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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肉馆里

    自从答应梅子“群芳汇”不在插手以后,大宏就真的再也没去过。至于歌厅的生意和大宏有没有关系,梅子也没再追问过。大宏说和大鹏在S市弄点别的事做的时候,梅子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以她对大宏、甄武、老韦他们的了解,她总觉得大宏说说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大宏说完还真是三天两头的往S市跑,一晃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很少着家,梅子也想过是不是又和大鹏花天酒地胡扯六拉的,但看样子还不像,梅子一天忙的石厂的生意颠倒日夜的也不爱多问......后来梅子发现甄武一不留神都成了文化局局长了,老韦在建筑公司也做到副总的位置上,对大宏他们当初的判断也渐渐有些自我怀疑起来,难道这几个化工厂、学校顽劣不堪的公子哥、差等生真的是成熟起来了,还是当初自己看走了眼,没有发觉他们的能力和潜力,或者当时自己的眼里只有路富贵一个人,看到别人的全是缺点甚至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了解过他们......

    更让梅子自我否定的是诗人弄《古城早报》的事,诗人有点歪才梅子上学时就知道,诗人上学时写过许多诗,据说给梅子也写过,但梅子看还是没看自己都记不得了,况且梅子也不喜欢诗(除了老路给他念过的,写过的),工作之后,都在古城这小地方,还是同事同学,所以梅子对诗人谈不上多反感,但喜欢肯定是不可能的......

    梅子至今都后悔和诗人喝那顿酒,万一哪天这个酒蒙子在整个古城胡咧咧开来,那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大宏不得急眼......所以诗人在找梅子似乎有所暗示的时候,梅子更是烦透了,心想这个做作多情的主儿,一点也不明白事,不看在同学的面子,早和他翻脸了......梅子生气归生气,偶尔闲暇时候翻翻《古城早报》,也有些对诗人刮目相看,穷酸归穷酸,但这文笔真是好,于是不由自主的又拿诗人和路富贵比较起来,甚至觉得诗人的文笔更有才子气、江湖气、洒脱气......想着想着,也不免可怜起诗人来,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家都没成,咳!诗人那个家庭比起老路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这诗人也是化工厂子弟,和老路一样下有一弟、一妹。爷爷、姥爷都属于旧社会读书之人,祖辈在化工厂工作,父辈也不例外,只是诗人的父母都有些毛病,其母间歇性精神病,其父小时候得过脑炎,头脑不大灵活。爷爷、姥爷健在时,诗人家庭有人照顾尚可以勉强度日,奈何爷爷、姥爷都不是长寿之人,走了之后,诗人的叔叔、大伯、姑姑、舅舅什么的也不大管他们家里,诗人家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了。厂子照顾诗人父亲给弄个打更的工作(别的工作也做不了),母亲在生产车间一年只能上半年班(每年春秋精神病都会发作),这样的父母供养三个孩子,艰难处可想而知......

    上学时,诗人和甄武同桌,这也是甄武和诗人私交不错的原因所在。高考诗人本来是有能力考取一个好大学离开古城的,可命运善于弄人,高考前夕诗人母亲本应春秋发作的精神病却在夏天突然发作,整整闹了三天三夜,伤人毁物,彻夜不睡,诗人的弟弟妹妹以及外人根本靠不了前,无奈只得诗人陪病母三夜,三夜未眠而参加高考,其结果可想而知,诗人为此大病了一场,再加上有些遗传的因素,从此变得神神叨叨的。诗人本想复读一年,也追随路富贵的脚步考取清华大学,可转头看看傻父、病母、呆弟、幼妹还有自己这个破败不堪快揭不开锅的家庭,只能仰天长叹一声:我命该此!遂绝了复读的心思......

    甄武父亲知道诗人和自己孩子交好,也实在看不过去诗人的家庭,正好赶上梅子父亲求大宏父亲安排梅子进厂,书记和厂长心照不宣,平衡了一下,就这样梅子和诗人几乎前后脚进了化工厂工作,梅子在宣传队,诗人也在宣传队,但那时候梅子有老路,和上学时候几乎一样,不怎么正眼看诗人一眼,两人同事几年交集很多,交往却不多......

    后面的事,就是化工厂解散,集体下岗。梅子、大宏稍微灰色暗淡了两年,又开始做生意发达起来,可诗人却郁郁不得志,因骨子里的放浪形骸文人无行的一贯劲儿,可谓四处碰壁,愈碰壁愈不加节制,终日的以酒解忧,渐入蒙境,在古城酒名诗名大涨,终成醉人......甄武毕竟念些旧情,得机会就拉拔诗人一把,否则真怕诗人布其母后尘,彻底神经起来。说起来也是怪事,当年诗人母亲在诗人高考精神病发作三天之后,后来就没有再吃过一粒药,也没有犯过一次病,以致诗人多年以后常常感慨道:母命难违!用我所谓的前途换来老娘后半生的清醒,也是值了,诗人有许多毛病,但侍母至孝这块,终生不改。

    ............

    诗人整整找了大宏三天,才算把刚从S市返回古城的大宏逮住了。大宏上学时对诗人就不感冒,但毕竟是同学发小,再加上甄武和诗人的交情很深,所以看在甄武的面子多多少少也得给诗人点面子。

    “你这《古城早报》的赵大主编,中午又喝了呗?还是昨晚没醒酒呢?说,找我啥事?”大宏一向开门见山的性格。

    “走,去延边狗肉城,我请你喝点?”诗人还想再喝。

    “喝什么喝?你这还没醒酒呢,况且我晚上还得开车回S市,喝多了咋开车?”大宏拒绝道。

    “回S市?咋的?古城不是你家呀!还回S市,大宏不是我说你,你这几年膨胀的厉害,今天这酒必须得喝,我有事要和你说。”诗人态度很坚决,借着点酒劲像埋汰甄武一样,埋汰起大宏来。

    大宏可不像甄武一样惯着诗人,本想发作,但一看诗人这醉醺醺的样儿,况且找自己找了三天,可能真的有啥重要的事,于是把诗人一把拉上车,一脚油门就到了”延边狗肉城”。

    狗脖、狗腿、狗鞭、狗蛋外加一盘拌狗宝(桔梗),一盘辣白菜,一盆狗杂汤,两个牛二,八瓶雪花......

    二人坐定,大宏发傻,直勾勾地盯着酒瓶半晌,看了一眼诗人:“就咱俩,你TM要这么多酒,想喝死谁呀?不行,把甄武和老韦喊来吧!”

    “喊他俩干个屁,咱俩的事咱俩解决。”诗人很干脆。

    “咱俩的事?咱俩啥事?”大宏有点蒙。

    诗人把白酒倒满,举起杯来,“先整一个,再说。”说完,咕咚一下,二两半白酒下去了,喝水一样。

    大宏一看诗人今天这气势神态都反常,心想这孙子是疯了还是咋的?于是也不示弱,一仰脖,也是一口干了。

    “啥事?说吧?”大宏问道。

    诗人又把酒杯倒满,这次没干,而是和大宏碰了一下杯,呷了一口,沉寂了一下,说:“大宏,你和梅子不幸福,你害了她,她也害了你,你们俩最好分了吧!”

    大宏听完,愣在那里,本想发作,用力压了压,还是没压住,把杯里的白酒一下子扬在在诗人的脸上,怒斥道:“赵志卓,让你清醒三分钟,你确认你是迷糊着呢还是清醒着呢,清醒着就接着说,迷糊着,我就把这啤酒瓶子送你脑袋上,让你清醒。”

    “我清醒着呢,大宏!”诗人摩挲了一下脸。

    “好!你清醒着,就接着说,我到听听我和梅子怎么就得散了呢?她不和我,和你呀?”大宏的脸都气白了。

    诗人洋洋洒洒说了半个小时,大宏在旁边直直的听着,脸色也愈加的难看起来,但最终没有举起他身边的酒瓶。

    诗人也有诗人的底线,他并没有提他和梅子喝醉酒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