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载坖并不想替文官们出头。
朱载坖与文官们的联系是在差不多十年前，当时一度因为惹出乱子而失势的新政派虽然再一次爬回了统治核心层，但势力大减，因此需要更多的支持，因此在张居正的主导下，他和新政派达成了某种隐晦的政治盟友关系，并通过新政派和整个文官体系搭上了关系。
只不过，朱载坖并不在乎说明新政派啊，保守派啊，宫内派，地方派的，对于他来说，这些这样派那样派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当上皇帝。
朱载坖有自知之明，他清楚，靠着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当上皇帝，因为如今的陛下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都太过于骇人，以至于哪怕对方完全不像是儒生们心目中的‘圣君’模样，哪怕对方对儒家下手，也没人敢真正的站出来反对。
可唯一的问题在于，无论怎样，对方还是人。
人会老，人会死。
而偏偏，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子嗣这一点，让他无数的支持者愁的掉光了头发。
没有子嗣，就代表着没有继承人，在这个家天下的世界里，皇位的传承不可能让给那帮宫内派的学生们，也就是说，一旦陛下死去，皇位只可能是由与陛下血缘最近的旁系中挑选一人继承。
而兴王一系，就是当今陛下血缘最近的旁系。
......好吧，其实也有其它的旁系，只不过什么岐王系，寿定王系都因为无子嗣非断了，泾王系荣王系也争不过他们。
总而言之，朱载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和陛下的血缘关系近，一旦陛下驾崩，他理所应当的要继承皇位。
在这一思想下，朱载坖才选择了和文官集团接触，就是为了取得文官集团的支持，免得倒是文官们反对，多出些波澜。
可朱载坖原本是想着，等他当了皇帝，自然不可能放任文官们乱来，他当皇帝是为了那巨大无比的权利，不是为了被文官们束缚的。
等他当上皇帝，新政派或许可以留下，但他肯定也会扶持其它文官势力，搞搞平衡什么，帝王心术嘛。
然后，新政派就没了。
张居正，徐阶等在他眼里一个比一个德高望重，即使他当上皇帝估计也不会轻易去碰的文官高层，在陛下的一道命令之下，轻而易举的被清理了。
朱载坖原本还想着民间会不会闹出点动静什么的，例如皇帝大肆打压文人，清理良臣贤臣，引起民怨什么的。
然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文官们对于陛下如此敬畏。
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张居正等新政派在民间的名声就从‘一群有些志向，想要让大明变得更好的文官’变成了‘奸臣，叛徒，企图破坏天朝盛世，为了私欲大肆捞钱的贪官污吏！’。
这种转变不是陛下主导的，而是民间自发的，那帮愚民们居然下意识的认为，被陛下清理的文官，能是什么好人，肯定都是一帮大贪官，大坏人！
从那之后，朱载坖就相当注意自己和文官们的距离，虽然和文官集团之间还有着一些交流，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永远在和稀泥，永远站在中立立场上的老好人形象。
可是今天，老好人不想替文官出头。
今天和不得稀泥啊，这件事情谁掺和谁死，这可是立宪！
陛下第一次谈立宪的时候，四五法都还没有正式出来，那时候王守仁一系正在权势巅峰，就因为碰了立宪，完蛋了。
第二次谈立宪的时候，新政派碰上了，也差不多完蛋，靠着整个文官集团的扶持才勉强恢复了力气，重新爬回了核心的时候，他们碰上了第三次谈立宪。
然后新政派就没了，直到现在，新政派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无人知晓（或者说大家装作不知道）的东西，有人去找过被贬的张居正，对方直接闭门谢绝一切来访。
可见是被弄怕了。
立宪，谁碰谁死。
支持立宪，你得看支持谁家的，支持陛下的想法，文官要弄死你，支持文官的想法，陛下会弄死你。
反对立宪，倒是能得到不少勋贵们的支持，可那帮人毫无用处，反而会因为反对变成朝堂之上最闪亮的标靶，然后在文官集团的漠视和陛下的敌意中，最好的结果是‘自我了断’。
总之，立宪就是这么个麻烦事。
偏偏......
偏偏最要命的是，陛下还将立宪和立太子两件事情捆绑在了一起，不谈立宪就不谈立太子。
这就是逼得朱载坖还不得不谈立宪。
可谈，谈什么？
坦白来说，朱载坖不希望立宪，一点都不希望，在他看来，哪怕是对皇权最有利的四五法，本质上也是对皇权的削弱。
因为皇权是神圣的，不需要什么白纸黑字和一群庶民黔首的认同和靠着文人们的商议来确认皇权应该具有什么权利，具有什么义务。
哪怕在四五法里，皇权几乎只有权利没有义务，但光是需要被写出来受到大家认同这一点，就已经表明了皇权的衰落。
朱载坖不是傻子，他不想当一个被文官们傀儡的皇帝。
陛下可以不在乎皇权，因为哪怕失去了皇权所赋予的神圣性，这个老人本身就具备着大量的权利和威望，他根本不需要依靠一个所谓‘皇帝’的头衔来给自己增添些什么。
打个比分来说，对于一般的皇帝，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自己还没有死去之前就将权利交给太子，然后自己跑去当太上皇什么的，因为一旦失去了皇帝头衔所赋予的神圣性，他们本身与一个普通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权利会自然而然的流失到新的‘皇帝’身上。
可同时，他们的特殊身份又会让他们具备着再次争取皇权的资格，因为引起新皇帝的忌惮，而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别说父子相残了，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因而，在天朝的绝大部分历史上，都不存在什么皇权的自然交接，一般要不然就是通过造反夺过权利，要么就是等到上一代死亡后再接手皇权。
可当今陛下完全不担心这一点，就算他真有个太子，把皇位交给太子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权利什么，因为他真正的权利来源来自于他本人所创造及主导的新秩序，任何在这一秩序下生活，得到利益或希望秩序能够延续下去的人，都会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成为他的权利来源。
数万行政人员，数十万的军人，数百万的劳工和自耕农......当今陛下是真的有能力在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他的情况下，也能起兵再统一一次天朝，把一切都推翻重来的。
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这么干了。
幸好他已经没有时间这么干了。
朱载坖与文官们的联系是在差不多十年前，当时一度因为惹出乱子而失势的新政派虽然再一次爬回了统治核心层，但势力大减，因此需要更多的支持，因此在张居正的主导下，他和新政派达成了某种隐晦的政治盟友关系，并通过新政派和整个文官体系搭上了关系。
只不过，朱载坖并不在乎说明新政派啊，保守派啊，宫内派，地方派的，对于他来说，这些这样派那样派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当上皇帝。
朱载坖有自知之明，他清楚，靠着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当上皇帝，因为如今的陛下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都太过于骇人，以至于哪怕对方完全不像是儒生们心目中的‘圣君’模样，哪怕对方对儒家下手，也没人敢真正的站出来反对。
可唯一的问题在于，无论怎样，对方还是人。
人会老，人会死。
而偏偏，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子嗣这一点，让他无数的支持者愁的掉光了头发。
没有子嗣，就代表着没有继承人，在这个家天下的世界里，皇位的传承不可能让给那帮宫内派的学生们，也就是说，一旦陛下死去，皇位只可能是由与陛下血缘最近的旁系中挑选一人继承。
而兴王一系，就是当今陛下血缘最近的旁系。
......好吧，其实也有其它的旁系，只不过什么岐王系，寿定王系都因为无子嗣非断了，泾王系荣王系也争不过他们。
总而言之，朱载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和陛下的血缘关系近，一旦陛下驾崩，他理所应当的要继承皇位。
在这一思想下，朱载坖才选择了和文官集团接触，就是为了取得文官集团的支持，免得倒是文官们反对，多出些波澜。
可朱载坖原本是想着，等他当了皇帝，自然不可能放任文官们乱来，他当皇帝是为了那巨大无比的权利，不是为了被文官们束缚的。
等他当上皇帝，新政派或许可以留下，但他肯定也会扶持其它文官势力，搞搞平衡什么，帝王心术嘛。
然后，新政派就没了。
张居正，徐阶等在他眼里一个比一个德高望重，即使他当上皇帝估计也不会轻易去碰的文官高层，在陛下的一道命令之下，轻而易举的被清理了。
朱载坖原本还想着民间会不会闹出点动静什么的，例如皇帝大肆打压文人，清理良臣贤臣，引起民怨什么的。
然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文官们对于陛下如此敬畏。
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张居正等新政派在民间的名声就从‘一群有些志向，想要让大明变得更好的文官’变成了‘奸臣，叛徒，企图破坏天朝盛世，为了私欲大肆捞钱的贪官污吏！’。
这种转变不是陛下主导的，而是民间自发的，那帮愚民们居然下意识的认为，被陛下清理的文官，能是什么好人，肯定都是一帮大贪官，大坏人！
从那之后，朱载坖就相当注意自己和文官们的距离，虽然和文官集团之间还有着一些交流，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永远在和稀泥，永远站在中立立场上的老好人形象。
可是今天，老好人不想替文官出头。
今天和不得稀泥啊，这件事情谁掺和谁死，这可是立宪！
陛下第一次谈立宪的时候，四五法都还没有正式出来，那时候王守仁一系正在权势巅峰，就因为碰了立宪，完蛋了。
第二次谈立宪的时候，新政派碰上了，也差不多完蛋，靠着整个文官集团的扶持才勉强恢复了力气，重新爬回了核心的时候，他们碰上了第三次谈立宪。
然后新政派就没了，直到现在，新政派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无人知晓（或者说大家装作不知道）的东西，有人去找过被贬的张居正，对方直接闭门谢绝一切来访。
可见是被弄怕了。
立宪，谁碰谁死。
支持立宪，你得看支持谁家的，支持陛下的想法，文官要弄死你，支持文官的想法，陛下会弄死你。
反对立宪，倒是能得到不少勋贵们的支持，可那帮人毫无用处，反而会因为反对变成朝堂之上最闪亮的标靶，然后在文官集团的漠视和陛下的敌意中，最好的结果是‘自我了断’。
总之，立宪就是这么个麻烦事。
偏偏......
偏偏最要命的是，陛下还将立宪和立太子两件事情捆绑在了一起，不谈立宪就不谈立太子。
这就是逼得朱载坖还不得不谈立宪。
可谈，谈什么？
坦白来说，朱载坖不希望立宪，一点都不希望，在他看来，哪怕是对皇权最有利的四五法，本质上也是对皇权的削弱。
因为皇权是神圣的，不需要什么白纸黑字和一群庶民黔首的认同和靠着文人们的商议来确认皇权应该具有什么权利，具有什么义务。
哪怕在四五法里，皇权几乎只有权利没有义务，但光是需要被写出来受到大家认同这一点，就已经表明了皇权的衰落。
朱载坖不是傻子，他不想当一个被文官们傀儡的皇帝。
陛下可以不在乎皇权，因为哪怕失去了皇权所赋予的神圣性，这个老人本身就具备着大量的权利和威望，他根本不需要依靠一个所谓‘皇帝’的头衔来给自己增添些什么。
打个比分来说，对于一般的皇帝，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自己还没有死去之前就将权利交给太子，然后自己跑去当太上皇什么的，因为一旦失去了皇帝头衔所赋予的神圣性，他们本身与一个普通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权利会自然而然的流失到新的‘皇帝’身上。
可同时，他们的特殊身份又会让他们具备着再次争取皇权的资格，因为引起新皇帝的忌惮，而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别说父子相残了，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因而，在天朝的绝大部分历史上，都不存在什么皇权的自然交接，一般要不然就是通过造反夺过权利，要么就是等到上一代死亡后再接手皇权。
可当今陛下完全不担心这一点，就算他真有个太子，把皇位交给太子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权利什么，因为他真正的权利来源来自于他本人所创造及主导的新秩序，任何在这一秩序下生活，得到利益或希望秩序能够延续下去的人，都会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成为他的权利来源。
数万行政人员，数十万的军人，数百万的劳工和自耕农......当今陛下是真的有能力在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他的情况下，也能起兵再统一一次天朝，把一切都推翻重来的。
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这么干了。
幸好他已经没有时间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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