我只是关心梅子,可惜那么个林薛一样似的人物了,我有些伤感......”

    “林薛是谁?”阿龙不解的问道。

    “林黛玉和薛宝钗呀!”

    我望着窗外S市的万家灯火,想起梅子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忽然一束烟花在远天升起、绽放、又消散......我想起古城当年的元夕夜,想起我在梧桐树下,梅子看我的眼神,倏忽一段年轻的往事,如同这璀璨烟花的一瞬,终将落幕。

    想和阿龙说些什么,他的鼾声已起,明天他将踏上远方,寻找他的女人和幸福,他会幸福吗?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忍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