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农家苦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婴儿容易犯困，林易虽然困的不行，却一点也不想睡。
他不明白老爸去青枫镇的路上会遭遇什么。但从爷爷跟老爸的对话语气能感受到，此去必然会有危险。并且是足以致命的危险。
感受到这点，林易反而更加迷惑。
去年秋天，爷俩去山林中打猎，时常一待就是好几天，经常在外面过夜。难道夜晚去青枫镇比在山林中过夜还要危险？
虽然不解，林易却也明白，爷爷跟老爸这样郑重其事，必有其道理。
前往青枫镇的路上，肯定隐藏着他未知的危险。
一个不好，他就要成为起点孤儿院的成员。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睡得着。
天际微白的时候，陈秀莲醒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得知林大山赶往青枫镇，陈秀莲非常激动，挣扎着想起身，却浑身无力，坐都坐不起来。想到黑夜中，洪林村到青枫镇的危险，顿时双眼如同死灰，几乎丧失求生欲。
林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妈因为生育他，导致元气大伤，又接连劳累十几天，本身抵抗力很弱，否则病情不可能恶化这么快，才三天就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如果老妈自己放弃求生，必然会再次加快病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有什么办法能激发她的求生欲？
林易心念急转间，突然想到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自己的存在，就是激发老妈求生欲的最好办法。
一念至此，林易哇哇“大哭”，还想挤出几滴眼泪装可怜，却怎么也憋不出来。
演技虽然不过关，他的“哭声”却引起了陈秀莲的注意。
转头看到林易，陈秀莲晦暗的双眸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是啊，她还有小易儿要照顾。
她必须要活下去，看着小易儿长大成人。
见母亲恢复求生意志，林易立马收起哭声，咧嘴笑了起来。
陈秀莲也勉力一笑。想到林易刚才所为，还有怀孕时在肚子里跟自己的互动，陈秀莲越发觉得，自己儿子聪慧过人。
或许是上天眷顾。
太阳升起时，林大山终于赶回来了。
来到林妈病床前，林大山从怀里摸出一团纸，慢慢拆开，拿出一颗指甲大的翠绿色药丸，给林妈吃了下去。
只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秀莲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高烧也在一个小时内退去。
“好神奇的药丸，这重的病，一颗药丸便救了回来，比什么特效药都管用。”
林易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天过后，除了还有点咳嗽，林妈表面上已经完全恢复如初。
在林大山的强制要求下，陈秀莲在痊愈后又休息了半个月。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底，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春耕第二步已经接近尾声。
春耕最后一步是播种。
由于农业技术落后，再加上地广人稀，洪林村无法像林易前世一样精耕细作，都是直接将挑选好的种子均匀撒播到稻田中，简称直播。
由于陈秀莲突然染上风寒，林易家耽误了不少功夫，春耕进度落在了最后。
当林妈重返田间，许多同村人已经开始播种。
他家开始播种，别人家已经完成了春耕。
不要小看这短短几天的差别。
在看天吃饭的古代，早播种早收割，每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万一在水稻成熟的时候，发生了洪涝或者干旱，别人可以收割了，他家的稻谷还没完全长壮实，提前收割便要少几分收成，继续等待，有可能颗粒无收。
一年到头，就指望地里那点出产活命。
几天的风险，对林易家来说，却是足以威胁到生命的大事。
播种之后，轻松了一个月。
当然，这份轻松也是相对春耕而言，实际上并不轻松，每天要挑十几担水倒入田里，还要除草，防止害虫破坏禾苗。只是从每天干活十多个小时，缩减到了五六个小时。
当时间进入五月份，洪林村就进入了一年中最艰辛的时候。
前世有“双抢”的说法。
“双抢”指的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
顶着烈日忙碌十多天，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双抢”的艰辛。只要有机会摆脱这种滋味，绝对不会想着再去体验。
所谓艰辛，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
相比那批活跃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老人，“双抢”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走进农村一看，你就会发现，那些八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基本上都是驼着背。那都是长期弯腰干农活，脊柱不堪重负而弯曲变形，导致驼背。可想而知，农活有多么繁重。
林易前世是个九零后，在十岁前干过农活，没体验过那些驼背老人的艰辛。
但他相信，洪林村大部分人的经历，不会比前世那些老人差半分，甚至更加艰辛。
如果说种两季稻要“双抢”。
那洪林村人就是“三抢”甚至“四抢”。
五月到六月初，抢收冬小麦；六月七月抢收水稻。光是收割当然用不了一个半月，收了之后要晾晒，存入仓库，还要时刻防备天气变化，一个半月只少不多。
八月份还要给地主做雇农，翻地种植冬小麦。
等到了九月、十月，又要进山砍柴。
林易终于知道去年老爸跟爷爷进山狩猎的另一个原因了。
因为要纳税。
洪林村属于青枫镇辖下，受青枫镇庇护。
每年都要缴纳夏税和冬税。
夏税学名丁口税，根据人口缴纳粮食。洪林村民们种的水稻，三分之一用于纳税。
冬税为柴火税。洪林村附近四季温差极大，夏季炎热，冬季酷寒，因此有了柴火税的名目，可以缴纳干柴或者木碳。
要缴税，自己也要在冬天取暖，只能成群结队进山砍柴。
林易这才知道，老爸跟爷爷进山夜宿几天都不怕，却害怕深夜独自前往镇上的原因。人毕竟是群体动物，十个成人手持利器，就能猎杀猛兽。洪林村集体进山砍柴，那些野兽只会变成猎物，根本不敢来招惹，比一个人深夜在野外独行，要安全十倍。
从五月到十月，整整六个月，每天忙碌至少十个小时，风雨无阻。
前世那些电视剧里，很多富二代主角，总是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当知道真相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向往。
这半年的见闻，结合前世所知，林易大概估算了一下。
洪林村共140多户，人口近800口，一共有43头耕牛，稻田总计2800多亩，平均亩产量280多斤稻谷，去壳之后剩余180多斤稻米，近100斤糠。
前世他为了写历史穿越小说，查过古代民生。
古代由于饮食结构单一，平均每人每天要吃1升米，也就是1.25斤，才能维持温饱。
以洪林村的亩产量，平均每口人，只要种2.5亩稻田，就够吃了。
实际上并不能这么算。
因为要交税，夏季丁口税，要交全部粮食的三分之一，等于要3.7亩地，才能养活一个人。
林易家5口人，18.5亩地就能养活全家人。
他家有20亩稻田，完全可以满足温饱。
其实不然。
古代小农经济，抗风险能力极差，必须要考虑存粮问题。
一旦遇上天灾人祸，没有存粮只能饿死。古代打仗，基本上没有人种田，乱军为什么还能抢到粮食？抢的其实就是农民的救命存粮。
更何况，还有其他苛捐杂税，别说20亩地，种30亩地都不够吃。
实际上以他家的人力，根本种不了那么多地。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导致林易家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却只能喝稀粥，吃白米饭。
林易家还算好的。
全村2800多亩地，其中村长家就有200亩地，再加上村里其他富户，等于十分之一的人，就占了全村一半的地。并且耕牛大部分也在富户手中。
剩下的村民，田少的只有人均一亩多，一年到头忙下来，只能吃糠喝稀，白米饭都算奢侈。
当然，村里大多是勤劳善良之人。
那些富户，家产也是辛苦耕耘，慢慢积攒下来的。
只是小农经济抗风险能力差，一场病下来，富户直接变贫困户，这也很常见。
就比如林易家，原本都打算买耕牛了，结果林妈一病，家产直接清零。
婴儿容易犯困，林易虽然困的不行，却一点也不想睡。
他不明白老爸去青枫镇的路上会遭遇什么。但从爷爷跟老爸的对话语气能感受到，此去必然会有危险。并且是足以致命的危险。
感受到这点，林易反而更加迷惑。
去年秋天，爷俩去山林中打猎，时常一待就是好几天，经常在外面过夜。难道夜晚去青枫镇比在山林中过夜还要危险？
虽然不解，林易却也明白，爷爷跟老爸这样郑重其事，必有其道理。
前往青枫镇的路上，肯定隐藏着他未知的危险。
一个不好，他就要成为起点孤儿院的成员。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睡得着。
天际微白的时候，陈秀莲醒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得知林大山赶往青枫镇，陈秀莲非常激动，挣扎着想起身，却浑身无力，坐都坐不起来。想到黑夜中，洪林村到青枫镇的危险，顿时双眼如同死灰，几乎丧失求生欲。
林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妈因为生育他，导致元气大伤，又接连劳累十几天，本身抵抗力很弱，否则病情不可能恶化这么快，才三天就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如果老妈自己放弃求生，必然会再次加快病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有什么办法能激发她的求生欲？
林易心念急转间，突然想到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自己的存在，就是激发老妈求生欲的最好办法。
一念至此，林易哇哇“大哭”，还想挤出几滴眼泪装可怜，却怎么也憋不出来。
演技虽然不过关，他的“哭声”却引起了陈秀莲的注意。
转头看到林易，陈秀莲晦暗的双眸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是啊，她还有小易儿要照顾。
她必须要活下去，看着小易儿长大成人。
见母亲恢复求生意志，林易立马收起哭声，咧嘴笑了起来。
陈秀莲也勉力一笑。想到林易刚才所为，还有怀孕时在肚子里跟自己的互动，陈秀莲越发觉得，自己儿子聪慧过人。
或许是上天眷顾。
太阳升起时，林大山终于赶回来了。
来到林妈病床前，林大山从怀里摸出一团纸，慢慢拆开，拿出一颗指甲大的翠绿色药丸，给林妈吃了下去。
只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秀莲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高烧也在一个小时内退去。
“好神奇的药丸，这重的病，一颗药丸便救了回来，比什么特效药都管用。”
林易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天过后，除了还有点咳嗽，林妈表面上已经完全恢复如初。
在林大山的强制要求下，陈秀莲在痊愈后又休息了半个月。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底，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春耕第二步已经接近尾声。
春耕最后一步是播种。
由于农业技术落后，再加上地广人稀，洪林村无法像林易前世一样精耕细作，都是直接将挑选好的种子均匀撒播到稻田中，简称直播。
由于陈秀莲突然染上风寒，林易家耽误了不少功夫，春耕进度落在了最后。
当林妈重返田间，许多同村人已经开始播种。
他家开始播种，别人家已经完成了春耕。
不要小看这短短几天的差别。
在看天吃饭的古代，早播种早收割，每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万一在水稻成熟的时候，发生了洪涝或者干旱，别人可以收割了，他家的稻谷还没完全长壮实，提前收割便要少几分收成，继续等待，有可能颗粒无收。
一年到头，就指望地里那点出产活命。
几天的风险，对林易家来说，却是足以威胁到生命的大事。
播种之后，轻松了一个月。
当然，这份轻松也是相对春耕而言，实际上并不轻松，每天要挑十几担水倒入田里，还要除草，防止害虫破坏禾苗。只是从每天干活十多个小时，缩减到了五六个小时。
当时间进入五月份，洪林村就进入了一年中最艰辛的时候。
前世有“双抢”的说法。
“双抢”指的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
顶着烈日忙碌十多天，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双抢”的艰辛。只要有机会摆脱这种滋味，绝对不会想着再去体验。
所谓艰辛，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
相比那批活跃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老人，“双抢”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走进农村一看，你就会发现，那些八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基本上都是驼着背。那都是长期弯腰干农活，脊柱不堪重负而弯曲变形，导致驼背。可想而知，农活有多么繁重。
林易前世是个九零后，在十岁前干过农活，没体验过那些驼背老人的艰辛。
但他相信，洪林村大部分人的经历，不会比前世那些老人差半分，甚至更加艰辛。
如果说种两季稻要“双抢”。
那洪林村人就是“三抢”甚至“四抢”。
五月到六月初，抢收冬小麦；六月七月抢收水稻。光是收割当然用不了一个半月，收了之后要晾晒，存入仓库，还要时刻防备天气变化，一个半月只少不多。
八月份还要给地主做雇农，翻地种植冬小麦。
等到了九月、十月，又要进山砍柴。
林易终于知道去年老爸跟爷爷进山狩猎的另一个原因了。
因为要纳税。
洪林村属于青枫镇辖下，受青枫镇庇护。
每年都要缴纳夏税和冬税。
夏税学名丁口税，根据人口缴纳粮食。洪林村民们种的水稻，三分之一用于纳税。
冬税为柴火税。洪林村附近四季温差极大，夏季炎热，冬季酷寒，因此有了柴火税的名目，可以缴纳干柴或者木碳。
要缴税，自己也要在冬天取暖，只能成群结队进山砍柴。
林易这才知道，老爸跟爷爷进山夜宿几天都不怕，却害怕深夜独自前往镇上的原因。人毕竟是群体动物，十个成人手持利器，就能猎杀猛兽。洪林村集体进山砍柴，那些野兽只会变成猎物，根本不敢来招惹，比一个人深夜在野外独行，要安全十倍。
从五月到十月，整整六个月，每天忙碌至少十个小时，风雨无阻。
前世那些电视剧里，很多富二代主角，总是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当知道真相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向往。
这半年的见闻，结合前世所知，林易大概估算了一下。
洪林村共140多户，人口近800口，一共有43头耕牛，稻田总计2800多亩，平均亩产量280多斤稻谷，去壳之后剩余180多斤稻米，近100斤糠。
前世他为了写历史穿越小说，查过古代民生。
古代由于饮食结构单一，平均每人每天要吃1升米，也就是1.25斤，才能维持温饱。
以洪林村的亩产量，平均每口人，只要种2.5亩稻田，就够吃了。
实际上并不能这么算。
因为要交税，夏季丁口税，要交全部粮食的三分之一，等于要3.7亩地，才能养活一个人。
林易家5口人，18.5亩地就能养活全家人。
他家有20亩稻田，完全可以满足温饱。
其实不然。
古代小农经济，抗风险能力极差，必须要考虑存粮问题。
一旦遇上天灾人祸，没有存粮只能饿死。古代打仗，基本上没有人种田，乱军为什么还能抢到粮食？抢的其实就是农民的救命存粮。
更何况，还有其他苛捐杂税，别说20亩地，种30亩地都不够吃。
实际上以他家的人力，根本种不了那么多地。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导致林易家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却只能喝稀粥，吃白米饭。
林易家还算好的。
全村2800多亩地，其中村长家就有200亩地，再加上村里其他富户，等于十分之一的人，就占了全村一半的地。并且耕牛大部分也在富户手中。
剩下的村民，田少的只有人均一亩多，一年到头忙下来，只能吃糠喝稀，白米饭都算奢侈。
当然，村里大多是勤劳善良之人。
那些富户，家产也是辛苦耕耘，慢慢积攒下来的。
只是小农经济抗风险能力差，一场病下来，富户直接变贫困户，这也很常见。
就比如林易家，原本都打算买耕牛了，结果林妈一病，家产直接清零。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